囚锁孽天使 下——惁鈙

「说谎，没事你怎么会哭？」怜惜地用手指轻抚过红痕。

「真的没事，我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不小心哭出来的……」越说越小声，他实在不大想让柳夏桢知道自己其实从小就很爱哭的事，每当情绪激动，无论是高兴或难过，他都很容易落泪。

「原来你也有高兴的时候。」听见白乔碧的话，柳夏桢安心地笑着说道，只看过这人儿表现出负面的情绪，除去在公司里必须摆出的笑容以外，就不曾看到他美丽的笑颜。

「……上次……赵经理拿照片还我的时候……我也……很高兴……谢谢你……」想起柳夏桢帮他把照片修复好的事，他的内心又激起了些许的波澜，为了不让柳夏桢察觉，他把话说得极慢，声音也比刚才更小了些。

「不客气。」柳夏桢微笑说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坐起身，从床边柜子的某层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并拿给白乔碧。

和柳夏桢一样靠着枕头坐着，瞧见那照片后，他困惑地反问着：「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从你房间偷拿的，这是你吧？在美国拍的吗？」那正是柳夏桢最初以为是白家千金年幼时期的照片，得知白乔碧容貌的真相后，他便将这照片视作宝贝一般收存，既然眼前的人儿没整型，代表这是他的独照，难得这人儿露出这样的笑容，当然要收好。

「……嗯。」轻声应道，他并不介意柳夏桢拿了那张照片，毕竟他自己也一直将它夹在书中，不曾拿出来看过。

那是四年前照片，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拍摄，当时天使带着他来到开满白色鸢尾花的郊外游玩，并在天使苦苦哀求下答应拍了这张照，原本是天使留作纪念的，但后来天使将它交给他，要他好好留着自己的第一张照片，别忘了他也能拥有如此美丽的笑容。

「夏桢……」把照片放回柜子上，他伸手搂住柳夏桢后颈，用细软的声音叫着他，又继续说道：「……我可以了……来做吧。」

得到人儿诱惑般的许可，柳夏桢用手压住他的后脑，火热地吻着。

两具肉体交缠了一整晚，欢爱时各自心里想着不同的事，内容都和对方有关，然而却是相反的两样思维，一喜一忧，一乐一悲，尽管身体已紧密相连，心却仍有着遥远的距离。

20

最近灿明企业里充满了洋洋的喜气，尤其董事长柳夏桢已连着数日都春风满面，心情也一日比一日好，职员们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事，竟能让董事长心情好到连工作效率也随之倍增。

公司这么大，里头总会有几个大胆的职员敢明目张胆地探听消息，人事部里当然也有这样的职员存在，谁都知道人事部经理赵恩成和董事长交情匪浅，既然待在人事部，想探出董事长的「好事」，当然就得技巧性地询问赵经理，成功挖出小道消息后，最重要的还是将八卦传遍整间公司。

以前还是老董事长掌权的时候，谁也没敢这么放肆，就算八卦主角只是位不起眼的小职员，同样不被允许，但是现在的年轻董事长不一样，根据线报，每次只要是传些和董事长有关的八卦，那几天董事长的心情就会特别好，无论八卦内容为何，都是如此，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至少他们能安心地享受繁忙工作中那小小的乐趣。

赵恩成并不会阻止职员们如此的娱乐行为，毕竟柳夏桢本人确实有意让这件事情传遍公司，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在这周末和一位千金小姐相亲，但是相亲的对象就没清楚表明，藉此引起大家的猜测及讨论。

当相亲的消息一放出，果真引起相当热烈的讨论，所有的职员都在猜那位将要和董事长相亲的千金小姐究竟是谁，几乎所有经常耳闻的名媛都被列为可能的人选，但是被众人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上周特地来此「打扰」董事长的苏小姐。

上礼拜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在公司里四处参观，实在非常引人注目，本来就很招摇的柳夏桢不用说，他身为灿明企业的董事长，只要他出现，职员们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苏妤茜远比他还要惹眼，脸上的浓妆和身上的性感服饰，让人想不多看两眼都难。

那天苏妤茜参观公司时一直将身子紧贴着柳夏桢，而且柳夏桢也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模样，因此职员们认为他们俩可能早在暗通款曲，直到最近才让双方父母知道，为了有个正式的会面，才决定在周末时相亲。

原本有另一波声浪认为董事长的相亲对象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董事长专任秘书白乔碧，但是白秘书并不像董事长那般，露出明显愉悦的神色，且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比过去更为亲密的互动，因此这波声浪很快地就被苏家千金那派盖过。

讨论到最后，不明白柳夏桢对苏妤茜真正感受的职员们，一致认定董事长的相亲对象就是性感妖艳的苏小姐。

此一结论传到唯一知情的赵恩成和柳夏桢耳里，两人都只以微笑回应，但赵恩成的微笑是带着尴尬的，而柳夏桢的则是故意卖关子的笑容，摆明了要人等待相亲结束后，再公布正确解答。

不管怎么样，能够确定的是，不久后他们就要有位董事长夫人了！

「相亲？」白乔碧在秘书室里压低音量讲着手机，听见电话那头的白夫人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十分困惑。

『嗯……昨天和客户见面时对方突然提出的，对方语意相当坚决，我们只好说要先问问你的意思……』

白氏夫妇此次来台的主要目的是和几位重要客户进行定期的问候，让双方在未来的合作上能更加愉快，昨日便是和其中一位重要客户吃饭应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

由于白家千金自小便在美国，不似其他留在台湾的少爷小姐们彼此间多少有所认识，也不像柳夏桢和利音沛等人如此为众人所知，尤其三年前真正的白乔碧已亡故，他们更少提起关于女儿的事情。

和乔青企业有所来往的企业主都晓得他们有位令人钦羡的乖女儿，只是并没有任何人真的见过她，过去有不少客户提议要「白乔碧」跟随他们夫妇来台，好让大家认识，不过未曾真正实行过，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死才能低调得不让人察觉，而假冒的白乔碧也才能这么轻易地出现于人前。

这次客户突然提出此一请求，着实让白氏夫妇感到困扰，为了白乔碧，他们不能坦白女儿已死的真相，然而若不说，又无法直接明了地拒绝对方，最后才演变成如此情况。

『只要你不想，我们一定会拒绝的，别连这样的事都委屈自己。』

深知白乔碧性子的白夫人认真劝说着，若她不如此强调，这孩子肯定会为了他们而委屈自己答应和对方相亲。

「我没关系，拒绝对方的话难免会对公司造成影响，答应吧，我会尽力扮演好小姐的样子，不会被发现的。」进入灿明企业已快半年，他很清楚企业间的友好关系有多么重要，就是对方表面上说没关系，实际上仍是会有影响。

是他坚持继续扮演着天使的模样才害得白氏夫妇陷入两难，他当然有责任得帮忙解决这问题，他只要和平时一样去相亲就行了，当柳夏桢的秘书到现在，既然除了进过他家柳夏桢以外没人注意到他的真实性别，那么只是短暂的相亲肯定也能顺利蒙骗过去。

『小碧……』

「真的不要紧的，到时候我会清楚地拒绝对方，不会给老爷和夫人带来麻烦。」微笑着安抚道，他晓得白夫人是为他而担忧，但对他来说，白氏夫妇比起自己重要得多，而他确实也只是扮着女人的模样去婉拒相亲对象，没有任何损失。

说服了白夫人，白乔碧便以还有工作要忙为由结束通话，收起手机，他静静坐在椅子上沉思。

也许是中国的春节要到了吧？各家赶着在这时候冲冲喜气，才听说柳夏桢要相亲，没想到竟也轮到了自己，但这对白家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更不会是喜事，他必须好好地拒绝，且也只能拒绝。

约略想好要如何拒绝后，他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太多事情需要烦恼，但他尽往死胡同里想，无法找到出口，困扰着他的事情又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只好全闷在心里绞尽脑汁地思考，想久了也有些烦闷，工作是唯一能让他分心的事务。

「你也要相亲？」柳夏桢站在秘书室门口，单手支着墙站着，看着正埋首于工作中的白乔碧，带着微笑问道。

「……您怎么知道？」抬起头看向柳夏桢，微微皱着眉反问，他并不是很想让柳夏桢知道这件事，打算自己默默地处理好，不惊动任何人。

「刚才听到的，怎么？你已经决定要拒绝对方了？说不定他是个不错的对象呢，不看看再说？」边说边优雅地走到白乔碧桌前，针对刚才偷听到的内容丢了一堆问题给他。

「抱歉打扰到您，我以后不会在上班时间接手机的。」刻意回避柳夏桢的问题，那男人分明是明知故问，这种问题他压根儿不想回答。

「这倒无所谓，公司里并没有禁止上班时间接听手机，况且是这么重要的电话，当然要接了。」扬起迷人的笑容，柳夏桢伸手托起白乔碧的下颚，眯起眼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尽管早就知道，他还是想要这人儿亲口说出来。

轻轻拨掉柳夏桢的手，他别过头，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但明显看得出忧郁的神色，每当他遇上不想讲或困扰至极的事时，总会露出这样神情。

「……您明明知道……我的真实性别……而且对方是想和姊姊相亲……并不是我……」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着，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小声说道。

听见白乔碧如实回答，柳夏桢微笑着说道：「说不定那个人和我一样不介意你是男人，而且他也有可能不顾你的拒绝坚持要娶你，到时候你想怎么办？」

「我……我会继续拒绝的，直到他放弃为止。」稍微迟疑了会儿，他没想过柳夏桢说的可能，但就是对方不在乎他的性别和身份，他仍是会拒绝，不能因为他的关系害了对方家族的未来。

既然是乔青企业的重要客户，那么对方定也和柳夏桢一样背负着继承的使命，对他们来说，结婚的意义不仅是有个人来陪伴终生，更是要生下子嗣，他是个男人啊，生不出孩子的。

「这么坚决？」柳夏桢狐疑地挑起眉，这人儿明明是个容易被别人影响而产生动摇的人，竟然回答得这么肯定，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认真地点了个头，到了相亲当天他也会如此坚决地婉拒对方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以假冒的身份蒙骗一位真心想娶天使为妻的男人，或许他不能揭露真实身份，至少得让对方接受他的婉拒。

打量着白乔碧认真的眼神，柳夏桢再次扬起笑容，换个话题说道：「上次那女人说的生日宴会，你也一起去吧，作为我的女伴参加。」

连苏妤茜的姓氏都不想说出口，在他人面前还会礼貌地称她一声「苏小姐」，但私底下他觉得自己肯提到她就不错了，要他叫她的名字？拜托别了！他可不想重温上次被纠缠的恶梦，公司里的职员爱怎么传就随大家高兴，至少熟识他的人别跟着误会就是了。

「女伴？」白乔碧惊讶地看着柳夏桢。

他从没想过要去参加会有许多人的宴会，因为在那样的场合需要穿的衣物是天使不喜欢的，他们都只有在天使高中毕业的舞会穿过一次，那次是例外，毕竟是只有一次的毕业舞会，而他当时也是因此才答应天使穿着女性的小礼服跟着参加，虽然没被人发现，但他仍是胆颤心惊的。

「是呀，你辛苦的程度不下于我，既然我需要散心，你当然也需要了，一起去吧，如何？」柳夏桢笑意浓厚，他早想带这人儿去参加社交活动，不仅是想娱乐，更是想炫耀给别人看，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么样一个漂亮的人儿陪在身边，一想到别人会投来如何羡慕的眼光，就让他相当兴奋。

「这样……不妥吧……我只是您的秘书……而且我又是……」垂下眼帘，右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笔，他总觉得柳夏桢今天不断刁难着他，逼他说出早已经知道的事实，又提出这种不能答应的要求，难道他最近做了什么惹柳夏桢不高兴的事吗？可他看起来心情明明就很好……到底为什么？

「不会被发现的，你虽然是我的秘书，但也是『白乔碧』，那女人都说了你有空也去玩玩，跟我一起去不好吗？我希望你能无时无刻都待在我身边。」满心期待白乔碧能答应，而且连对他曾起疑心的赵恩成都没发现他是男人的事，在宴会里享乐的人们更不可能会发现。

「不，不好，苏小姐定是希望您能作为她的男伴出席她的生日宴会，您还是自己去吧。」那日苏妤茜的态度已相当明确，她是喜欢柳夏桢的，且是非常喜欢，否则也不会死缠着不放，更不会强逼柳夏桢参加那个宴会。

「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被人儿拒绝后，柳夏桢耸耸肩，准备走出秘书室回自己的位置办公。

「什……请您等一等，您已经答应苏小姐了，不能不去的。」白乔碧激动得站起身，他没想到柳夏桢竟然要因为他而爽约，这不是一位具有绅士风范的男士该做的事。

「那又如何？你若不去，就算会爽约我也不去，反正我们和苏家的交情本就没多深，稍微得罪一下也不会有损失。」他就是不想被苏妤茜缠上才特地找白乔碧作陪，这人儿竟还想把他推给那女人，开玩笑，向来都是由他来选要谁作伴，可没有被人挑选的道理。

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话要是给人听见了可不得了，身为一位董事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苏氏企业与灿明企业现在确实没什么互惠的关系，难保未来不会有啊，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得罪对方？

「嗯？看你的表情，似乎想改变心意？」扬起笑容，瞧着白乔碧的表情打量着，他几乎已将这人儿的性子摸熟了，说什么样的话最能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他已掌握诀窍，只是那人儿自己似乎没察觉这一点，才会每次都让他得逞。

「我……答应陪您……一起去……。」他决不能让柳夏桢为了他而影响了公司的未来，但是他去的话，可能会让苏妤茜感到不愉快，宴会当天还是尽可能和柳夏桢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听到白乔碧答应作为他的女伴参加宴会，柳夏桢满意地走出秘书室，带着更加愉悦的心情批阅剩下的公文。

和柳夏桢相反，答应了柳夏桢后，白乔碧的烦恼又多了一件，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以手压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彷佛这世界正考验着他，好磨练他不够成熟的心智。

由于心情实在太好，柳夏桢今天的工作效率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已经将所有公文都批阅完毕，因此他决定拉着白乔碧一起提早下班，并要他陪着自己去买相亲和参加宴会要穿的服装，注重外在形象的柳夏桢从不穿旧衣物出席重要场合和宴会，所以每次受邀他都得再买过，顺便汰换衣柜里的衣服。

他带着白乔碧来到专卖名贵精品的店面，迳自挑选着看得顺眼的西装，一旦看到喜欢的，便会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着，并询问着白乔碧的看法，只要白乔碧说好看他就买下，除了西装，他还买了新的领带、袖扣、皮带和皮鞋，一连买了好几套，所花的钱更是不少。

其实白乔碧并不太会看什么样的服饰才是真正好的，而且他深深觉得每样东西穿戴在柳夏桢身上都会变得好看，或许是因为柳夏桢本来就长得极帅，连身为男人的他都觉得，柳夏桢确实具有相当的男性魅力，这不禁让他有些羡慕，要是他也生得和柳夏桢一样，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同。

但是样貌是无法自己决定的，除非后天去整形，就像天使那样，几乎把自己原本的容貌都改变了，但他也没对自己的外貌不满到想改变的程度，而且天使很喜欢他的长相，他不愿意毁去天使所喜爱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