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 上——堂桂花

作者:堂桂花  录入:04-04

小榆钱儿大眼睛一亮,狡黠的道,“想啊!不过现在,只要有叔叔在就好了!”

这话听得他心里甜滋滋的,抱着小家伙猛亲了两口,“走,咱们去会会你那些姨娘们!”

本来那些姬妾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当庄净榆抱着小榆钱儿若无其事的走进客厅时,她们的眼睛一下都直了。

侯府里给庄净榆准备了不少新衣裳,大小适中,颜色多半清新淡雅,很符合他的喜好。但庄净榆也没怎么留意

,都是在他手边放什么,他就穿什么。

今天这一套细纱绸料的衣裳,近看是月白色,但站远一些,却又显出淡淡的粉色,如初春的杏花,极是别致。

领口袖口腰带下摆上,都用浅银灰色的线绣了枝叶,不饰花朵,干净雅致。头发依旧披垂下一半,但上面束起

来的部分在云溪的巧手下,编结了几股细细的发辫,归拢在一处,扣着一枚蓝田白玉。

配着庄净榆的品貌,便犹如画里走出的神仙一般。

庄净榆不太懂,可这些姬妾都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一眼瞧就出他这一身的高下来。

别的都不说,光是他身上的衣料便是京中久负盛名的祥瑞斋里,最昂贵的霞影四色之一“杏花春雨”了,有寸

衣寸金之说。就她们想求一块来做件坎肩都是奢侈,他却做了这么好件成衣,怎能不叫人妒忌?若是知道庄净

榆的衣柜里还摆着霞影四色的其他三色,那可真要吐血了。

见她们目光咄咄的盯着自己,庄净榆很是不悦,“你们是来瞧小榆钱儿的么?”

一众姬妾这才幡然醒悟,上前见礼。

下人们垂首不语,可都竖直了耳朵,且看这东西风交战的第一回合。

第二六章:四妾发难

“可怜的孩子!”几位夫人语气凄凉,拿着绣花小手绢擦着无泪的眼角。

一瞧这架式,庄净榆心里就来气。装腔作势也象个样儿好不好?

倒是五夫人徐秋雯当真掉了几滴眼泪,在一众姬妾中,她看起来年岁最长,鹅蛋脸儿,两道秀眉,一双娇眼,

低眉顺眼,不引人注意。她初见庄净榆时,先是一惊,似乎曾经相识,随即默然无语。

小榆钱儿今儿本已恢复了六七分精神,此时却仍窝在庄净榆怀里,眯着大眼睛装出病怏怏的样儿,打着招呼让

庄净榆认识了众女。

现在来的是三四五夫人,二夫人不知何故,没有出现。

寒喧了几句,送上礼物,几位夫人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庄净榆的身上。

“庄公子,请问您是哪儿人啊?是初来京师么?听说您昨儿也大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些了没?”

连珠炮般发问的这位是三夫人江文蕙,她身着石榴红的云缎衣裙,用金线绣着团花牡丹,凤髻铺云,绾着赤金

凤挂珠钗,脸如莲萼,唇似樱桃,高挑着两弯细眉,娇艳美丽,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任性高傲的千金小姐。兼

之打扮得富贵逼人,相形之下,其他二人就显得寒酸不少。

“有劳夫人挂心,在下不过是江湖中人,区区草莽,不劳垂询。”摆明了不想告诉她们。

江文蕙碰个软钉子,有些不悦,继续穷追不舍,“妾身出身武家,对江湖事也略知一二,不知庄公子是何门派

,能否说给我们姐妹听听?”

“不过是江湖中的小门小派,不值一哂。加之本派弟子少在江湖之中走动,三夫人久居闺阁,想来不知。”

江文蕙眼中多了几分轻视之意,“所谓访师访名师,学艺投名门,庄公子投这小门小派,修习武功又是为了哪

般呢?”

“不过强身健体罢了!”

“若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想来劈柴担水、翻山越岭即可,为何还要学那些功夫呢?”

插话的是方怡蓉,此女生得瓜子脸,水蛇腰,一双眼明若秋水,顾盼有神。穿着松绿衣裳,鹅黄色细褶裙,可

除了项上明晃晃八宝璎珞金项圈,其余首饰比江文蕙略逊一筹。几人中数她姿色最佳,说话也最是尖酸。

“四夫人所言甚是有理。在下资质愚钝,所以要恩师指点。但您若哪天想要强身健体,不用投师也可以。甚至

几位夫人亦可投您门下,一定学有所成。”

“你!”几女一时气结。

小榆钱儿听了却很是有趣,看来叔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嘛。

此时,一个柔媚之极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妾身料理了些琐事,来得迟了,望大家莫要见怪。”

一个娉娉婷婷的美人儿走了进来,精妆细裹,眉目清秀,温婉可人,令人见之便生出几分怜惜来。不用问,定

是二夫人杨碧玉了。

江文蕙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那是,谁有二姐姐忙啊?咱们西院的大事小情,可还真够你操心的!”

杨碧玉状甚委屈,“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夏至节就快到了,总有些东西该打点准备,总不能让妹妹们受了委屈

不是?”

几女不置可否,但不和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杨碧玉不予理会,风摆杨柳般走上前来,望着小榆钱儿她眼圈就红了,“小可怜见儿的,怎么一病就瘦成这样

?快让二娘抱抱。”径直伸手就想抱过孩子。

小榆钱儿根本不理她,虚虚弱弱的叫了“二姨娘!”把那姨字故意咬得重了几分,小身子往庄净榆怀里沈了沈

庄净榆抱紧了他,手臂一挡,微微颔首,“二夫人。”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不简单。

杨碧玉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恼,很快就改抱为拍,“这孩子,从小就三灾八难的,真让人揪心。”

听那语气,还真把自己当亲妈了。

庄净榆听了很是不快,冷冷的道,“小榆钱儿以后都会平安顺遂,无病无灾的。”

“是是是!瞧我,把正事差点都给忘了。”她转身吩咐,“芹香,把我在佛前供的那两本经书拿来!我都供了

快一年了,定能保佑孩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听到经书,庄净榆心中却是一动,生出一个念头来。

“姐姐当真是用心,送的礼物总是这么别出心裁。”方怡蓉明着是赞美,听着却象讥讽。

“那当然,要不侯爷怎么偏疼姐姐些呢。”江文蕙立即接了话去。

杨碧玉一笑带过,“不过是多花些心思罢了。”绵里藏针,倒也是好口才。

庄净榆懒得听这些姬妾们明争暗斗,正想送客,却听人回禀,“罗大夫来了。”

那些姬妾一听罗怀仁来了,比他还激动,一股脑的都迎了上去。

东叔刚陪着罗怀仁进来,就被这群女人围住了。

“罗大夫,您今儿可来了,一会儿无论如何要给我再好好瞧瞧!”

“我这就让人准备上好的茶点,您想用些什么,尽管说!”

“我吃您的药都有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就可以唱大戏了!

“停停停!”罗怀仁被聒噪的受不了,大嗓门嚷嚷着,“今儿我来府上可只收了两位的钱,几位夫人要想瞧过

,请先预约吧。杜仲!”他回头叫着自己的小厮,“看看排到什么时候了?给几位夫人登记上。”

许是这种事遇得多了,杜仲张口就应道,“几位夫人也不用等太久,一个月后我们老爷就有空了。”

“你们都听到了?”罗怀仁两手一摊,做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各位快去登记吧!老规矩,先付钱,后看病。

杜仲,你把几位夫人排在一天,我破着辛苦点,一回给你们都再瞧瞧。”

江文蕙眉毛一挑,“罗大夫,您跟我们侯爷可是多年的至交,咱们府上有些人是随请随看,怎么对我们偏要守

这些规矩?”

罗怀仁嘿嘿一笑,“谁叫您不是侯爷的儿子呢!”

江文蕙被抢白得脸都红了,忿忿的道,“那还有外人呢?”言下之意就是指庄净榆了。

罗怀仁摸摸鼻子,“那出的价钱可不一样。”

江文蕙的眼光就盯在韩琦东身上了,“韩管家,莫非咱们侯府为个外人出的价钱,比给我们的还要高么?”

东叔面无表情的回道,“老奴只是依着府中的惯例办事,几位夫人也都清楚。”

他转头开始骂屋里的下人,“公子和小少爷都还病着呢,这出来多长时间了?你们还不快送他们进去歇着?我

不过是出府请个大夫,你们瞧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都忘了侯爷的嘱咐么?”

几位夫人听了,脸上又红又白。

“韩管家,你不用这么夹枪带棒的!”江文蕙气得不轻,索性明争起来,“我们姐妹也都是小榆钱的庶母,孩

子病了,过来瞧瞧难道有错么?”

“夫人们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东叔毫不示弱,狠狠的撂下话来,“侯府可就这么一个长子嫡孙,若是有什

么闪失,你我可都担待不起!现瞧过了,便请回吧。”

他对着一旁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送夫人们回房!”

韩琦东在府中多年,连侯爷都让他三分,他一发威,下人们还真不敢不听,簇拥着几位夫人灰溜溜的走了。

第一回合,东风胜。

第二七章:各有算计

罗怀仁给庄净榆和小榆钱儿都把过脉后,重新调整了药方,东叔听说都没大碍了,这才放下一颗赤诚的老忠心

“那其他的……这药材是不是要注意点?”

“我的老管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心里有数。”罗怀仁笑得猥琐,偷偷递上一颗药丸,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我新改进配方的,有一定的催情效果,等净榆吃完这两副药再歇几天,你就给他服下,我估计这事就

能成了!”

东叔难得笑开了一张菊花脸,恭恭敬敬的接过药,手还微微有些抖,喜悦里透着几分紧张,“那可真是多谢你

费心了!我也要赶紧做些准备了,还是男孩么?”

“十有八九。毕竟是男人,很少能生出女孩。”

“嗯!儿子好啊!”老管家用力的点点头,捧着药象捧着宝一般,“尉迟家就是人丁太单薄了,侯爷也是不懂

事,什么一个就好?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才对得起尉迟家的列祖列宗!瞧小榆钱儿多机灵多可爱,再添个

弟弟也有个伴!”老人家忽又想起个重要问题,“对了,那大人呢?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上次是没经验,弄得手忙脚乱的,这回我保你大小平安!”

“那就全仰仗你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尽管开了单子让人送来,我去准备。”

“好说好说!咱们两家这么熟了,这次就算我送府上的!等平安生产了,你们包个红包来就是了。助人为快乐

之本嘛,何况我还是大夫呢!”

罗怀仁这时终于记得自己的专业不是抢钱,而是行善积德了。可这铁公鸡难得的慷慨一回,是这么容易的么?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笑翻了天,尉迟睿啊尉迟睿,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你有这么个好管家?你就等着将来为儿子

们打架头痛吧!

走的时候,他又故意给庄净榆透露了条消息,尉迟睿那四个小老婆找他看的都是——不孕不育。

那么多女人都没得生?庄净榆用脚指头一想,就知道是尉迟睿搞的鬼。那些女人看起来也都不笨,恐怕是当局

者迷,才不会往他身上怀疑。

虽然有些同情,但他也没那么好心去指点迷津。从私心上来说,他倒希望这样,毕竟如此一来,小榆钱儿的地

位才更有保证,不是么?

也不知为什么,只要看着这小家伙儿的笑脸,好象整个世间就剩下他了,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他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种神秘的牵连,每多看他一眼,就会多喜欢他一层,那种感觉会一直渗进

骨子里,与他血脉相连。

皇宫。

散朝以后,宣帝命人将永安侯宣进了御书房。

“陛下,原大内侍卫邹桥昨儿已经离京了。他扶助陛下登基时受了重伤,调养了这两年,伤是好了,但功力已

经大不如从前。这回沈虚槐进来,臣就放了他回家。照老规矩,他人虽离了京,但只要不归田,还得在军里挂

着藉。他老家本在江南,我便打发他进了浙江的督府衙门。现任道台方裕兴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但那

儿着实富庶,恐怕呆久了心生贪念,还是留个楔子的好。”

尉迟睿交出了表面上的兵权,私下里却仍替皇上掌管着天下的密探。朝臣们虽不知他到底在干什么,但都知道

,永安侯绝对是可以影响朝中重要事件的人物。若非如此,仅凭他在礼部的虚职,又素称体弱多病,那些大臣

怎么舍得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女儿往他府里送?

宣帝微微颔首,“难为表哥想得周到,那个邹桥也算忠心,给他双倍赏银安家。记得吩咐下去,到了那儿,除

了留意当朝的那些人,别忘了那些不在朝的遗老们。”

“陛下顾虑的是,臣下去就办。”

“朕记得……方裕兴好象有个女儿在你府上吧?”

“那还是陛下的恩典。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臣不敢因私废公。”

“这个朕是知道的,当年净榆刚走,我见那女子眉目间有几分似他,又算是半个老乡,才特别送了你。呵呵,

说起来,你也算替朕收了不少麻烦回去。”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恕臣斗胆提一句,当年拥戴陛下的那些重臣,近来有些人委实闹得不象话了。”

“表哥说的很对,朕又何尝不知呢?只是现下江山刚稳,不好太过拂他们的颜面。”

“臣以为,不如先暗中收集证据,到时抓一个冒头的,以儆效尤。再冥顽不灵,就从重处之。”

“那就请表哥多费心了。”宣帝很是满意。他不方便说的、做的,臣子都替他说了、做了,那他也该表示一下

犒劳了。

“听说小榆钱儿又病了?”

“是。都怪臣不好,跟净榆吵了一架,最后弄得两个都病了。”尉迟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实话。

“那孩子体质也太弱了些。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净榆拼死帮咱们做了那件事,动了胎气,小榆钱儿也不会先天

不足。后来又撞上你和三哥说那些话……唉!对他,朕心中一直有些愧疚。现在人既来了,你就好好待他吧!

“臣明白。”

“可你那些妾室们怎么办?姑母虽被你送到碧山静安园去颐养天年了,但她老人家还是耳聪目明,手也够长。

再有你那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

“谢陛下提醒,臣自当小心。”

“到时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朕能帮的,一定帮你。”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尉迟睿暗自腹诽,口中却道,“那臣就先谢过陛下了。”

“对了,前儿正好有一批上贡的药材进来。来人!把那新贡的百年老参选上十根,再拿一斤金丝燕盏给永安侯

。”宣帝转头笑道,“这燕窝是赐小榆钱儿的,拿回去给他煲点粥喝,人参就送净榆吧。”

推书 20234-04-05 :之间 下——黑钻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