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危险,实在太不安全了。作为他的老师,他有责任保护孩子的安全,所以就把他带走了。”
“那你怎么不拦着?”
“拦不住啊!公子功夫那么高,我年老体弱,打不过。”东叔老神在在的回道。
“那小榆钱儿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第二天就能看得见了,罗大夫说没事了,把配好了药都带上才走的。”
马车上人参燕窝四季衣裳带了不少,银票更是大大的有,江陵和青苔也跟了去,东叔考虑得很周全。
“那小榆钱儿……就这么跟他走了?”
“小榆钱儿走得很高兴咧!他临走时还说,让你不要担心,他会很乖的,好好听公子的话。”
呜呜,尉迟睿真的想哭了。
“那他们上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哪有离家出走还留地址的?天南海北,谁知道上哪儿去了。不过侯爷你放心,我特意叫青
苔和江陵跟去了。”
尉迟睿心下好过一点,“那他们有没有回报?”
“这可不敢!公子走时说了,不许我追查。说要是查了,他就不带小榆钱儿回来了!”这句话庄净榆绝对没说
,是东叔自己编的。事实上,他们还定好了联络方式。
尉迟睿恨恨的咬着牙根,“他也太不负责了吧,就这么把孩子带走了,那他功课怎么办?指不定教成什么样的
野孩子呢?”
“怎么会?公子不就挺好的!”东叔不乐意了,公子对小榆钱儿那是非常负责的,“那该念的功课岑夫子都给
带上了。”
再说,庄净榆可是专程和东叔一起拜见了岑夫子之后才下定决心要走的。
岑夫子说得含蓄,“永安侯的教子之心虽然殷切,但有失偏颇,这么小的孩子,凡事都以利字当先,恐怕于心
智不利。”
意思却很明白,这若是大了,恐怕又是第二个尉迟睿了。
“带他出去走走也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见识各处的风土人情,可比坐井观天要好得多。若是怕他功
课跟不上,我这儿有几本书,你们带着,路上教这些就够了。有问题尽管随时来信,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庄净榆听完,毫不犹豫,走定了!他可不要小榆钱儿变成跟他爹一样的冷血怪物。
“侯爷,你不生公子的气么?”东叔试探性的问,被打成这样,难得尉迟睿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居然一句没提。
“这事没人知道吧?”被自己老婆打了虽然痛,但尉迟睿首先担心的还是面子问题。
东叔呵呵一笑,“这个你放心,除了罗大夫,没人知道。对外我只说您因为小榆钱儿大病,气急攻心病倒了。
”反正永安侯常常装病的,说出去也不怕没人相信。
“那就行了。”此事尉迟睿不想再提。
其实庄净榆打他,是震惊多过于生气。转头再想当时净榆骂他的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特别是害了儿子,
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反过来,这事是净榆造成的,尉迟睿想自己肯定会更生气。
二人在小榆钱儿的事上面,倒是目标一致,很有共同语言。
算了,先把伤养好吧。看样子,东叔是存心要让自己着急,还是等伤好了自己去寻人吧。
儿子跟他在一起,尉迟睿目前还不是很着急。可很快,他就该着急了。而且,会越来越着急。
因为,可爱的小包子要显形了!尉迟大人再不努力,不仅是老婆没了,连儿子也要没了……
第四三章:剑指西北
夏末的清晨,风中已经带了一抹初秋的凉意,舒爽宜人。
一辆黑色的马车轻快的踏破山间的宁静,辘辘的车轮碾过还沾着露水的青草,湿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小榆钱儿张大小嘴打了个哈欠,尽力舒展着两条小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累了么?”庄净榆温柔的轻抚着他的背,小家伙儿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不赶时间,但打听去往下一个小镇得在路上走整整一天,带着孩子不能露宿荒郊,只好天没亮就把他给折
腾起来上路了。小家伙儿兴奋了一阵,走了一时难免又困倦起来。
“不累。”小榆钱儿口不对心的说着,却眨巴着惺松的睡眼,想补眠。
庄净榆莞尔一笑,“那就睡一会儿吧,江陵,你也睡一会。”小小少年也靠着厢板打起了盹。
幸好东叔这马车准备得很宽大也很舒服,顶篷比一般的马车略高些,上面加了一层吊柜,下面还有暗格,把所
有的行李都收纳了进去,不占一点地方。车中铺着厚实的毯子,足以容纳三个成年男子并肩躺下。
看着他俩比肩睡下的小脸,庄净榆忽然发现原来江陵长着和尉迟睿极其相似的鼻子和嘴巴,但小榆钱儿这里就
不象他爹了,倒更象是——自己?
这还真有趣!是不是长得象的人就会特别投缘呢?他摸摸小榆钱儿粉嫩的小耳朵,见他眼皮也不动,知道睡着
了,轻轻放下纱窗,起身出了车厢。
庄净榆原想带他们去如诗如画的江南,顺便回抱云山让师尊瞧瞧。却不料在征询意见时,小榆钱儿和江陵都眼
巴巴的问他,可不可以去西北边关?
那里,是尉迟家世代镇守断魂的地方,在尉迟家儿郎的心目中,有着特别的意义。即使从尉迟睿这一代开始,
不再杀伐疆场,但骨子里想要见识金戈铁马的热血依然没有冷却。
庄净榆却另外想到了一层,那里离小榆钱儿母亲的娘家也不远,是否可以送他回去见见生母呢?
“都睡了?”青苔压低了声音。
庄净榆点了点头。
“驾!”青苔变换鞭形,在空中甩了个忽哨,那两匹拉车的马儿立即放轻了脚步,速度却依然不减。
“你的驾车工夫当真了得!”庄净榆很是佩服。
这一路上,他原本要和青苔替换来着,但一上手才发现自己只能驱动马跑进来,青苔却能很好的控制马的节奏
。
“这是马好。都是从小训练过的,很是听话!”
“你也是象江陵这样,从小呆在侯府的么?”
庄净榆随口一问,却让青苔有些变了颜色。
“不是,我是别人送给侯爷的。”
青苔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了。好象从很小开始,就在一间大屋子里,和许多孩子一起接受永无休止的训练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离开,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通过严格训练的人才能被带到主人面前。他才知道自己将
要效力的是当时的三皇子。
他接到的第一桩任务就是到永安侯身边卧底,刺探消息。这任务无疑是失败了,其实青苔在深入了解尉迟睿后
就明白这任务迟早会失败的,被拆穿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凭他一个杀手的直觉。尉迟睿的杀气比三皇子的凌厉
,而且隐藏得更深。
原本是没有想过背叛,直至庄净榆的出现。这个少年的身上有一种明朗的阳光般的气息,温暖却不炽热,在青
苔暗无天日的生活投下了光明,让他开始对未来也有了希望。他开始渴望,能象这少年一样,无拘无束的游走
在天地之间。
他继续不动声色做着他该做的事,却若有若无的留下痕迹。
背叛三皇子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负罪感,他们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他只不过是加速了三皇子的
覆灭,为自己博一条生机。
青苔赌对了,却在这过程中伤害了那个无辜的少年。
因为,他妒忌了。
当第一次看到侯爷把那少年柔情蜜意的拥在怀里时,他就妒忌了。既妒忌侯爷拥有的真心,又妒忌庄净榆奉献
的纯粹。
他故意留下破绽,让庄净榆以为尉迟睿身处险境,不顾一切的前去营救,却不料听到了让他伤透了心的话。
……
“你真的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事成之后,我定将他双手奉上!不过他武功不弱,三殿下若要享用,
最好先废了他的武功,要不要我帮您动手?”
……
几句话残忍的撕下了庄净榆心里最美好的那层情感。
其实对于青苔他们来说,这番话根本算不得什么。尉迟睿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并不会去做。可对于那个清澈透
明把一颗真心捧出去的少年,完全接受不了。
青苔真的不知道庄净榆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又刚刚经历了宫庭里的一番恶斗。因为这刺激,差点一尸两命。随
即那少年就仿佛在一瞬间被吸干了所有的热力,如行尸走肉般,彻底的死了心。
青苔打算以死谢罪,但出乎意料的,尉迟睿并没有杀他,只是在他脸上留下了这道鞭痕。其实就象没有这伤痕
,他的心里也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内疚不已。
庄净榆把话题扯开了,“青苔,你多大了?”
“二十三。”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比我还大两岁呢!可以成个家了,等有了自己的家,你就又有亲人了。”
原来是这意思啊!青苔脸微红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过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害羞了!”庄净榆俏皮的一笑,“你们是在侯府效力,又不是卖给那人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可别象东
叔一样死心眼!”
东叔死心眼?青苔扑哧笑了出来。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嘛!要是路上有中意的,干脆就娶回去得了。”
随意的聊着天,漫长的旅途也轻快了许多。
“这位公子,可以行个方便么?”突然跳出来个青衣小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四四章:欧阳公子
“吁!”青苔轻轻一带,便停住了马车。
面前的小厮十六七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活之极,他瞧见青苔露出这一手,只微微有些诧异。随
即一眼就认出车夫旁边那位衣饰淡雅,质地精良的俊秀公子才是正主,立即满脸堆笑,向庄净榆作了个揖,
“这位公子,我们昨夜贪黑赶路,马车轮子陷到坑里,坏了一只,您能否行个方便,拖我们一程?到前面镇上
就行,我家少主自当重谢!”
青苔明显有些犹豫,这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天生的警惕让他不愿多管闲事。
庄净榆却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便把你们的马车赶过来吧。”
这大路迢迢,就是有土匪山贼也不会选在此处拦截,青苔未免太过小心了。
那小厮大喜,“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他也不隐藏形迹,直接两个纵跃就往路边树林里奔去,一路大呼小叫,“少主!少主!醒醒!有人帮忙了!我
们可以出去了!快醒醒!”
“好俊的轻功!”庄净榆低低喝彩。一个青衣小僮尚且如此,那他口中的少主必是更佳。
“会不会有危险?”青苔却立即紧张起来。
庄净榆摇了摇头,就从那小厮方才展露的轻功来看,一定是玄门正宗。青苔虽然杀伐经验比他足,但江湖见识
却不如他广博。
“谁啊?吵什么吵!”车厢里传来懒洋洋的梦呓,低沉而充满磁性,很是随和,却又带着点天生的威仪,似乎
惯于发令施令。
小僮很不客气的一头扎进车厢里,冲着少主的耳边就是一顿聒噪,“快醒醒!有人来啦!要是您还想今晚进城
去见群芳院的如仙姑娘,就快起来!”
“如仙?啊!美人在哪?”少主修长的丹凤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精光四溢。
小僮不管不顾的拿条浸了冷水的帕子给他胡乱抹着脸,“进了城就有美人啦!”
这个少主,总是神经兮兮的,有时很聪明,但有时又很糊涂。昨晚要不是他说着急见美人,怎么也不会半夜赶
路摔了一只车轮。可车子走不了,他又不着急了,跟没事人似的,就在这儿喝起了酒,还说什么兴之所至,兴
尽而停。
他这个做小厮的,可没这么多风花雪月的花花肠子。只知道这儿星星虽多,但蚊子更多!又前不着村,后不着
店的,快点离开才是正经。
唉!伺候这一个少主比伺候十个老家主还累!回去能不能跟老家主商量商量,他宁可去做扫地的小厮或是去值
班站岗,也不想再做少主的贴身小仆了
“阿金,你对我真好!”少主被擦得脸上皮都快破了,这才装腔作势的开了口,“虽然你长得不够漂亮,但我
还是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留你在身边,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呕!即使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表白”,但金桥此刻还是觉得有股想吐的冲动。
不过,少主怎么知道他在打要离开的主意?先不管了,赶紧把他拖出去见人要紧!
“着什么急?又不是大美人……”那少主在从车厢里被生拉硬拽出来后,一眼就瞧见庄净榆在车辕上起身向他
微微颔首行礼,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少主看来二十六七年纪,一身绸衣被揉得皱皱巴巴,胸膛微露出一抹健康的蜜色。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双
目有神,面目俊雅,看他举止,便知是习武之人,功夫还很是不弱。
那白衣少主没和庄净榆见礼,凶巴巴的先一把揪住了金桥的衣领,“臭小子!你怎么没说,外面是个大美人!
害我丢了面子,回头再找你算帐!”
这……这可真是冤枉!金桥欲哭无泪。
少主眼中的“美人”总是跟常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就象那个如仙,就名字好听,其实长相平平,年近三十,都
人老珠黄了,少主却说那女子喝酒痛快,豪爽侠气,是个美人。眼前这位,俊秀不假,却分明是个公子,又有
武功傍身,若用美人呼之,不被人拍飞才怪!
没给苦命的小厮机会辩解,少主已经一把推开了他,转头又钻进了车厢,时间不长重又出来,全身上下却是焕
然一新,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白衣飘飘,手执象牙折扇,神清气爽,潇洒之极,与方才判若两人。
“这位兄台,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小厮无礼,让兄台见笑了。”
庄净榆本来不觉得如何,可现瞧这公子行事,倒是着实有些忍俊不禁,“哪里哪里!若是方便,现就启程吧。
”
那白衣少主本想再上前客套一番,展现自己的彬彬有礼,金桥却又不识相的在后面嚷嚷起来,“少主!快来帮
忙把车赶出来!”
真没眼力劲儿!白衣少主忿忿的丢了一记眼刀过去。
“需要帮忙么?”庄净榆瞧他们那车分量颇是不轻。
美人心地真好!白衣少主立即笑容可掬的朝庄净榆明送秋波,“此等粗活无须劳烦美……公子,在下即可。”
小厮在前赶马,白衣少主轻轻一手就托起马车受损的左后轮,让马车平稳的驶了出来。这一手功夫,着实精妙
,就连庄净榆也未必能做得如此从容。
又现!一见着美人就爱现!金桥很是不齿自家少主的卖弄。
“兄台真好功夫,不知师出何门?”庄净榆动了结交之心。
白衣少主很是得意,唰地一下亮开折扇,上面画着一丛绛红的灌木,形似柳树,却长于大漠之中,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