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七,或是七斤都可以。我别的不会,只是在这京城长大,各处都还熟识,公子您这些天要上哪儿去,小的
鞍前马后,给您跑跑腿带带路还是成的。”
这下连庄净榆都不得不佩服,安排之人的细致周到。放着自己的人不用,而是让店小二来伺候,就是不想让他
反感,产生距离。
“小七,我若是问你是谁替我订的这间房,你是不是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小的也实在不知。来订房的是位老伯伯,他说时候到了,自会有人来见您。不过请您放心,
他绝对没有恶意,也不会要您任何报答,只是尽故人的一点心意罢了。”
果真如此简单么?
庄净榆心中万千纷扰,既渴望破解疑团的释然,又害怕了解真相后的难堪。一颗心起起落落,就是落不到实处
。
洪七斤不再多言,打来热水,泡上香茶,让他好好休息,便悄然退下了。
管它的!庄净榆索性泰然处之,反正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有什么,也是别人操心的事。
只是小榆钱儿实在可恶,大不该用谎话骗他,下次若再见面,定要打他一顿屁股才是!
想着那小家伙的小模样,嘴角却浮现出一缕温柔的宠溺笑意。也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真的生那小鬼的气。
日头刚刚偏西,洪七斤拿着张大红烫金的拜帖进来了。
“这时候下帖子,八成是请您吃饭的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庄净榆接过一瞧,“三绝馆?那是什么地方?”
“三绝馆可是京城最好的销金窝了!”洪七斤两眼放着光,“第一绝是说他家的酒菜好,异常味美,是为一绝
。第二绝是说他家的庭院好,移步换景,雅致脱俗。至于第三绝嘛……”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庄净榆一眼,才低声道,“第三绝是他家的服侍好,女妓男娼,俱是色艺双绝。”
庄净榆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去过没有?”
洪七斤臊得脸通红,“那种地方,哪是小的这种人能进去的?不过地方却是知道的,给您领个路还成。”
庄净榆一笑,“那咱们今天就一起去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三绝。”
三绝馆就建在城南碧波湖畔,偌大一所宅院却毫无寻常酒楼楚馆气息,要不是门前那车如流水马如龙,倒更似
富人家的别苑。
来到门前,洪七斤还在忸怩,“庄公子,我就不进去了吧?”
“这话怎么说的?说好了一起进来的,走吧。”庄净榆凑近他耳边低低笑语,“反正又不用咱们掏钱,你可千
万别心疼,大胆的去!”
气息一近,洪七斤忽地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雅香,不由得小心肝颤了一下。再加上他的笑,真是……勾人
!
该死!自己怎么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呢?
饶是洪七斤脸皮深厚,此时却也忍不住耳朵红了,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庄净榆踏了进来。
报上名姓,门口的小厮顿时笑脸相迎,一路穿花拂柳,引着他二人走过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小院前。
窗外,一边是碧波万倾,粼光夕照,一边是花木葱茏,鸟语花香。纵是无菜,光是对着此景,亦可以高歌下酒
了。
门前站着四位劲装带刀侍从,武功俱是不弱,在这小院周围,庄净榆还能感受到至少四名高手的气息。
厅中已有人在等候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袍沉静似寒潭,自信的眉眼虽极力内敛,但仍有掩不住的天生威仪。
洪七斤只瞧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局促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庄净榆却处变不惊,“我认识你么?请问兄台尊姓高名?”
男子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目光时透出几分温情,却还藏着几分促狭之意,“叫我王炎就好。净榆,别来无恙?
”
“还好,有劳王兄惦念。”
男子上前携着庄净榆到上首坐下,似是不经意的看了洪七斤一眼。洪七斤差点就落荒而逃了。却是走不动,因
为腿软了。
“这是云来客栈的小二哥,被人请来照顾我的。王兄不介意吧?”
王炎微微颔首,“你高兴就好,都坐吧。”
他对旁边侍从略一示意,那人立即出去,很快,一桌酒菜就摆了上来。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就让他们把这儿的招牌菜都上了一份,净榆你尝尝。”
“好啊!多谢王兄盛情。”庄净榆也不客气,还招呼着,“小七,你也吃啊。”
王炎端起了酒杯,“久别重逢,净榆,这一杯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王兄。”庄净榆一口饮尽,“果然是好酒!可惜前尘往事于我而言,已如过眼云烟,这杯酒就算是乐交
新知吧。”
王炎呵呵一笑,“也好!难得净榆如此豁达,倒是为兄多虑了。咱们不谈过往,只看今朝。”
两人推杯换盏,宾主款洽。
见他二人不关注自己,洪七斤陪在末席乐得清静,埋头大嚼。
酒足饭饱后,王炎笑道,“今日还给你准备了些好节目。”
他合掌两击,就见两队美貌男女在老鸨带领下鱼贯而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便是三绝馆里最后一绝,净榆你若喜欢谁,尽可留下。”
“王兄盛情,在下心领了。小七,你可有中意的?”
“啊?”洪七斤一下回过神来,再看看这些男女,咂咂嘴道,“算了,小的不要。”
“哦,莫非连这位小哥也瞧不上么?”王炎来了兴致,追问道。
“也不是。”洪七斤脸更红了,不知不觉就说了实话,“他们都很好,只是……”他偷眼看着庄净榆,不吭声
了。
这庄公子也说不出五官哪里生得出挑,只是眉眼平顺,鼻梁挺直,轮廓分明而已,但组合到一起却是出奇的顺
眼。皮肤白皙润泽如玉,添了些酒意后两颊微微有些泛红,简直就象……初春的桃花一般醉人!
可最吸引人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那股子出尘脱俗、飘飘欲仙的气质,洪七斤形容不出来,但他也不是瞎子,
有此珠玉在前,相形之下,萤火之光就不足以吸引人了。
王炎会意,叹道,“是我的失误,你们都下去吧。”
老鸨还待多言,侍从已经每人打赏了一份不薄的赏银,凛冽的目光让人不敢多问。
既然没了下半场,白吃白喝已毕,庄净榆正待告辞,忽听院外传来悠悠笛声。
笛曲并不复杂,却婉转多情,丝丝缕缕,沁进人心里,里面饱含的清清思恋,如莲荷般幽香,涓涓爱恋,若碧
泉般无瑕。一片冰心,黯然销魂。
月上中天,院中一畦亭亭修竹旁,背立着一位白衣男子,黑发披散,从两边耳上挑起一缕编结在脑后,用银环
扣紧。晚风吹送,长发轻扬,仿佛随时就要化风逐月而去。
一曲终了,他才缓缓的回过头来,满庭!紫嫣红瞬间俱失了颜色,明明是个男子,面目却如此明艳动人,令人
一见难忘。
“你终于,回来了么?”白衣男子定定的望着庄净榆,微微动了动唇角,不知是哭还是笑,看得人分外心酸。
“你……”庄净榆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这男子看着他的目光为何竟如此忧伤。
第五章:小小春药
“小雪!小雪!”突兀的叫喊打破了这难堪的静默。
王炎眉头一皱,庄净榆瞧见那个小榆钱儿叫做珅叔叔的男子冲进了园中。
这世界,还真小。或者说,他们都是自己以前认得的一个圈里的人?
“真的是你!我听到笛声就知道是你了,都快三年没听过你吹笛了!你今天怎么肯出来了?”陈景珅的欢喜与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想必就是白衣胜雪、笛声似梦的雪梦公子吧?”王炎一声清咳,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啊!”那人猛地回过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见到他们二人,似也不意外,只略有些尴尬的笑笑。
“那个……我们就不打扰了。”他拉着雪梦就想走。
雪梦却甩开他,一步一步走到庄净榆面前。他走得极慢,步态却是说不出的优雅,即使同为男子,也不能不为
他的风采折服。
雪梦微笑着,眼里却有点点泪光,“雪梦只是个烟花场里的小倌,不知可否有幸请公子品一杯茶?”
“小雪,你不要这么说!你早就不是了!”
“可毕竟曾经做过,不是么?”雪梦看也不看他,只问庄净榆,“你会嫌弃么?”
二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的和谐与般配,如果说庄净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那雪梦就是误入凡间的精灵。
庄净榆笑如春风,“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雪梦高兴得就象孩子,上前来牵他的手。
“小雪!”陈景珅很不甘的盯着二人。
雪梦回过头来,脸上如冰冻三尺,“我不请别人!”拉着人就走了。
王炎闷笑连连,“景珅,你怎么这么没用?连杯茶都讨不到。”
堂堂的恭顺王在宣帝面前吃了瘪,一肚子火气不知怎么发好。柿子要拣软的捏,看看四周就盯上洪七斤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洪七斤吓得一缩脖子,“小的这就回家!”脚不沾地的跑了。
宣帝笑得更大声了。
“我还是得去瞧瞧,小雪会做傻事的!”陈景珅咬牙切齿的转身要追。
“不用了。”宣帝哂然一笑,“既然你都可以查到朕在这儿,别人也一样。今晚这事还没完呢,你何苦去做那
个恶人?走吧!”
茶是好茶。
茶叶形似瓜子,泡开后绿色光润,微向上重叠,正是庄净榆平素爱饮的六安茶。而这种却比常见的似更好些,
也不知是什么异种,香气格外浓郁。
烹茶的亦是妙人。
不仅生得赏心悦目,还是茶道高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仪态万方。
雪梦在三绝馆的一角独占着一处庭园,并无外人敢来轻易打扰,昭示着他的地位超然。
品着香茗,一任时光流转。
庄净榆在等着雪梦开口,可他却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何时,目光竟已痴了。
一壶茶饮尽,庄净榆忍不住了,“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么?”
雪梦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庄净榆面前,跪坐在地板上,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我只要这样靠着你就好了
。”
可庄净榆觉得——不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亲近过了,这几年,他一直极力避免与旁人的身体触碰,因为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难言的欲
望,令他自己都害怕。
“雪梦,你坐起来好吗?”他想把雪梦扶起来,他却如灵蛇般柔软的缠上来,坐到了他的怀里。
双手攀爬上他的颈项,雪梦的额头轻抵着他的,吐气如兰,“净榆,让我伺候你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说不出的酥痒难耐,“雪梦,不要这样!”
“那你想要怎样?”雪梦侧过头,在他颈边顽皮的呵气。
一手已经斜插进他的衣襟里,轻轻的划着圈,春衫轻薄,每一分抚摸的感觉都是如此的清晰,带起皮肤敏感的
颤栗。
庄净榆只觉口干舌燥,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在涌动,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了。
“净榆,净榆……”雪梦喃喃的唤着,本来清柔的嗓音此刻听来却无比娇媚,“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不
是么?”
“不……不是……”庄净榆尽力的保持神智的清明,两个男人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可身体却不受控制,根本
舍不得推开怀中之人。
雪梦是风月场中的名优,岂会不知,“你撒谎!”当下毫不犹豫将两片红唇送上,紧紧封住了他的唇。
庄净榆只觉呼吸一窒,但转瞬却是说不出的快活,他本能的微张开唇,让雪梦的舌头轻而易举的攻了进来,唇
舌相缠的愉悦让他紧紧的抱住了怀中之人。
雪梦的味道很甜美,无疑令人沉醉,但还不至于让人神智全失。他身上还差了点东西,是什么呢?
蓦地,门轰的一下被人踢开了。庄净榆从未象现在这么尴尬过。
“师兄!”沈虚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紧紧纠缠的两个人。
一向儒雅高洁,从容淡雅的大师兄,此刻却衣衫半解,黑发凌乱,露出颀长的颈项和半边白玉般的胸膛,眼中
情潮未退,有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更重要的是,此刻他怀中抱着的,虽然是个美人,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那男人的手还轻佻的放在师兄的
胸膛里。
可很快,他就发现,大师兄脸上晕红得有些过分,屋子里还残留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沈虚槐不由勃然大怒,上前一把将雪梦扯开,把大师兄拉到身后,“你这妖人,竟然敢对我师兄下药!”
“净榆是喜欢我的,我们是两情相悦!小小春药只是增加房中情趣,又有何妨?”
“胡说八道!我师兄才不会喜欢你!”沈虚槐简直暴跳如雷,“快把解药拿出来!”
“春药又不是毒药!”雪梦看着庄净榆,笑得妩媚,“我,就是最好的解药。”
沈虚槐气得想上前打人,却被庄净榆拦下了,“算了,他……他不是故意的。”
见师弟看自己的眼光有异,庄净榆匆匆整了整衣衫,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我们走吧。”再也不敢回头看雪梦
一眼,便率先出了屋子。
其实……何必呢?就算没有春药,庄净榆觉得自己也不会拒绝他的。
“师兄,你怎么和这种人搅在一起?”想想真是好险,若不是有人通知他说师兄到了这儿,他将信将疑的来此
查看一番,师兄可不就贞节不保?
庄净榆此刻可没心思听他唠叨,他体内的情欲被挑起后还未平息,难受得直想赶紧跳进冷水里,“我们回去再
说!”
云来客栈,洪七斤早已回来等候,见带了外人来,也不稀奇,直接就给安排了住处。
庄净榆要了桶冷水,泡了半天,可体内的热度还是一点不减,反而有越来越旺之势。
“师兄!”沈虚槐送师兄回来后,才回住处取了行李搬来。安顿好了后,上来瞧见师兄眼里仍是春意盎然,一
望而知就是欲求不满。
“虚槐,我现在不想说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庄净榆下了逐客令,他方才尝试着自己解决,可身体却不听
自己的话,弄得不上不下的,倒让人更加难受。
若是平日,大师兄一发话,几个师弟都会乖乖照做。可他此刻脸色嫣红,媚态横生,只让人觉得心神荡漾,哪
里怕得起来?
沈虚槐想也不想就上前抱住了庄净榆,声音也暗哑了下来,“师兄,我来帮你。”
清瘦的身躯刚一入怀,便让人不想放开,薄薄的衣衫挡不住他身上滚烫的热度,和着淡淡的幽香令人沉迷。
庄净榆一怔,被人拥抱的感觉让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