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孕夫在那屋呆着,庄净榆晚上又需要人照顾,还是住他这正房便利些。
这原本也是庄净榆的房间,他也不矫情,欣然采纳。
见正房这儿房舍宽敞,干脆整个的重新布置了一番,让江陵和小榆钱儿全都搬了过来。
江陵在五里坡那场恶战中舍身救主是许多家丁护院都亲眼见到的,寿春公主特意将其收为了螟蛉义子,让人称
呼他为“三少爷”,给他正式名分,让人又羡又妒。
东叔赶紧乐呵呵的带着人手一番折腾,很快就把正房整理好了。
尉迟睿入了府来不及休息就先更衣进宫回禀正事,等回来时整个正房已经大变了模样。他瞧着很是新奇有趣,
一间间的察看。
从东头起,第一间是江陵的房间,第二间是小榆钱儿的,外面是小书房,格局都一样,里面是卧室,后面是洗
漱的净室,布置得简洁雅致,甚是便利。
庄净榆道,“若是按府里之前的规矩,这外面原作书房处都是要有小厮伺候的,包括你那屋的,我让东叔全都
免了!都这么大人了,谁不会照顾自己呢?小榆钱儿若是害怕,晚上喊一声我们就能听见,养成习惯就好了。
左边那耳房,我留着给青苔他们几个值夜时用了,纵是有事,也能找到人的。”
尉迟睿心知他是不愿有更多人见他孕相,也就应允了。
庄净榆笑道,“你是住惯大房子的,可别嫌挤。既是一家子,当然是住在一块才热闹。他们现都还小,需要人
照顾,等大了再分院另住吧。”
这分明是做长远计较了,尉迟睿欢喜还来不得,怎会有意见?更何况,他确实也喜欢净榆在家里营造的那一种
亲近的氛围,会让他觉得,这儿不只是侯府,还是他的家。
再往后仍是尉迟睿的主卧,什么都没变,只在床边加了张软榻,尉迟大人瞧着不喜,心里琢磨,要何时才能同
床共枕呢?
后两间却改动甚大,最西头那间改得象个客房,不知何用。紧邻着他们隔壁的一间却放置着摇篮小车及许多婴
儿之物,分明是给孩子准备的。
“呃,最后一间是给……给乳母用的。”庄净榆有些赧颜,这还是东叔想到的,孩子一岁前,万万是断不了奶
的。庄净榆又想自己带孩子,只好把乳母的房间备得近些。
可那些婴孩之物是哪里来的?尉迟睿有些讶异,这些东西色色精巧细致,“怎么一时能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全是……是母亲大人准备的。”庄净榆现在称呼寿春还是有些别扭,“本来,这全是给小榆钱儿准备的。
那时她在碧山,知道有了孙子,就一件件的添置了。你瞧!这小鞋子小衣裳还是她亲手做的。总想着送来,又
不好意思,到小榆钱儿这么大,她就准备了这么多。有些小榆钱儿能用的,我就放他那边了。可这些……只好
搁这儿了。”
尉迟睿拿起一双小小的虎头鞋,用料棉软做工精细,看得出用了很多心思。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心中很是
感动,也想起一事,“别苑那儿,母亲一人在那儿给咱们打埋伏,可冷清得很,有空咱们常去瞧瞧。对了!别
忘了多送些炭火去!”
“还用你吩咐么?”庄净榆嗔了他一眼,“早安排人送了上好的无烟炭去!让她们别舍不得,都已经烧起来了
。”
尉迟睿回身一笑,握着他的手,“那你把我的内书房弄哪儿去了?”
“你跟我来!”庄净榆兴冲冲的带他到右边的耳房。
这儿原本就是议事之所,现在职能不变,只是把两间连通,作了一家子的日常起居之所。
靠外头的半间,单独收拾出来,给尉迟睿作内书房,加了一扇木门隔开。
“这么大尽够你用了,外头的门仍给你留着,若是有正事要谈,把这边的门一关就是。这个大间,却是我们共
用的,以后吃饭也都在这里……”
庄净榆正待细谈,忽然云溪进来回禀,“侯爷,二夫人过来了,说有要事寻您。”
“让她在外面等着!”尉迟睿微一皱眉,先跟庄净榆说起正事。
“碧玉多半是为了她二哥之事来求情的,我方才进宫时,陛下也提及此事。杨幼安赈灾不利,还欺上瞒下,借
机敛财,证据确凿,死罪难逃。只可笑那杨德隆,居然还心存侥幸,上下疏通,妄图为儿子开脱罪名,只是如
此一来,可把他自己也套进去了。陛下正想杀鸡儆猴,他就自动跳了出来,估计这降职丢官是跑不脱了。正好
到时我再以你这正印夫人的名义上个表,她那诰命就有借口被褫夺了。只是怎么打发她出门,倒要费些心思。
净榆,这可真不是我不尽心,而是没借口,这就算是牵连之罪,也不包括嫁出去的女儿呀?”
庄净榆微一沉吟,俄而一笑,“这个我有主意了,你先别问,她一会来了,你只板起脸来不答应就是。对了,
那江元胜有说法没?”
从边关归来虽然都绝口不提,但彼此心中都对那江元胜恨之入骨。
尉迟睿将手一挥,冷笑一声,“满门抄斩!江文蕙的去处我倒想好了,一会儿跟你说。不过这事儿京里还都不
知道风声,过几天安排妥当了,我演场好戏给你看!这些天你在家里让人盯紧她,千万别让她知道什么或是放
出什么风声去。”
庄净榆点了点头,让人放杨碧玉进来。
回侯府时,他就下定了决心,为了孩子们的平安长大,一定要打发四女出门。更何况他现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幸好冬日衣裳宽大,还看不出来,只是再过两个月就怎么也遮掩不住了。他算了算日子
,只求赶在年前被人瞧出破绽前,把这些外人全部送走,才能真正的安心待产。
第八八章:碧玉受训
杨碧玉进得房来,意外的瞧见庄净榆竟和尉迟睿在炕上平起平坐着,见她进来,也岿然不动,神态自若,真似
家中主人一般。
见她进来,尉迟睿也不开腔,仍旧低头瞧着手中的公文。
倒是庄净榆温言招呼,“二夫人来了,坐啊!”眼神却望着地下的小杌子,白雨会意,摆到了杨碧玉的身后。
这貌似客气,却连个正经凳子也不给,分明是彰显着尊卑有别。杨碧玉素来心高气傲,自是不忿,脸色难免有
些僵硬。
“不劳庄公子费心,妾身站着就好!”
“二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侯爷!妾身有话要讲。”杨碧玉不理庄净榆的发问,直接对尉迟睿说话了。
尉迟睿微一皱眉,低喝道,“有点规矩没有?”
吼得杨碧玉一怔。
“公子不正在问你话么?”
“我……”杨碧玉委委屈屈的道,“妾身想找侯爷……”
“这府里的事情我不是早已交待过了么?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公子做主!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地?”尉迟大人
难得有个机会拍净榆的马屁,当然是不遗余力。
杨碧玉有些难以置信,这……这还真是认真了?可眼前的情形轮不到她不信,但此事关乎朝政,他能做了主么
?现在进退两难,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她还在犹豫,东叔一掀门帘进来了,“哟!二夫人也在呢!”
老管家多有眼力劲儿,当即瞧出这是在立规矩,将手中的一堆账册捧在庄净榆的面前,垂手在一旁很是恭敬的
回话,“公子,这是府里今年的账册,我择了几本最要紧的先送来,您先瞧着,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就是。”
“辛苦东叔了!”庄净榆赶紧让他坐旁边高椅上,又命人奉上热茶,端来火盆给他烤着脚。
这明显的区别待遇更深的刺激了杨碧玉,要是往常,她早闹将起来,拂袖而去了,可是今日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杵在这里。
她最近的日子可当真不好过。二哥给拿下了大狱,她爹杨尚书护犊心切,上下打点,家里已经耗费了不少钱财
,暂时人是没吃什么亏,但皇上到底怎么判,却一直没个定论。
杨德隆便会错了意,以为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想网开一面,更是一面加紧了贿赂朝臣,一面三番五次的催着女儿
让尉迟睿去说情。
可尉迟睿在路上根本就不理杨碧玉让东叔递来的消息,杨尚书便大骂女儿没用,甚至疑心女儿是串通尉迟睿诚
心不想管这件事,弄得杨碧玉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好不容易盼到尉迟睿回了府,她爹得到消息立即又遣了奴仆来催促。可杨碧玉连跟尉迟睿说话的机会都捞不着
,怎么说情?
她只好让丫头们在三门那儿守着,一听说尉迟睿终于从宫里回来了,便急匆匆的赶来,可一照面,却给了她个
下马威。
可想想娘家那边的窘境,要是再无人出手相帮,恐怕连打点的钱都没有了。杨碧玉深知,若是娘家真的垮了,
她也没好日子过,所以仍是站在这里,只盼尉迟睿垂怜。
可尉迟睿却装聋作哑,不发一言。
庄净榆有意冷了会儿场,才转头瞧着杨碧玉,不冷不热的道,“二夫人要是没想好,就先回去想清楚了,再来
回禀吧!”
“不!”形势压得她不得不低下头来,杨碧玉被逼得无法,只得放低了身段,出言恳求,“庄……庄公子,妾
身家中近日出了点事,想……想请侯爷从中斡旋一二,家父感激不尽……”
“二夫人家中遇到何事啊?”庄净榆明知故问。
“呃……那个……妾身的二哥,原是清河郡守,名杨幼安,任上今夏发生了汛情,有些宵小之徒打着他的名义
做了些不法之事……但真的!真的与我二哥无关……所以想请侯爷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她吞吞吐吐的
把杨尚书教她的那一套说了个大致。
这也是为官者常用的伎俩,犯了事就往下属身上推,自己只是被奸人蒙蔽,到时也只落个治下不严之罪。
“二夫人!”庄净榆忽地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也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了,怎么却连基
本妇德也不懂?”
这话说得可很有些重了,杨碧玉心里那个气呀,我说错什么啦?你还当真来挑我的理?
庄净榆还当真讲出了一番道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二夫人既然已经适人,行事当以侯府为先。且不
论你兄长是否真属无辜,这朝政之事,是你一个妇人能妄加干涉的么?就算令兄真是无辜,这朗朗乾坤,太平
盛世,上有皇上圣明,旁有群臣辅佐,下有百姓为证,难道还能冤枉了他不成?而你今日前来,不问青红皂白
,就让侯爷为你二哥开脱。不禁要让人想一想了,你这到底是做贼心虚,想先入为主呢?还是侍宠生骄,忘了
自己的本份?”
这些官话,都是他一路瞧寿春公主行事时学来的,却是有理有据,难以反驳。
听得东叔捋着胡子,满意之极,他就说公子肯定可以当好这个家!瞧瞧,看来,他离颐养天年的日子可不远罗
!
连尉迟睿也是暗暗点头,看来他往后可有福了,家有“贤夫”夫祸少啊!
杨碧玉一张俏脸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偏偏无言以对,给训得哑口无言。
庄净榆微微叹了口气,“姑念二夫人你也是关心则乱,这一次就不重罚了。只革你三个月的例钱,回去闭门思
过吧!”
杨碧玉听得目瞪口呆,什么?革她三个月的例钱,还要闭门思过?钱财虽小,但面子是大,更何况她娘家正是
用人之际,她若禁足在家,那可怎么得了?
“侯爷!”杨碧玉失声惊叫了出来,“您!您不能不管啊!”
尉迟睿当然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净榆这边,“净榆说得很对,此事我不会管,你回去吧!”
“侯爷!”杨碧玉还不死心,扑通一声冲他跪下了,迅速挤出几滴眼泪来,“要罚妾身,妾身认了!可请您念
在妾身侍奉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我二哥,帮帮我家吧!”
尉迟大人可不高兴了,这不离间他和净榆正重新建立的感情么?
“你怎地如此冥顽不灵?净榆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漫说本侯只是一个礼部尚书,管不到刑部的事情。就算
是本侯掌管,也定然不会徇私,照章办事!你兄长若真是清白,你又何需如此苦苦哀求?莫非真让净榆说对了
,你们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啊!不……”杨碧玉一字再也不敢多提,给他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站住!”尉迟睿瞅着她凉凉的道,“告退是这样没规矩的么?”
杨碧玉明白了,含羞忍辱对着庄净榆施一全礼,“妾身告退。”
庄净榆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下去吧。”
杨碧玉灰头土脸的走了,尉迟睿顿时活泛过来,上前讨好献媚,“净榆,我刚才做得怎么样?”
庄净榆浅笑不答,“去做你的正事吧!”
把他赶去了隔壁书房,把东叔请到炕上,庄净榆开始认真了解这个永安侯府。
第八九章:当家算账
“这侯府还真——”瞧瞧旁边还有下人,那个“穷”硬生生的在庄净榆的舌尖上打了个转,换成了,“不富裕
啊!”
世人常说,富比王侯。庄净榆又见这侯府吃穿用度皆非凡品,便以为定是家底雄厚。没想到仔细一看账,有钱
不假,但也只是左手进,右手出,打个平手而已。
照说这府里每年进项也有上万两,不算少了。可怎么就花得这么干净?这钱都用到哪儿去了?要不是仗着先人
置的那些田产商铺收些利钱,恐怕这么大的府弟,都要靠借债度日了。
东叔让旁边伺候的人全都下去了,这才给他道出实情。
侯府的花销大致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迎来送往的礼节性开销,这个没办法,就是民间,遇到谁家办红白喜事都得送礼的不是?一年得费不少银
子,也省不下来。
二是尉迟睿的应酬开销,他是侯爷,身上不能不带足了银子,有时在外面请客吃饭,办点啥事,哪怕是不着调
的冤枉钱也得花一些,这一宗也是个大注儿。
三来,最让东叔感觉吃力和头疼的就是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
最早的侯府其实没现在这么讲究排场,尉迟家本就是武将出身,男人又大多在边关打仗,府里女眷一贯以俭素
为主。这排场归根溯源,其实还是寿春公主带来的。
她毕竟是皇家出身,娇奢成性,什么东西都要考究一些。进府时陪嫁进来了不少宫女侍卫,府里又拨了不少人
伺候。象云贵,也就是云溪他爹,就是其中一个。光她那儿,就有几百人伺候着。庄净榆在路上见到的只是一
小部分,更多的都在碧山别苑里养着。
还有在老家庄子上的二少爷也是,基本那一块收的几千两银子全归他花用去了。
这两处都不好裁减,花销都相当的厉害。
再有,就是府里的这四位如夫人。方怡蓉和徐秋雯还好一点,用的是都是府里的人。杨碧玉和江文蕙那儿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