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小鲁……,”柳下溪想了想,又说:“先去昨晚小胡带我去的酒吧。出售情报的酒吧老板是你们的人?”
小成摇头,道:“不是,那家酒吧是独立的中介情报站。我们找他买情报也要给钱或者彼此交换情报。对了,
昨晚的费用我们替你付了。”
“你能不能从国安那边把相关的资料弄到手?”
小成扭过头,朝他翻白眼,嘲讽地说:“柳处长,您老是坐着说话不腰痛,居然敢小瞧国安。虽说八局追捕芾
先生失败,你也别因此而看低他们。”
柳下溪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想:我没有看低他们的意思,只是讨厌现在浑浊不清的局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
死扣着情报不放。需要刑侦处协助,公开已掌握的情报不是能提高工作效率么?他没有继续往下想,转变话题
问:“齐宁的手术怎样了?”
小成笑了,高兴地说:“当然没问题!”
“能联络上他吗?”发给齐宁的短信一直没回复,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那家伙到底伤得多重?瞧他跳下楼对
付“真假”兄弟的样子,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也许就是那一跳令射入体内的长针挪动了位置……他受
伤瞒着三哥和小黑皮吧,也好,别把他们卷进来。希望今晚能见上一面,有不少疑问需要他解答。
“不行!他需要静养!”小成一口拒绝。
看来,齐宁暂时没办法行动了,伤势估计不是很乐观。柳下溪挑了眉,继续问他:“约翰牧师那边的调查有什
么进展?”
“死因是开枪自杀。可惜地下室的数据被破坏了,只能根据收集到的零碎片断得出结论:地下室就是詹姆斯·
贝里的研究室,被砸坏的电脑是最新机种,有庞大的计算能力。那个哑巴笔供:四合院的主人是虔诚的信徒,
在牧师的安排下移民去了加拿大,房子免费借给牧师使用。牧师和詹姆斯·贝里频繁来往是一年前的事了。牧
师改建地下室后,詹姆斯·贝里一个星期总是有三四天深夜过来,清晨离开。最近不知怎么了,詹姆斯·贝里
将近半个月没过去。地下室改建好后他没进去过,不知道詹姆斯·贝里在里面做什么。他还供出:十几年前牧
师救了他,从此他自愿追随牧师身边,负责打点牧师的生活起居。牧师把自己关在地下室有二天了,怎么敲门
牧师都不出声,他很担心一直守在洞门口等牧师出来。”
柳下溪问:“牧师平时就住在四合院?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哑巴不肯供出名单,推说不知道。只说牧师是居无定所的人,有时寄住在别家教堂,有时住在信徒家里,有
时也住旅馆。牧师呆在北京的时间不多,常常四处走动传教。”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酒吧门口。
柳下溪下了车,推开酒吧的门往里一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只有酒店老板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见他
进来,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连句“欢迎光临”的客套话也没说。
柳下溪走过去坐在高脚吧椅上,没吭声,等酒吧老板把酒水餐牌推过来,扫了一眼说:“照旧。”
小成停好车,走到吧台前对酒吧老板说:“买断一小时。”
正在给柳下溪调酒的酒吧老板,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点了点头,从吧台下拿出张“暂停营业”的牌子递给小
成。
小成把这牌子挂在了门口,坐在柳下溪旁边,说:“随便来一杯。”
柳下溪拿出纸笔写道:“除了我,有人找你打听约翰牧师吗?”
酒吧老板没看,把调给柳下溪的酒推到他面前说:“直接开口问吧。”
柳下溪重复了一次问题。
酒吧老板说:“没有。”
柳下溪问:“你跟牧师直接打过交道吗?”
酒吧老板左手食、中二指抵住镜托,没吭声。
柳下溪直视着他,等待他回答。
“抱歉,委托人的资料不出售。”
柳下溪微微一笑,仰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已经出售了一次。情报交换,约翰牧师已经死了。”
酒吧老板没表情的脸出现了些微波动,很快恢复平静。
柳下溪继续问:“牧师委托你调查谁?”
酒吧老板没有立即回答。
柳下溪当着他的面快速绘出詹姆斯·贝里两位助理小鲁和殷圆圆的头像,推到酒吧老板面前,问:“是谁?”
酒吧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殷圆圆说:“一年前是她。”接着又指着小鲁,“半个月前是他。”
柳下溪问:“调查的范围是?”
酒吧老板回答:“女的是男女交往关系,男的是来往密切的人。”
柳下溪继续问:“调查结果是?”
“这对男女曾经交往过,女的和上司有不伦关系,男的得知后与女的反目成仇。”
“哟嗬,”小成吹起来了口哨,插嘴道:“出乎意料的爱恨情仇啊。”
柳下溪送给小成一对白眼,轻声问:“你们不知道?”
小成举起右手,作发誓状:“真的,没骗你,我是头一次听到。我们收集的情报是这两个人自成担任了贝里的
助理之后,相互在竞争,关系很差。他们的住处离得也远,读大学时彼此都有在交往的对象,而且两人的专业
也不同,不隶属同一系院。殷圆圆跟贝里有一腿的传闻倒是有,听说贝里从美国把老婆带来之后传闻消失了。
像这种大公司,老板和美貌的女秘书之间总会传出一些无中生有的绯闻。我见殷圆圆一点也不她老板死亡伤心
,以为那传闻是假的。至于小鲁,他有未婚妻了,两人同居中。”
柳下溪没理小成了,问酒吧老板:“他们交往的时间段是?”
“女的出国深造之前才开始,回国后维持了几个月旋即反目。”
“男的跟谁关系密切?”
“最近跟一个名叫刘承运的男青年走得很近。”
柳下溪的嘴角翘起来,问:“刘承运是不是找你打听过我?是你昨晚把我的去向卖给了他?”
酒吧老板毫无愧色地说:“打开门做生意不会赶走上门的客人。”
“约翰牧师除了委托你调查这对男女之外,还有其他的委托吗?”
“找一个人。”
柳下溪想了想,从公文包里翻出汉斯的相片推到他面前,问:“是他吗?”
“是。”
柳下溪伸手给了小成一肘子,低声问他:“是不是酒吧老板要你们帮忙寻找汉斯的下落?”
小成咧着嘴点了点头。
柳下溪耸了耸肩,心想:齐宁得知约翰牧师在寻找多重间谍汉斯,好奇他的目的,立即派人调查牧师,发现他
和詹姆斯·贝里搞秘密研究。可惜此时汉斯已经死了,齐宁假扮汉斯在各国露面,无意中招惹了“真假”兄弟
,好不容易逃回国却跟牧师联系不上,只好直接去找詹姆斯·贝里。机警的牧师发现周边有人窥视,立即叫詹
姆斯·贝里不要过来。疑心很重的詹姆斯·贝里却怀疑牧师另有用心,两人因此闹翻。詹姆斯·贝里毁了地下
室的数据,把自己的半成品藏了起来……这里有一个疑点:身为传教士的牧师显然不是精神层面脆弱的人,怎
么会开枪自杀?想到这里,柳下溪把芾先生的肖像递到酒吧老板面前,问:“知道这个人吗?”
“今天傍晚在东皇酒楼杀了人的国际通知犯芾先生?”
柳下溪问:“有人委托你寻找过他吗?”
酒吧老板摇头。
小成对柳下溪耳语道:“最新情报,当年詹姆斯·贝里的腿就是被芾先生弄断的。”
“什么?!”
“约翰牧师当时也在场,立即出手施救,他的腿才没报销。”
柳下溪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问小成:“依诺公司的小鲁全名叫什么?”
“鲁子捷。”
“时间到了,二位请回吧。”酒吧老板看着壁钟说。
柳下溪付了酒帐,刚准备离开,酒吧老板突然对他说:“免费赠送,打听柳处长消息的上了二位数。请以后继
续光顾。”
“啊?!”柳下溪惊愕地张大了嘴。
“扑哧”小成拍着柳下溪的右臂大笑起来,说:“很红啊。”
上了车,柳下溪问小成,“他的情报从哪里搜集来的?”
小成笑道:“管他呢,别打人家饭碗的主意。现在去找小鲁?”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说:“先去见安妮·贝里。”
“那女人出生于贫困家庭,缀学早文化程度低。有段时间曾出卖过身体,平时接触的人也没什么可疑。詹姆斯
·贝里把她娶回家,以前是当孩子的保姆,到中国后只把她当摆设,夫妻关系冷淡。可能是以前吃足了苦头,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第三十八章
柳下溪等小成说完,反问:“你觉得没必要见她?”他抚着肚子,很饿!没吃晚饭,中午也只挟了几筷子菜,
加上刚才空腹喝了杯酒,身体在造反,肠、胃、肚纠结在一起很不舒服。
“的确没必要,现在她安安份份地呆在宾馆房间里,等待别人把一切都安排好。怎么说呢?就像被陆地抛离的
孤岛,格外地可怜。反正我是无法理解那种女人的,窃听她跟别人的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累死人了。就
算你跟她见面,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而且这个时间过去,行为太唐突了。如果她的表现是演技,奥斯卡的
小金人非她莫属。当然啦,我觉得那不是演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车开到分岔路口刚好遇上红灯,小
成把车停下了来,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一边碎碎念。
柳下溪心想:小成也累了吧……比较奇怪的是他越累话越多。没心情听他叨念,“小成,找个24小时营业的超
市停一停,我想买点吃的塞塞肚子。”
“好啊,我也饿了。”小成启动车子扭转方向盘,朝右拐弯。
柳下溪说:“更正一下,我想见的不是安妮·贝里。”
“噫?”小成停止打呵欠,扭头看着他问:“谁?”
“芾先生。”
“啊?!你觉得芾先生今晚会去找安妮·贝里?”
“未必是今晚……我只是觉得他会跟安妮·贝里见上一面,毕竟她是死者的遗孀,也是离案发现场最近,最早
发现尸体的目击者。至于他会什么时候找上她,这要看……我想通过安妮·贝里传递一些信息给他。”
小成追问:“这要看什么?”
柳下溪皱眉,担忧地说:“要看李主任什么时候妥协。”
小成摇头,说:“他会妥协吗?我看不会。”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他们也不容易,脑袋也只是暂时挂在脖
子上的。比较起来,你们当公安的生命更有保障。”
柳下溪沉默下来,如果是普通人被胁持,自己铁定是以解救人质为最优先。想着李主任受过特殊训练,相信他
能自保,也认为芾先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家伙……但,总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偏差,心里有点堵,不舒服。
没过多久,车子开到一家还在开门做生意的超市门口,小成下车去买食物。柳下溪拿出他送的黑色金属棒……
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冷而硬,重量很轻。他有些遗憾地想:要是能折叠或者短上三分之二就好了。这种长度
不方便带在身上,也太轻了些,不趁手。
虽然很饿,但吃惯了清荷做的饭菜,再吃这些速食,总觉得难以下咽。一边强迫着自己吞咽食物一边灌矿泉水
,为自己被养叼的胃口叹息。
吃完东西,小成拍了拍手,拿出搁在车上的药箱说:“换药!”
小成带来的药很有效,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换完药,柳下溪扣好衬衣,对小成说:“去东皇酒楼。”
“干嘛,你又改变主意了?”
“小成,跟我讲讲芾先生是怎么消失的?”
“怎么突然……难道你想单独追捕他?”小成惊讶地看着他。
“迟早要面对。”
“笨蛋!现在时机不对,你的左臂使不上力,也没休息好……”
柳下溪微微一笑,说:“就算我处于最佳状态,对上他也没胜算。越把弱势表现出来,反而能令他失去戒心,
方便接近。”
“啧,故意让人看扁,你把自尊心摆在哪儿?”
“自尊心吗?”自己的确是一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但是自尊心与他人的性命不能拿在一起作比较。
“芾先生怎么消失的,我也不清楚。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情报收集者汇报的相当含糊,感觉他也没闹明白怎么
一回事。只说芾先生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挥动着李主任护住要害,狙击手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李主任。而且他
从酒楼跳下来时顺手摸了一些刀叉筷子,甩出来毁掉了电子监视系统。”小成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知道
你们的头跟你怎么说,八局那边也可能把真实情形隐藏了。其实牺牲的那两位……”
柳下溪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怎么?”
“致命伤都是被子弹射穿了要害……”
“芾先生没枪……也就是说除了在酒楼内被你们的狙击手误杀一位之外,楼下混战时另一位被八局狙击手误杀
了?!”
“有点复杂……听说狙击手以为击中了芾先生,没想到倒下的是八局的和你们处里的刑警。混战时,你们的刑
警也曾对着芾先生开了一枪,但子弹在八局的探员身上,而你们刑警身上则中了狙击手射出的子弹。我们那位
躲在附近的情报收集员,有着出色的动态视力,但他也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
柳下溪捏住下巴苦笑道:“听起来让人觉得芾先生能预测大家的行动,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小成击掌,赞道
:“还是你的词汇丰富,目击者只叫嚷着说他是‘怪物’。”
“‘怪物’?当然不是!那是从无数的生命战中累积起来的经验与直觉。”
小成扭曲着嘴巴,独个儿不自嘀咕些什么。眼睛盯着前方认真地开车,眼看离东皇酒楼不远了,他才问柳下溪
:“遇上这样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对策,随机应变吧。”
从后面跑来一辆吉普车超速越过他们。
“嘎,吱呀!”刺耳的刹车声,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有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柳下溪认识,对方是齐宁的部下周正,是齐宁派他来协助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