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了。
“这个呢?”老陆扬起袁艺的右手,正露出腕子上绳缚的青紫痕迹,“你们好玩SM?”
袁艺死硬着头皮,一声不吭。
老陆见他那样子,也不再咄咄逼人。松了手上的力气,跟他并排站在一起,朝远处眺望着。
“小孩儿,我劝你一句,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最好尽快离开傅征。就你们这种玩法,早晚得出事。”
袁艺低头搓着手腕,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没有。
“你还是学生吧,看着傅征挺光鲜一人,就想跟他在一块。但是我告诉你,傅征这人一点儿也不好玩。你要是图
个新鲜,还是及早撤吧。我以前没见过他跟男的处过,老实说,见到你挺吃惊的。不过现在,我大概知道他为什
么会跟你在一块了。”老陆嘬着烟头,把烟圈吐向冰冷干涩的空气中,“小孩儿,他跟你说起过傅程吗?”
“……说过。”
被人不经意截开伤口,心里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哦,他怎么说的?”
“印象不深了……就是说有个弟弟,但是去世了。”
“这样啊。”老陆点点头,刚要再接着说下去,却见银色的车身从不远处过来,忙闭了嘴。
傅征将车停在石阶边上,摇下车窗冲着老陆点点头:“多谢款待,我们今天先回去了。”
袁艺象征性地给老陆说了声谢谢,也迈步上了车。
老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跑着到了袁艺窗边,伸出手来当当当敲着玻璃。
袁艺没办法,又打开了车窗。
“这个给你,有需要的话找我。”老陆挥舞着大手,冲着袁艺眨了眨眼睛。
袁艺的手里躺着一张刚刚被人硬塞进来的名片,做得精致极了,跟老陆的形象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傅征在旁边皱了皱眉,却也没阻止。
“那就这样喽,再见!”老陆站在门口摆手致意。
车子加速疾驰,老陆的身影和这个绿草如茵的度假村飞快地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22.
新一周的开始依旧是平淡无奇。
袁艺在寒冷的早上挤进大阶梯教室,占了个前排位子,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捧着豆浆。虽然搬出了宿舍,可不代
表伙食就能得到什么改善。袁艺不会做饭,傅征更是不可能下厨。天气不冷的时候还好说,随着新一拨冷空气的
南下,能吃上一顿热乎的早饭已经成了一种奢求。
往常时候稀稀落落的教室,今天坐得满满当当的。并不是年轻的学生们忽然意识到了学习时间的宝贵,而是因为
期末考试的重点范围即将要在这堂课上揭晓。
铃声响起以后,老师走上讲台,连投影仪都没有打开,直接捧着书本开始从前往后翻着,把重点的页码和课题一
一讲明。
袁艺在上课之前才勉强把包子吞进肚里,课程进行到了一半,就觉得嘴里又咸又渴,只好把头埋在书桌下用吸管
悄悄喝起豆浆来。
“喂,袁艺,最近忙什么呢?”
刚低下头偷偷动作,身后就有人伸手捅他,袁艺做贼心虚,豆浆差点洒了一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隔壁寝室
的王立军,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男生。
“没……没忙什么。”赶紧把最后一口豆浆咽下,袁艺压低声音答道。
“周四校队有dota比赛,来看么?”
袁艺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喂,你都很久没回来玩啦。”身边又有人凑了过来,加入窃窃私语的行列中。
“不是有女朋友了吧,袁艺?重色轻友啊?”
“真的不是。”袁艺苦笑着解释,“家里有点事。”
朋友几个凑在一堆儿刚嘀咕了几句,四面八方马上投过来抗议的目光。
袁艺正好借着机会乖乖地闭了嘴,不谈自己的事情。
上午的两节课基本都是在圈点考试范围中度过,虽然无趣,却是最能让人直接地受益。
袁艺在下课铃声打响之后,就拎着书包迅速离开了教室。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当然,原因不在别人身上。
刚进入大学没多久的年轻人们,脸上都还未褪去稚气和纯真,向往着美好的爱情和光明的前程。自己身处在这些
人中间,简直有些坐立不安。
如果能早点脱离这样的状态就好了。袁艺有点焦虑地徘徊在主楼空旷的的大厅里,下意识地啃咬着自己的拇指。
大厅里陈列着许许多多的画作和设计稿,都是出自艺术系毕业生之手。
袁艺穿梭在画板中间,最后在一幅巨大的布幅前停下。
他不大明白那上面都是些什么东西,看上去似曾相识,却又没法在脑海中达成一个明确的认知。当然这不是作品
本身有什么问题,纯粹是他自己的大脑已经近乎停止运转了。
仰首望着作品的顶端,思绪却已经不知飘向了哪里。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袁艺机械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索了片刻,把按好接听键的话机凑到了耳旁。
“喂?”
对面传来的是中年女性特有的温柔嗓音:“小艺,在上课吗?”
袁艺从浑噩中猛然醒了过来。
“妈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电话另一端的女性笑了起来:“早上才下的飞机,怕你上课,没打扰你。快考试了吧,学习紧张么?”
“已经快到考试周了,有点紧张,不过还好……我平时有在念书。”
拿着电话的手有点哆嗦,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害怕。原本觉得再与母亲联络会是件痛苦而又难堪的事情,结果真的
通了话,却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是与别的男人偷情还是做了什么其他的错事,归根到底,那还是自己的母亲。
“中午我接你去吃饭?下午有课吗?”
“嗯,我还有课……”袁艺忍不住说了假话,“对了,你们不是要倒时差吗,昼夜颠倒挺难受的吧?您先回家好
好休息半天,我晚点再过去看您。”
电话那头刚刚结束长途旅行的母亲思考了一下,随即同意了儿子的建议。
23.
傅征再次见到袁艺的时候,年轻人正靠着校门的白玉石桥看风景。
初冬的河道单调又无趣,夏日里招摇可爱的垂柳如今已都只剩了败叶枯枝,萧索地立在两岸。
傅征走到近前之后,才发现袁艺的耳朵冻得通红,呼出来的白气都快凝了霜。
“电话怎么关机?”
傅征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一点儿质疑的口气。
“哦,你来了。”袁艺这才转回身,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我手机没电了。”
“那也没必要在这里等,你可以先打车回去。”
“没事……我就跟你说一句话。”
袁艺垂着眼睛,那对于男孩子来讲有点过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看得傅征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妈妈回国了。”
“所以?”
“没有所以,就是跟你说一句。”袁艺背靠着冰凉的石桥,叹了口气,“你不是想找她的麻烦,去找吧。”
“我怎么做都可以?”
“我求你不要去,你也不会答应吧。”袁艺顿了顿说,“我想了很久,我们两个的事情……从我妈妈那里开始的
,也该从那里结束。有什么事情,还不如都说开算了……”
“哪怕你的家会因为这件事搞得四分五裂?”
“不会的。”袁艺斩钉截铁地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至少作为家人的我们来讲,会全力去支持她……”
傅征打断他的话,转身道:“上车。”
“傅征,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想跟你做个了断……”
“你要了断什么?”男人打开车门,不耐烦地指了指里面,“上来。”
“傅征,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外面很冷。”
“……”
沟通依旧是无效,袁艺没办法,还是爬进车子。刚刚坐稳,傅征那边就脚踩油门,掉转车头上了主路。
“傅征……”
“闭嘴,回去再说。”
“可是……”
“我不想开车分心。”
“……好。”
一贯老实的青年,在争执中永远也抢不到先机,只好默默地坐在副驾驶座内,看着车子一路飙回了傅征的公寓。
从停车场出来,跟在男人后面起了几次话头,却都被傅征的沉默堵了回去。
“你听我说!”袁艺气喘吁吁地进了屋,看着傅征像没事人一样弯腰去换拖鞋,忍不住恼火地大声吼了起来。
“你说。”傅征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无可奉告。”
“那好,我换个问法。你要对我妈妈做什么?想要伤害她,还是用你自己的评判标准去惩罚她?”
傅征笑了笑:“我不打算对她做什么。”
“你说谎。”
“我有的时候会选择隐瞒,但是我从不说谎。”傅征耸了耸肩。
“那你拍那种照片!你不是要……”
“我只是拍了给你看的。”
“你……这种低级的假话,你以为我会相信?”
“那好吧,这样说,”傅征倚着沙发坐下,打开可乐的瓶罐,“我发布你母亲的照片,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你不就是想让她痛苦……”
“那是没错,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我并不打算歇斯底里地去为了报复你的母亲,连自己的生活都受到
影响。”
“……那我算什么?”
“你?”傅征狡黠地笑了,“你是个意外。”
“……”
“没有什么比遇到你更令我高兴的了。”傅征拉过年轻人,将那在车里的暖气中吹了一路却也没暖过来的手握在
掌心之中,“同样的痛苦和伤害在你的身上会得到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放大。这样不是很好吗?对一个想要复仇
的人来说……”
他用力拉低袁艺,将年轻人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毫不客气的用舌头去撬开那紧闭的双唇。
“乖一点。”傅征轻轻地咬着他的耳垂,“你不是爱我吗?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你不要太瞧不起人!”
傅征恶质地笑着,什么也没说,依旧继续着亲吻和露骨的挑逗。
“放手!你听我说!”袁艺伸手揪住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男人的衬衫领口,让他跟自己拉开距离,“傅征,你
够了吧!你是自己搞不明白,还是怎么样!”
傅征眯起眼睛,打量着年轻人在他眼里从来都算不上威胁的愤怒。
袁艺的眉头锁得很紧,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那不怎么好看的纹路。
“我今天给老陆打过电话了……”
傅征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跟我说了很多。”
“哦。”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没这个必要。”傅征松了手,试图把袁艺从身边推开,“你回去吧。”
袁艺的手却没有松开,咬着牙叫了一句:“哥……”
“……”
傅征僵在当场。
“果然。”袁艺苦笑道,“我的声音跟傅程像到这种地步吗?”
24.
傅征的脸孔在袁艺的面前扭曲着,最后又慢慢回复了平静。
什么都没有,仿佛就像袁艺最初见到的他的那样,猜不透是怎样的情绪。跟他接触的这几个月来,袁艺觉得这个
人的内心还是一点点的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即使那种态度是充满仇恨的,也至少好过最初的虚伪。
“傅征,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袁艺揪着男人的领带,眼里清亮亮的,一点儿雾气都没有。这让傅征觉得很
奇怪,因为他知道袁艺有多爱哭,稍微逗弄一下,眼泪就流个不断。可今天的袁艺,表情决绝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傅征轻蔑地笑着,等待袁艺的动摇。
然而对方只是咬了下牙齿,自己预想中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是说的还不够狠,还是没有戳到点子上?傅征
一边出神地盯着年轻人好看的脸颊,一边想象着那上面遍布着泪痕,然后被自己狠狠蹂躏的样子。
身体都有些热了。
傅征上前一步,搂过他的腰,让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跟我回忆过去,讨论我的家事,还是要跟我表白?”
“我只想问你,你在我身上要得到什么?你恨的是谁?你恨的真的是我妈妈?还是傅程?”
“我为什么恨傅程?”傅征笑着,擦过袁艺的耳边低声说着,“我爱他还来不及。”
袁艺的眼瞳睁得大大的,像是努力要去平复心情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爱他……”
“我爱他。”
“像兄弟那样?”
“怎么可能?”傅征一转身,将袁艺压在沙发上,欺身制住他的行动,“你不是听老陆说了很多吗?说给我听听
,老陆都教了你什么?”
“……你放……开。”袁艺红着眼睛要推开男人的钳制,却只是陷入更被动的局面。傅征将袁艺的双手合拢钳住
,压在了头顶。
“老陆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哦?”傅征将袁艺的腿分开,几下扯掉裤子,挺身压了进去。
许久都没有经受这样粗暴的开始,袁艺实在无法适应,忍不住呻吟出声。
“再叫大点声。你不是知道我爱听傅程的声音吗?你既然喜欢我,就多叫几声听听。”
“你够了!”袁艺直视着男人,大声说着,“你以为我是什么?怎么羞辱都不会在意?对。其实你骂我那些,你
对我做那些,我甚至都能不放在心上……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那些我都可以去忘记。傅征,你觉得我很没用是
不是……你觉得我这样放弃尊严去喜欢你是很贱的事情对吧。可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你有爱过谁?你有努
力去爱过谁?你敢说你自己爱傅程吗?你他妈敢在我面前再说一次你爱他吗?”
傅征冷着脸,半天才出声道:“虽然不知道老陆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跟傅程之间的事情,跟你无
关,更跟老陆没有关系。轮不到你们来说。”
“老陆没有说什么……”袁艺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他只是告诉我,我声音跟傅程很像,说你一直很疼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