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红尘 下——望珠玑

第三十章：海神祭

两天的时间悄然而过，一切显得有些宁静，除了身边的屋宇上渐渐挂历的红灯彩带。

海神祭，是镜城百姓心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曾就有人戏言：宁可不过春节，也不能冷落了海神。

虽然有些夸张，却真真实实是镜城百姓的心声。海神祭，是关乎他们生计的重大祭礼，每一年的今天，繁复的祭祀活动提起城中众人的心弦，几乎是万人空巷，集聚于祭祀的海边。

不过，一切的热闹似乎永远与镜城中的某个酒馆没有一丝关联。

本初收起已经干燥的衣服，抬眼望向涌动的人群，嘴角抹起一丝殷献。

海神祭，应该很热闹吧？

虽然本初很想去看看那个被来往顾客一而再再而三提及的盛会是如何的空前盛大，然而，回眸间想起那对万事提不起任何兴趣的本源。一切的念想瞬间被如同浇了水一般淡去。

“本初哥哥……”

遥远地，一声声亲昵的叫声透过黑压压涌动的人群。

“阿尘？”回转身来，本初看着逆着人流而来的少年，嘴角抹起一丝欢愉。

“本初哥哥。”少年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鼻角吐着重重的气息，对着本初露出少年特有的天真。

“你怎么来了？”本初微微轻笑，面带疑惑，他应该是去海神祭处占了一个好位子才是。

或许是跑来花费了太多的体力，少年呼哧良久，终于咽了口唾沫说道：“本来是已经到了，不过阿爹让我过来叫你下。阿爹果然没说错，如果我不来的话，本初哥哥是不是不会去海神祭？”

“额。”本初苦笑摇头，并不否认。

“怎么可以，这么盛大的祭礼，本初哥哥去过一次便不会忘却的。”少年言语肯定的说道。

“呵呵，不过本源应该没有兴趣，所以……”本初摇头说道。

“他是他，你是你啊。走吧，我们去我们的，管他那个冷板做什么！”少年阿尘撇嘴，随即笑脸说道，同时伸手拉住本初。

“走吧……”轻轻回头一笑，阿尘便是提步将要钻入人群。

本初无言，心中暗想若是有阿尘相伴，去去也是可以。然而，未曾等他起身，闲置的左手突然被抓住，冷冷的感觉透过手心，不禁让他打了一颤。

“本源？”

“嘿，臭木板。你这是干什么？”少年阿尘说来不过是个孩子，力气自然不比大人，一拉之下没有前进一步，反而踉跄的后退，一脸疑惑的他转身却是看见本初身后一脸冰寒的本源，顿时叉腰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本源当阿尘不存在一般，眼神间只是牢牢的看着本初，随即柔柔的吐出一句，脸色也如同被阳光融了。

“嗯？你不是不喜欢热闹？”本初惊讶的问道。奇怪今天的本源为何会一反常态。

“你的姿色太过招人，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就怕被人掳去了。荣文诏就是最好的例子。”本源说道，语气中满是嫉妒。

“你又多心了。”本初摇头苦笑，本源偶尔闪现的醋意总是直接而不带掩饰的。

“这是警觉。”本源否认道。

“额……”翻了翻白眼，阿尘双手交叉搓着肩膀，无语的摇头道，“你们两人难道没看见周围那么多人在？”

话落，阿尘转身便走。

“你们慢慢打情骂俏去吧，我可是要快点了，不然找不到好位子，那就白去了。”

“等等我。”本初脸角带着一抹羞怯，对着挤入人群的阿尘寻去，倒是把一脸愕然的本源留在原地。

呵呵……嘴角带着异样的微笑，便是忘记了一切，寒熏也不在那么生人勿近了，让人更多了三分怜惜。

当然，言语，只在本源（抑或是韩杰）的心间传荡。这，是不可说的秘密。

……

如果你未曾参加海神祭，那你便永远无法想象它的热闹。

接天连地的人群黑压压的将地面都掩藏的很深。那喧嚣的声音压下远处大海的咆哮。

沿街各式的表演夹杂着叫卖的货人，今天，如此繁华的节日，某些商贩也是嗅到了金钱的气息。不过看他们的装束以及那迥然不同的口音却是知道，那些并不是本地镜城子民。

“镜城的人都去看海神祭了，哪会看上这几个小钱。”阿尘奴了奴鼻子，露出镜城人特有的骄傲。

“全部？那该是有多少人集聚在那块地方？”本源皱眉，即使是这里，喧闹便是让他受不了。

“如果受不了，我送你回去吧。”本初担心的握着本源的手掌，对方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

“不用。”本源摇头，坚毅的神色包含着不容拒绝。

“快点过来，这里！”少年阿尘挥动着双臂对着在随流的人群中挣扎的本初两人，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街道之外。

本初跟了过去，却是满带疑惑。

“从这里，不然跟着他们只能看他们的后脑瓜子。”阿尘摇头说道，俨然一副经验老道的向导。

“呵呵。”本初轻笑，原来是有小径。

所谓的小径，确实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那路也有些抱歉，无数的坑坑洼洼中甚至注满了漆黑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有时候甚至要跳跃前进。

“走过这条街，再爬上那个山坡就是看海神祭最清楚的地方了。”少年不时回身对着本初安慰。

“小心一点。”本源不时的提醒，如同关爱孩提一般，搀扶着他前进。

其实，本初并没有那般羸弱，只是本源一贯的关心融入了平常的呵护，一切只是习惯而已。

海神祭的祭礼是在海边进行的。翻过了山坡，奇异的景象才真正出现在众人眼前。

山坡下是一个诺大的圆形祭台，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有一条木板搭制的长廊一直延续到海边，也由地毯铺着，显得耀眼而庄重。

祭台的旁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从祭台的这头到海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祭台与过道围拢。

“这……”本初不禁再次被人群的爆满而感到吃惊。现在聚拢的也才一千多人，而远处，如同细流一般的人群正在缓缓汇入。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少年阿尘骄傲的扬起头颅。

阿尘所带的地方确实与远处的杂乱形成鲜明的对比，偶然间三三两两的人爬下山坡，但却依然冷清。

“祭礼跟表演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柳莺阁的惠姑娘，红霞院的纳兰青青，据说连皇帝都要以礼相待的聪格大人也会前来。”少年阿尘搬动着手指如数家珍一般，双眼中闪烁点点星光。

“小色狼。”本初毫不客气的评判。双眼却是朝着不远处的祭台看去。

由于是山坡的缘故，若是不知道路的人却是没有办法攀上，然而这里离祭台确实很近，怕是台上的一颦一笑都能被看清。

“对了，镜城城主也会到来。”少年阿尘突然惊喜的斗高了音律。

镜城城主，那个富态净白，举止文雅的荣文诏。是整个镜城子民都敬仰的一个人物，他的雷厉风行，他的爱民体恤，曾经一度荣府被踏破门槛。然而，所有人却是极少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的，因为少见，所以更加神圣了吧。

“嗤……”一边冷漠聆听的本源发出一丝不削，声音微弱，倒是没有被沉迷的阿尘听见，否则怕又是会引起一场尴尬的风波。

“呀！”阿尘惊呼，转身对着本初露出一丝歉意，“本初哥哥，我还要跟虎子他们会合呢，待会儿再过来。”

说完，少年便是如同一阵风一般翩然而去，腾跃间缕缕欢笑传递而出，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只知四处闲逛的人竟然还会如此欺骗之术。”本源看着阿尘离去的背影，冷冷说道。

“荣城主确实是个好人。”本初皱眉，显然知道本源言语中直指的是那个人。

“我可没看出来。”本源摇头，“若非当初他搬出城主的名头，想让我给他烧菜，休想！”

“呵呵，说白了，你还是吃醋。”本初双眼微眯，细细盯着眼前脸色冷漠的青年却是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城主而差点刀剑相向，不禁喜上眉梢。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人。”本源抬头，双眼直直还的注视着本初，蓦地伸手将后者拢入怀中，“谁也抢不走。”

“呵呵。”本初由衷笑道，“即使是有人来抢，我也不会离开啊。”说着，本初双手抚上本源的腰间，一股厚重的安全感席卷而来，在本源身边，永远是那么踏实。

说话间，本源的手更是紧了。

“有人来了。”本初抬眼，不远处蹒跚的走上几人，应该是来看祭礼的。

“我不管，今天，我便是要抱着你。”本源娇生说道。

“你今天怎么这样？”本初奇怪，原本的他，不该是如此热情的。与随意的。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缓缓的，带着无限的期盼，更是夹杂着复杂的祈求。本源无缘无故的吐出如此一句不搭边的请求。

“答应我，好吗。”右手轻拂伊人的发丝，本源再次恳求。

“嗯。”本初点头，心中暗叹，应该是荣文诏的介入给了他危机感吧，一向自负的本源也会如此期盼誓言的作用，“其实，我一直都只在乎你啊！”

“那，我们去游历天下好不好？丽江的湖很美，云南的天很蓝，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双手牵着本初，彼此对视。

“游历？”本初惊讶，“难道镜城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感觉不到安全的味道。”本源摇头。

“好吧。”默然点头，心里却是有着不舍，镜城，是个美丽的地方，在这里，每个镜城子民都是忙碌而充实的。

“那我们明天就走吧。”听得本初答应，本源顿时喜形于色。

“明天？需要那么急吗？”本初讶然，今天的本源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反而，有一丝焦躁。

“不是急，只是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随意的整理一下便是能走了。”本源摇头解释。

“可是……”可是良久，本初却说不出个理由，那些常来酒馆的顾客？还是阿尘，云叔？有不舍吗？

“我们不过是去游历而已，等我们想镜城了，还是可以回来的啊。”本源似乎看出了本初的牵挂，随即宽慰。

“那好吧。等这祭祀结束。”本初点头。

“谢谢。”本源感激的说道，唇瓣轻轻吻上额间。

“砰砰……”

就在两人温存的同时，破裂的天空响彻起无数焰火的高鸣。祭祀开始！

嘲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一队身着红衣的侍卫手提着擦得雪亮的长枪硬生生将人群分出一条道路。

庄严的供奉者身穿一身雪白的衣衫，衣衫间印着祥云碧海花纹，手中拖着一个诺大的牌位，在一簇白衣少女的簇拥下走在侍卫分开的路间，转眼间踏上祭台。

彩纸漫天，焰火在天空中绽放着五彩的模样，预告世人，海神的来临。

本初端坐在一块较平坦的石台之上，头微微靠在身后的本源肩上，芊芊的十指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握着，十指交叉，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呜……

海笛声刺破空间，带着大海的宽广直刺人的心间。

白衣供奉者端举牌位，高高举过头顶。对着人群微微欠身。

“哗——”震惊声铺天盖地而来。

那人！那白衣供奉者！竟是镜城城主！

本初也是惊讶。

镜城城主甘当海神的供奉者！

“城主！城主！”顿时，全城人都是呼喊着城主的威名，显示着对于城主的敬仰。

“海神万岁！”

镜城城主高举牌位，朗声对着人群喊去。

“海神万岁！”顿时，百姓齐齐改口，在城主荣文诏的带领下，对着海神抱以万般的敬仰！

本初也是感到有着一丝激动！内心属于镜城人的那缕魂在呐喊。

第三十一章：聪格

作为上位的领导者总会有办法调动手下子民的忠诚。荣文诏如此看似独居创新的举动确实引起了底下人群的暴动。经此一事，怕是镜城会更加团结吧。

想到明天便要离开，一抹难言的不舍从心底升起。镜城的生活，他才刚刚适应。

徘徊间，本初却是紧了紧双手，手下冰寒而厚实的质感是多么惹人疼爱。终究，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吧。

“吼……”

节日的喜庆，烟花遍地而开，将整个地面染得绚丽多姿。众人洋溢着欢乐的表情，双眸注视着他们心中的神灵将灵牌送入大海。

“礼成，大家尽情的欢呼吧。”荣文诏高举双手，那股意气风发的样子顿时引起一片多情少女的惊呼。

祭祀舞在镜城城主吐出最后一个字时也是摆弄到最后的节奏，顿时，烟花齐放。

白衣的少女再次簇拥着荣文诏走下祭台，不带一丝依恋，留下身后阵阵不舍的呼喊。

“他又在看你。”本源沉声，一股醋意不自禁的席卷而上。

本初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太多在意。有时候，看他吃醋的模样也是一种享受。

一波高潮落下，喧闹在荣文诏的离开渐渐缓和不久，一阵更胜的掌声却是再度自下面响起。

本初寻去，却见不知何时，在祭台之上，站立着十几个身穿透明红纱的翩翩少女，裙袖长摆，握在手中。各个女子摆着各自独特的姿势，尽显妖娆身段。

“咚……”

战鼓声从四面响起。

无比同时，原本静止的少女们终于缓缓动了起来，翻飞的舞姿如同春天里的蝴蝶，长长的裙袖似祥云一般配合着鼓声有节奏的滚动在祭台之上。

“惠姑娘！”

那圈圈少女之中，盘坐着一位娉婷少女，眉若柳黛，肌肤胜雪，体形妙漫，形式无骨的她双腿劈叉，闪动的眸子间如同蕴含着无穷的魅力，引得台下男子频频喊到。

这就是柳莺阁的惠姑娘，姿色与武艺双全，迷倒不知多少男性。然而，坊间流传，镜城城主对于她的再三邀请却是婉拒了，这倒是给这完美的女子平添了一抹伤笔。

但是，如此的情况倒也并不是只出现在惠姑娘身上，一直以冷艳冰女惯称的红霞院纳兰青青，据传也曾经透露过些许与荣文诏的传言，不过却是如同镜中水月一般，纵使谣言再乱也未曾证实。

镜城城主全然不削于镜城两大才女！

这则消息曾经如同惊雷一般在镜城中引起轰然骚动。

那些爱慕两位才女的锤胸叹婉；至于那些以镜城城主作为心上人的女子更是在闺房中独自抹去泪水。

谣言虽在时间的流逝下淡去，却是在这次祭礼上又是被有心人提起。两大当红才女，竟然双双现身海神祭，敢问那后面是否与荣文诏有所牵连？

遐想非非。无论多么热闹，可是与远处山坡上亲昵相拥而坐的两人没有一丝牵涉。

“天女舞步怕也只能如此吧！”仅仅抱着欣赏的态度，本初由衷说道。

“嗯。”本源点头，神色并没有因为底下绝世的舞姿而动容。

“听说聪格大师也会上台演奏，上次你未曾听到，怕是一种遗憾，真的很好听。”本初抬起头来，微笑的注视着本源，那双眼睛是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