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抱着难以言明的居心说,“他男朋友。”
“我知道,不就那高贵冷艳的大学教授么?不是因为他曹萌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他这会儿也
在医院躺着呢。”
说完电话就给挂了,秦风对着手机傻瞪眼,曹萌也住院了?别是脑科吧,人家医院不治脑残啊,这不是来找不痛
快嘛。
病房中,方芜挂完点滴,起来吐了一次,脸色好多了。
陆离差秦风去买鲜橙汁,大半夜的没有店面开门,秦风只好跑到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五个橙子,回来一点一点
剥了喂给方芜,结果给陆离一个人吃掉三个。
“你是不是困了?”陆离看看秦风,“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你先回家睡一会儿吧。”
秦风摇摇头,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没事儿,我出去抽根烟清醒清醒。”
房门关上,陆离将最后一块橙子塞到嘴里,踢掉鞋子爬上病床,与方芜抵膝而坐,“说吧,怎么回事?”
方芜揉着太阳穴,“别现在问成不?我现在觉得一团糟。”
“不成,你今晚就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我好决定明天见到曹萌我是蒸了他还是煮了他。”
方芜苦笑两声,“我是突然发现……陆离,你觉得企鹅和袋鼠可以相爱么?”
“噢……”陆离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摸摸方芜的头发,“我能把这当成是你酒精中毒后的胡言乱语么?”
“别闹,我头疼,”方芜挣开,“我只是打个比方。”
“OK,OK,别生气,让我想想,企鹅和袋鼠相爱……”陆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觉得你脑子不太正常。
”
方芜斜他一眼,“好吧,我换一种说法,信念、审美、知识层次都有差距的两个人,到底能不能相恋?”
陆离闻言有些发怔,“……你的意思是……你和曹萌……”
方芜长吁一口气,仰靠在床头上,“陆离,终于理解为什么当日庄虞要说羡慕你,秦风真是一个令人艳羡的男人
。”
陆离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撇嘴,“什么啊,你没有和他一起生活,不知道他的臭脾气,每天吃鸡蛋不能超过4个
啦,不能不吃洋葱啦,没事不许去泡吧啦……烦都烦死你。”
方芜笑着弹一下他的额头,“行了,别在失恋的人面前晒幸福了,小心导致我心理不平衡去报复社会。”
陆离笑了一下,双手环着方芜的膝盖,肯定地说,“阿芜,你在怀疑曹萌对你的感情。”
方芜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中从成年后便没有再相互唤过小名,那是年少青葱的标志,而他们都已成长。
十几年互不相同的际遇将人打磨成了个全然不同的形状,或任性恣意,或隐忍自谨。
这一声“阿芜”令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老城墙下错落的小巷里踢一只破足球,暖气管道的窟窿眼中偷看寡妇洗
澡……相互陪伴走过的成长骚动将心脏连在了一起,无关风月,却一损俱损。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方芜伸出了左手。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无名指上套了一个简单的素戒,薄薄的铂金圈上刻着古旧的花纹,陆离凑上去,“pence de
moy,时刻记得我?”
方芜点一点头,摞下戒指,只见在狭窄的内圈刻着几个花体字母:FOREVER F&C
“曹萌送的?”
“嗯,”方芜紧紧攥起那枚素戒,“阿离,我一个人过了很久。”
从密西根念书回来后,陆离忙着和各式各样的男人419,而方芜总是每晚在酒吧坐坐,听听音乐,看看庄虞和陆离
耍嘴皮子,喝一杯酒,然后就早早回家,生活近乎守戒,乐得清净却少了几分人气。
“遇到曹萌后,哈,那个上了发条的活宝……”方芜笑了一下,“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生活也可以这么热闹,我想
要留住他,所以……你知道的……我灌醉了他,那小子太单纯了,两句话一激便想跟我拼酒,后来……便上了床
……”他抬手遮住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那一次……真他妈的疼啊……”
陆离觉得了心疼,眉头蹙了起来,双手捉了方芜的手握在掌心。
方芜看着陆离,强笑着说,“你别看那活宝平时一副衰样,其实很会疼人,明明已经醉得人事不知,看我疼得受
不了,还会凑上来吻我……妈的,我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次接吻……”
“别说了,”陆离打断他,“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干嘛还要和他分手?你明知道他那么喜欢你。”
方芜表情有些黯然,“其实一开始我气他不明是非,他那师姐就是把他卖了,估计他还会帮人家数钱呢,后来我
想算了,放他去吃吃亏也是一件好事,实在不济惹出麻烦我也可以帮他摆平。”
陆离嗔怪,“那你还跑去酗酒,不知道吓坏我了么?”
“前天晚上我把他连人带行李丢出去了,结果他也不生气,就那么乖乖缩在门口睡了一夜,早上看到我还嬉皮笑
脸地贴上来,看到他那怂样,当时我就什么气都没了,只觉得他上蹿下跳地很有趣,特别是下班回家后还收到了
这枚戒指。”
陆离笑着骂他,“你变态啊?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哈。”
方芜也笑,“可不是就变态么?魔怔了似的就喜欢看他急赤白脸,看他上蹿下跳,看他围着我团团转,昨天下午
我拿到了戒指,怎么看怎么好看,我想请他吃饭,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生气了,可是……”
他抽抽鼻子,“可是我根本就打不通他电话,我跑去他们公司找他,远远看见他跟一个女人从车里下来,两人靠
在一起,我这才发现其实曹萌很帅,真的,帅得没边儿了,穿一身收腰的西装和那个美女搂在一起,看上去真是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陆离脸色渐渐不好看,“曹萌喜欢女人?丫是双的?”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GAY,是我硬把他拽进这个圈子,除了我,也许他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我不得不
想,我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害了他?”
陆离炸毛,“你猪啊!他要不是GAY他和你上床?和男人做爱很好玩?你们俩到底谁脑子里装的是蜂窝煤?你以为
他为什么和你纠缠这么长时间?他贪图你美色还是贪图你钱财?”
秦风抽完烟,看看外面天已经亮了,索性去买些早饭回来,拎着三碗粥一袋水果刚走到走廊里就听见陆离大呼小
叫,立马飞奔过去,一看,囧了。
只见陆离站在病床上跳蹦蹦床似的指手画脚,方芜盘腿坐在他脚边,一脸郁闷。
“嘿,嘿,干嘛呢,大清早做广播体操?”秦风笑着推门进来。
陆离回头看他一眼,跳下床,指着方芜道,“你看这人贱到什么程度,跟曹萌连家长都见了丫现在告诉我也许两
人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喂!”方芜叫,“我可没说得这么恶心!”
“你给我闭嘴!”陆离抓抓一头乱发,有些抓狂,“这混蛋说曹萌也许不是homo。”
秦风愣了一下,整整他杂乱的头发,“先别冲动,”望向方芜,“是看见什么了么?”
方芜头疼,“我难受得很,你还是问陆离吧。”
陆离斜眼,“我就不难受?做爱做到一半被打扰还要无怨无悔地在医院陪你个疯子扯一个晚上的蛋,我有毛病啊
?我要回去睡觉!”
秦风笑了起来,帮他揉揉太阳穴,“虽然你的确应该比较难受,但是介于方教授看上去比你难受多了,还是请陆
教授屈尊纡贵为学生讲解一二吧。”
“去你的,”陆离笑着横他一眼,“这丫折腾成这样,原因就是偶然看见曹萌搂了个女人,于是我们的方大教授
玻璃心了。”
“哟,玻璃心可不是好事。”
“废话!”陆离对方芜一挑眉,“听见没,玻璃心是病,要治,要根治!”
方芜索性闭上眼睛,“你们俩还是回去吧。”
陆离一屁股坐回床边,“你当我想管你?只不过看你这么可怜我们再不管你会哭的吧?”
“滚!”方芜脸一红,“鬼才会哭!”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陆离拍拍他的脸,笑眯眯,“事到如今,再纠结曹萌喜不喜欢女人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
“我心里会一直有个疙瘩。”
“哦,亲爱的,你完全不用这样鼠肚鸡肠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方芜怀疑地打量他,“你能出什么好办法?”
陆离老谋深算地一笑,阴森森吐出三个字,“阉了他!”
29.方芜在哪里
秦风再见到曹萌已经是五天之后。
“哈,煮什么呐这么香?”曹萌贼眉鼠眼地探进头来,见实验室中没有别人,哈哈一笑,大摇大摆走进来。
秦风站在锅边拎着一根棉线一脸无聊,“梁梁学校要交自制小工艺品,老板让我做个骨架标本给他应付过去。”
曹萌动动鼻子,“骗谁呢?蟾蜍哪有这么香?你肯定是偷吃火腿肠了,还是双汇王中王的味道!快点拿出来吧,
可爱的小风风,不要骗哥哥哦……”
“我骗你有饭吃?”秦风懒得理他,从锅里拎出一个张牙舞爪的蟾蜍骨架,“喏,这就是你的双汇王中王,你吃
啊。”
“哇!”曹萌用指甲刮了点骨头上没剔干净的细肉下来,放在鼻下一闻,顿时怪叫起来,“我怎么没发现还有这
样的人间美味?”
秦风狂翻白眼,指着垃圾桶里一团模糊的血肉,“肉都在那里,你可以拿回家去,清炖还是红烧我都不管你,拿
了赶紧给我滚,我现在看着你都烦。”
曹萌自觉滤过一切不友好,往垃圾桶里瞥一眼,夸张地打了个哆嗦,“你好小气哦,都扔到垃圾堆了还让人家带
回去吃!”
“不吃拉倒!”
“切,”曹萌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趴在锅上深吸一口气,“这汤也好香……”
“哼哼,”秦风冷笑了两声,“找个保温瓶给你打点回去喝?”
“那倒也不错……”
“不错你妹!”秦风没好气,“汤里放了氢氧化钠,你赶着投胎啊,喝这玩意儿!”
“阿呸!”曹萌啐一口,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委屈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秦风瞪眼,“你个畜生害我睡了好几天的客房我还没揍你呢!”
曹萌大为感动,“大风风你竟然为了我竟然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这是怎么森森的爱啊!相信陆教授欲求不满了
就会让我见方芜了吧……”
秦风温柔地看着他,“你真让我想一把捏死你,陆离说了,我敢再为你说一句好话,这辈子别想上他的床。”
曹萌如遭惊天霹雳,“他他他他……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残忍?”
秦风将煮好的蟾蜍骨架拎出来,放在盘子里剔肉,“因为我曾经十分不幸地和你是舍友,又十分看不清形势地为
你说了两句好话,有个词儿叫连坐,明白不?”
“呀咩爹!我果然还是连累你了咩?”曹萌眯着眼睛一脸自我陶醉,“真是蓝颜祸水啊……”
“祸水你大爷!”秦风忍无可忍,一脚踢翻了凳子,“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欲求不满很多天了,再让我看见你
在我面前晃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按捺住捅你一刀的冲动。”
曹萌连人带凳子摔倒,索性就势躺在地上,摊开四肢悲壮地说,“你捅吧,想捅多少刀捅多少刀,只要你告诉我
方芜在哪儿,我随便你捅,叫一声的是孙子!”
秦风蹲在他旁边,用手里的手术剪拍拍他脸,“我是没那胆子告诉你的,你还是去找陆离吧,告诉你个诀窍,把
自己打扮得惨一点,你越可怜他越心软。”
于是,当曹萌一身乞丐装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陆离成功地被骇到了。
从那一头乱发上拿下一只死蟑螂,“你被野人强暴了?”
曹萌抹眼泪,“我家亲耐的失踪了,这长夜漫漫路迢迢,人家一个人寂寞难耐……”
“哦,”陆离好心提议,“可以去找你那性感女神的师姐啊。”
曹萌兰花指小掩朱口,“陆教授你好毒!居然教唆人家红杏出墙!”
陆离很爽快地承认了,“对,我就是在教唆你出墙,我不止教唆你出墙,我还要教唆方芜出墙,你赶紧给我滚出
生科院,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曹萌可怜巴巴看着他,“陆教授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方芜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咩?”
“希望啊,”陆离笑眯眯,“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曹萌抱住陆离的胳膊,“只有我才能给他幸福快乐的生活,请相信我!”
陆离甩开他,“离我远点!你这个一身女人味的臭男人!”
曹萌惊愕,闻闻自己身上,除了浓浓的垃圾味道外什么都没有,真诚地夸奖他,“您老这狗鼻子真牛B。”
“滚!”
曹萌缠上去,谄笑,“你告诉我方芜在哪儿,我绝对滚得比屁还快。”
陆离一脸无辜,“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知道啊。”
“不要这样无情啊,你一定知道的,”曹萌双手合十哀求,“你跟方芜关系最铁了,他去哪儿一定会告诉你的,
求你了。”
陆离看看时间,“啊,我该去上课了……”
“陆教授……”曹萌死命拉住他衣角,“你告诉我吧,我求你了,求你了啊,陆大人陆美人陆英雄……”
“放手,不要耽误我上课!”
“我不!”曹萌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我就不放手!就不!你不告诉我方芜在哪儿我就一辈子扒在你身上!”
陆离火了,“你他妈给我放手!众目睽睽之下你别逼我动粗!”
曹萌嚎,“你有本事就打我!打死我也不会放手!”
陆离深吸一口气,特别文艺小青年地说,“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特有血性。”
“嗳?”
“我想踢死你啊!”陆离飞起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