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后悔当初把他拉下水。”罂粟懊恼的咬着手指头,如果早知道他是她弟弟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在他身上落
下同样的伤口来误导幻幽录的人呢?
那件事可不是我怂恿你的,帝尧想着,不过他聪明的没将这话说出来,不然有的苦头吃了。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十有八九还会杠上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抓住他们的人。”他阴
森的笑着,这种僵持的局面他不会让之持续太久的。
“也对,幻幽录的人不会知道我跟银怜的关系,现在的首要关键是如何顺利完成任务,附带抓个人质回来。”不
过有件事她一直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时幻幽录的人总会来插手,连续数次的狭路相逢叫她怎能
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看来这迷题的答案也只有问黑曜本人了,相信不单是她,其他几人亦会有同样的疑问。
朝他嫣然一笑,罂粟再现睿智的双瞳,“我刚才没听清楚黑曜交代的任务,麻烦你复述一遍吧。”帝尧会来找他
,那就表示这一次,他们共同行动。
“……”这女人,真是厚颜,“这次行动的地点在京都,任务是窃取藤原家的密宝,战国时留传下来的妖刀——
村正。”
“刀什么的我是不清楚啦,不过你说的那个藤原,是当今日本最强势的那个藤原家吗?”
“不错,听说曾经是织田信长的家臣,本能寺之变后投靠了武田,历经几代后其族人遍布全日本,京都的藤原氏
是其宗家。”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一张地图。
罂粟仔细一看,密密麻麻的各色线条与色块上有几处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作上了记号。
你看这里,帝尧收起玩笑的脸,指着地图上用黄色荧光笔圈过的某一点,“根据图标上显示,这里只是普通的商
业街,可是曜给我们的资料上却明确标明了这是属于藤原家的私人财产。”
“一整条街?”也太夸张了吧,这种背景不是只会在小说中出现吗?
“还有这座山。”他又指了指另几处,“这几个神社。”
罂粟啃着手指头,流露出近乎天真的娇态,“藤原家有不少神社我听说过,其余还经营一些道场和温泉,可是他
们能坐镇日本第一氏族的位子几百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那当然。”帝尧送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藤原旗下还有不少赌场、夜总会和高利贷集团。”
“你是说,藤原氏其实是极道家族。”毫无一丝惊讶,这答案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可说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几年来,她看多了表面上是一般商贾,暗中却是黑帮教父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帝尧推了推那副无框眼镜,“同时,日本的许多政商界的名人亦出自藤
原一族。”
“咦?”这到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记得日本的名流中姓藤原的并不多啊。”
“你忘了,京都的藤原氏是其宗家也就我们所说的嫡系,而分家也就是旁系的一些子嗣是没有资格挂上‘藤原’
这一姓的。”
“难怪。”她一下子豁然开朗,“我想日本政府怎会任由藤原家势力膨胀而放手不管。不过这么说来,外人眼中
所看到的藤原家根本就是冰山一角罗?”
“的确,而且曜给的资料够多却不够全,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去京都调查。”他总觉得关于藤原一族与那把刀,黑
曜知道的不少却也隐瞒了许多。
“也只有这样了,看来这次任务的难度可见一斑。”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欣喜于这巨大的挑战,可是现在却她根
本无心去寻求刺激,只想确定宝贝弟弟平安无事,“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帝尧站起身,潇洒的拍去身上的灰尘,“到时我会来找你。”说完便走出了公寓。
银怜失了踪影的这几天,他未尝不着急,工作时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心里竟有种不可思议的空虚。
倚着狭小的窗户,罂粟双手环肩,目送着帝尧修长的身影,平静下来一想,银怜不见的这些天来,帝尧担忧的神
情她亦感觉得到,也许,他们两个的事情并不会如她当初想象的那般糟。只是,据他对帝尧的了解……这有可能
吗?
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得到幸福可她更怕他在追逐幸福的过程中受到伤害,这样矛盾的心情便一直焦灼
着她,啃噬着她的心。
窗外银月如钩,透过皎洁的月儿,她仿佛瞧见那张思念了多时的娇美的脸庞。
幻幽录——这一刻,她发觉自己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与他们交手,只为赶快寻回她的挚亲——她刚刚寻获的唯一
的弟弟,银怜。
6.幻幽录
轻风拂面,一股淡雅的幽香在空气中蔓延,这味道他虽许久未闻却从没有忘记过——春日中樱花的气息,伴着遥
远的回忆深深的镌刻于心底,嵌入骨肉中与周身的血液相融,流至这身体的每一处,时刻包围着他。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梦中的樱树林。
如往常一般,银怜下意识的寻找着林中如蝶儿般翩然舞动的女孩,那个于现实中消失却永远住在他梦境中的樱花
树精,可是这一次,每每晴朗的天空却被朵朵厚重的浮云压的密密实实,带着巨大湿气的迷雾缭绕在树林之中,
他的周围,只见朦胧。
“姐姐。”幽深的林中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此刻的他,还是九年前那个懵懂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姐姐。”环顾四周,他再次唤到却仍然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
“姐姐,你在哪里,我是怜儿啊。”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见到她怎么她就消失了呢,她应该还在某处
跳舞的,“姐姐!”老天,难道这一次你连我梦中的姐姐都要夺走吗?
带着浓重的不安与惶恐,他迈开短而粗的小腿在能见度接近零的樱树林中苍惶的奔了起来。
“姐姐……姐姐!”小腿被杂草与带刺的藤蔓割的伤痕累累,奔跑中的他被绊倒在地上,哭花了一张精致的小脸
。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觉一直延伸至心脏的部位,瞬间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
“姐姐?”银怜仰望着伸出手的女子,弥漫的雾使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可是额上的触感又并非虚幻。
“姐姐。”他不自觉的畏向她,在这虚脱了的空间里只想寻求一份让他安心的感觉,虽然他无法见到长大后的她
,可是现在,无论是谁只要能给他一份温暖,他都会不顾一切的依赖那个人。
银怜欲伸手拉住女子,却被突如其来的麻痹感刺得忍不住低喊出声,“啊!”
“随便乱动的话,皮肤上可是会留下针孔的哟。”一睁开眼,刺目的光线立即射入银怜的眼球,让他反射性的又
闭上双眼,只让带着笑意的话语传入他的耳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能适应室内的光亮。只见一个作日本艺妓打扮的女子笑吟吟的跪坐于他的身旁。
她是刚才梦中的女子?
“你似乎将我当做你的亲人了呢!”女子一口流利的中文,仿佛看出他的疑问含笑的说着,一只手从他的眼前晃
过,转眼间她两指间竟多了根极细的银针。
女子利索的将针插入发髻后又伸出了手,随着她的视线银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及身体各处也插着这样
的银针。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到底睡了几天?”一口气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的眼底,有
着极欲镇住的惊慌。
“你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她笑到,漫不经心的收起扎在他身上的针,动作之干练令他乍
舌。纤纤玉手几个来回,当最后一根银针收入她手中时,银怜突感浑身一震,仿佛遍布周身的血液冲开了体内的
所有穴道,虚脱的感觉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精力。
“这里是哪里?”银怜重新发问,以一双魔魅的眼瞳打量着他此刻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日式和屋,阳
光从雕刻精美的窗棂中射入,侧耳倾听是一阵悦耳的虫鸣鸟叫,让人不难猜出墙的另一边必是一方绿色天地,生
意盎然。
“京都。”她微笑的吐出两个字后站起来转身拉开门消失于他的视野中,不再准备承接他的下一个问题。
京都?该死,他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日本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来告诉他啊!
思绪变的混乱无比,想起帝尧,想起罂粟,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中掠过,历历在目,却仍然逃不过被纷杳的情绪
左右其心,搅乱了一池湖水却只见浑浊。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为自己这一连串无法用正常两字来形容的遭遇感到无力。
信步走在庭院里,银怜兀自想着,自那个奇怪的女人走后已过了三天,这段时间里他的起居被人很好的照料着,
自己亦利用这三天把目前所在的地方彻底的作了个调查,结果惊讶的发现,除了几个仆人、一个老管家和一个厨
娘外这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把服侍他视作理所当然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而当他问起诸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类似问题时,
那些照料他的人不是闪烁其辞就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这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这当中一定有鬼。而让他非常不爽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竟只有他一个人搞不清状
况的被蒙在鼓里。
虽然这里的生活是很惬意不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上等好料,还有一干人随时奉命听候他差遣,可是除了
心里的疑问无法解答,还有一件事让他尤为恼火,那些口口声声喊他“爷”的人,竟然连他踏出大门一步都不准
,这摆明了就是软禁他嘛。
不行!他一定要离开这里,银怜咬牙想着,自己的生活怎能任由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摆布呢,决定了,今天晚上再
溜一次。
“少爷,请您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一张放大的死板老人脸暮然映入他的眼帘,这是神出鬼没的八股老管家—
—神奈,好在这几天被三不五时的吓一吓也习惯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神奈超敏锐的察言观色之能力,他仍感害怕,那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心里所想的目光着实令他
汗颜。
“你瞎猜什么,罗嗦!”不擅言辞的他一向不喜与他人做口舌之争,况且,银怜偷瞄了一眼严谨得一丝不苟的老
人,若对手是他的话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念死,真搞不懂,这些日本人怎么中文都那么好啊
“那希望是我多心了,少爷还是请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吧。”神奈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银怜,三天逃了五次,这个
新来的主子可把他们这些下人折腾的够呛。
“啧。”待他一回头,老人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月暗星稀,漆黑的夜里只有树影在不断涌动着,这显然是逃亡的好时机,银怜躲在一根廊柱后,竖起耳朵倾听着
来自四方的声音。
一阵飒飒的风声响起,他找准时机灵巧的向大门奔去,总结前几次失败的经验,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与其
沿着杂草丛生的墙角找狗洞,不如正大光明从正门走出去,不但省时省力而且成功率也高。
风声渐停,银怜已站在了离大门十多米远的山道上,感受着自由的空气。夜晚的凉风吹起了阵阵快意,亦吹去了
萦绕在他心头多日积郁的闷气。
沿着小路下山,银怜的心情没由来的从原来的雀跃变得沉重起来,几天来他一心想着逃出那栋毫宅,可是现在真
的在外面,他反而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想回到那个他出生长大的城市也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可是,他落寞的想着,或许对于那个人来说,自己根本就
是可有可无的吧。
对于这种一相情愿的感情,银怜可说是恨透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奋力的咬着下唇以显示自己的不甘,恨自己无
法忍受帝尧忽冷忽热的态度更恨自己无法切断连结着他俩仅有的一丝细线——那薄如纸的情缘。
仰头望向无尽的苍穹,他茫然如机械般的走动着,突然,只见前方一道黑影于暗月下矗立,在漆黑的夜里徒留那
双闪亮的星眸紧紧地瞅住他,活似夜空中一只蹲哨在枝头的苍枭锁住了自己的猎物。
这个人,该不会是神奈那老家伙手下的吧,银怜有些瑟缩的咽了咽口水,拜托,他可不想再被带回那种华丽的牢
笼。
银怜?他怎么会在这么这里,自己的视力极好又常在夜间执行任务因此他断不会看错,帝尧掩饰不去眼底的激荡
,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们耗费了不少人力和时间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现在却让他在调查藤原家时给碰上了
,面对这出让人哭笑不得的名为巧遇的戏,一向善于运筹帷幄的他居然一时之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帝尧眯起了眼,看着银怜有些退缩的姿态——显然他没有认出他,明明这是一件好事因他不想在这里拆穿自己的
身份既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有些退却又防备自己的景象,便打从心底扬起一丝不快。
该死的,要不是现在正执行调查的任务,他一定将他扛在身上带回去。帝尧愤恨地想,不过无妨,转念一想,他
的唇角勾起惑人的笑,既然银怜人在京都,那事情也不难办,待他们执行完任务后,有的是时间找他出来,然而
这件事,他可不打算告诉罂粟,免得她思弟心切,擅自行动。
打定了主意,帝尧便收回了停驻在银怜身上的热切目光,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银怜纳闷的看着眼前的黑影一下子出现又不说一句话的一下子消失,要不是那双锐利的眼睛让他印象太过深刻,
他还真以为自己遇到幽灵了呢。
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竟让他怀念起从前在贫民窟里穷苦却正常的生活了,银怜无力地哀叹着自己的流年不
利。
还是赶紧走人吧,算算刚才已经浪费了许多逃跑的时间了。
他正要迈开步伐,却见前方又有一个黑影突至,定睛一看,老天!那不是他避如蛇蝎的管家大人吗,这明明老得
可以当他爷爷却身强体壮胜他百倍的身影,打死他也不可能认错的。
“少爷,您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啊。”苦了他一把年纪还要陪他折腾,神奈面无表情的向他走去。
“你们硬是将我囚禁起来,我能不逃吗?”有了前车之鉴,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如人家,他也不做肉体上的困兽之
斗了,然而这口头上的能还是要让他逞一逞的。
老人皱了皱眉,对于囚禁二字似乎不能苟同,“我们这是……”
“不让我出门这不是囚禁是什么?”他不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
“哎,您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明天就会有答案了。”神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到,这孩子平时也不多话,可
老爱用身体力行来公然反抗他,这让他即使有满腹博论与伦理纲常但在教化一个闷闷的葫芦时也使不上力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