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慢慢走过来,神色古怪的打量着云破空夫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包裹慢慢打开,露出一支一支古香古色刻着龙纹的玉箫。
“啊——”众人齐声惊叫,这明明就是云家失落已久的龙吟箫啊!
龙吟又将手伸入胸口掏出一块扇形玉珏捧在手中,嘴巴张了几下,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滚了出来,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哽咽地喊道:“爹!娘!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这一下变故把任帆、云悠羽、严若寒一齐给震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沈惊鸿“腾”的一下站起来,瞪大双眼胸口不断起伏,浑身激动得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破空一个箭步窜上去,扣住他的脉门,接着双目圆瞪,泪水猛的涌荡出来,喃喃地道:“是反关脉、是反关脉!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啊!”
说着他双臂展开死死将龙吟抱住,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孩子,我和你娘想得你好苦啊!”沈惊鸿嘴唇半张,身体不停的抽动着,忽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娘!”云悠羽惊叫一声扶住沈惊鸿,严若寒、任帆顿时回过神来,一齐涌上去围住她将她扶起来。
云破空忙松开龙吟冲上前去搂住沈惊鸿,龙吟也赶上前用手掐住她的人中。
“嘤——”她幽幽醒过来,睁眼一看到云破空,眼泪便滚珠儿似的落下来,轻轻地说:“破空,我又梦到阳儿了,这次见到他的脸了!他很好,很像——”
忽然她头一转看到身边的龙吟,“啊!”的叫出声来,然后紧紧揪住龙吟的衣袖生怕他凭空消失了一般,口中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我、我、我不是在做梦?他是阳儿,是阳儿对不对?告诉我啊破空!”
云破空含泪笑道:“是!是我们的阳儿——我们的孩子回来了,他还没有死,他、她回来了!”
沈惊鸿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伸出手缓缓地、微微有点迟疑的捧住龙吟又是惊喜又是伤痛的脸,颤抖着说:“我苦命的儿啊,我是你娘啊!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可把我想苦了啊!”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簌簌”往下掉,“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闭上眼睛就是你,你断奶了、走路了、会叫娘了……当年我被沙子埋住,眼睁睁见到恶鹰从我手中把你叼走,我动弹不得,只扯下这一小片襁褓。”
说罢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香包,里面一块颜色发黄的白色碎布:“我以为你死定了,每晚做梦都梦见你的鬼魂跟着我慢慢长大,可是我却看不见你的脸,只听你埋怨我:‘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让我被老鹰叼走?为什么让我被它吃了?我死得很惨,你知道不?……’
孩子,娘不是不要你啊!娘恨不得拿自己换你被老鹰吃掉你知道不?现在你居然没有死,你回来了,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啊!哈哈、哈哈哈……”
她情难自禁又是哭又是笑,龙吟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地叫道:“娘——孩儿也想得您好苦啊!”
严若寒、任帆、云悠羽一齐惊讶得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个武功卓绝的绝美青年居然会是自己“去世”多年的大哥——云家的长子云悠阳!
与云家世代交好的严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正午,严松庭与夫人又惊又喜的赶到云家,云家已经备好酒席等着他们。
严松庭一进门就爽朗地笑道:“我就说嘛,第一眼见到世侄的时候我就觉得像当年的云叔叔,结果他是云叔叔的亲孙子!哈哈,看我的眼光不错吧!”
众人都笑了,一齐入席,这次龙吟说什么也不肯坐到左首了,只是坐到了母亲旁边。
沈惊鸿欣喜的不停抹眼泪,云破空劝道:“阳儿回来是好事,你怎么老是哭个不停?”
沈惊鸿瞪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高兴的!”
龙吟——此刻应该叫云悠阳了——心中感动,轻轻握了下沈惊鸿的手以示安慰,众人便在笑声中开席。
酒饭过半,大家话题多了起来,严松庭问道:“贤弟,当年你们是怎么失散的?你们回来后伤心欲绝,我们不好提起,现在阳儿都回来了,你且说一下具体经过好不?”
第30章:孽缘(上)
云破空道:“这话说来气闷——都是那女魔头干的好事!当年我父亲去找逍遥神君印证武学后便一去不返,云家祖传宝物,龙吟箫、离玉珏、还有武功密笈一齐失去了。
我便和惊鸿远走西域翻山越岭横穿沙漠,历时三年总算工夫不负有心人,这三件宝物让我们一一找了回来,除了武功密笈已经残缺不全其它两样倒也完好。
更令人高兴的是,惊鸿那时候已怀了身孕六个月了,我不敢怠慢,立时便要回来,谁知却遇到战乱在路上耽搁了月余时间。
在战乱中我们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模样不算美却也颇为清秀,她为感谢我们救命大恩,说是要为奴为婢报答我们。
我们见她无处可去,人也算是机灵能干,便收留了她,回家途中我们经过大漠,本来离足月还有一个多月,内子忽然便要生产了,我急得不行。
那女子却似乎很是熟悉大漠的环境,将我们带到一坐城堡里,城堡里人服饰古怪,但对我们甚是尊敬,那女子还亲自替内子接生,产下阳儿。
我们夫妻对她相当感激,便对她说:‘我们的恩你已经还了。这里的人既然是你的旧识,那你便留在这,不要再跟我们奔波劳苦了。’”
这时候云破空叹了口气,继续道:“她当时坚决不肯,说既然是你的奴婢了为我们做事是应该的,便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改。
我见她说得真诚心中颇为感动,便没再拒绝,谁知——”他停了下,脸色忽然变的恼怒,“当晚我心情无端烦躁,睡不着便起床走走,那时月色当空,大漠千里黄沙裹银,甚是美丽。
我听得有人说话一时好奇,便走过去听他们说什么,哪知听得几句心里顿时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惊得我心也凉了——
一男子说道:‘夫人看上那姓云的小子直接下手不就得了,干什么还费那么大力气又是当仆人又是去给那小娘子接生?’
另一个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夫人先施恩于人,然后找人弄死那小娘子和她儿子,再趁虚而入,还不怕那姓云的服服帖帖?
那姓云的性子犟,来硬的不行,只能慢慢来,而且夫人还想得到云家的武功呢,那小子身上密笈残缺不全,那内功心法还得着落在那小子身上要!’
那个又说:‘只怕那小子机灵,不容易上当——单就夫人现在相貌一般,等那小娘子一死忽然就成绝色美人了只怕就说不过去!’
另一个冷笑了下:‘你以为夫人会那么傻?她会在杀死那小娘子时候找个普通女子换上自己的衣服做成护主被杀的样子,然后毁掉她的容貌。
嘿嘿——到时候她再以真实容貌去找姓云的,就说那女子是自己妹妹,那姓云的还认得出来?’
那个笑道:‘好计谋啊,嘿嘿——只可惜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那么死了真是可惜啊,要是给我先睡上一次再……’
另一个说:‘那你去找夫人说啊,由你去杀她,先奸后杀!’
那人打了个寒噤,道:‘我随便说说,你可别去跟夫人说,万一让她知道我对别的女人有想法,那咱骷髅帮的七大酷刑,我只怕要一一尝个遍!’……
我听到‘骷髅帮’时,当场就四肢冰凉险些摔倒,等那俩人走远了才敢摸索着回家,当晚连夜收拾好东西和内子阳儿逃了出来,但还是被大漠夫人发现了——”
无垠的沙漠,金黄的沙丘,如血的残阳将沙地映成诡异的火红.在天与地的蓝黄交错中,出现了一点白影,在红黄之间显得份外突兀.
一骑怒尘,雪白的宝马驮着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一男一女和一个未满月的婴孩。
男的白衣胜雪,和胯下的白马组成浑然一体,俊逸绝伦的面孔因连日赶路而露出疲惫之态;女的美如天人,铅华尽去而微露娇柔之态,虽因日夜奔波而略沾一丝人间尘色,却毫不掩其天香国色;他们所乘的白马亦是神骏之极的好马,但以因负荷过重加上连日劳累早以疲惫不堪,正大口大口喘气——但这并不影响其神速.
在他们之后约半里处出现了一道红影,影影约约是四个女子抬着一顶轿子向他们追来,速度竟不在快马之下!
马背上女子焦急的向后一望,再回过头来向男子急切的叫道:“颇空,她们又追来了,怎么办?”
男子眼中射出一道怨毒的光芒,钢牙一咬,猛的翻身下马.白马大吃一惊,“嘶律律--”的一声长鸣,猛的停下来,疑惑的望着主人.女子也同样吃惊,叫道:“颇空.你——”
白衣公子——云破空艰难的笑了一下,对女子说:“惊鸿,你带阳儿先走吧,我很快就来.”
女子知他在说谎,惊叫到:“什么你要和那妖妇动手么?你不是她对手啊!”
云破空惨笑一声:“顾不上许多了,为了你和阳儿只能豁出去了!”说罢,他取出背上一支古香古色刻着龙纹的玉箫和怀中一本残缺不全的书对女子说;“惊鸿,这支龙吟箫和这本武功密笈在从云家丢失多年,我不辱使命终将其寻回.你带着阳儿先走,好好带他,将他养育成人,为我报仇.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沈惊鸿大惊:“那你呢?你要永远离开我们了吗?”云破空默默地点点头.“不--”沈惊鸿大叫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要死一起死!”
“什么死啊!”云破空大吼,“你死了阳儿怎么办?云家怎么办?难道要绝子绝孙吗?”接着他缓和语气,对沈惊鸿说:“惊鸿,我求求你,为了我和云家,一定要把阳儿带出沙漠,好好生活!”
沈惊鸿肝肠寸断,泪流满面地对云破空说;“答应我,破空,一定要回来!”
云破空点点头,后对白马说:“青霜啊青霜,云家就靠你了,去吧!”青霜人立起来,一声长嘶,扬起四蹄绝尘而去.
第31章:孽缘(中)
云破空回过头,来缓缓取出配剑,如玉雕般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红色轿子似缓而急地向自己飘来,一直停在离自己两丈远的沙地上.轿内传出一阵“咯咯”的娇笑:“我说云弟弟啊,怎么出来也不跟姐姐讲一声?想看看大漠风光姐姐我可以陪你嘛!和必跑这么远的路?”
“我呸!”云破空怒喝到,“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也配跟我称姐道弟么?”
忽然轿帘一动,一道红影一闪.云破空连看都没看清,一个身穿红色艳装的绝色女子就已站在他面前。
云破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心中反而坦然.默默念道:“惊鸿,对不起!我无法实现诺言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阳儿.”想到自己那还没满月的儿子,他心中更是万分痛楚,但他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然而那女子却并未对他动手,只是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然后咯咯一阵娇笑,道:“好,有性格!不过我最喜欢了.”突然间,她发现了什么,就对云破空说:“噫——你儿子和沈惊鸿呢?”
云破空大笑道:“没想到吧贱人!一开始我为了引开你,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此刻他们恐怕已快到中原了!”
大漠妇人脸色微变,但旋即恢复了原色。笑道:“你骗谁啊,云弟弟?看看这地上的马蹄印如此之深,怎会是一人一马的痕迹?我猜得没错的话,刚刚马上骑的,应是她们娘俩吧?”
云破空脸色变得惨白,暗暗将真气凝集在掌上,半晌才说:“就算这样又如何?青霜可是千里名驹,它刚刚驮了三人你也只是恰恰追上.现在少了我一半重量,你还想追上它么?”他顿了一下,故作深沉的说:“而且--”
大漠妇人道:“而且什么?”
云破空突然笑起来,然后猛喝一声:“过我这关再说!”“说”字还没出口,人如白虹贯日,猛射向大漠妇人,同时劈出两掌。两道火红的掌力凌空向大漠妇人急涌而去。
大漠妇人早料道他会来这一招,蜂腰一扭躲过了一记掌力,同时大袖一挥,血红的衣袖里荡出一缕至阴至柔的罡风,“噗”的一声轻响,将炙热掌力化解得无影无踪,第一道掌力落在沙地上,未惊起半点沙尘,只听“嘶嘶”一阵轻响,青烟冒起,沙子竟被烧得火红,方圆一尺之内草木尽皆枯焦.
大漠妇人冷笑道:“大名鼎鼎的火云掌也不过如此,看来云家后继无人了!”
云破空面如死灰,半晌才恨声道:“若不是我家武学在外流失,就凭你也能接上两掌吗?”
大漠妇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占了便宜?”然后她又放软语气道;“其实你我又何必分彼此?只要你归顺我,我可以不要我的其他小妾,只爱你一个人,并帮你把云家失落的武学补充完整,你看如何?”
云破空底头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是真的爱我?”
大漠妇人道:“当然,不然我干嘛追你这么远?以我的性格,敢从我手下逃走,还对我多次动武而不死的,你是第一个!”
云破空想:今日是绝难逃出这女魔头的魔爪,且先依她,日后找机会再逃走。于是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
大漠妇人喜道:“好,别说一个,一百个也可以!”
云破空冷声道:“无须一百,就只一个--放了我儿子和惊鸿,以后永不为难她们!”
“不行!”大漠妇人斩钉截铁地说,“你儿子我可以放,但沈惊鸿非死不可!”
“为什么?”云破空吼道,“惊鸿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她!”
“哈哈哈哈——”大漠妇人娇笑道,“你当我傻的啊,云弟弟?她若不死你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呆在我身边?”接着她面色一寒道:“而且怪只怪她太漂亮,我怎能让这世上有人比我还美?”
她停了一下道:“所以——要想你儿子活命的话,你就亲手杀了沈惊鸿。若要我动手,哼哼——我可不敢保证我会留下你和她的劣种!”
云破空连心都抖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心如蛇蝎的妖妇!我云破空就是万死也不会与你为伍!”说罢拔出长剑,如疯虎般向大漠妇人刺去。
大漠妇人冷笑一声,大袖一扬,卷起漫天红云罩向云破空,云破空的实力她了解得很,料定这招对付他已是绰绰有余。
却不想这招“天火燎原”是连日来云破空在马背上从那本残缺不全的密笈里悟出的一记杀招,云破空本就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全力施展出这招,威力实在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大漠妇人大吃一惊,急忙凌空变招,只见火红的大袖刮起呼呼劲风,如风吹猛火一般向云破空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