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武功本以阴柔见长,但这招却是刚猛之极,配上衣袖阴柔之劲,实已达返璞归真的境界。
只听“咯”“噗”两声脆响,两条人影咋合而分,大漠妇人的衣袖被卷去一大片,手背也被剑气划出一道小口,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
而云破空的长剑被绞作三段,胸口也被大袖拂中,幸亏他轻功绝佳,踉踉跄跄退出好几步才卸去大部分力,但胸口隐隐作痛,已微受内伤。一场比较两人竟是平分秋色。
大漠妇人惊谔之后怒极反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份功力。我倒小看你了,再试试这招如何!”只见红光一闪,在云破空有反应之前,大漠妇人已闪到他面前。
“乒”“噗”两声,云破空胸口中掌,重重跌在沙地上,又反弹回来再次跌落,“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金星直冒,耳鸣如雷。
大摸妇人冷笑;“你别以为我三番两次放过你,我就不会对你下手,我再问一遍,你倒底归不归顺我?”
云破空忍住胸口的伤痛,冷哼一声:“要我和你这又老又丑心如蛇蝎的老妖妇在一起,我还不如死了痛快些!”
大漠妇人虽年过五旬,但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二三十来岁,平身自负美貌无双,最忌人言其老,而云破空骂她又老又丑正触其忌讳,于是恼羞成怒狞笑道:“好你想死得快些吧?我偏让你尝尝世间男人最痛苦的死法!”
说罢对身后的几名女子说:“你们过来!”那四人齐声回道;“是!”这时云破空才知道,四人竟都是男扮女装,想必就是大漠妇人的男宠们,心里不由一阵作呕。
大漠妇人冷笑道:“他就交给你们了,给我好好伺侯,不要让我失望!”
四男子齐声道:“是!”然后满脸淫笑,一步一步向云破空走来。
第32章:孽缘(下)
云破空登时明白大漠妇人所说的“男人最痛苦的死法”的含意了,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叫道:“你这无耻的淫妇!我绝不会放过你!”边叫边挣扎着站起来向四人攻去,岂料四人身手竟都不弱,武功路数更是配合得相当精妙。
云破空重伤之下,才三回合就被他们制住,眼看他们把自己衣物一件件剥开将施以暴行,羞愤欲死,正要咬舌自尽,突然耳边传来“隆隆”轰鸣之声。
四名男子同时停手,失声惊叫道:“沙尘暴!”这时云破空发现大漠妇人脸色大变,眼睛死死盯着天边。
云破空顺眼望去,只见天与黄沙的交界处腾起一层黄褐色的沙幕,狂风怒号尖啸着,以万钧之势铺天盖地而来,转眼已到面前。
云破空在边疆呆过数年余时间,深知大漠中最厉害的自然灾难莫过于沙尘暴,即使侥幸不被风吹走,也会被沙活埋。
而大漠妇人常年呆在大漠,对沙尘暴的威力更是深为了解,本来以她在大漠的经历,不会不知道有风沙将至,但因连日追赶云破空,一时疏忽竟招此大祸。
当下所有人再无暇管云破空,只得气沉丹田,用自己功力稳住身体,以免被风吹走。
云破空心知其不敢在这时对自己动手,于是心想:反正是一死,豁出去了!总比死在那淫妇手中好,于是趁大漠夫人不注意时,猛的腾起,向沈惊鸿逃跑的方向窜去。
大漠妇人作梦也没想到他会这时逃走,又不敢去追,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眼前逃去。
云家“流云纵体术”本是武林中有数的轻功绝学,其精妙之处绝不在大漠妇人所练的轻功之下,云破空虽因意外失传而只学得皮毛,但此时全力逃走其速度却也不不可小视,几起几落便到了十余丈外。
但他再快,也快不过风沙,正在他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时,沙尘已如暴雨般从他身后砸来。他只觉耳边声如雷鸣,眼前飞沙走石,黄沙漫天,连天地都分不清,只觉身体毫不费力地向前飞奔而去。
以他的功力竟只能勉强稳住自己,于是心中不停祈祷:上天,你保佑惊鸿,千万不要让她有事!我求求你!一定……
风沙刮了整整半夜才停,云破空筋疲力尽的倒下来,略微调整了一下内息便按原路返回去找沈惊鸿,他所走的方向和沈惊鸿同向,沙尘暴时沈惊鸿绝不敢走路,那么他因该超过他门一大段路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展看身形朝反方向奔去,但是他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也没见他们母子的影子。
“糟糕!难道他们被风沙埋住了吗?”一思及此,云破空顿觉头晕目眩:“惊鸿、惊鸿啊,我对不起你!”他双膝一软,跪下来双手毫无目的拼命地挖起黄沙来,不一回儿便已血迹斑斑。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影影约约的马嘶,“青霜!”云破空大喜过望,朝声音方向奔去。果然在一座沙丘后找到了他们,这时沈惊鸿颈部以下的一截身体全埋在了沙里,只有头和双手露在外,青霜正咬着她的衣领往外拖。
云破空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运功将她一把从沙里拉了起来,再将她楼在怀里叫到:“惊鸿、惊鸿,我们终于重逢了!上天保佑,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早已昏过去的沈惊鸿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醒转见到云破空,激动得眼泪横流:“破空,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说罢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忽然,沈惊鸿推开云破空,手指向天边急切地叫道:“快,破空!快救阳儿,他他被老鹰叼走了!就在那边!”
云破空大惊:“什么!什么老鹰?你快告诉我阳儿到底怎么拉?他在哪儿?你快说啊!”
沈惊鸿急得手指乱颤,语无伦次的说:“那儿……阳儿在那里……被老鹰叼去了,你、你快去、快去……”话没说完便晕过去。
云破空惊恐交集,不敢再迟疑,放沈惊鸿躺好后便朝她手指的方向飞奔而去,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哪见得到人影?又担心沈惊鸿的安危,只好垂头尚气的折回来。
沈惊鸿已经醒转,看着云破空空手而回,最后一丝希望顿时落空,伤心得泪流满面:“对不起——沙尘快将我埋住时我担心阳儿会被沙尘埋住,便用手将他托起……没想到……没想到会来老鹰,我又被埋着……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云家……我、我、我……”她一连说了几个“我”,便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云破空伤心至极,默默搂住沈惊鸿道:“惊鸿,不怪你,是阳儿福薄,你、你别太自责……”突然他停住,浑身颤抖起来。
沈惊鸿感到了他的异常,忙抬起头来:“破空,你……”
云破空“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沙地上,沈惊鸿失声惊叫道:“破空!破空!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我已失去阳儿了,不能再失去你呀!……”她一边哭叫,一边摇着云破空。
云破空因运功过度已经虚脱,再加上咋闻噩耗,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但意识却还清醒,他默默念道:云破空,你一定要活下去!指柔还需要你,云家还需要你……
第33章:授业(1)
云破空说完时,沈惊鸿已经是泪流满面,云悠阳轻轻扶住她的肩:“娘,我已经回来了!”沈惊鸿点点头,满脸是欣慰,看得云悠阳心头一酸。
云破空轻轻抚抹着龙吟箫说:“这龙吟箫和家中凤鸣箫本是一对,说起它的来历还得追溯的先祖跟随武侯的时候——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寻访诸葛武侯,二人相见之日有一凤一凰鸣叫歧山,三日不绝。
不久有人在歧山之巅凤鸣之处寻访,得到两块宝玉,玉中带血入手生温,乃是极其罕见的万年温血玉。
当时郡守将其献给刘皇叔,皇叔又转赠给诸葛武侯,武侯将大的一块制成一雌一雄两箫送给他四大家臣中使箫的云兴,云兴便是我们高祖了。”
“哦——”云悠阳点点头,“四大家臣,那另外三家分别姓柳、段还有严,便是如今的武林四大家对不对?”
云破空道:“不错,当年诸葛武侯出师未捷身先死,病卒五丈原,临死前自知后主无能,兴汉之业难成倒也罢了,惟独担心的是汇集了自己毕生心血的八阵图被奸人所得遗祸苍生,便将小的那块玉制成了一面玉八卦,分作八块,云柳段严四大家将分别带着离巽艮乾四块玉珏。
这四块玉珏里面暗藏了八阵图的布阵口诀还有四家各家的武学精义,剩下坎震兑坤四块玉珏分别记载了八阵图口诀的详细解法,由诸葛武侯的幼子诸葛瞻保管。”
云悠阳道:“诸葛武侯这一招大妙,若是四家有一家怀有异心,也无法用八阵图害人!不过诸葛瞻不是在锦竹之战中死了吗?那八阵玉图又去了何处?”
云破空道:“诸葛瞻自幼聪明伶俐,武侯怕他过早成熟,将来成不了大器,便命四大家将贴身保护他。
锦竹之战中诸葛瞻被四大家将拼命守护,逃了出来,当时蜀汉内忧外患,难成气候了,于是他退而隐居于云南蛮荒之地。
那里首领平民自武侯七擒孟获之后,对诸葛后人敬若天人,诸葛瞻在那里休养生息发展实力,以求俟机再度起兵。
西晋泰始四年,诸葛瞻在军中化名王富在临邛聚集上千人起义,攻至江原兵败后失踪,与四家也断了联系。
四大家将为寻访少主来到中原,先后立了一些功业,在武林颇有威望,希望能够让武侯后人方便的找到自己,但是少主一直杳无音信。
至今日,数百年过去了,我们四家分居各地,仍是要找到诸葛武侯的后人,但是希望怕是渺茫了。”众人听得唏嘘不已。
云悠阳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对云破空说:“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于是便把那天在逍遥居茶楼遇到宇文毓和独孤氏姐妹的事说给了云破空听。
云破空听了,脸色一变,和沈惊鸿对望一眼,然后对云悠阳说:“阳儿,我们现在虽然是身在东魏,但并非朝廷之臣。
现在天下纷乱,东魏朝政混乱高氏一门把持朝政独断专行,庙堂不是君子栖身之地——当年段家的先祖段颎便是摄政不当最后含恨自尽,还祸及满门,多亏我们另外三家拼尽全力才救得段氏遗血一路南逃到云南六诏国安居下来。
之后我们三家在中原更是谨言慎行,绝不参与官场之事,阳儿,你所说的事自今日之后便忘了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云悠阳饱读史书,东汉名将段颎的故事他也是知道的,于是奇道:“段颎原来是段家的先祖?那么我们四家岂不是在诸葛武侯之前便已是世代交好了?”
云破空道:“诸葛武侯的家臣原本就只有三家,段家被满门抄斩之时武侯还未出生,武侯之父诸葛珪任泰山郡承,曾和段颎同朝为官私交深厚,他命我们三家救了段家骨血出来,段氏一门感恩,便投入诸葛门下,成为第四位家臣。”
云悠阳点了点头,这时候云悠羽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龙吟箫和离玉珏呢,那样我们不就能早些相认了吗?”
云悠阳咋听云悠羽叫“哥”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知道他叫的是自己而不是任帆,顿时俊脸一红期期艾艾,半天才说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姓云的,来云家后一直忐忑不安,就连说要帮悠羽练武都是有私心的……”
云悠羽奇道:“帮我练武还有私心?这是——怎么回事?”
云悠阳道:“说来话又长了,当年我被雪雕带上山时,师父和师伯发现了我身边带的龙吟箫和离玉珏还有云家的武功密笈,立刻就觉得事情不对——这些东西云家早已丢失了,若是被人捡到的,普通人不会要这武功密笈,龙吟箫和离玉珏能卖几个钱,自然是四散流落,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我身上?
他们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个解释比较合理——我和杀死云前,呃,爷爷的凶手有莫大关系,”他一时没习惯过来,“云前辈”三个字叫出一半又忽然醒悟,连忙改口。
“那样的话我的来历就可疑了,甚至被雪雕带上山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安排?不过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能有多大阴谋呢?师父师伯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时候我已经病入膏肓片刻也犹豫不得了,于是我师父下决心和我师伯合力用‘易筋洗髓功’救了我。
那时候我未沾人间烟火经脉未闭,易筋洗髓功事半功倍,不但帮助我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还助了我一甲子修为!”
众人惊诧,交合龙虎、接通天地之桥是内力修为的至高境界,习武之人无不朝痴暮想以求达到,然而真正能达到的不过凤毛麟角、万中选一而已。
像云破空、严松庭武功已经是超一流,却连任督二脉都没打通,更何况打通生死玄关?
还有一甲子修为,一甲子便是六十年,普通人练到那个程度是早已是人过暮年、头发斑白,云悠阳刚刚出世就获得了,怎不叫人羡慕异常?
云悠阳却丝毫没有感到高兴或是兴奋,反而是一脸失落:“我有了武功在身,所以自幼我师父严加教导,那时候他还不是我师父——我身世暧昧,他免不了防备之心,所以教我武功却不肯收我为徒,更不让我学习逍遥派的武功。
故而我学习武功之前首先学的是是非善恶、做人的道理,五岁那年我开始习武,师父怕师伯偷偷教我逍遥派武功,于是就让我学释家武功。
因为释家讲究苦身修行,武功从外修起,内功更是逆于人体气血而行;而道家却恰恰相反,讲究道法自然,从静心养性学起,我学了释家武功,自然不能再去学道家武学了。”
云破空点点头说:“你师父思维缜密,这样做原本也是一番好意,却不想造化弄人,他一心想报答云家却没料到你就是云家的人……”
云悠阳接着说:“我自幼在山上不与尘世接触,心无杂念,加之自幼被打通了经脉,练习释家武功比庙里和尚进步还容易得多了。
从《易筋经》练起,然后是释家无上内功心法‘达摩玄罡’,然后是七十二项绝技,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学会了七十二项绝迹里面的二十八项,精通十八项。
听我师父说就算武林‘东圣’慧可大师也不过会十三项而已,而自慧可大师之后少林高僧便是想精通一项也是要闭门苦修、皓首穷经方成,便是精通十样的也没再出现过。
我师父见我武功进展神速,半是惊喜半是疑虑,管教我更是严厉了,而我师伯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教我逍遥派武功。
我太师父失踪以后他有诸多武功不能领悟,见我悟性极强他无日不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参悟那些他弄不懂的问题,无奈师父下了严令若他敢私下教我逍遥派武功便要教规处置,我师伯不敢违令便想了一个刁钻办法——”
第34章:授业(2)
龙吟轻轻一笑道:“于是他假意好心,偷偷教我天师教的‘天韧神功’——正如严伯伯所说,天韧神功号称为道教第一神功,威力之大不在我原先练的‘达摩玄罡’之下。
那时我并不知道师父不让我练逍遥派武功的原因,心想我师伯武功比师父要高得多,他愿意教我那当真是求之不得了。
于是白天照样练达摩玄罡,晚上偷偷练习天韧神功,练了一段时间只觉得那天韧神功奥妙无穷而且更与我的性情相合,有时侯一夜练到天亮都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