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这柄宝刀锋利若斯都齐声低呼,云悠阳一伸手将玄武阴狱刀递道严若寒面前说:“以后你就拿它来练习!”
严若寒结结巴巴地道:“你——这柄刀给我练习?这、这”
云悠阳倒转了刀炳递给他,严若寒伸手接过,哪知云悠阳手一松,严若寒只觉得一股大力直往下坠,他几乎捏拿不住,忙潜运劲力回夺却仍旧慢了一步,“噗”的一声轻响,刀锋插入一块青石中两寸有余。
严若寒脸色涨得通红,要紧牙关猛的将刀拔了出来,但是那刀委实太重,即使是双手握了刀柄也很难将它平举起来,当下只得一手握刀柄,一手捏住刀背将它拿起。
云悠阳道:“此刀重一百零八斤,长三尺七寸五分,宽两寸三分,自煅成之日至今尚未用过,此时尚未焠血开锋,是以现在也不过是一把稍微锋利一些的刀而已,我现在赠送与你,日后你若有缘,得以令其开锋成为真正的宝刀,那么也算是你的福缘了!”
严若寒惊到:“送给我?!”
云悠阳点点头说:“四家之中以严家的武功最是难练,世人皆以为天衣刀法乃是要以速度取胜,快的令人目不暇接方而能做到天衣无缝。
其实速度再快,也难免不会遇到速度比你更快的人,只有依靠强劲的内力,将真气注入刀刃,以气御敌、人刀合一才能做到攻则无坚不摧,守则无缝能入!这便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道理。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能举重若轻,能将此刀运转的园润如意,方才勉强步入上流刀法的门径。”
严若寒轻轻念到:“以气御敌,人刀合一……”
云悠阳走到倒下的松树边,折了一段松树枝,去掉松针拿在手中立了个门户,对严若寒说道:“我拿这个做兵器,你挑件趁手的兵器来进攻我!”
严若寒见他如此看轻自己,心中恼怒不已,看了看手中的宝刀,暗想此刀虽然锋利但是太过沉重,自己必然施展不开,于是将刀插在地下,拿了先前那柄刀口已砍得微卷的刀,毫不客气的向云悠阳恶狠狠地拦腰斩去。
云悠阳树枝缓缓伸出,在刀背上轻轻一按,严若寒的刀锋顿时偏转向下掠去,严若寒左手在刀背上一拍,刀锋一转,顺势砍向云悠阳下盘,云悠阳松枝一弹,将严若寒的刀荡开。
二人使的都是天衣刀法,不过一快一慢,速度相差悬殊,但是无论严若寒刀法多快,云悠阳只需轻描淡写的一挥,他那看似凌厉万分的进攻立时化解于无形。
云悠阳轻喝一声“当心了!”松枝一颤,卷起一道劲风裹向严若寒,严若寒横刀自封,挂劈拦挡,将自己罩得密不透风,然而云悠阳攻势不缓,松枝夹着劲风轻松透过严若寒的刀幕。
严若寒大骇,举刀回削,那松枝不过拇指粗细,眼见的一碰即要折断,哪知严若寒刀锋离它还有一分距离,却宛如碰到了金石之上,“噌”的一声,刀从中断成两截。
云悠阳手腕连颤,叮叮当当几声,严若寒剩下的半截刀又断作寸许的十多段,四散飞落,手中仅余一个刀柄。
云悠阳手上的松枝在严若寒面前轻轻晃动,看似柔弱无力,但在他手上比之任何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毫不逊色,只要他劲力稍吐,严若寒只怕都要被刺个对穿。
严若寒面如死灰,扔下刀柄,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去。
“若寒、若寒——”严松庭叫了他两声,他罔若未闻地大步离开,严松庭歉然的对云悠阳说:“贤侄别见怪,这孩子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云悠阳笑着对严松庭说:“伯父多心了,若寒练武多年,以为学有所成,现在忽然受挫,难免气愤难平。”
严松庭连声道:“是是,贤侄说得极是,他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年轻人受点挫折是好的,就劳烦贤侄多多督导了!”
云悠阳点点头将玄武阴狱刀拔起来交给他,道:“伯父太客气了,我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把刀还请伯父替若寒收下。”
严松庭惊道:“你当真把这宝刀送给他?这可万万使不得!”
云悠阳笑道:“我既已送出,焉能收回?若寒若要学会上层刀法,首先要练得举重若轻,然后就是要做到举轻若重,能以竹石草木为刀,最后才能达到人即是刀、刀即是人,无刀胜有刀的至高境界,眼下他臂力见长,正是练重刀刀法的时机。此刀虽难得,于我却无多大用处,伯父不必再客气!”
严松庭也是用刀名家,但听到云悠阳说的竹石草木为刀,无刀尚能胜过有刀,不由得悠然神往,于是收好刀,笑道:“如此,那我便代他生受了。”
云悠阳转身对正呆呆出神的云悠羽说:“悠羽,我们回去休息吧。”云悠羽回过神来,点点头,转身和众人一起离去。
第54章:走火(上)
第二天云悠阳起得大早,在树林里练功完毕后正要回房,经过云悠羽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慕容雪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忽然出声,把慕容雪吓了一跳,慕容雪急忙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大表哥?”
云悠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奇道:“你这是——”
慕容雪赶紧说:“哦,轻烟姐姐出去买东西,临走前要我替她把悠羽表哥要换洗的衣服那出来一下。”
云悠阳道:“这种事情要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要劳烦你?”
慕容雪笑着说:“没关系,反正这家理我最闲。”
云悠阳也笑道:“那好,你忙去吧!”慕容雪做了个鬼脸,离去了。
云悠阳疑窦丛生,望着她走远了便推门进云悠羽的房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只得揣着满腹狐疑离开了,一整天他又暗自观察慕容雪几次,并没见有何可疑之处,便暗笑自己小人之心了。
晚上戌时正值云悠阳练功逼毒之际,慕容雪忽然又推门进来,手中托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大青花瓷蛊,还有一个小碗,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拿气勺子和小碗舀了一碗汁水出来。
云悠阳一看,原来是银耳莲子羹,里面两颗红枣,上面还漂着几粒枸杞,红白相间,貌出丝丝白色凉气,在酷热的夏夜不由得令人食指大动。
慕容雪笑道:“大表哥,这是我哥刚托人送来的,是宫廷才有的冰哦!呵呵,他指名要给你解暑呢!”
云悠阳笑道:“麟若表哥有心了,大家都有吗?”
慕容雪笑嘻嘻的道:“托你的福咯,大家都吃上了,就我辛苦点给你送来,快来吃,不然不冰了哦!”
云悠阳道:“有这么多,我们一起吃!”说罢拿了架上的一个摆设的翡翠碗,用茶水洗干净了给慕容雪也盛了一碗。
慕容雪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一边吃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快吃快吃,都不怎么冰了!”
云悠阳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要冰还不容易?”说罢凝力一指虚虚点在瓷盅上,寒气陡增,“咯咯”几声脆响,剩下的半盅莲子羹上面瞬间结了薄薄一层冰。
慕容雪惊讶得嘴张得老大合不拢,半晌才叹道:“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
云悠阳笑着说道:“这是北冥真气,不是什么绝世神功,但做做冰镇莲子羹嘛却还是绰绰有余。”
慕容雪“哦——”了一声,她对武学兴趣缺缺,和云悠阳一起吃完了莲子羹,便道了别端了托盘出去了。
云悠阳见这么一折腾戌时已过了一大半,再拖下去便过了练功的是时间,于是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要将残余不多的血刹真气逼出体外。
就在他真气运行第三周天的时候,丹田内忽然升起一到怪异的热气,和体内的血刹真气融合在一起向奇经八脉四散游走。
云悠阳一惊,忙运起“混元无极功”要将那道热气压下去,哪知不运功还好,一提真气那道热气便陡然增强,毫不受控制的冲向四肢百骸。
刹时间云悠阳体内所有的真气一齐涌荡起来,有的与那热气相抗,有的与之相融——各种真气相互纠结抵抗。
原来云悠阳所练内功极是繁杂:达摩玄罡、天韧神功、混元无极功、无相神功、独尊纯阳诀、北冥真气……这些内功杂含百家,有释有道、有刚有柔、有寒有热,无一不是精微奥妙的无上心法。
单练任何一门都能成为武林有数的内家高手,但是所有的合练在一齐便会相互冲撞克制,便如同一个帮会里面个个都是厉害人物,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当主,顿时便打成了一团。
云悠阳练功的时候见它们厉害,这个也想学那个也拿来练,放弃哪一个都舍不得,以前他没有发作,那是得益于他出生不久就被师父师伯用“易筋洗髓”的无上法门打通所有筋脉,已达到龙虎交合的境界,然而此时走火入魔受到冲击,他便再也压制不住一齐发作起来。
云悠阳顿时可就受了大苦了,他只觉身上时冷时热,一会儿如进火炉,一会儿如入冰窖,体内真气相互冲撞抵制,似乎随时便要爆裂开来,个中痛苦实在无法用笔墨形容。
云悠阳自幼受师父严格训导,耐力极强,此时却是求死不能,他用手叉住自己脖子恨不能痛快点结束这种痛苦,但是体内真气沸腾手中却半点力气也无。
他在地上翻滚辗转,房内桌椅尽皆撞到,瓷器摆设跌落一地摔得粉碎,终于惊动了严家的下人。
云悠阳此时神智已经不清,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推门进来然后又惊叫着跑出去,不一会儿走廊上便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虚掩的门“嘭!”地被撞开。
他勉强挣扎起来,然而体内如炭烧火烤,五内俱焚,再也忍不住,“哇——”吐出几大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在众人惊叫声中倒下去在没知觉了。
此后云悠阳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焙,汗出如泉,口干唇焦,一时又似堕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一时身似万钧重压,半天动弹不得;一时又轻飘飘,似乎没了丝毫重量在半空里飘舞。
如此热而复寒,寒而复热,眼前时时晃过各种各样人影,男的女的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蜜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甚么汤水。
如此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云悠阳的胸口忽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住,份量倒是不重,却有一分暖意夹着一丝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药香,自己浑浑噩噩多日,感觉始终如真似幻,但此时感觉却无比的真实。
他慢慢睁开眼来,入眼便是碧纱罗帐,药气阵阵入鼻,低头一看一张绝美的脸靠在自己胸口,正是自己的弟弟云悠羽,他似乎是疲累至极而沉沉睡去,微微肿起的双眼轻轻合拢,羽扇般的睫毛上兀自挂了盈盈的泪珠,自己胸口已被濡湿一大片,凉意正是由此而来。
“呜——”云悠阳使劲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变成了一个单调的音节,虽然是很轻很小的一个声音,但是云悠羽却宛如听到了一声炸雷,猛的睁开眼抬起头揉了揉泪水迷蒙的眼睛,再定睛一看云悠阳果然是醒了,不由得又惊又喜,压抑住情绪低声轻呼:“哥,你总算是醒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他头一离开云悠阳的胸口,云悠阳顿时觉得胸口一轻松,一口新鲜空气流进了胸腔,让他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睡了多久了啊?”说罢要翻身起来,哪知身子只一动四肢百骸中便如万针齐刺,痛楚难当,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跌落在床上。
这时隔壁暖阁里“哗啦啦”一阵响,一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悠阳醒了吗?”云悠阳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表哥慕容康原本风神毓秀的俊逸面容此时已经光泽全无,苍白中满是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因为见到自己的清醒而闪烁着幸喜无比的光华。
云悠阳心中没来由一阵温暖和心悸,心绪一动气血上涌,口中又溢出了血丝。
慕容康大吃一惊急忙抢上前扶他躺好,云悠羽说:“大表哥,你都四五天没休息了,怎么刚躺下又起来了?这里我照看着,你先去休息!”
慕容康摇摇头,盯着云悠阳的脸说:“我不困,比起悠阳来我情形好得多不是吗?”说罢又问云悠阳道:“悠阳,你感觉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忽然就吐血昏迷,已经整整五天六夜了!现在你千万别动,要什么就跟我说!还有哪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
云悠阳虚弱的摇摇头,说:“我练功紧要关头走火入魔了,普通大夫哪能医得好?你去把我的床头紫色柜里的箱子取来,里面有本门灵药,或许可以救我一命。”
慕容康忙要起身,云悠羽按住他说:“你先歇着,我来就好!”便依言取过一只小木箱打开来看,里面瓶瓶罐罐倒有不少,也不知该用哪一瓶。
云悠阳说:“那只褐色的小瓶,还有那绿色有木塞的大瓶子。”他气力不足喘了口气,然后又轻轻地说:“绿色大瓶里面的绿色膏药用水化开,再和着两粒褐色小瓶里的红色药丸一起喂我就好。”说到这里他已经是面色蜡黄、气喘连连,慕容康连忙轻轻抚摸他的胸口帮他顺气,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云悠羽不敢怠慢,忙依照吩咐帮他喂了药,眼见云悠阳脸上黄色渐渐退去,气息也渐渐平缓,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云悠阳猛的咳了两声,慕容康忙轻轻拍他胸口给他顺气,哪知云悠阳“哇——”的一声,一偏头一大口淤血咳在慕容康前胸白色衣襟上。
第55章:走火(中)
慕容康惊得呆了,云悠羽“啊!”的一声惊叫才让他回过神来,忙搂住云悠阳扶他躺好说:“悠阳,你的伤太重了,我马上去找大夫!你稍等一下,很快就来!”
云悠阳一把拉住他,道:“别忙,我体内淤积的血块吐出来,伤才能慢慢的好,你别惊慌。悠羽,你去告诉大家我没事了,叫大家不要担心。”
云悠羽点点头,说道:“那哥你休息一下,表哥我出去知会大家,你好好照顾一下哥。”
慕容康点点头,看着云悠羽出去了才回过头对云悠阳说:“悠阳,你怎么、怎么会忽然伤得这么重?那天我们相见时明明还好好的——”
云悠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为了早些逼出体内毒气一时急躁走火入魔了吧,我吐出了淤血没大碍了,就是有些困,你也几天没合眼了,也歇着吧!”
慕容康盯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爬上床将他搂在怀里,“你——”云悠阳气苦,咬牙切齿地说:“我是要你去自己床上歇着!”
慕容康说:“你吐了血现在身体正在发寒,我给你暖一下,放心,你现在这样我绝对不会做什么的,你就安心睡一会儿吧。”
云悠阳拗他不过又没力气赶他走,只能当他不存在的合上了眼,慕容康的怀抱宽阔温暖,有着好闻的青年男子气息,云悠阳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云悠阳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站满了人:床头坐着眼睛红肿母亲,母亲身后站着面目憔悴风采不再的父亲、后面是一脸焦急的弟弟任帆和云悠羽、然后还有严伯父严伯母、小姨和姨夫,慕容康却远远地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还有一位鹤鬓童颜的老大夫正在为自己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