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江水毫不气馁,“梁学长,我打听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呢。”
“我没兴趣听。”
“好可惜啊,好不容易才搞到建秋的绝秘信息,你又没兴趣听。唉……看来只好我帮他解脱困境了。”
“困境?建秋遇到什么困境?”
“梁学长,你不是没兴趣吗?”江水手枕着头,恶劣地笑着。
“江水,别玩了。”姚应斌淡淡地说。
“切――应斌既然这么说了,就直接告诉你好了。”江水撇撇嘴,“我们查到夏建秋是非婚生子,是他妈妈嫁到
夏家前生的小孩。而他的妈妈在嫁到夏家前的情人,是“三贵”集团现任的总裁林德扬。前段时间林德扬的宝贝
儿子林饶因为车祸死了,林德扬想把夏建秋要回林家。”
“这――于建秋是件好事吧。”梁昭文说:“这又能算什么困境?”
“这种情况下,建秋恐怕也不会愿意去林家吧。把自己的小孩丢在外面十几年不闻不问,等儿子死了又想把小孩
找回家,这种男人还真是够逊的。”
停一下,江水又说:“而且夏建秋之所以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可以庇护他吗?如果他入了林家,他就不再是
平民了,恐怕也不需要你的庇护了吧。”
“是这样吗?”梁昭文有点发愣,建秋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烦恼吗?
“昭文,你好歹有个做情人的样子嘛,连对方的身世啊什么都不闻不问,不太好吧?”
梁昭文默声不语。
打开门的时候,夏建秋心里仍然有担心。昨天的拥抱,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昭文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昭文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怎么样?是不是就会疏远自己?
梁昭文坐在沙发上看书。夏建秋忐忑不安地走进房间。
“还在为“三贵”的事情烦恼吗?”梁昭文静静地看着夏建秋。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成了“三贵”的继承人,就不再需要我这里的庇护了吧。”
梁昭文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不想去“三贵”。”夏建秋说:“所以,不会离开这里的。”
梁昭文抬头看着夏建秋笑起来,“不会后悔吗?虽然比不上梁家,可是“三贵”也是个大企业呢。”
“那样抛妻弃子的男人,我不想理他。”
“那――你这两天到底烦恼的是什么?”
夏建秋在厨房里,听得到锅铲的声音,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气。
他靠在沙发上,有点心乱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厨房门打开,饭菜香气扑出来。梁昭文放下书,欣欣
然准备上桌吃饭。
“咚”一声。梁昭文回头,看见书掉在地上,刚要转身捡起来,右腿忽然失了力道,“啊――”的一声,整个人
摔在地上,左脚未及迈步,狠狠地别在地上。
“昭文。”夏建秋吃一惊,一个箭步冲到梁昭文面前。
“你怎么样?怎么会忽然摔倒?”
“脚――脚又扭到,疼……”梁昭文咬着牙,倒抽着气,额上满是冷汗。
夏建秋忙把梁昭文架到床上坐下。
“疼……”梁昭文止不住抽气,脸色惨白。
“能动吗?”
梁昭文捏一下脚踝,疼得咬牙,“很疼。”
“我叫医生。”夏建秋跑到电话前拿起电话。
“等下,你打这个号码。”梁昭文告诉夏建秋一个手机号码,“告诉他说,梁昭文脚受伤了,他一会就会过来。
”
电话拨通,对方问清楚怎样情况,只说道:“你先给他冰敷,其他不要动,等我马上过来。”便马上挂了电话。
从冰箱里敲了冰做成冰袋,压在梁昭文肿如面包的脚上。
“没……关系的。”冰的刺骨,梁昭文咬牙皱眉勉强地说:“你不用这么担心,摔下去的时候,脚拐到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上星期的扭伤还没好。昭文,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是……不小心罢了。”梁昭文勉强地笑着。
医生很快就来了。
“又要麻烦您。”梁昭文笑着说。
“你自己平时就应该小心。”医生皱着眉头捏着梁昭文肿起来的脚,梁昭文疼得一直抽气,“明明身体有病,还
总是这么不小心。”
“大夫,昭文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总是摔倒。”夏建秋急急地问。
“没什么病,只不过习惯性扭伤。”不等医生说话,梁昭文说,夏建秋不相信地看着他。
“梁少爷,你走一走路看看。”医生说。
梁昭文站起来,扶着桌子勉强挪了几步,又倒在床上。
“走路如何?”
“会痛,但是还能忍受。”
医生又在梁昭文的脚上捏了几下,长出一口气,“骨头应该没有事,应该只是伤了筋,休息几天,擦几天药就好
了。”
留下两瓶药,又叮嘱了几句,医生离开。
关了门,夏建秋走到床前,面容严肃,“到底是什么病?我根本不相信只是习惯性扭伤。”
“好像瞒不住。”梁昭文苦笑,“其实没什么,不过一种遗传性的基因缺陷罢了。”看着夏建秋疑惑的神色,“
是一种叫“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病,因为基因的缺损,使得身体内的肌肉纤维被破坏――其实简单说来,就是
会让肌肉逐渐萎缩的一种基因缺陷。”
夏建秋愣了半晌,低声问:“――很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算不上严重。”梁昭文淡淡笑一下,“我得的这种是最轻的一种。十年之内就算继续恶化,大概只会让我走路
或是上楼的时候比别人更容易感觉疲累,而且比较容易摔跤而已。”
“没有办法治疗吗?”夏建秋的声音听来有一些伤感。
梁昭文笑起来,“你不用替我担心,最严重的情况不过是瘫痪而已,就算真的瘫痪了,梁家也不是养不起。”
“瘫痪了――也不在意吗?”夏建秋声音低哑。
“如果只能那样我也没有办法。”梁昭文淡淡笑着,“这种事情,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到底什么才是你在意的?不在意父母的事情,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才是你在意的?”夏建
秋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气。
“我又能怎样?”梁昭文闭了眼睛,靠在床背上,幽幽地说:“我在意不在意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身体,就算在
意什么又能怎样?”他伸了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我早就被上帝遗弃了。”
忽然间,身体被紧紧抱住。梁昭文睁开眼,感觉到夏建秋带着慌乱的气息。
“昭文,我真的很担心,你什么都不在意。”
梁昭文停在夏建秋的怀里,一言不发。
夏建秋忽然松了手,转身冲出房间。
“至少……应该帮我擦一下药吧。”看着被甩上的门,梁昭文苦笑,“我可是病人。”
夏建秋出去的时间并不长。
回来的时候,梁昭文正坐在桌旁,刚吃完饭。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夏建秋靠在门上。
“吃饭,洗碗。”梁昭文斜眼看一下夏建秋,“还要帮我放洗澡水。”
说完,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理夏建秋,自己挪到床旁,坐下,拿起书。
“昭文,你生气了?”
梁昭文瞟一眼夏建秋,“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夏建秋坐下吃饭,背对着梁昭文。
梁昭文放下书,下巴靠在膝盖上,看着夏建秋的背影。想了一下,“建秋,你是喜欢我吧。”
“噗――”夏建秋一口饭喷了出去,有几个饭粒卡在嗓子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梁昭文笑咪咪地靠上床背。
咳声平息,梁昭文头枕靠在手上,笑道:“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在自作多情,建秋你说呢?”
“你知道了――”夏建秋背对着梁昭文不敢回头。
“这么明显,谁也看得出来。”
“我并不是――”说了一半,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梁昭文换个姿势,看见握着餐具的手指发白,“不过因为是建秋,我也不知道该怎
么办。老实说,你把我搅乱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既不能接受,又不想拒绝,也看不下去你这样不明不白一个人乱七八糟的样子,这真
的让我很困扰。”
夏建秋在椅子上颓然坐下,“对不起,我并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问题。”梁昭文躺下,懒懒地看着天花板,“我早该想到在这种风气的学校里,两个
人一起住久了总会有些不一样,可是我还一直让你在我这里住下去。所以至少你对于我来说,与其他人还是不一
样的。”
夏建秋慢慢回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梁昭文。
梁昭文烦恼地坐起来,“真是的,我自己也搞乱了。嗯,反正于我来说,对你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无论你对
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至少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两个男人的感情。所以,这件事情最好只当没有发生过最
好。”
然后他很轻松地看着夏建秋,笑道:“对,就是这样,你怎样想的与我无关,以后我对你会有怎么样的感情也无
关,只要我们现在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这――可能吗?”夏建秋苦笑。
生活恍若从前,吃饭睡觉看书看八点档。
不过,梁昭文自己却觉得隐隐什么地方已经改变。偶尔看书时候会感觉心烦意乱,八点文件的电视剧白开水一样
乏味。
这算是心乱吗?
半夜里醒来,发现夏建秋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伸手想把夏建秋的手放回去,手却被夏建秋下意识地握住。
夏建秋梦呓般说了句什么,头靠在梁昭文的身上。
夏建秋的呼吸透过薄薄的睡衣,温热的气息一阵阵传到身上。手指被夏建秋的手指勾住,不敢动,不敢回头,也
――不敢向深处想,只怕这一想,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心乱如麻,黑夜里,在梁昭文的身后,夏建秋的鼻息变得更加清楚,激起梁昭文身体内的热。
不能入寐,夜似乎特别长。天快亮了,梁昭文才迷迷糊糊睡去。
奴役黑眼睛。5
睁开眼睛时候,梁昭文仍然觉得浑身疲累。
早饭放在桌子上,煎蛋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梁昭文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慢慢换上衣服。
浴室门响,梁昭文愣一下,看见夏建秋从里面走出来。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去上课吗?”梁昭文皱皱眉头。
“今天是周末。”夏建秋答道。
夏建秋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吹着口哨。梁昭文没来由地觉得这声音刺耳,只觉得心浮气
躁。
“能不能不要吹口哨?”梁昭文皱着眉说。
“好啊。”夏建秋笑咪咪地回答,“既然你不喜欢听就不吹了。”
“我不是――算了,随便你吧。”梁昭文堵气地放下手里的勺子。
对于自己情绪的波动,梁昭文有些无奈――而且也感觉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呢?梁昭文坐在阳台上闷闷地问着自己。这种心烦意乱真的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点上一根烟,吞吐。夏建秋却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言不发,把烟灰缸放在梁昭文旁边。
梁昭文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建秋,你别再逼我了。”梁昭文苦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哪有。”夏建秋微笑。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到底有没有。”
“建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你让我安静的想清楚好吗?你一直在我旁边只会让我更困扰,你给我一点时间
好吗?”
“那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夏建秋靠在阳台的门框上,“我每天看见你一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我根本看不出
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心里有事就一个劲坐在阳台里,什么也不说,你知道我的担心吗?躺在你旁边,能感觉到
你的体温,拼命压抑想抱住你的欲望,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你说要像从前一样。可是怎么可能?你在我面前,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若无其事,还要我也做出若无
其事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夏建秋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面已经几乎是吼出来。
梁昭文把自己蜷进椅子里,额头靠在膝盖上。
“建秋,对不起,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你让我觉得很乱,我从来没有这么心烦意乱过,我知道这对
你不公平,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夏建秋似乎忙碌起来,早出晚归。
梁昭文因为脚没有好,总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
两个人能看见的时候大多数是在晚上。而即使在晚上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相处得仍然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说
话,小心翼翼不与对方接触,彷佛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任何的触碰,都会将两人之间本就危险的关系崩塌。
在这样尴尬相处的两个星期中,梁昭文的脚伤慢慢好起来,先是消了肿,而后走动时的痛也慢慢减轻了。
然后在脚伤两星期后,梁昭文终于可以重新踏进学生会办公室。
仍然是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姚应斌与江水。
“啧啧啧,真是难得啊,竟然看见梁学长大驾亲临,简直就是三生有幸。”江水跷着腿仰在沙发上。
“既然见到了,你可以去过你的来生了。”梁昭文冷笑。
“真是的,这么久没见你,看见你尚活在人世,人家一时心花怒放嘛。梁学长何必这么小气呢?”
“你还没被应斌榨干,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在人世。”
“唉……没办法。”江水长叹一口气,“跟性生活不协调的人实在说不到一起去。”
“没错,跟色情狂没有共同语言。”
“看来昭文你果然不适合谈恋爱。”江水夸张地叹口气,“建秋要走了,你反而看起来正常多了。”
“建秋要走了?去哪里?”
江水怪异地看着梁昭文,“夏建秋被宣布成为“三贵”的继承人了,这事你不知道吗?”
““三贵”的――继承人?”梁昭文慢慢地说,像是一时脑中反应不来。
“他过几天就要调到单人宿舍去了,而且校徽也要换了。”姚应斌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