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仍然这样过下去。
吃完饭,八点档还没有开始,梁昭文坐在沙发上看书,夏建秋无聊地转着电视。
这个时候的电视很是无趣,不过是些八卦的新闻或者无聊的口水节目。随手转到一个台,似乎是在播些政治人物
的花边新闻,不换了。夏建秋把遥控扔到一边。
忽然电视里新闻小姐甜美的声音说:“昨日,记者拍摄到梁氏企业的总裁梁宏展与歌手赵某某……”
夏建秋下意识地抓起遥控调到别台,偷看一眼梁昭文。那人已放了书,神色如常,彷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我想看看新闻。”梁昭文说。
“可是,那是……”
拗不过梁昭文,终于还是调回那个台。屏幕上,梁宏展与某歌星挽手走入酒店。
“四十来岁的人了,精力还这么旺盛,真让人佩服。”梁昭文微微笑着。
“你不在意吗?”夏建秋问。
“在意?我从小就见识过了,有什么好在意的。”梁昭文淡淡地说:““梁氏”总裁在外面跟小歌星手挽手;总
裁夫人跟哪个男人出入宾馆。这些事情电视里、报纸上随处可见,看看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也算是我的一
项乐趣。”
梁昭文站起来,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罐果汗,笑咪咪地说:“这样的乐趣,你们平民一定体会不到吧。”
厕所是个八卦新闻的传播地。隔着门板,有人讨论着政治、经济人物的隐私。
“听说了吗?“梁氏”总裁这次又勾搭上了赵XX。”
“他的风流史又不是一天两天。不光他,上次不是有人看见他老婆跟人进夜店?”
“梁家那些人的风流史有好多年了吧?不过,梁昭文还真没听说有什么风流事。”
“那个夏建秋不是吗?才来学校三、四天就被他勾搭到手了。”
“谁知道梁昭文到底是不是梁家人呢,“梁氏”总裁夫人那么风流……”
然后是一阵淫秽的笑声。
“砰――”厕所门被推开,洗手台旁聚在一起的三、四个回头,夏建秋站在门旁,目光阴冷。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姓梁的姘头。才被梁昭文上了几天,就想替他打抱不平,看来姓梁的还真有点本事啊,床
上功夫不……”话没说完,被夏建秋挥拳正中面额。
“夏建秋,你别仗着自己是梁昭文的姘头……”
夏建秋被围在中间。几个人在厕所里扭打起来。
“谁啊,拉屎都不让人好好拉?”一扇门板后,有人气恼的声音。门打开,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江……江水。”有人低呼,几个人忽然停了手。
“真没意思。”江水撇撇嘴,“还以为能看见人打架呢,怎么我一出来就停了。”江水说着,施施然踱到洗手台
旁。洗完手,从旁边抽出纸把手仔细擦干。然后旁若无人地穿过几个人,打开厕所的门。
“对了,夏建秋,梁学长说了,他今天会早回去。所以你打完架早点回去做饭。”江水回头道:“还有你们几个
,别打的太晚了,梁学长要是吃不上饭可是会生气的。”然后,嘿嘿笑着出了了厕所。
“哼,夏建秋,这笔帐记下了。”几个人狠狠地说着,也走出厕所。
镜子里,夏建秋的脸上刚才与那些人扭打时不知擦到哪里的几道血痕。夏建秋气恼地一拳砸在镜子旁的墙上。
刚才听到那些人的话,就忍不住冲出来。那些话,以梁昭文的性格,怕是听到了也不会生气吧,可自己却莫名其
妙地生起气来,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昭文,你的小情人很护着你呢。”江水趴在桌子上看着梁昭文笑咪咪地说。
“嗯?”梁昭文从书里抬起头。
“我看到他因为有人背后诋毁你跟别人打架呢。”
梁昭文愣一下。
“应斌,要是有人背后诋毁我,你会不会跟人打架?”江水侧头看着姚应斌。
“不会,”姚应斌说:“他们再诋毁也比不上你本人恶劣。”
开门,走进宿舍。夏建秋已经做好了饭摆在桌子上。
梁昭文绕过桌子走到柜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扔给夏建秋。
“这种药用了以后脸上不会有疤。”梁昭文说:“没必要为我的事跟别人打架。”
夏建秋不说话,闷声不响地低头吃饭。
“浴室的防滑垫呢?”梁昭文问正在洗碗的夏建秋。
“嗯?什么?”夏建秋关了水龙头走进浴室,“防滑垫啊,我看见它坏了,拿给清洁工人换新的了。清洁工人说
暂时没有,明天才能把新的拿来。”
“哦。”梁昭文应一声,“知道了。”
夏建秋继续洗碗。浴室里浴液的清香夹着水蒸气的气味,渗过浴室的门缝在房间里漫散开来,带着一些慵懒的气
息。洗完碗,擦干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窝进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受了梁昭文的影响,喜欢无聊时候看些更
无聊的书。
进入鼻内的,是浴室带出来的慵懒香气,水声已经停止,想来梁昭文已经洗完了,自己也该去洗澡了。
衣柜的一半是自己的衣服,夏建秋刚打开衣柜门,却听着“砰”的一声,伴着梁昭文“啊――”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夏建秋冲进浴室,看见梁昭文坐在地上,眉头紧皱,手捂着脚踝。
“怎么回事?”
“滑了一跤。”梁昭文苦笑,“好像扭到脚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建秋边埋怨边扶梁昭文在床边坐下,脚踝处已然肿起。
“抽屉里有药水。”梁昭文说:“药棉什么都在里面。”
“要不要去医院?”夏建秋担心地看着梁昭文红肿的脚踝。
梁昭文淡淡笑着,“不用,经常会扭到,只要擦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经常?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吗?”夏建秋皱了眉。
梁昭文不说话,从夏建秋手里拿过药,倒在药棉上,自顾自揉在脚踝上。
夏建秋叹气,“我来吧。”然后从梁昭文手里拿过药棉。
脚肿得很厉害,夏建秋坚决不许自己出门。真是的,明明自己才是这屋里的主人。
所以梁昭文基本上每天窝在自己屋里,看书,或者把电视一台一台翻来覆去地看。
“笃笃笃――”粗暴的敲门声,梁昭文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的是江水和路嘉。
“昭文,听说你瘸了,我特别来看你。”路嘉兴冲冲地进屋。
“啊,好羡慕。有保姆的就是不一样,我也让应斌找个保姆好了。”
江水看着干净的房间啧啧赞叹。
“没有人会愿意做你的保姆的。”梁昭文冷笑,“你以为大家都不认识你?”
“切――难得有机会看见美少年,那些人还不得挤破门啊。”
“这个时间来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念头。”
“没错啊。”江水大剌剌霸占上半个沙发,“既然来了,当然要顺便蹭饭。”
夏建秋看见屋里恬不知耻来蹭饭的两个人皱一下眉头,不过还是做了四个人份的。
“夏建秋,你做的果然很好吃啊。怪不得昭文现在都不去饭厅吃饭了。”路嘉鼓着腮帮子说:“以后我天天来蹭
饭好了。”
“建秋,从明天开始,这两个人被列为禁入人口。”梁昭文冷笑。
“知道了。”
“喂,昭文你太没良心了,我俩看你脚扭到了只能天天闷在屋里,怕你闷出病来才特意来看你的。”
“对你们有良心是对我自己的虐待。”
路嘉忽然想起什么,“昭文,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扭到呢?”
梁昭文愣一下,“只是――习惯性扭伤吧。”
梁昭文伸着腿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门锁响动,夏建秋开了门,不发一言把包扔在床上,进了厨房。
梁昭文侧着眼看夏建秋在厨房里进出。饭菜上桌,梁昭文走到桌旁坐下,吃一口。
“你心里有事?”梁昭文微笑。
夏建秋笑一下,“没有,没事。”
梁昭文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着看着夏建秋,“炒菜的时候忘记放盐了。”
夏建秋愣一下,忙拿回盘子,“我去加盐。”
梁昭文抓住他手,“算了,出去吃。”
“可是你的脚还没好。”
“没关系,已经好多了。”梁昭文站起来笑着,“况且好几天没出门了。”
两个人走得很慢,因为要照顾到梁昭文还没有完全好的脚。
梁昭文看着夏建秋端着两个餐盘在对面坐下,笑道:“自从有人做饭以来,很久没来饭厅吃饭了,倒真有些怀念
呢。”
“嗯。”
“为了弥补我刚才吃到那一口没有盐的菜,现在告诉我到底你在烦什么事情。”
“没事,真的没事。”夏建秋低头戳着餐盘。
“糟了,不会是有其他人看我过得舒服,要把你挖走吧?”梁昭文愁眉苦脸地说。
“不是的,”夏建秋抬头紧张看着梁昭文,“昭文你别瞎猜,我不会离开你的。”
梁昭文托着腮,好笑地看着夏建秋,“好暧昧的话。唉……又会做家事,人长得也好看,可惜不是女人,不然我
一定要把你娶回梁家。”
夏建秋脸色有些发白,忽然站起来。
“怎么了?”梁昭文莫名其妙地看着夏建秋。
“我去拿水。”夏建秋背对着梁昭文说。
夏建秋端着一杯水重又坐下,梁昭文发现他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发抖。
“建秋,你到底怎么了?”梁昭文抓住夏建秋手腕,“你在发抖。”
夏建秋忽然甩脱梁昭文的手,大声说:“我说了我没事。”说着转身跑出饭厅。
“他――到底怎么了?”梁昭文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人遇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都看不清楚呢?”饭厅里,江水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一幕,“那时候你也一
样呢。”
“你不会又在想搞什么飞机吧。”姚应斌淡淡地说。
“喂,只是想帮他们一把嘛,在旁边看得很着急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奴役黑眼睛。4
夏建秋不知为什么跑掉了,梁昭文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吃完饭,闷闷地瘸着走回宿舍。
刚到门口,门忽然被拉开,夏建秋跑出来。
“建秋你不用这么残忍吧,我不过开了个玩笑,你就扔我一个人在饭厅,一个人瘸着腿走这么远的路。”梁昭文
苦着脸说。
夏建秋忽然抱住梁昭文,“对不起,昭文,我错了,对不起,不应该扔你一个人。”
梁昭文在夏建秋的怀中不敢动弹,“建秋,你……”
梁昭文的声音让夏建秋猛然清醒,连忙松开梁昭文,退后几步,“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受了伤……”
“我没事。”梁昭文淡淡地说,转身走进房间,背对夏建秋坐在床上,半晌无语。
夏建秋靠在门上,不知所措,“昭文,刚才……”
“我真的没事。”梁昭文转头看着夏建秋,笑得很灿烂,“我哪有那么小气,你心里有事,我又没有怪你。”
关灯,睡下。两人背对着对方,各自怀着心事。
刚才夏建秋突然而来的拥抱里,听到夏建秋的心脏“怦怦”的跳动声音,这个拥抱的意义一瞬间明了起来。这样
的感觉让梁昭文有一刹那的晕眩和失措。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那样有力而带着赎罪感觉的男人的拥抱,会让自
己不知所措。
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不知道,如果是别人就可以坦白地拒绝,可是为什么是建秋?
一直还以为夏建秋也与自己一样是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如果夏建秋直接说,也许自己就可以直
接把两个人关系说清楚,可是,只是这样一个忽然间的拥抱,只是拥抱,梁昭文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其实不是的,其实即使夏建秋真的直接说了,自己也做不到直接拒绝吧?夏建秋是不一样的,所以才可以放
任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
可是,仍然是两个男人,即使在锦麟见过了无数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无法想象自己与另一个男人。
这是怎样的情况?怎么会这样?
一夜睡得都很不踏实,几乎快到早晨时候才真正睡着。
睁开眼的时候,屋里很安静,夏建秋已经去上课了。
慢慢穿上衣服,桌子上有煎好的鸡蛋和热牛奶。夏建秋每天都这样早早的起来替自己做好早餐,尽管一开始让夏
建秋替自己做事,完全只是出于一种恶劣的心理,但是夏建秋却仍然天天的做下去,毫无怨言。想起来时,却发
现夏建秋已经如空气一般在自己的身边生活。
屋子空荡荡的,有寂寞的气息,不能想下去了。这样空荡的房间里,意识和寂寞都清晰得似乎伸手可触。
没有办法待下去,在这样的空荡之中,像忽然间会有无法呼吸的感觉,连续这么多天一人独处在屋里的孤独感,
像是被放大镜猛然放大一般,充斥了整个房间。
梁昭文拿上书,夺门而逃。
推开办公室的门,忽然怔住。
办公室内只有两个人,正吻得难解难分。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梁昭文,姚应斌脸忽然一红,连忙推开身上的江水
。江水疑惑地回头,也看见了梁昭文。
“喂,梁学长,难道你进门都不会敲门吗?”江水毫无愧色地说:“破坏别人的好事会遭天谴的。”
意外地,没有听到梁昭文惯常的反唇相讥。
梁昭文只是冷漠地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打开书。
“昭文,你看起来怪怪的?”江水疑惑地说。
梁昭文在看书,姚应斌因为办公室里有其他人也不与江水说笑,路嘉最近消失无踪,其他三人早不知道哪里找情
人去了,真是让人气恼的无聊啊。江水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玩着手指。
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江水把椅子拉到梁昭文旁边。
“梁学长。”江水笑咪咪地看着梁昭文,“梁学长看书变慢了呢。”
梁昭文抬头看一眼江水,冷笑,“你最近很喜欢管闲事。”
“喂,梁学长,只是你扭到脚以后,好久都看不见你,非常想念,当然想多跟你聊聊天嘛。你这么冷淡,不会是
因为刚才看见我跟应斌亲亲欲火焚身吧。”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随时随地发情?”
“拜托,我们那叫激情。梁学长你这么年轻,怎么一点激情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