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下——龙涎

这种事情，这种感觉，楚程曾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他早已忘记了是为什么事情而领略了那种感觉，虽然那种感觉他自己可能已经不会再次去体会到，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种几乎陷入崩溃的状态，那时候可就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了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情，恐怕……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站在他的身边。」楚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一次，他恐怕是陷入了这个哥哥的漩涡中了……

车子在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是他们不想要驶入这座城市，而是……

而是他们已经无法驶入城市。

天边的晚霞已经染上了黑色，不再火红，在这样的夜幕之下，香源市静静的伫立在他们的眼前，破损的城墙，洞开的大门，以及黑洞洞的城市……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涌上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下车吧。”程焕缓缓开口。

楚程看了程焕一眼，他知道，程焕此时的平静其实是一种假象，一旦被打破……

不管如何，还是要亲自去确认一番才可，无论是生是死，那都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一行人警惕的将手放在自己武器之上以确保在发生任何状况下发动攻击，以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他们缓缓的走到了城市的大门处。

钢铁的城堡此时已经被严重损坏，城门碎裂开来散落在大道之上，两旁的建筑此时更是千疮百孔，各种器具散落一地。

小心的走过城门这一段的距离来到了居住区，这时，地面之上已经能够看的见外生物的血液以及人类的鲜血……

一切都在向众人诉说着这里曾今经历过的惨烈的战斗。

“谁！！”在这除了呼吸与脚步声中的环境中，楚程突然的出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这一路走来，可是连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没有看见，更不要说是活着的人了。

随即众人发现楚程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此时与楚程反应相同的还有小朱雀一人，两人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姿势也调整为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完美姿态，注视着黑暗中某一个方向。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随后拔出自己的武器护在胸前，警惕的盯着楚程所盯着的方向。

并未完全暗下来的城市一角中，缓缓的，出现一个人形的影子……

虽然是人形，但所有人都未放松警惕，因为这几日的行程中，他们早已经见过人形的外生物了。

“小心。”程焕嘱咐道。

这一句话就像一个信号，楚程与小朱雀这两个机动型极强的人立即冲了过去。

先发制人！

第五十五章：面见市长

赵德元是本市一个小有名气的城防小队队长，其为人谦和善良，做事谨慎小心，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够在这偌大城市的城防小队中当上一个小队长。

这座名为香源的城市是大后方城市中的一座，可以说算是这乱世之中的桃源村了，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免受战争的纷扰。然而在不久之前却突然遭受到一次袭击，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突袭虽然来的太过突然市民几乎无法反应，但是来自基地方面的援军来的很快，使得城市整体并没有受到重创，说起来外生物也只是集中在这座城市的某个方向，因此城市的修复工程在战后也很快得以完成。

原本以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就只是件意外，然而，那只是人们欺骗自己的借口。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香源这座城市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如今日这般模样。

夕阳西下之后，这座破碎的城市显得更加荒凉，静默的立于这片土地之上。

今夜又轮到赵德元与其他几个小队值夜了，在这大后方城市同时遭遇到毁灭性突袭的如今，基地已经无力再派遣人数众多的救援部队前来每一座城市，所衣城市中的市民们需要的是自救。

白日里，如赵德元一般的城防军的人会离开地下的‘安全区’去地面上寻找空投下来的救援物资，以及还可能身还的人。夜里，他们又会在各‘安全区’的出口处值夜，防止外生物的再次袭击，其实他们也明白，没有‘铭刻’的武器，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洗礼城防军面对外生物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

今夜，赵德元带着他的小队来到地面之后，就来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准备轮流着睡伤一觉，这座如鬼城一般的城市，一点动静就能传出很远，守卫什么的，只要有人清醒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更何况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城市还有哪里值得被再次破坏的价值呢。

因为抱着这种想法，所以当黑暗中传来响动事赵元德以及他小队的成员全部吓出了一身冷汗，几番推脱之下，赵元德这个队长自然被推了出来，一路小心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摸去，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几人都离开他很长一段距离，说是万一遇见什么情况也好给‘安全区’的人们传递消息。

赶鸭子上架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赵德元此时有些恨自己队长这个身份了。向着声音的发出的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才刚准备将头探出去观察一下情况，就感觉面前微风一吹，两个冰凉的东西就贴在了自己的颈边。这一刻，赵德元觉得自己此时连冷汗也不会流淌了，全身直接进入冰点的温度。

“谁！”耳边突然发出质问声。

当楚程与小朱雀几乎同时将匕首架在黑暗中人形生物的脖子上时就已经发现，手下之人并不是外生物，而是人类。

“我……我就是这座城市的人，不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刀刃之下，那人颤抖着回答。

“咦？”等到靠近之后，楚程才得以看见对方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倒是觉得这张面孔很是熟悉，“你是……赵叔叔？城防军的赵叔叔？”

“哎？你是……”对方听见楚程如此说，小心翼翼的极力的转移视线，想要看清楚身边的人是谁。

“小朱雀，是认识的人。”说着，楚程先行将匕首插回鞘中，同时向不远处严正以待的众人示意这里并无危险状况。

“你是……”被松开的赵德元擦了把冷汗，终于能够安全的去观察拿着刀子威胁自己的熟人，这一看之下的确有点眼熟，可一时间还真不记得是谁。

“赵叔叔？”此时已经看清赵德元面貌的程焕也开口问道。

“你？”赵德元转头一看，此人更加的面熟，因为在不久之前，他还受人所托在城里找过这人，后来一直没有结果，据说是去战场了，此时突然在这里见到还真是吓了他一跳，不过看他身上那套军装，传言应该还是有可信之处的，“你是程家老大，程焕？”

“恩，果然是赵叔叔。”程焕在此时遇见了熟人，还活着的熟人，原本落入谷底的心终于是向上提了提，“哦，这是我弟弟，楚程，您还记得吧。”

“楚程？”赵德元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刚才气势凌厉的人，在他的记忆中，楚程是一个被父母哥哥与妹妹保护在身后的乖巧的孩子，除了学校的课程大约也就是晒晒太阳看看书之类的，在这乱世之中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然而此时……

“恩，是我，赵叔叔。”楚程点点头，朝着赵德元身后的方向看过去，“让后面的人都出来吧，我们是基地派遣来的先遣队，还有其他负责人吗？”

“啊？”赵德元有些回不过神来，首先他想知道的是楚程是怎么发现隔了那么远距离的小队其他人，而后才是什么基地先遣队的事情。

“程程，让我来问吧。”程焕叹了口气，自己弟弟这么上来就说了这么一通，让他人无法反应，“赵叔叔，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值夜。”赵德元向身后的众人打出无事的信号，这才开始正视面前这一群人，“你们……”

“恩。”见赵德元终于注意到众人身上同盟军装，程焕这才将话题引入正轨，“恩，我们是直属基地的军队，这次来是执行任务。”

“在值夜也就是说明这里还有不少幸存者？”秦鸣风上前两步加入几人的对话中。

“恩，都分散在各处的地下‘安全区’，你们也先去‘安全区’吧，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有外生物出现。”赵德元的小队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听见他这么说，都点头称是。

“自从那次之后，还常有外生物？”楚程皱眉，对四周开始警惕起来。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你们是基地派来的人？！”赵德元德小队中大部分人都是不认识楚程与程焕的，当他们看见面前这一群身着联盟军标准制式军装，气势完全不能与他们相比的军人，立即就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性。

“是。”楚程点点头，从扎着长袍的腰带中拿出自己的证明，如他一般的特殊种族军衣服上是没有可以装东西的口袋，一致都是放在一指多宽的腰带后的暗袋中，“这是我的证件。”

“这是任命书。”随即秦鸣风也出示了一张盖上了同盟军官印的证件。

对于来自基地的各种证件，赵德元其实也是无法分辨真伪的，但这种时候能出现这座城市中的人应该是基地派遣来的救援，因此对于这一行人还是很放心的。

“市长就在第六‘安全区’我带你们过去。”赵德元被此时的气氛所感染，郑重的点头。

“对了，赵叔叔……”所有人都随着赵德元小队的带领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程焕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哎……你想要问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当时实在是太乱了，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分散在不同的‘安全区’中……”赵德元叹了口气，那种混乱中，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努力着，实在是很难注意到一个交情并不算深的人的情况。

程焕知道，这个答案是必然的，他根本也没有认为能够从赵德元德口中得到家人的消息，问出口只是为了让安抚自己罢了。

“那之后，你们有做过人员的统计吗？”秦鸣风走到了赵德元德身边，边走边问，将话题岔开。

“他们会平安的。”

“恩？”楚程与程焕同时将头转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小朱雀身上。

“我说，你们的家人都会平安的。”黑暗中，看不清小朱雀的表情。

“谢谢。”楚程伸手摸了某小朱雀的头，这才发现，其实小朱雀与自己的身高相差也并不是很多。

说起来，其实自己的这个身体也才20岁。

“如果有像你这般的孩子，父母定然也是极为出色的人……”小朱雀小声的说。

听见这话的，大约也只有楚程这个身体各方面都超越普通人的人了。

如果真的如小朱雀所说的那般就好了……

其实楚程心中知道，自己的亲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如果这次的袭击事件真的如傅瑶所说那般是有预谋有目的的，那么，其实最危险的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而这一座城市，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埋葬……

这时，前方不远处有人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稍等了片刻之后，前方有武装程度与赵德元这种小队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队伍走向楚程等人。

“我们是市长的护卫团，请出示您的相关证件。”为首之人向楚程等人行了军礼后沉声问道。

楚程回了一礼，随即拿出自己的证件，同时身后所有的人都拿出自己的证件展开来。

“失礼了。”为首之人朝他身后的两人示意一番，便有人上前来依次查看众人的证件，为首之人握着手电亲自查看了楚程的证件。

“特殊军的朱雀大人，请这边走。”一切核查完毕之后，为首之人恭敬的对楚程说。

楚程点点头，收起自己的证件，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核查还会如此严格，难道他们认为外生物会混入他们这群人中？

走在这群自称市长护卫团的人的后方，楚程简单观察了一下众人的武装程度，身穿城防军统一的服装，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手上所握的枪支，枪支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如今有些实力的家庭都会藏上那么一两把，就算无法对付外生物也可以给自己壮壮胆，有问题的是他们枪支中所放置的子弹。

楚程眉头微皱，因为他已经发现，面前这群人身上所携带的子弹中，有‘铭刻’这种稀有材质所制作的子弹。

这种消耗极大的弹药形式的武器早就被联盟所明令禁止了，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群人的身上？

带着疑惑以及警惕心，楚程缓缓的朝地下的‘安全区’走去。

第五十六章：地下的秘密

作为一个在香源成长起来的人，楚程还是知道这座城市的地下有着几个极为秘密的地下‘安全区’，但这二十年来，他却从来没有去过，或许是因为没有使用的必要，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至少上一次外生物来袭时，这里并没有对市民们开放。

一条两人宽的通道曲曲折折的通向地下，以周围的空气湿度与温度来感知，楚程知道他们离地面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了，这种深度似乎并不符合基地颁布的‘安全区’基本准则，要知道离地面越远，空气的质与量都都会无法得到保证，进入其中简直就是另向的自杀行为。

很显然，这一点不仅仅是楚程察觉到了，恐怕这里除了小朱雀对这些没有什么了解外，其他的老兵们早就能明白了这里的问题所在，所有人的手，都悄悄的移向了自己的武器之上，对前方的那些护卫军产生了警惕心。

楚程的小指微微弯曲，不动神色的继续朝下方走去。

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扇铁门，护卫军停了下来，转身对楚程等人说，“就是这了，市长正在等着，请进。”说完，将铁门打开，刺眼的灯光让所有人都微眯起眼睛。

小朱雀对于这样的光线并没有什么反应，眼也没有眨的看进了门内，然而这一幕全被早有准备的护卫军看在眼中，同时暗暗称奇。

而楚程对于这光也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还是按照普通人会产生的反应那般眯起眼睛，暗中却也在观察那些护卫军的举动。这一下，便发现了他们的异动，楚程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并不只是护卫市长的警队那么简单。

等到大约众人应该都适应了光线后，楚程才提步朝门内走去。

这一进门后所看见的景象传递到脑海中后发出的第一种感觉就是惊叹，是的，惊叹，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犹如梦中回到了过去，看见了那曾经气势恢宏的金銮殿。

金碧辉煌这个词已经不适合这里来使用，最适合的形容词可能应该是金灿灿。

这个由黄金铸造的‘安全区’，几乎要晃瞎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入目所及的所有物品全都由黄金打造其中还镶嵌着各种颜色的石或珠宝。

然而这一切都并不是楚程关心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黄金的茶几上摆放着的一盒盒盛放着一种银色金属的黄金盒子，楚程的感觉告诉他，那种银色的金属就是当今世上比人命还要珍贵的东西：“铭刻‘！

“联盟的各位军官们，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请各位先行入座吧。”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那人从这间房间的另一扇门内走出，其后还跟着几位同样穿着西装的男子，大约是这座城市的其他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