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下——龙涎

或许，只是那只外生物发出的不明所以的词句……虽然如此告诉自己，但楚程明白，这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无论事情如何，他们的行程还要继续下去，可如此一来，楚程又与哥哥商量一番，不再入城，选择离城市较远的道路回家，只是车上的食物并不足够，下一站还是需要去城市中补充食物与药品才好。

在接下来的近十个小时的时间中一直没有外生物来袭，除了两人一轮的看守以及几小时一换的司机，其他人都坐在座位上休息。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夜，就要降临。

在这样的能见度下，空气的扭曲就很难发现，尤其还是隔着一块玻璃，因此轮到看守的人的神经都绷的极紧，连眨眼的都尽量的去避免。

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楚程很是无奈，想着这近两个月以来的骤然变化，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从一个普通的市民到如今连外生物都追着格杀的状况，不得不说是大起却还未落的人生。

还有，自从到了这里，那个梦……

火红色的大片树叶，那到底是什么树的叶子？关于这点，楚程在哥哥离开宿舍的时候也通过电脑去搜索过，但是却没有肯定的答案，应该说，所有的答案都不符合他梦中那叶子的模样。

「那个总是坐在树梢之上的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真正的朱雀吗？」楚程在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其真正的容貌，但那种雍容华贵的姿态，一举一动中透出的高贵的妩媚之态，那长及地面红色的长袍……

说那人真的就是曾经的朱雀，楚程还真的会相信。

如果那人就是朱雀，那么那没有边际的水中的阴影就该是青龙了。那个习泽与傅瑶都在寻找的人。

雨水从天而落，伴随着大片的火红的树叶……

远处传来的是不知名的悲鸣之声，且数量并不少。

「这是怎么了？」楚程想要伸手去接雨水，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实体，无法让自己的手去做大脑发出的命令，「原来，就入梦了。」

是了，这个梦他做过，雨水与红叶，之后就该是漫天的火焰……

不知为何，楚程觉得，那火焰被燃烧出一种名为悲剧的色彩。那种火焰并不会让人感觉灼热，感觉到的只是透过心底的冷。

天空之中隐隐传来声音，楚程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却完全分辨不出其音节。

以吾血肉，镇南方五行，镇天之羽翼，归东方之首，不入轮回……不入轮回……

且请，不要为我感到悲伤……

盘旋与空中的声音伴随着楚程进入黑甜之乡……

第五十二章：小朱雀的记忆

楚程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是阳光明媚的午间时分，他这一睡就睡了近12小时。

见楚程醒来，刚准备下车的程焕回过头来与他打了声招呼，“醒了？已经快要到下一座城市了，因为你一直没有醒，所以我们擅自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下。”

“哦。”楚程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头发，随即问道，“已经中午了吗？”

“恩，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你下来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程焕朝楚程笑了笑拿着东西下了车。

楚程望着窗外的太阳活动自己坐的麻木的手脚，坐着睡觉果然会让人感到疲劳，不过这一觉睡的让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连窗外那有些炽烈的阳光都觉得温暖舒适。

“哼，如果这段时间有外生物来袭，你醒来后恐怕看见的就是我们的尸体了。”小朱雀从车下走了上来。

听见‘尸体’这个词时，楚程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而后放松身体继续活动手脚，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不是还有你在吗？怎么会全军覆没？”

“哼，即使如此说，我也不会感到高兴。”小朱雀走到楚程前排的座位坐下，“喂。”

“恩？”楚程偏头去看小朱雀。

“你做梦了吗？”小朱雀低着头看着车厢的地面，闷闷的问道。

说道梦，楚程眉头一跳，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极为自然的说，“梦？哦，我昨夜没有做梦，一觉睡到现在才睁开眼睛，坐着睡醒来后果然浑身酸痛。”

小朱雀猛然回过头来瞪着一脸闲适的楚程，“如果你真的如那些人所说有些特别之处，那么就应该知道那个！”

“那个？”小朱雀所指的那个，楚程还真的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小朱雀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梦！”

“梦？”

“听说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小朱雀突然转移话题。

“恩，那传说中上古时代的记忆，我没有。”有的只是无数次的重生之事，但这件事楚程并没有将其说出来的打算，或许他是觉得与习泽等人口中所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联。

“其实……我并没有那时的记忆。”小朱雀幽幽的开口。

“没有？！”楚程对于小朱雀这样的话感到惊诧，因为从第一次见到这小朱雀时，他就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是朱雀的话。

他竟然是与自己一样没有那时记忆的吗？

记得曾经问过徐光熙，身为白虎的他是拥有过去的记忆，据说玄武傅瑶也是如此。也正是因为楚程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一直都无法确定是否楚程就是他们所在寻找的朱雀。

“我……”

小朱雀刚想要开口，程焕从车门处伸头进来，“都下来吧，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哦，来了！”楚程应道，随即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仍然坐着没有下车意思的小朱雀后，先行下了车。

有些事情，还是并不知晓的好，尤其是在对方并没有想好是否要将某些事情说出来的情况下。

简单的洗漱之后，楚程坐在一块大石上开始他的早午餐，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的很好，他觉得自己今日的状态无比的好，连饭也比往常吃的多了些，让一旁的程焕看着他淡淡的笑。

“前几日太辛苦了吧，以前你睡觉时都属于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的类型，今日我们这么多人上下车你也没有醒来。”程焕为楚程添了些食物递了过去。

“恩，大约是吧，而且今日的胃口也特别好。”楚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在心中暗自窃喜，果然自己哥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情况，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在家中时。

“与你的状况相反，小朱雀的精神似乎并不是很好，是不是无法适应现在的状况？”程焕朝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正捧着饭碗发呆的小朱雀看了一眼。

“恩，应该是吧，来这里之前，他应该都是生活在家人的保护之下。”所以才会造成那般骄傲的性子。

“不过说起来，坐车还真是有些累人，不能怪他这么个孩子这般模样。”程焕低下头默默的开始吃着他的那份食物。

或许是因为疲累，午饭的时间中很少有人说话，都像是为了接下来的行程储备好足够的体力。

等到吃完了午饭，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一行人再次登上车驶向下一个城市，他们将要在那里补充足够的物品直到他们所定下路程上一下个城市。

“我要去城中采购。”

“恩？”正在与秦鸣风以及程焕商量着一会儿进城后如何安排人员问题的楚程抬起头来，“原因呢？”

“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要去。”小朱雀面无表情的盯着楚程的眼睛毫不动摇。

“留守的话，会轻松一些。”秦鸣风给出一个很客观的问题。

“我没有你那么娇弱。”小朱雀瞥了一眼秦鸣风。

娇……弱……

这个词用在铁血浇注的男人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此时秦鸣风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写下来，我们可以帮你准备齐全。”程焕开口将气氛重新扭转回来。

“我想要的东西，你无法买到。”这次小朱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程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程。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替小朱雀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一路上都觉得楚程这位朱雀大人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很容易相处，但他们一定也不会忘记，这位看上去无害的男人在初入十三区时就将西方特殊军中的沃夫制住。

人们常说，往往脾气很好的人发起火来总会让人招架不住。因此，一旦楚程真的发起火来，这里可能没有人能够制止的住。

半晌过后，楚程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你同我们一起去。”

“可是……”程焕与秦鸣风意见统一，都不赞成小朱雀随行。

“也不差他一个人，没事。”楚程挥挥手，当下下了决定。

楚程既然已经同意，程焕以及秦鸣风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重新安排，不过人员并不多，重新安排也并不显得麻烦。

大约日落之时，楚程一行人终于是赶到了城市的城门处。车子并没有进入城内，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大部分人进入城市采买必须物品。

其实外生物算是追着楚程跑，要说谁不要进城，当然是楚程这颗定时炸弹，但是考虑到他们的采购需要楚程特殊的身份，所以不得不让楚程入城。

在这乱世之中，虽然说城市中对于各军队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但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毕竟有些物资是属于极度缺乏的，比如这次楚程打算为两位能够牺牲自己的司机申请以‘铭刻’为材质的匕首，让他们在特殊情况下拥有自保的能力。

“我们分头行事吧。”入城后，楚程说道。

“恩。”秦鸣风点头，转身就去叫小朱雀。

按照他们的想法，小朱雀是跟随众人一同去采买一些日用品以及食物之类的东西，而楚程与程焕这对搭档带着几个人前去申请特殊物品，而后会在车子停靠的城外集合。

这也是想当然的分配，但是小朱雀却拒绝这样的安排。

“我要与他一同去，两个人！”

这一次楚程没有多想，直接就同意了下来，如此爽快的行为让程焕与秦鸣风感到惊讶。

于是组合变成了楚程与小朱雀一组，其他人一组，分两路而行。

“有什么话想要说，就说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当两人走在城市的大道上时，楚程先开了口。

“连你的那个哥哥也不会说？”

“恩，如果你不愿让他知道，我就不会说出来。”楚程保证道。

“我从小开始，就会做一个奇怪的梦。”小朱雀开始说起，“虽然内容会有改变，但大体是相同的，大片的红色树叶，鲜红的衣摆，四周环水的小岛以及水下的巨大阴影……”

“！！”楚程听小朱雀如此说时，心中除了讶异剩下的就是一种恐惧。

同一个梦境，竟然有不同的人会梦见，也就是说，这梦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而且这种事情很多来说，都不会是好事，尤其是在梦中那漫天的火焰……

“我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我想，这个梦一直都在告诉我，我就是这梦境的主人，虽然并没有切身的感觉，但那段过去，我还算是了解……我也一直认为，梦中的主角就是我，在那漫天的火焰中，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说道这里，小朱雀突然转头看向楚程。

他说，“你也在吧，在那梦中。”

“恩？”楚程的瞳孔骤然收缩，小朱雀的话，他是越来越不能够理解。

“我说，当时，你也在那梦中，所以，你都知道的，对吧。”小朱雀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逼问的意思，直直的看入了楚程的眼中。

“……说，说什么玩笑呢？你的梦，我怎么会知道？”

“感觉。”小朱雀面色严肃，“我的感觉告诉我，梦中有你的气味，有你留下的痕迹，但是我不知道你在梦中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你说……你看见了那场漫天的火焰？”楚程犹豫着，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恩，火焰，火红的大片树叶以及……”

“以及？”

“以及，泪水。”

“泪水？”这一点楚程倒是没有看见过。

小朱雀转移了视线，迈开脚步，“从天而降的雨水，那是青龙的泪。这一点你不知道吗？”

“所以我一直说，我并不是朱雀，不是吗。”

“同样的，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就是他们正在找的人，但是……”小朱雀犹豫了片刻，“但是，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就是朱雀，所以……顺应这个声音，我才会来到这里。”

楚程与小朱雀的谈话大都是他人无法理解的，他们也似乎并没有打算深谈，只是点到就没有在继续下去，然而两人的身份倒是显得越发的神秘。

申请特殊用品时虽然花费了许多时间，但却没有什么问题，所需要的物品也都一一准备完毕，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回到了城外的客车处。

离楚程等人很远的地方，在某一座城市的角落中，有一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逃脱不了……”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无处可循。

然而那一瞬间，月光清晰的映照出那人手心中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第五十三章：伤痛

这一次的采买按照目前的计算是能够撑到香源市，但同样也不排除特殊的情况。

“小朱雀……与你说了什么？”程焕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恩，说了他为何会成为朱雀的事，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内容。”楚程认真的看向程焕，他深知这种事情一旦说了谎话将会产生一系列无法预知的事，会让彼此产生间隙，他不想说谎，尤其是对面前的这个人。

“我明白了。”程焕淡淡的笑了，同时在心中却也松了一口气，最终，自己弟弟还是没有对自己撒谎。

在开口问出问题之前，程焕一直在犹豫，不仅是因为问题的内容，事实上，他对楚程与小朱雀能说的内容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他之所以犹豫，其实是在害怕，害怕楚程对自己说谎，有人说过，一个谎言需要另一百个谎言来隐瞒。在如此的世道上，程焕害怕自己只能独自一人挣扎生存，如果连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弟弟都不可信任……

那么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救赎的希望。

“哥？”楚程微皱眉头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程焕，“很在意吗？”

程焕摇摇头，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是觉得有些高兴罢了。”

“恩。”楚程明白程焕的意思，点点头，“已经很晚了，早些上车走吧。”

“恩。”

天色已晚，该是起程之时了。

记得楚程初次由香源前去基地之时乘坐的是特殊军的飞机，那时使用的时间并不久，此次走的是陆路，又是民用交通工具，加上为了不给城市的居民带来灾难，他们选择了一条较为绕远的路程，以及路途之上会遇见的种种突发事件。保守估计大约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可到达香源市。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路途艰难的回家之行，对于程焕与楚程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