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下——龙涎

“你要不要过来，与我们一起，给人类一个了结。”

楚程盯着安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这个人在说什么？

见楚程没有什么反应，安收回了伸出的手，继续吃饼干，“其实我与你那个哥哥相似，我是个由人类创造出来的生命。”

“改造人？”

“差不多吧，我就是从那个你们被称为基地的前身，一个秘密的研究所出来的，是被废弃的试验品。”

“废弃？”

“也就是说，我是被人类抛弃的废物。”安自嘲的笑了，“你不也是吗？被人类所排斥，人类所厌恶，被人类抛弃，最后……”

“那与我有何干系？”

“与我一起的，大多都是与我们这样的怪物有着相同遭遇的家伙，从你第一次听见我的笛声，我看见你的梦时，就想要找你，想要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你说的是外生物是由你们操控的？”

“如果你加入了我们，我自然会告诉你详细的事情，但是现在不行，只要你还穿着这身代表人类联盟的衣服时，就不可以。”安指了指楚程的长袍。

“你恨人类。”楚程看着安的眼睛，平静的说。

“当然，我恨，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恨不得这片土地上再没有能成为人类的生命。”说这句话时，安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眼中那赤裸裸的恨却告诉楚程，他的确是真心的希望人类消失，“你不也是一样吗？”

“不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楚程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一个人疯就已经弄的人类一团乱，不需要再多上他楚程一个了。

原本与程家父母坐在一起的程焕见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他们不让我听。”程娴撇撇嘴，“大哥，你们与安到底有什么过节？”

程焕低下头，从程娴放在地上的包里又拿出了一包饼干，“不用节约食物了，等会我们就能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爸妈，我过去看看程程。”

对于两个儿子不愿回答他们与安之间的事情，程家父母也没有再去追问，此时他们更加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与安打起来，毕竟，安还算是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

得到父母的点头，程焕拿着饼干走了过去，正听见楚程说的那句，‘不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

安于楚程两人都知道是程焕靠近，所以并没有停止谈话，然而安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眼神从程焕的身上掠过，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恶的气息，他说，“难道，你忘记了吗？自己最爱的人是如何被人类用火慢慢的烧死……”

当安的这句话说出口后，愣住的不仅是楚程，还有程焕。

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却是在两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楚程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束缚，然而理智告诉自己，那些东西，自己不可以知道，不可以触碰，那是危险的，令人哀伤的……

因此当饼干落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时，楚程甚至有些无法反应。他看向地面上掉落的饼干，而后顺着一双穿着联盟军靴的脚朝上看去，程焕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空气，嘴中吐出一个词来。

他说，公子。

说完了这个词后，程焕闭上了眼睛，直挺挺的向地面倒去。

“哥？！”此时的楚程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自己在听见安的话以及程焕口中吐出的那个词后脑海中出现的模糊的东西，连忙以坐着的姿势伸手去接程焕。

“哥？！”看情况不对的程娴立即扔下手中的东西想要跑过来。

“小焕？！”程家妈妈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突然倒下想要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来。

因为程焕本身里楚程的距离就很近，因此，楚程成功的用自己的身体当做软垫接住了程焕，“哥，哥，你怎么了？哥？”楚程轻轻拍打着程焕的脸急切的呼喊着。

“恩？难道……”安皱起了眉头，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让开。”熟悉的声音，却是冰冷的语调。

楚程抬起头来，徐光熙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他从楚程的手中接过程焕，手心贴在了程焕的额上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如何？”楚程急切的问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不用担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傅瑶的声音从废墟的某个方向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小朱雀，秦鸣风以及飞鸣。

“真是遗憾，看来是到了我退场的时间了。”安看向傅瑶笑的风轻云淡，挥了挥手，“再见了，长官。”

傅瑶的瞳孔在见到安的那一瞬间骤然缩小，“是你……”

“是我。”安从口袋中摸出之前放进去的叶片。

歌声……

楚程将视线迅速的转移到安的脸上，看见安已经将叶片放在了嘴边立即喊道，“快让开！”随即抱起程焕向与安所在地相反的方向跑了两步。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地面突然向上凸出，一只体型巨大的外生物就如此从地下出现，安站在巨大的外生物的肩膀上朝楚程笑道，“期待你的回答。”

楚程抱着程焕狼狈的半跪在一边，眼睛紧紧的盯着安，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第六十三章：往事

等到安与那巨大的外生物从地下离开后，徐光熙第一时间来到了楚程的身边，为他手中抱着的人继续未完成的治疗。

“小焕！”程家妈妈回过神来后立即扑向了楚程的方向。

“妈，没事的。”楚程立即安慰自己的母亲，而后将目光移到了徐光熙的脸上，“如何？”

片刻之后徐光熙收回了手，“好好休息吧。”

楚程将程焕抱起对着身边的父母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蹲在外生物出现又离开的洞口的傅瑶见此情景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走吧，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

对于傅瑶的说法，没有人反对，连程娴都只是默默的背起自己的背包跟在众人身后，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她自己也有所判断了。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那处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中，将程焕安排好后，留下来程家父母以及程娴照看，楚程与傅瑶等人一同去了另一间房内，有些事情，非内部人员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对于徐光熙与飞鸣的突然出现，楚程还是感到奇怪的，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同时离开的基地，去往被袭击的城市。

“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的途中接到了立即赶往你这边的任务，看来应该算是赶上了。”徐光熙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看来连日的奔波让他感到疲累。

“傅瑶，你与安，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认识？”楚程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接下来应该会有许多要说的事情。

傅瑶放下手中的手机，叹息了一声，“还是无法与基地联络，这里的电波也同样受到了干扰，我们必须要尽快回去。”

楚程知道，傅瑶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如果说要尽快会基地那么就意味着才刚重聚就要再次分别，最让人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妹妹程娴，她今日的表现，怕是……

“我知道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楚程点头，即使再担心，他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况且……程焕的情况……

如果程焕的身份真的是他们所说的什么人，那么自己的父母该是要如何去面对？无论是自己还是程焕。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反正事到如今，也差不多能够确定你的身份了，只要你问的是我们知道的事，全部都会告诉你。”傅瑶在楚程的对面坐了下来，她的侍女送上了茶水后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么就从你们所猜测的，我的身份说起。”因为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从楚程开始，所以从这里开始问一切都应该会自然的接连而出。

“可以。”傅瑶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起来我们与你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

“这一点我知道，你们说过。”

“其实，同为四方守护者，我们与朱雀的交情还是有的，但是，你并不是朱雀。”

楚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关于这一点，你也说过。”

“剩下的，白虎，轮到你了。”傅瑶靠在椅背上，一副悠闲的姿态。

“我知道你，是通过青龙提起，那时，朱雀已经离开了，青龙来与我说想让你来接替朱雀的位置。”白虎眉头微皱，努力的回忆，“身为朱雀本家的你，也就是凤凰，能来接替朱雀的位置自然是好，可问题是你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愿，这事也就一直这么放着。直到……”

“你说是那件事？”傅瑶放下杯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那件事？

“刚才那个男子所说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关于你最重要的人……”白虎沉声说道。

“最重要的……人……”楚程呢喃着这句话，随着这句话不停的在口中重复，楚程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挣脱出来。

“火……”傅瑶的口中缓缓吐出这么一个字。

“那个人……是被人类用火……给活活烧死的……”白虎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心口像是憋着一股气，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目睹整个过程，但在那连天的火焰开始燃烧时，他赶到了，看到的就是一副撕心裂肺的景象。

在一旁安静的坐着的飞鸣皱起眉头，不动声色的伸手去触碰白虎徐光熙。

“火……烧死……”楚程隐隐的觉得自己是有这么一个印象，但是很模糊，现在他能感受到的，则是想到那副画面时，心底产生的悲恸。

或许，那个人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不对，那个人并没有死。”傅瑶肯定的说了这么一句，让白虎徐光熙以及楚程都愣住了。

“可是，我是亲眼看见那个人被烧成了……一堆灰烬……”白虎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曾经所见到的事实。

“不，那人没有死。”傅瑶微皱着眉头依旧坚定自己的意见。

“好了，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如今的我也是不记得了。”楚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给这个话题打上休止符，“那么，这件事又与我哥哥有什么关系？还有秦鸣风以及小朱雀，他们又是谁？”

“关于他们的身份，我们都并不知晓，只知道，他们也同样是那个时代的，至于种族……”傅瑶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如果说从前的我或许还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然而如今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你已经能够记得起从前。”

“这又与我有何关系？”楚程觉得自己有些晕，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以前的他做下的吧。

“好了，我来说吧。”白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再后来，青龙曾带我去过一次你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岛，岛上绿树成荫，很多我以为灭绝的羽族在那里却看见了。”

楚程在心中自然的将自己曾经梦见过的景色与徐光熙所说的话相融合。

“那个岛，我也知道。”说起那个岛，傅瑶的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因为那个岛，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第一次真正的与你认识就是在那个岛上，我与青龙上岛时看见的就是倚在梧桐树上的你。”白虎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不禁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火红色的长袍一直从树上拖拽地面，让我感到惊奇的还是你所依靠的梧桐树，他的叶片竟然也同样是火红的颜色。”

火红色的大片树叶……楚程在脑海中立即就出现了梦中所见的事物。

“我就是在漫天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时站在了树下，你笑着低头与我们打招呼。”白虎拍了拍自己的脸，“那时的你，真是……”

“妖娆。”

“对，妖娆！”白虎一拍大腿，反应过来后立即看向了发声处，傅瑶所坐的方向。

“不要看我，我好歹也是四方守护者之一，见过他，是自然的。”傅瑶淡然的又端起茶杯，“不过说起来，我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这么被夺取了，还真是让我好一阵失意。”

“咳，说正事。”楚程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出声，这话题就要被扯远了。

不过……楚程记得梦中的那只手，单单只是那只手，楚程就无法想象，手的主人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不过，那前提是那是别人，如果那样一个人是自己的话……楚程觉得很是别扭。

“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比较复杂的了，说老实话，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此，白虎也感到很无奈，“青龙与傅瑶同时决定，我们这群非人类的存在全部退隐于山林。”

“这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事情，当时连我本家一脉都是死伤无数……”说起这事，傅瑶心中也是疼痛无比。

“然而我们回归山林之后，人类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他们一路追进深山之中……因为之前我们都承诺过退入深山后不再与人类动手，我们族类死伤无数……”白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再后来，还是有族人忍不住动了手，这一下就是无休止的斗争，那时的人类中也有许多法术高强的，一时间我们都是进退两难，苦苦支撑。”

“再后来，我与青龙出面，与人类调停，但条件是……”傅瑶道。

“我们四方守护者以血来封印我族大半的力量，只是没有想到，那时的你会做的那么绝决，如若不是你个人体质的关系，怕是我们四人在无团聚的机会了。”白虎说道这里还是对楚程原本的做法有些反感的。

“等等……你说我……恩……那位凤凰做出了什么事？”楚程突然想到了梦中那最后的漫天的火焰。

“自己将自己烧成了灰烬。”白虎很是无奈。

呃……

“我不知道那时你是出于什么一种想法才会做出那种事，觉得了无生趣也好，想要体会一下那人当时的感觉也好，但那都不该作为做出那种事情的借口。”显然白虎队与凤凰的做法极为不满，“既然决定了要承担下朱雀的责任，为何又在最后的最后想要放弃！”

“白虎……”傅瑶淡淡的出声，“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楚程现在就在你面前，这就证明了，在遥远的过去，他并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楚程更加混乱了。

“当时你应该是留了后路，比如封印了自己想要忘记的事情，重入轮回。傅瑶随意的打了个比方，”当然，你是不可能进入轮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