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下——龙涎

「我们，终究不该懂情的……」傅瑶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这句话。

飞机以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中行驶，只是机舱中众人一个小憩的时间就已经将要抵达联盟的基地。

通向未来的道路依旧是染满了鲜血，而他们必须继续前进。

第六十七章：预料中的出走

抵达基地时是夜半时分，傅瑶与其他女兵们先行离开，剩下的几人一同去食堂吃了些东西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夜晚总是让人感觉身心疲惫的。

回到宿舍后，楚程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对正在找衣服的程焕说了句，“哥，你先洗吧。”

程焕自然知道楚程的意思，他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想等自己洗完后用假装或真的睡着来逃避洗澡，不过的确是该累了。

想了想，程焕不再说话，将动作放轻，自己去了浴室洗去那一身的灰尘。

楚程的确是累了，这一路上大概也就中途睡好过那么一次，剩下的时间都是处在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接下来又是市长独占了‘铭刻’之事，再之后就是安的事情，程焕又在这时恢复了记忆……

这事儿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狂奔而来，此时终于算的上是有了一个喘息的时间了。

因此，楚程在床上躺下后还记得自己的哥哥关上了浴室的声音，之后的，那就是一片空白，直到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在游移时，才睁开了眼睛。

“哥？”

程焕看着拼命想要让自己睁开眼睛的楚程，淡淡的笑了，用一种哄孩子的声音小声说道，“继续睡吧。”

不知是被自己哥哥的声音所蛊惑，还是真的太累，最终楚程还是没能敌得过梦境之神的召唤，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那即将进入黑色梦境的瞬间，楚程感觉到不同于热毛巾触感的另一样温热且柔软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面颊上，于是，他极为满足的睡了过去。

程焕用温热的毛巾将楚程的面上以及身体都简单的擦了一遍。将毛巾放在一边，程焕看着眼前的‘杰作’眉毛上挑，捂着嘴轻轻的笑了两声。

在程焕的记忆中，他的公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以这种状态出现，他的公子总是穿着火红色的长袍，以一种慵懒的姿态靠在他们的身上，看树叶，看白云，一坐就是一天。

笑过之后，程焕还是立即拉过被子，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遮羞裤的楚程细细盖好。

将明日需要穿的新衣从衣柜中拿出、放好后，程焕才上了床。打开昏黄的床头小灯，接着这光亮，程焕仔细的打量着身边的人。

如今的楚程与程焕记忆中的‘公子’长相并不相同，但明显的，楚程的模样已经逐渐的开始向记忆中的‘公子’改变，眉眼间，那种风情正缓缓的向世人展现。

程焕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了楚程的额头。

或许不久之后，这里将会出现一个美丽的红色图案，那是在他记忆中最为鲜明的存在，也早已印刻在了他的心脏之上。

“公子……”程焕轻声的呼唤着记忆中的名字，嘴角有轻微上扬的弧度。

明明就像是两个极端的人，为何内里却是同一个灵魂呢？程焕不明白，但他记得，曾经听过那只还是小鸟的‘公子’呢喃过，他说，如果生命只有一日，我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

“公子，如今，你找到自由了吗？”程焕笑着看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而在他身下，淡色的被面上却有着斑斑点点湿润。

“哥……”突然，楚程在睡梦中小声的呢喃着这个称呼。

程焕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立即将手收回，而后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湿痕无声的笑。

片刻后，程焕确定楚程并没有醒来，长出了一口气，将眼镜摘下靠在床头愣愣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楚程翻了个身，随即伸手乱摸，最后用手抱住了程焕的腰，磨蹭了两下后呼吸开始平稳。

程焕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最后还是轻轻的放在了楚程的头发上，缓缓摩挲了几下，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等你醒来后，我想要亲口听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程焕将手收回，按下了床头的小灯。

……

几个小时候天已经大亮，才刚睡下没有多久的楚程与程焕就被恐怖的敲门声吓醒。

“什么人啊，有事情怎么不用室内铃通知？”楚程烦躁的抓着自己的短发，从床上坐起。

“大约……”程焕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左手撑起半个身体，“不是任务吧。”

“哥，我去开门，你接着睡一会儿吧。”楚程起身后还没有忘记将被子往程焕的身上拽了拽，随即就感觉到身体一凉，瞪起了眼睛，“我……我记得昨晚睡觉时没有将衣服脱掉吧！”

“恩？”程焕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楚程一眼随即就又合上，“哦，昨晚我帮你脱的。”

“哦，这样啊……”楚程看着又睡下的哥哥，咧着嘴去拿身边小柜上叠的整齐的干净衣物。

原本糟糕的心情在瞬间飞扬起来，不过让楚程有些懊恼的是，那个时候自己竟然完全的睡着了……

楚程将那件红色的长袍随意的披上肩膀就跑去开门，其原因有两点，一是这敲门声实在是太过‘惊天动地’吵得人无法安心，二是这十三区中向来是没有女人的，至少楚程从来没有在这里遇见过女人，因此也就觉着没有什么注意形象的问题存在。

所以，当楚程打开门看见门外之人的一瞬间，尴尬异常。

“身材不错。”傅瑶挑眉笑道。

楚程的脸都变成了绿色，僵着舌头回答，“多谢夸奖。”

“难道你不觉得让一个女士站在门外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吗？”说完，傅瑶推开了楚程按在门边的手，带着她的侍女青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楚程的宿舍。

“能……能不能等我们将衣服穿好你在进来。”楚程依旧站在门口，僵着身体。

“恩？怕什么？我对你没有兴趣。”傅瑶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建议道，“我觉得里面的话，你还是比较适合红色或者白色。”

“好了，不要捉弄他了。”这时从里间走出来的程焕适时的将楚程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楚程见程焕已经穿戴整齐的出来还是有些惊讶的，可随即就捏紧了自己的衣服冲进了里间，开始愤愤的穿衣服，当然他没有忘记留一部分心神去听外间两人的对话。

“你过来的话，就是那边出什么事了吧。”这是程焕的声音。

“我之前倒是没有发现，原来你很聪明。”这自然就是傅瑶的声音。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见过。”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不知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恩……我们离开大约五六个小时吧，不得不说，你们都很有主见。”

傅瑶说这句话时，楚程已经迅速的穿上了衣服走了出来，“你们所说的……难道是……”

“就是你所认为的那个。”青容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傅瑶的手中。

“你是说，小娴她……”

“恩，与你们一样，跑了。”傅瑶端着茶水，风轻云淡的回答。

“去哪里了？”楚程皱起了眉头立即询问。

“自然是去了有那个人的地方。”程焕拿出了一张纸制的地图，用手指在其上不停的比划着。

“安吗？”楚程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早知道就该强行将她带来。”

“你早就猜到了，却为何没有开口。”傅瑶看向楚程，淡淡的问。

“我……”

“因为你知道，即使那样做了，也没有用，你与程焕不都是这般的性格？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妹妹。”

“傅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程焕从地图中抬起头来，问道。

“恩……就在来你们这里之前，我的通讯兵告诉我有电话打来基地，点名找我，所以，我就来告诉你们了。不过没想到……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傅瑶笑的极有深意。

楚程将脸转了个方向，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傅瑶脸上诡异的笑容，“哥，我们去找吧，小娴她……”

“不可能。”傅瑶坚定到。

“为什么。”问话的只有楚程，因为程焕早已知道这样的回答就是结局。

“我想你应该谨记，如今，你首先是一名联盟的战士，而后才是你个人，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可以告诉你，这是你可以享有的权利，但是，你却没有可以擅自离开去处理个人事情的权利。”

“傅瑶，我们要参见近期中规模较大的战争。”程焕在一旁缓缓开口。

“恩？”楚程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程焕会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可以。”傅瑶脸上的笑容变得深沉，看向程焕的眼神也开始改变。

“小娴她不如我们这般可以使用联盟高性能的交通工具，而且也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那么在这种时候，我想她应该会向着基地的方向前进，在途中打听哪里有外生物的存在……”程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说，小娴的目标可能就是近期内有大规模的外生物出现的城市。”

因为程娴并不知道安的确切所在地，所以她只能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进。从之前的安所说的话中可以发现，安对自己的哥哥有着极大的兴趣，那么程娴定然就会向着基地方向前进。至于安的身份，程娴也是有所了解，那么想要找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外生物的中间寻找。

虽然危险很大，但找到的几率也很大。

“你们程家的人，都是这般大胆吗？”傅瑶挑眉一笑，“那么，既然消息已经带到，我就先离开了，你们可以继续被我打断的事情。”

楚程僵着个脸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希望近期内不会再遇见你。”

“好吧，尽量。”傅瑶给楚程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后，离开了。

“安说的很对，这个女人很恐怖。”楚程叹了口气，走向浴室，“哥，我先洗个澡。”

“恩。”程焕笑了笑，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心中想，或许下次让楚程穿白色的内裤试试。

第六十八章：告别之声

清闲的日子没能过上几天，傅瑶再次来访，与她几乎同时到来的还有联盟高层发下的‘特级令’。

傅瑶来时楚程与程焕才刚从模拟训练室归来，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而下，打在深色的金属地面上。

“是吗，十二小时后集合……”楚程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站在傅瑶身后通讯兵手中的‘特级令’看着，“我们知道了。”

侧身让傅瑶进入屋内，楚程随手将‘特级令’放在了桌上，“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是想赶在通讯兵之前，来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与傅瑶形影不离的青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包茶叶去找热水。

“那也就是说，你已经没事了？”楚程朝大门的方向望了望，明显的想要送客。

“没事也可以来看看你们，说起来，这次是在第A区吧？”傅瑶靠着椅子舒服的坐着。

“恩，刚才那张纸上似乎是这么写的。”楚程拿着干毛巾擦拭着下滴的汗水，“难道你会不知道？”

“恩，一直在处理一些事情，刚完成就想要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傅瑶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似乎说的是真话。

“一直在处理？”放下毛巾，楚程在桌子另一面的椅子上坐下。

“恩，从昨天早晨开始。”青容将冲泡好的茶水递到了傅瑶的手中。

楚程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几乎放了满杯的茶叶，淡然道，“我一直以为，你的工作很清闲。”

“恩？”傅瑶抬起头笑的灿烂，“我只是不如你们那般在战场上活动而已，联盟中的事情，其实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人类，总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

楚程对于傅瑶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并不是很能明白，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也没有追问。

此时，原本在浴室中的程焕走了出来与傅瑶打了个招呼。楚程起身从浴室中摸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了程焕，说了句‘头发没有擦干’就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进入浴室。

自从回到基地到现在，楚程与程焕大多时间都是在模拟训练室中度过，因为两人搭档不久，虽然默契十足，但还是需要多多以实战来继续磨合，毕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程焕恢复了记忆后，可以使用一些楚程更本无法理解的东西，什么凭空出现的褐色的树枝枝桠阻挡外生物的脚步，或者沿着训练室莫名而出的蔓藤裹住了外生物的身体……

虽然说这使两人的攻击效率增加，但也多出了许多的不确定性，因为楚程根本不知道程焕会何时使用那些东西。因此两人对于训练一直比较上心，几乎除了必要的睡眠与进食都是待在训练场中。

只能说，在这个不存在有空闲的军人。

好在距离规定时间还有十二小时的时间间隔，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两人休整。

从浴室出来时，楚程正听见程焕与傅瑶说这次战场的划分，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楚程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看着他们在那全是线条的纸上指指点点。

楚程对于这种什么军事策略之类的东西没有兴趣，也根本看不懂，于是就站在青容旁边看着两人精神抖擞的说着一些让人头疼的专用名词，直到楚程打了第二十三个哈欠时，程焕终于发现了什么，停下话头委婉的说起两人需要休息的话。

十二小时后的出发时间是在夜晚，联盟时间21时45分，整个基地十三区中几乎是能够使用的灯全部被打开，其大门前的空地之上，不断的有飞机起飞，将其中的士兵们带向战场之上……

楚程与程焕从十三区的大门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如此模样，虽然人多飞机对，整个场地之上却只有军官们的发出的指令声在回荡，一切显得庄严而圣神。

飞机不断的驶离，又有士兵不断的进入空的机舱，而后再次驶离，一架架飞机，一队队的军人……

就像是一场空前的别离之宴，广场上明亮的白色灯光，是了为那些即将被带走的生命照归去的路。

楚程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楚程，这边！！”突然十三区的上空传来了极为悦耳的女声。

“恩？叫我？”楚程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傅瑶。”程焕的视线似乎穿过了众多的士兵，看见了傅瑶的身影，“在那边。”

楚程跟着程焕在人群中穿梭，期间，楚程那身显眼红色长袍得到了众多注视的目光，或敬佩或羡慕或……或怜悯。

很快，程焕在某一标有特殊军图纹的飞机前停住脚步，楚程左右看了看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哥哥所说的‘傅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