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靠近一点点——路烟

文案：

四支爱情的歌谣

一个心理扭曲的悲惨少年

一个温文尔雅的美貌男子

一段缠绵恋曲……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栾知秋、林言┃配角

第1章

嘤嘤的抽泣响在楼梯底下的小杂物间，昏暗的室内，布满灰尘的墙角坐着一个屈膝抱腿的男孩。男孩自然卷曲的黑

发零散地落在膝盖上，双肩颤动，埋在胸前的小脸上一定满是泪痕。

小小的屋子里到处堆着乱糟糟的杂物，空气里散发着陈旧的霉味。如果不仔细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很难一眼找

到躲在阴暗里的男孩。

泪水浸透黑色的长裤，染湿了膝盖处的皮肤，男孩在心里默念：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眼泪不受控制汹涌冲

出眼眶，黑色布料上的水渍一点点扩大。左手腕上的浅红色伤痕随着握成拳头的手用力而清晰可辨，往事如梦魇，

挥不散，赶不走，好似发生在昨日，每一个小细节都历历在目……

他们冲进他的房间，把他按在床上。被他称呼为“哥哥”的火红头发的男人甩了他两个耳光，脸被打到红肿歪在一

边。男人一边撕开他的睡衣，一边斥责他的兄弟，“他妈的，按好了，动来动去怎么插！”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他们身上浓烈的酒味飘在冷冽的空气中。他奋力挣扎，手腕上脚踝处的钳制将他牢

牢桎梏。血液在内裤被撕破的同时变成冰冷，身体一刹那僵硬。

火红的头颅在白惨惨的灯下叫嚣：“搞死他！捅死他！”狰狞的笑刺得他的眼角发红。

气力无情地抽离身体，他像一团棉花瘫软在纯白的床单上，任他们为所欲为。身上的人又换了一个，下身被穿透，

他冰凉的身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眼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夜就像是痛苦的深渊。

心在泣血，爱哭如他竟哈哈狂笑起来——这满床的鲜血和黏液，这一身赤裸的伤痕。

胃在抽搐，他却没有流泪。

这是梦，这不是真的！男孩挥动双手，汗湿的发贴在紧蹙的眉头——可以燃起火烧掉弄脏的床单，毁灭那夜欲望痕

迹，但可以焚烧肉体，期盼灵魂得到重生吗？

酸涩的眼泪流进嘴里，男孩木偶一般靠着墙角，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生气。

“吱嘎——”门被推开，一缕光照亮飞在空中的尘埃。瘦高的黑影瞬间遮挡了大半个门，室内又重回幽暗。

“小鸭，怎么躲在这儿？”修长的手指捧起男孩泪湿的脸，“怎么哭了？”

男孩眯起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答：“没什么，就是有一点想家了。”偷哭被别人撞到，他颇尴尬，用袖子

搓鼻子，做出轻松的样子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找你啊。”瘦高的人影挨着他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一只手揉了揉他弯曲的软发。

“找我做什么？”男孩站起来，拍掉屁股上的尘土说，“还是出去吧，这里好脏。”

“欸，坐下坐下。”坐在地上的人捉住他的手，一用力将他拽到怀里。

“干什么？”男孩恼怒，从怀里爬出来，还是乖乖在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

男孩冷哼，“你才离家出走？”

“昨天是你妈妈打的电话吧？我听到了。”温柔肯定的语气。

不自在地扭头，男孩狡辩，“什么电话？不要你管！”

“好，好，好。你别走，再坐一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男人拉住想要起身的男孩，含笑悦耳的嗓音让男孩渐渐

放下抵触的情绪，把身体靠到墙上。

“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以前的北欧有一个教堂，那里有一个看门人。看门人看到十字架上的耶稣每天要应付很多

人的要求，觉得于心不忍，希望能帮助耶稣分担辛苦。有一天他就向耶稣祈祷，表明了自己的心愿，耶稣知道后也

达成了他的心愿。但是耶稣对看门人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他被钉在十字架上后，无论他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

说一句话。看门人觉得这很简单，他答应了且代替耶稣钉在十字架上，耶稣则帮去他看门。

最初，看门人做得很好，不管信友如何哀求祈愿他都忍着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富商，富商祈祷完竟

然把钱袋落在椅子上就离开了。看门人看到了很想说话，但是他忍着没有说话。接着来了一个穷人，穷人是来乞求

耶稣帮他度过生活的难关，当他要离去的时候发现了先前富商落下的钱袋，他十分高兴，万分感谢耶稣也离去了。

看门人虽然很想对穷人说那不是他的钱，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然后又来了一个将要出海的年轻人，年

轻人是来祈祷出海平安，正当他要离开时，富商冲了进来，抓住年轻人就让他归还钱袋，年轻人莫名其妙，很快两

个人就争论起来。

十字架上的看门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开口对二人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富商就去追那个穷人，年轻人也匆匆离开生

怕耽误了时间赶不上船。这时候，耶稣出现了，他对看门人说：‘你下来，你没有资格呆在上面。’

看门人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问：‘我把真相说出来，难道不对？’

耶稣回答他：‘你什么都不懂。那个富商并不缺钱，他的钱都是用来吃喝玩乐，可是这些钱对穷人来说可以维持他

们一家的生计；最可怜的是那个年轻人，如果富商与他纠缠就会延误他出海的时间，还能保住他的性命，而现在，

他搭乘的船正沉入海里。’”说完这个故事，男人静静等待男孩的反应。

男孩抿紧唇不说话，对方墨黑的眼珠在暗影里泛出一抹异彩。

“你知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快乐与人分享会成倍增长，更加快乐；痛苦与人分担会减少一半，不那么痛苦。”男人

继续说。

绞着手指，男孩低下头阖上大大的眼睛，喃喃地说：“我不想住在家里，那也不是我的家，是别人的家……”男孩

哽咽，“爸爸去世后就没有人爱我了，妈妈也不喜欢我，继父和哥哥也讨厌我，我不想在那里，我不喜欢那儿。”

“妈妈根本不爱我，就会骂我，我不喜欢她，我讨厌那里讨厌那里……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

“哪有母亲不喜欢孩子的，她昨天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么，她还是很担心你的。”

“担心我？整天就知道说我不听话，她根本就不关心我，我也不需要她关心我。”男孩忿忿地说。

“小傻瓜，你怎么会——”

可是，温婉的声音被一串手机铃声打断。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卖报，一边走一边叫——“靠！”男人低咒。

“你接电话吧，我先出去。”说完，男孩迅速站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腿，大步走出去。

“唉——”男人着急地叫唤。

“快接，我在外面等你。”见男人看到手机荧幕后脸色变得格外柔软，他体贴地说。

泪痕还没干透的小脸上溢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每次听到这可爱的手机铃声他就会抑制不住笑出来。

稚嫩的童音终于被掐断，“喂……”如水的温柔语气。

“不会是想我了吧？呵呵……”

“嗄？表演节目？那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猪婆一向厉害，谁比得上啊。嗯？是是是，小的错了，你不是猪婆，我才是猪公……呵呵……”

“嗯？唱歌？现在？好吧，咳咳……”男人清清嗓子，悠扬的歌曲从嘴里吐出。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

哼——果然是老男人，N年前的歌还唱的这么顺畅，歌词还记得这么清楚。男孩趴在门框，探头探脑瞧着里面的人

影。那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还是比较耳熟，好像是童年时代听过的。

恶心巴巴，有完没完！

猪公？猪婆？

难道是他的女朋友！男孩的手指挖进木质的门框，心头冒火。

“好的……嗯，好……我知道的，再过一段时间……嗯，好，你放心……好，拜拜。”

“欸，不好意思，让你等我，呵呵——”喜滋滋地走出房间的男人没注意到男孩阴狠的表情。

“没、关、系。”一字一顿说完话，男孩故意踹了男人一脚后，立刻惊慌大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没事，没事。”男人揉着被踢到的小腿。

“嗯。”男孩也不多言，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大坏蛋，大坏蛋……卷卷的黑发下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身后的男人见男孩离开叫：“等等我，哎，等等我呀——”

不理不理，恁你喊破喉咙我也不要理你！昨天在领导面前损我，今天又在我面前跟女朋友表演亲热的戏码，你根本

就是存心让我不好过！男孩想到今天早上在布告栏看到的“下周排班表”更生气了，除了他还要继续上早班，一起

工作的服务员下周都排到了晚班。

蹬蹬蹬——蹬蹬蹬——

男孩气氛地踩着地板，每一脚都像要将地面踩出一个大脚印。大坏蛋，大坏蛋……故意甩掉我，故意抛弃我！大大

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呼呼，等等我，呼呼，不要跑这么快，呼呼——”男人追上他，拦在面前，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

喘着气说：“小鸭子变成小兔子啦，跑得飞快，呼，呐，这个给你，呼——”

“什么东西？”男孩接过，手里的圆球一样的物体被粉红的锡箔纸包着——像是巧克力。

“是巧克力，”男人回味无穷咂咂嘴，“好好吃哦。”微扬起的笑脸上是被美味感动的表情。

馋猫！男孩心里把他鄙视一百遍。

“谢啦！”随意把巧克力塞在裤袋里，男孩木着脸从男人身边擦过去，快步逃离，手伸进口袋里摸到凉凉的锡箔纸

，好舒服。

太小瞧我了，一颗小小的巧克力就想打发我，没门！心里虽然不屑，小脸上一隐一现的酒窝却是泄露了他最真实的

想法。

下次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

不要再在我面前跟别人卿卿我我，因为我会伤心；不要再在我面前为别人唱情歌，因为我会生气。

……

我知道这是梦，我想醒来，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我只能在这个梦里越陷越深。

是爸爸！

爸爸不是死了吗？他为什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喔，这是梦呀……

我还记得，那是九月的一天，风变冷了夹杂着沙沙的细雨，天也悲伤地哭起来。爸爸就是在那一天离开了我和妈妈

，一向坚强的妈妈也哭得好伤心，可是我没有哭，被小伙伴们嘲笑成“爱哭精”的我竟然没有哭。

为什么疼爱我如珍宝的爸爸，弥留之际还牵挂我的爸爸去世了我竟不觉得伤心难过，竟忘了哭泣。我不孝，是个坏

小孩，我对不起宠溺我的爸爸。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任性要休学，如果不是我任性吵闹，爸爸就不会忧心就不会生病，就不会死去。都是我的

错！

爸爸，你是怪我了，怨我了。你是来责骂我这个不孝的孩儿吗？

爸爸，我错了。

爸爸，是我害死了你吗？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好想你。妈妈不让我把你的遗照带走，我不想忘记你的样子，偷偷在书本里藏了一张你的

照片，我要永远都记得你的样子。

爸爸，爸爸，我又看到你了，真正的看到你了。

爸爸，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你难道一点不难过？

爸爸，爸爸……什么？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死！我不敢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梦，这是梦！

如果你没有死，那火葬场燃烧的是谁；如果你没有死，供着香烛的照片里的又是谁；如果你没有死，我每天哭泣思

念的又是睡……

爸爸，爸爸，你是骗我的，你就是死了，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爸爸，爸爸……真的吗？真的吗？

我真的可以摸你的身体？啊！我真的能过摸到你，你真的没有死！我好高兴——我终于又有爸爸了，你又回来了，

你会像以前一样保护我对不对？

爸爸，爸爸，你并没有死，为什么他们都要哭，都说你死了？

你是逗我玩的吗？真的是逗我玩的吗？可是这种事情让我好难过好难过。

爸爸，爸爸，不要再骗我，不要让我难过，永远不要离开我。

爸爸，爸爸……

我的爸爸没有死，我的爸爸还在我身边，爸爸，爸爸，我好高兴——

爸爸——男孩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爸爸还没有死，我要去找他。男孩想要跳下床才发现自己双腿悬在空中，他此刻坐在上铺的床上。爬了爬鸡窝头，

环顾四周才恍然，明白自己身在宿舍。

可是，那是梦吗？那么真实，会是梦吗？

爸爸对着他笑，告诉他，他没有死。

男孩迷惑地搔着头，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现在他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爸爸的死是他做的梦还是现实，会不会现

在的他就在梦里，一觉醒来一切都重回十二岁的那一年。不明白，不明白……

身体剧烈地晃动起来，是梦吗？是梦要醒来了吗？

越来越厉害了，扶住床头的栏杆，他想，难道摔下床就会从梦里痛醒来，会是这样吗？

身体晃动的幅度增大，他不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晃呀晃呀晃，晃呀晃呀晃……

“林言——”咆哮从下铺的床上传来，身体晃动得更激烈了。

“你下不下来，两条腿在我床头荡来荡去，什么意思！”下铺主人不满地又使劲摇了摇床柱。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不是他的身体有了什么奇怪的反应，而是床在动。林言快速爬下床，拖鞋也来

不及穿就溜进了浴室。

哎——大清早就发傻，真是丢人！拿着漱口杯的林言，瞪着镜子里顶着一头乱蓬蓬卷发的男孩，口腔里全是薄荷的

泡沫。

用了十分钟把自己处理完毕，踮着脚来到宿舍的另一个房间的门前，轻轻叩上三下，没有人应。林言伫立在门前想

了一会儿才用手推了推门，果然是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