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你怎么个样子?有心事吗?”
知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可那眼神又不像是在看他,目光越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林言被他吓到,焦急地一遍又一
遍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任凭林言推着他,好像连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换衣服,林言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问他,就静静地陪着他坐在一边。
见他怔怔地盯着前方,林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们面前只有一排衣柜,知秋在看什么呢?林言不明白,等人一
走完就拉着知秋问开了。好半天知秋才有了反应,十分疲倦地对他笑了笑,僵硬的笑脸上那对墨黑的眼珠空洞得怕
人。
“我要上网。”说完知秋就着身上的工作服出去了。
林言想跟着他,自然也没换衣服跟在他后面。他们很快走到了以前常去的那家网吧,网吧的老板看到熟客笑得很开
心,殷勤地问他们,“那个胖胖的小伙没来?”
林言才想起自己整天围着知秋转把别人都忘了,已经好几天没和明倾说话了。就对老板笑笑,告诉他那胖小伙最近
很忙没时间来玩,暗忖自己对知秋过分关心会不会太明显而被别人觉察到。
知秋不言不语,等在一边,登记完找了机器,就坐下来,开机,登录游戏。林言跟着他,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心里
有一百个为什么却一个都问不出口。他想,能在知秋不开心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也是一种幸福吧!
林言不喜欢上网,对游戏没兴趣,看着旁边的人熟练地操纵键盘,眼睛死死地盯着荧幕,他就知道了这几天知秋一
下班是去哪里了。
“你帮我一下,我去买水。”知秋终于肯正眼看他了,林言连忙点点头说:“你去你去,我帮你看着。”人满意地
离开,林言也轻松地笑了。
他真的是中毒太深,一个眼神一句话也能让他的心又雀跃起来。
知秋玩的是“热血江湖”里面一个类似医生的角色,专帮人加血干什么的。林言好奇地瞅着荧幕上的卡通人,这个
形象很可爱,圆圆的头大大的眼睛,是个男的,让他疑惑的是,小娃娃那身衣服像极了清朝的官服,怎么看都觉得
是林正英演的鬼片里的僵尸穿的衣服。
林言摸着脸傻傻地笑,“小僵尸”打着手势做防御,灵光一闪一闪,他就更加觉得搞笑,明明就是僵尸还要使用道
符救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知秋很快回来了,递给他一瓶果汁味的牛奶。林言不喜欢牛奶,打开舔了两口就放在了一边。
知秋见他兴致勃勃盯着屏幕,回头对他笑,哀伤地说:“至少这里面还有人需要我。”
林言的心悸动,他很想告诉知秋他也需要他,可终于还是没敢说出口。
“她跟我分手了……”知秋看着电脑幽幽地说:“她怪我不去找她,不听我解释就挂了电话。”
林言觉得自己很恶毒,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其实是很开心。脸上还是做出难过的样子安慰知秋,心里却想那女人
做的好,早点分手早点断了知秋的念头。
他虽然会心疼知秋失魂落魄,但是如果是知秋失恋,他就会觉得开心,知秋就应该陪在他身边,知秋就该是他的。
林言不懂安慰人,只能陪着知秋玩游戏,想过几天他就会恢复过来,依旧是从前那个快乐的栾知秋。
娃娃脸一直阴沉沉,林言渐渐感到不安。知秋不怨天尤人,不自暴自弃,只是天天不睡觉呆在网吧摧残身体,借以
摆脱失恋的痛苦,他每天安安静静去上班却总是力不从心。林言看不下去,他宁愿知秋大哭大闹,捶胸顿足宣泄出
来,也不愿看他要死不活变得沉默,他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才到更衣室的门口就听到淡淡的忧伤的歌声,林言今天最后一个下班,看到知秋还在更衣室不免讶异。
知秋窝在椅子里,头搁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轻轻地唱着:“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当初都是我的错,
让你伤心头也不回
,现在我整夜后悔多盼望你能归,未来没有你做陪,,我该怎样面对……老天,请给我机会,补偿心上人些许安慰
……”
他很伤心!林言被歌声里伤痛压得呼吸困难,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伤心——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
“明天,我还要受罪,任凭心情被寂寞包围,但愿,或许你能体会,原谅我所做所为……回来,回来,回来,我的
爱……”歌声还在继续,每一个音节里都裹着他的伤他的痛。
不要再唱了,不要在唱了!林言哭了,他的心因为知秋的悲伤破裂碎成一片一片,“不要再唱了,不要唱了……”
林言扑到知秋的怀里哭。
“回来,回来,回来……我的爱……”最后的“回来”是他心底的愿望吧!林言边笑边抹泪,“我们去上网,好不
好?不要唱歌。”
知秋低下头看趴在他腿上哭得狼狈的林言,凄然一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我唱得不好听吗,小鸭?”
“不是,你唱得很好听,好听……”林言猛点头,他只希望知秋能快点恢复正常,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那我再唱一遍给你听。”不容林言出声,知秋又轻轻地唱起来,淡淡地,幽幽地唱起来:“思念的滋味,就像一
杯苦咖啡……”
失去她你就变成这样了吗?没有她你就不会再笑吗?
林言错将“思念”听成了“失恋”,眼泪哗哗流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会被别的小孩子嘲笑是“爱哭鬼”
了,他真的很爱哭。
如果,如果,帮你挽回这段感情能让你重获笑颜,那么我愿意帮助你。只要能让你快乐起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幸福,帮你找回快乐。
……
林言早早就起了床,跑到很远的街道的一家面馆买早餐,这里的炸酱面很好吃。打包带走两份,他打定主意先从衣
食住行开始照顾他。回到宿舍,知秋还没起来。走过去一看,他躺在床上没睡,睁着个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言把他拉起来,推他进了浴室洗涮,他也就模模糊糊地随便他处置。弄好后呆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筷子,盯着
碗里的面不动。
林言肚子饿了,吃了几口一抬头,见对面的人还是刚才的模样,就催促他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尝尝,那
家的面很好吃。”
知秋皱了皱眉,才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说:“我想抽烟,你去帮我买好不好?”说完从口袋摸出一张钱递给他。林
言用筷子拨了拨面条上面的葱花,酱料的香味似乎没那么吸引人了。
接了钱,林言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想说什么又丧气地闭了嘴,乖乖地替他去买烟。
一大早就跑来跑去,爬上爬下,虚弱的他气喘吁吁拿着香烟跑回宿舍,那人早就把早餐推到了一边。林言拿过来一
看,他根本没吃多少,还剩大半碗。
知秋熟练地撕开包装,抽出一跟烟点上,吸了口后,再幽幽吐出烟云。
林言觉得自己总是摸不准他的心思,感觉为心意被糟蹋,他捧着冷掉的面也没什么心思再吃下去——这是他走了好
远,排了半个钟头的队才买回来的,默默收拾着桌上的早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有很多时间来陪知秋,可是再多的陪伴也走不进他的心里……林言觉得气馁。
“你有跟她解释吗?”决定忽略自己的感觉,林言故作轻松地问。
“她不接我的电话。”知秋无奈的回答。
肯说出来也是一种好现象,至少比憋在心里难受强,林言往好处想。
“你不会发信息给她吗?”继续问,一定要帮助他挽回恋人的心,看着知秋快乐,他也会快乐的。
“发了,有什么用呢?她一条都没有回。”自嘲的语气。
这女人怎么这样!林言心中不满,要不是为了让知秋开心他才不要让这女人得到他喜欢的人。“你是不是没跟他说
明白?手机呢?我来帮你发信息,跟她解释清楚。”
知秋没什么反应,好像不对他的提议抱任何希望,林言不高兴了,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裤袋里,搜出了手机。“你
女朋友是哪一个?”翻开电话薄,林言问。
“何敏。”
打开收件箱,几乎全部都是这女人以前发来的信息,知秋可能是一条都没舍得删除全部储存了下来。心里不爽,打
开几条来看一看,全是些什么猪公、亲爱的称呼,真恶心!厌烦地关了收件箱,林言直接进入主题,打开菜单,准
备写信息。
说什么好呢?
林言没恋爱过,不懂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怕自己发的信息被那女人识破,弄巧成拙那就更糟了。思前想后磨蹭
了半天也没打出一个字,反而问了知秋不少他们两人恋爱时的问题。
电视剧里的女人不都很好哄的么,怎么到了现实生活中了就这般难缠。林言盯着知秋瞧了半响,就是不明白他为什
么喜欢那女人,被甩了还伤得这么深,如果是他自己的话,肯定要先甩了那女人,再去找个好地方逍遥快活,才不
会这么在乎。
突然想到了什么,知秋猛然站起来,对林言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不行,我还没写呢!”
“我不要你帮我,拿来!”见林言把手机藏在身后不肯还,知秋向他走过去打算自己动手来拿。林言身子一扭,躲
了过去,握紧手机叫:“我帮你想办法向她解释,你怎么这样?”
“拿来,我不要你帮,给我——”声音里夹杂着怒气。林言不予理会,左躲右闪没被抓住,两个人围着餐桌玩起了
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给就不给,我偏要替你解释,她怎么可以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好几次都差一点被捉住,林言边躲边跑,他
身体娇小又容易疲劳,才闹了一会儿就累了。看到浴室,他嘿嘿笑了一下,钻到了浴室,知秋紧随其后,趁他来不
及关门,一只手抓住门的边缘,愣是让林言想关又怕弄伤他的手。两人僵持不下,知秋不耐烦地喊:“别闹了,把
手机还给我!”
他没有闹,他是想帮他呀,他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苦心。一分心,门被强硬打开,林言忙向里面逃去。可惜浴室太小
,两个人都进来就显得拥挤了。林言干脆用背对着知秋,知秋一要抢他就马上就一个转身背对他,怎么也不与知秋
正面交锋。
知秋被他弄得怒气冲天,一着急就从背后抱住了林言,一只手搂着他不让他逃跑,一只手趁机伸过去夺手机。林言
也不笨,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两只手也是不安分地挥来挥去,就是不给他抓住。
没有办法,知秋一把转过林言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林言一下恍惚就被捉住了手,被知秋硬生生地掰开手指拿走
了手机。
林言回过神来想要将手机抢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慌忙之下抱住了知秋的腰,不许他离开。知秋瘦削的身体比以前
又单薄了许多,林言把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脸贴着的胸腔震动,清雅的声音传出来,“都已经过去了,她身边早就有别人了,我还傻傻地解释干什么?我早就
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两个人的距离远了感情也是会变淡吧!过去了就算了!”
知秋拍拍林言的头,示意他放开手,笑着说:“找个时间,我们去喝酒,好想醉啊。”
紧紧抱着知秋不放,不如从前明媚的笑容,林言问自己,真的能够放弃这样悲伤的知秋吗?
被抱痛的知秋怔了一下,摇摇头然后舒展双臂也静静抱住了林言。两个人都默默地抱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谁也不
想打破这样的宁静。
……
林言约了小雅出来。有些事情早点结束对大家都好,既然不喜欢她就没有必要误导她。
女孩精心打扮了一番,满怀欣喜地出来见心上人,以为是一个浪漫的约会。
林言坐在对面没什么表情,他向来喜怒形于色,对于自己不喜欢更打算拒绝的人,他不会勉强自己做出什么温柔的
表情。简单地说出了拒绝的话,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林言自己也很爱哭,他明白被心爱的人拒绝的滋味,但他说不来那些委婉的话,反正都是拒绝,婉转和直白又有什
么区别呢!他把眼光飘向窗外,心想这就是爱情么?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却不爱。
他没有劝女孩,不想说自己不好,让女孩再找一个比自己要强的人之类的话,他只想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
不喜欢她。至于女孩会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她的事情,他不想管,那些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如果女孩要执迷不
悟继续痴缠他,他只会更冷血更无情去拒绝她,他不会再勉强自己跟不爱的人交往;可女孩要是快刀斩情丝,他也
乐于见到,但也不会影响他不跟女孩做朋友的决心,要断就断得彻底,他不想身边有一个异性朋友对自己存在恋人
一般的感情。
林言也觉得自己狠心,如果知秋也对他做同样的事情,这般决绝,他要怎么办,他大概会伤心地死去吧!
他有一副坏心肠,拒绝女孩后竟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女孩哭地越厉害他就越开心,女孩越伤心他就越兴奋。他就
是要伤害她,自己得不到快乐也不愿意别人快乐,有机会伤害别人干嘛不捅一剑,有比自己更伤心的人了,他才会
不觉得那么孤独,那么痛苦。
他很恶劣,他是知道的。
他就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又有谁在乎?
现在只要知秋能解开心结那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第5章
要想忘记一段感情就去寻找另外一段感情,要想忘掉一个人就找另一个人来代替。林言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
冠上“替代品”的名号。
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作用,却甘心做这些卑微的事情。在这种事情里也能得到满足,被当作替代品又如何,他能得到
许多他以前只能想想的东西。
林言觉得自己越来越婆妈,越来越像女人,就跟老妈子一样唠叨了。天天呆在知秋的身边,跟在他身后,只要他有
需要随叫随到,只为了不能让他感到寂寞。在生活,上他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他,林言没干过多少家事,
白白嫩嫩的一双手现在天天拿来洗衣服,打扫卫生,买早餐……想让他身体轻松,想让他精神舒畅,想让他觉得生
活是美妙的。林言还找来许多笑话,想像从前知秋逗他开心一样逗知秋欢笑,可是他拙劣的表述竟连自己听了都觉
得悲哀不好笑,又怎么逗笑知秋。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他没有放弃,仍然每天跟在知秋旁边啰啰嗦嗦讲些只有他
自己才明白的笑话。
知秋也从来没嫌弃他烦,总静静地听,听完后就摸摸他的头说:“小鸭,你讲的是笑话吧!”
林言尴尬地绞着手,心想下一次一定要讲一个更好笑的笑话。
……
下了班,一起到更衣室换衣服,最近他们总是比别人走得晚。知秋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一件事情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