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精心设计,这个男人,着实不单纯。
「你知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个房间?」K问。
「不知道。」
「所以,你只能漫无目标的找。但是长廊上装有摄像头,看到有人四处乱晃,必定会引来保安问讯。如果回答不出
所以然,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请出去。」
K的说法并无夸张,景约心中了然。
「要避免这个结果,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避开摄像头的监视。」
K的视线滑到墙角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停留半秒,收回视线,接着说,「这个基本不可能的任务撇开不谈,最可行
的方案,就是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去转悠。」
「例如什么理由?」无论是出于兴趣还是出于必要,景约不排斥K这种明显心计的引话方式。
「理由……现在看来,有一个很现成的可以利用。」
K站起来,走到立柜那边,从柜子里随手捞出一堆东西,洒在床上,然后从中挑了两样,回到沙发中坐下。
「结合这个地方的性质,我想你应该不难猜出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景约看着他拿在手里的东西,一个很好认,是皮鞭,另外一个,也是皮制,看样子是项圈。
所以这是……虽然从没切身接触过所谓SM,知道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过,这和眼下的事情又有什么相关?
「你知道,SM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娱乐,过程中出现一点意外事故,很正常。」
K说着,将那根项圈在手指上转着圈圈,「而如果出现较为严重的意外,自己无法处理,就只能寻求外来协助。加
上慌张,在外面怎样乱跑乱转也都是合理的,不是吗?」
听到这里,景约已经大概了解。K的计划并不复杂,就是他们两人,假装SM时发生意外,一人受伤,另一人则趁机
在外搜寻。即便惹来保安,无非就是带回房间处理,之后还可以重新计议。或者再试试趁乱恶化事态,直接将这里
的老板请出。
这个计划,可行性不错,然而实施过程是个问题。
SM?外行人哪里做得来。就算可以勉强做做样子,问题是,他们两个,都要找人,但能够出去找人的只有一个,另
一个,则要「负伤」留下。
谁来负这个伤?
仿佛读懂他的眼神,K耸耸肩:「就之前的表现而言,虽然很遗憾,但角色已经定下来了。除了那个守门人,其它
人大概也都从摄像头里看见了。所以如果再看到你遭捆绑,他们会吓得下巴脱臼吧。 」
这样说着,K解开项圈,绑到脖子上。他将一根手指插进圈里,将项圈在脖子上勒得极紧,然后反复转动着项圈,
一次又一次。
项圈上的金属扣坚硬锐利,很快就在那白皙的颈项上划出红印,再后来,血丝渗出,直到血流汩汩。
景约把这情形从头看到尾,终于也止不住讶异:「你……」
「放心,我会留意不割破大动脉。」K不以为意地继续着手上的行为,另一手则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血已经流过他的胸膛,在微微隆起的腹肌之间,血色沿着那里的曲线画出红线。
「你狠狠拉扯项圈,导致我的脖子受伤,你的暴力也算符合剧情。」
听见K这样说,景约收起视线看向他的眼睛。那眼角,是在笑吗?
「你皱眉,是心疼我现在的状况,还是不满意这样的角色定位?」K眯起眼睛,手中的鞭子缓缓伸了出去,最后抬
住景约的下颚,「难道说,其实你更想扮演被虐的角色?」
04.
至此,景约已经确定无疑,自己正在被挑衅。
他拿过鞭子,站起来走到K身边,一手捏住K颈上的项圈将人提起来,带到床边,扔了上去。
甩手一鞭,掠过K的胸膛,落下一道血印,虽然触目,倒还不至于皮开肉绽。
角色?景约将鞭子横亘在K的喉咙上,把人推倒在床,自己也俯身下去,近距离凝视着这张始终不曾改色的脸。
忽然笑了,笑得低沉:「你其实是真正的被虐狂?」
「不是。」K眨了一下眼,眼波中也仿佛带出笑意,眼神却更见锐利。
景约迎上去,不避不让,没有抑扬顿挫地说:「是吗?那么你的苦心,我更不能辜负,必须得认真做戏了。」
床上有一堆先前K扔上来的东西,景约从中拾取了一个拿在手中,端详片刻,猜测到一种用途。
发明出这种东西的人,也真是恶趣味。景约嘲弄地掀了掀唇角,低头,吐出舌尖,沿着K胸前血丝的痕迹一路舔舐
过去。
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K的身体刹那绷紧了一下,旋即放松。等到景约起来时,K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搔弄起他的
下颚:「虽然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你似乎违反了SM规则?」
「规则就如世界记录,为了被人打破而存在。」景约轻蔑。他将手里的小东西拿到K胸前,捏开,然后夹住,那个
因为方才的行为而挺立起来的小小突起。
K之前就看到景约手里的东西,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才得知那是这种用途。被夹住的乳头传来异样感,不算太痛
,也绝对不算舒服。
「我应该说你真老练,还是说你太有天份?」他挑眉说。
景约看了看床上那堆东西:「如果把这些全都用上,就算没有天份,也会变得老练。」又拿了一个东西过来,这次
倒是一眼就看出这是怎么用的。
从K的眼神,可知他也看出来了。
「准备反抗吗?」景约问道,再这么说,这种东西已经超出寻常男人的接受范围。
「准备收手吗?」K反问,并没有显得动摇。
「我可以收手。」
如果是作为对其挑衅的响应,做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景约并没有嗜虐倾向,也不主张在任何恶趣味上沉溺。不
受规则所束,不代表没有原则。
本身而言,他竟然在这里对一个男人做这些事,已经前所未有。
「哦?」
听了他的响应,K轻轻笑,「可惜现在骑虎难下,你不该让我身上这些伤白白受了。如果你做不下去,只好换我来
做。」
话音未落,他已抓起鞭子,迅速地绕过景约的脖子一圈,往下一拽,将两张脸拉近到鼻尖相触的距离,「我会做得
比你称职,相信吗?」
「也许──如果你有机会。」
只能说,是这个人自讨的了。
景约扯起K颈上的项圈,拉着他翻了个身,自背后将他覆盖之后,一手滑进他腰下,解起皮带。
K没有反抗,趴在那里,侧眼望着景约的脸。
这张脸上并没有怒容,却有一股自深处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个男人,骨子里应该流着凶性的血。
「其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你。」K低喃道,眼角深邃地挑高。
「是吗?」景约冷哼,并不很感兴趣。
「第一眼的印象,你是蓝色。」
K不紧不慢地说,「是天空的颜色,高傲疏远,无法触及。然而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你……本该不是这种颜色,
或者说不止有这一种颜色。」
随着说话,他脸上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兴趣,「现在我看到了,蓝色下面是红色。红色代表热情,性感,野性……你
,算是哪种,或是全部皆有?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些什么颜色?」
「……」
现在,景约也明白了,为什么K会这样紧盯他不放。
猎奇吗?对这种人,景约一般不予响应。
皮带和拉链都已经解开,景约的手绕到后方,探入裤子里层,将手里那枚小巧的圆形物体塞进了K的体内,随即按
下置外的控制开关。
电动道具在甬道内嗡嗡地震动起来,K猛地抓紧床单,过了几秒,手指才缓缓松开,但是呼吸一时间还不能调整平
稳。
唇角挤出一抹微弧,「你其实……是真正的虐待狂?」他的语气充满戏谑,但不能盖过声音的不稳。
突如其来的愉快,景约低笑出声:「不是。」蓦地扣住K的面颊,捧过来,吻了下去。
和一个同性接吻,该说是新奇吗?这感觉好像也不是太坏。这个人的舌头很柔软,口里温暖湿润,弥散着淡淡的烟
草味。
不错的味道,他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将这气息,混杂着这气息的津液,全部。
深吻太深反而不能尽兴,分开时甚至有些许流连不舍,只是非舍不可。
景约在K渗出细密汗丝的面颊上落下几个吻,以此作为终结,随后他起身离开床上,捋起前发,留下一句:「接下
来,你可以「不省人事」。」转身,离开了房间。
K盯着那扇合严的门,慢慢闭上眼睛。
不省人事?想呢。
05.
走在长廊上,景约飞快思忖,这里这么多房间,任意一个个开门是不可取的。
既然是酒吧老板,选择相谈的房间,最有可能是在走廊最深处。
于是景约往深处探寻。这里岔路太多,哪里才是真正的深处其实不好确定。他再次拨打卫炎的手机,依然通,依然
无人接听。
路经一面贴有反光金属的墙壁,景约忽然停下脚步,斜瞥着倒影在墙上的人。
那人有着英气逼人的面容,傲然挺拔的身形,这些,就组成了一个人的外壳?再往里添以颜色。
颜色,其实多少人只有一种颜色?露给别人看见的又有多少?还不都是扮演着自己应有的角色罢了。
说起来,平日里他扮演最多的角色──警官?呵。
白色才是最适合警察的理想颜色吧,纯洁正直,平易近人。可惜这终究只是理想主义。至少景约知道自己不是一个
和蔼亲民的警察。
蓝色,高傲疏远,而红色……野性么?
那么K,你又是什么颜色?
景约摇摇头,这不是他应该深究的问题。重新迈脚往前走去,未走出几步,前方的拐角处绕出一个人影。
来得真快。
「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名保安走到景约跟前来,询问方式还算客气。
「……」要说是在SM过程中闹出了意外,还真是有点难启齿。
景约的视线滑到对方脚下,倏然一震。
从门缝下方,缓缓向着这人脚下蔓延的红色液体,是血?
他立即出言提醒,保安一看,脸色也变了。敲那扇门,门里始终无人应声。
保安找出钥匙卡,把房门开启,还没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已经飘散出来。
「这是怎么……老天!」保安骇然失色,他可能见过尸体,但他一定没见过这么「新鲜」的。
两具尸体,一具横在床上,一具倒在门廊处。从姿势来看,一定是想要来开门的。至于死因,自然是失血过多。两
人喉咙处深深的开口,可见下手之人的手法有多狠。
保安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撞到什么,一看,才发现景约也进了房里来,忙说:「你怎么进来了?请立刻离开。」
「我是警察。」该行使权利的时候,为什么不行使?
景约把证件往保安眼前一摊,指示道:「我的一个下属被你们的老板找来谈话,你去告诉他这边发生的事,把他带
来见我。」
「啊?这,这个……」
「现在是我要他来给我查案,比起与你们的老板「聊天」,哪个更重要?」
景约顿了一下,不耐挑眉,「稍后我会通知其它同事过来取证,你呢,想在罪案现场待多久?」
「呃,我知道了,你稍等。」保安不敢再怠慢,唯唯诺诺地退出了门外。
景约再次四下环视,房间里并没有窗户,凶手是从房门进入?但是如果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来又出去,保安理应早
已从监视器中发现。
那么又会是怎样……视线偶然滑到屋顶上的通风口,景约倏地脸色一变,转身出了房间,健步如飞地沿来时的路回
去。
现在想想,之前,的确有一瞬间,他留意到K的视线曾经于通风口处停留,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一般而言,除非
事情实在紧急而又别无他法,否则谁会想到去爬通风管道?
但如果是经由通风管道,的确能够顺利避过监视器,到达其它房间。
K说过,自己是来找人的,然而并没有表露出要出门寻找的意向。那个所谓的方法,倒像是只为景约「量身定做」
。不,或许K同样也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因为,他离开了,K就是独自一人,可以自由行动……
如上一系列推断在景约脑中快速飞掠,但也始终只是推断。
终于回到房门前,有一瞬间景约忽然产生犹豫,但还是推门。
一眼看到,那个侧躺在床上的人影,景约竟没来由地觉得松了一口气。
K还在,这……却又能不能证明什么?
莫名的疑问再一次浮上心来,景约朝那边走去,直至来到床前,K才张开眼睛。像是刚刚发现他的来到,K静静地看
他片刻,才开口:「这么快,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嗯。」
「是吗?恭喜你。」K笑笑,却似乎有些无力。
景约在床沿坐下,将手探向他的身后,取出了他体内那个小东西。这东西还在震动,如果说一直夹带着它,无论想
做什么基本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K完全可以在事先把它取出来,事后再放回去……
看着K露出释然神色的脸,为了喘气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景约突然焦躁起来,越是不能停止对K的怀疑,就越是倍感
焦躁。
他按住额角,刚刚闭上眼,就感到手腕被握住,牵了过去。他睁开眼,K已经翻身躺过来,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颈上
。
「我现在没有力气,帮我解开项圈。」
K这样要求,景约不可能拒绝。为他解项圈的时候,又听见他问:「既然人找到了,怎么你没有和他一起?」
景约的目光微烁了几下:「出了一点状况。」
「是吗?」K脸色如常,丝毫不好奇多问。
「那么你专程回来,难道是不放心我?」
对于K这似真似假的问题,景约默然地伸出手,掌心贴着他的额头抚了上去,顺带拂去了他额上的汗。
压低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低语:「是的,不放心你。」虽然自己所说的放心,与他所说的放心,所指似乎
稍有偏差。
K眯起眼一笑,正要说话,却被另一把声音抢先。
「长官,你在这里吗?我听说出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卫炎,刚到门口,就一个紧急刹车停住。
尽管景约已经即刻离开了床,卫炎仍旧瞠目结舌地杵在那里,嘴巴张啊张,始终吐不出一个字。
景约也不想多解释,淡淡地说:「你听说了?那个房间发生的事。」
「啊,嗯……」卫炎点头,还是有点木讷。不管怎么说,那一瞬间他所目睹的画面,实在太过震撼。
在接吻吗?如果不是他「搅局」,这两个人难道是要接吻吗?……
「是刑事案,你打电话通知阿捷他们过来。」
「哦,好。」勉强定下心神,卫炎拿出电话拨打。
「警察啊……」
景约听见背后传来低喃,转身,K已经坐起来,仰头望着他,微笑,笑得意味深长,但是……
之前景约还不觉得,但现在突然就觉得,K这副模样真是糟糕透了。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又是伤又是血。真见鬼。
景约握住K的肩膀,将人拉起来站定,然后为他扣起衬衫扣子,同时说:「如果没有其它事,你这就离开。再过不
久这里会来很多人,比较乱,你要找人的事不妨押后。」
「既然长官这样说,遵命。」K还是笑,不以为意。
景约深邃地看着他,为什么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妥?是应该把他带回去调查,还是……
视线滑到他血痕醒目的颈项时,景约又一次皱起眉,想了想,从皮夹里抽出一迭大钞,放进K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