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闭了闭眼,“就先这样吧。”顿了顿,“我们去看嬴姬的尸身。”
“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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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阴暗,是天牢的特点。
郭浩皱了皱眉头,坐在那堆角落的干草上,闭目养神。
自然,我们该忽略他眼角那微微的抽动,毕竟每个医生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洁癖,他要逃避现实,自我催眠也是理所当然的。
“喂,吃饭了。”牢头踢了踢牢门喊道。
郭浩睁眼看了看那明显是剩菜剩饭的所谓午餐,无力地再度闭上眼睛。
“嘿,你聋了?”牢头不满地嚷嚷。
“赶紧吃吧,明天还有没有的吃还不一定呢。”一边看守的牢役嘲笑道,“进了这天牢,就别以为还有以前的待遇。”
郭浩慢吞吞张开眼,看了看周围,“能一个人霸占这么宽敞的大牢,我也该庆幸呢。”
“那是因为别的犯人都已经‘回老家’了。”牢役走上前,在牢头身边道,“进了这地方,都得‘回老家’去。”
“我的老家,可不归这里管。”郭浩一笑。
“我知道你,别弄什么玄乎了,不就是二殿下的男宠么,再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进这种地方。”牢头并不知道郭浩是为什么关进来的,只当他是不小心得罪了风典。
“男宠?”牢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是这种身份。”
郭浩只是定定看他,半饷,“……你也差不多,昨晚过得开心么?”
牢役皱眉,“你丫的什么意思呢?”
牢头并不理会,“别理他,你先看着,我去打几两好酒,待会儿咱一块喝。”
“诶,好咧,可得快点回来啊。”牢役笑道。
“嗯嗯,知道知道。”这么应着,牢头便走了。
直到确定人走了之后,牢役才褪下笑来,一脚便踢翻了地上的饭菜,几只老鼠凑了上去,吃没几口便倒地身亡了。
牢役似乎早知道会这样,并不惊讶,只是看着地牢里的郭浩,“说了半个月,结果还是很迫不及待啊。”
“在那些忠官良将眼里,我们可是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啊。”郭浩笑道,“能有机会为民除害谁不会把握。”
“我们?”牢役挑眉,“关我什么事?”
郭浩瞪他,“你再装试试看。”
牢役嘿嘿一笑,扯下了脸颊边的几块猪皮,露出原来面貌,“我可是对这易容很有信心的,这猪皮偷得也不容易,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再易容再变声,那自恋的本性还是改不了,你见过哪个牢役唇红齿白双手干净,喝起一杯水来还要冲几次的?”郭浩吐糟道。
夏亚瑭抽抽嘴角,“……你至于那么吐糟我么?”
“而且你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都把衣服染红了,那牢头粗心才看不出来。”
“靠!还不是打那牢役时不小心弄伤的,你的医术也实在退步了,一整晚了竟然还没办法让它愈合。”夏亚瑭把责任全推给了他。
郭浩挑眉,“不是某人昨晚太剧烈运动了?”
语塞,“……你们两个,到底昨晚偷看了多少?!”咬牙切齿。
“你是打算在这里跟我吵到那牢头回来么?”郭浩站起身来,瞪他,“给我开门,老子要洗澡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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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一刀毙命。”风纪看着那伤口。
“没想到嬴姬的脸竟是这般……”风典看那半面鬼魅半面绝丽的脸,实在说不出话来,“他难道一直是这样用胭脂掩饰的?”
“是中毒了。”风纪一语道破,“应该是慢性毒,在他不知不觉间下的,慢慢侵蚀掉他的面容。”
“吴密么?”风言猜测道。
“不无可能。”
“确实是。”门口忽然传来声响,三人回头去看,是柳风衣跟刑佳,说话的是刑佳,“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便赶了过来了。”
“你知道是谁下的毒?”风纪问他。
刑佳点点头,“毒是下在胭脂上的,吴密知道嬴姬很看重自己的相貌,便假意献上秘制胭脂,还鼓动嬴姬采集少女精血,表面上看是嬴姬在杀害利用那些少女,实际上是吴密需要那些少女的尸身做研究。”
“是什么研究?”
“长生不老。”
微一挑眉,“是你们‘异族’一直流传的不老之术?”
“我爹早就说那是谣传了,吴密明明当时也是赞成的。”柳风衣咬牙道,“原来竟是一直骗我们的。”
“是少一个人相信他就多一分研究的机会,他或许以为你爹是在敷衍他,其实一直藏着那长生之术。”
“狗屁!”忍不住骂道,“我爹一生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种事。”
刑佳安抚了一下柳风衣便道,“那些尸身藏在哪里我是知道的,你们想去么?我可以带路。”
风纪点点头,正要起步,忽然道,“吴密可拉得开‘噬凌刃’?”
柳风衣一阵错愕,“不可以。”
于是皱眉。
第二十九章
将之前那牢役乔装一下扔进地牢后,郭浩跟夏亚瑭便逃了出去,郭浩是一直跟着夏亚瑭走的,见他那路越走越熟悉,忍不住问,“你们到底藏哪里?”
夏亚瑭头也不回,“养和殿。”
抽抽嘴巴,却还是跟上脚步,“这就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竟然藏在嬴姬的宫殿里。
“也有这个说法,更主要的是嬴姬死了之后那里的人就全撤走了,剩下几个好糊弄的看守,进去方便。”
郭浩摇摇头,“你们也不怕忽然有人进去。”
“嬴姬那里好多密道,到时候随便进去个不就好了么。”回答得理所当然。
谈话间,已经来到那小道上,郭浩左看看右看看,“这里不是嬴姬宫殿的后墙外么?哪有入口?”
见夏亚瑭诡异一笑,拨开草丛走了进去,虽心下迟疑,还是跟了上去,直到看到那狭小的狗洞时才忍不住叫道,“你们不会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想当初我也是靠这脱险的。”夏亚瑭煞有介事说道,却忍不住眉角上扬,率先便钻了进去。
直到他整个人进去了,郭浩才眉头一皱,也蹲下身子,一咬牙,暗道一定要三重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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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无头尸身,似乎是特殊处理过,尸身并没有腐烂,但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风纪等人自知并不是圣人,只是捂鼻打量了几眼便冲了出去,几个人在屋外大喘着,呼吸新鲜空气,只有刑佳一个人慢悠悠从屋里走了出来,坦然自若,好笑问道,“很难闻?”
“你没感觉?还是习惯了?”风纪忍不住问他。
“我自小就没有嗅觉。”刑佳照顾着反应更为强烈的柳风衣。
“倒会挑地方,这冷宫自父皇驾崩后便一直空着,根本鲜有人烟。”风纪冷笑,仔细打量着这荒芜的地带。
“不过吴密似乎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风言道。
“总会出现的,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风纪又看了眼那屋子,吸了口气,道,“我再进去看看。”便又闯了进去,其他人似乎没这勇气了,倒是刑佳,无所谓地跟了上去。
风言风典互望一眼,相继摇头,是没有风纪这勇气的。
与柳风衣便在门口处站立等候。
只是在外面等了许久,发现两人还是没出来,起初还在佩服风纪耐力十足,后来心下生疑了,走上前冲门口处喊了几声,无人应答,顿觉不妥,两人便马上冲了进去,里面除了依旧的恶臭和满屋的尸首,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被那臭气重新熏出来的两个人咬牙切齿,“中计了。”
再往外一看,哪里还有柳风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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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竟在屋里一直盯着手里的纸条做思考,见郭浩一脸杀气走了进来,不由取笑道,“你怎么了?”
郭浩瞪了瞪方竟,“你早上怎么忽然不见了?”
方竟扬了扬手里一直拿着的纸条,“因为这个。”
“是什么?”上前去拿,只见那纸条上端端正正写着——「天亮前务必离开」,底下是个繁琐的印章摸样的泥印。
“昨晚忽然射进来的。”那时候他可正准备要睡觉呢,“看出什么了没?”
“……是‘噬凌刃’上面的印记吧?”郭浩也不确定,但觉得很相似。
“宾果!”夏亚瑭打了记响指,“那时候竟忽然来敲我房门时我还吓了一跳呢。”
“那你怎么没离开,而是一大早等人来抓。”郭浩扫了他一眼。
“额……”眼珠子转呀转。
“本来是准备去通知你的,可是你跟风典难分难舍,我们就不好意思打扰了。”方竟取笑道,“然后某人忽然想回去给他亲爱的谁盖张棉被什么的,那时候可是接近天亮了啊,我在阴暗处等他回来,结果等到一堆侍卫上门,便先躲了起来,直到某人逃出门口便拽他一起躲在树荫下了。”
“……”郭浩黑着脸。
“放心,我们没在你门外看太长戏啦~”方竟笑道。
“先不管这个,你们怎么看这件事?”郭浩直入主题。
“很明显有人想嫁祸给阿夏啦~”方竟挥挥手,“只是我很好奇,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拔得出‘噬凌刃’耶!就不知道这人是隐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呢,还是一直在我们身边。”
夏亚瑭咬牙切齿道,“那时候我可是被迷昏了,想必是吴密吧?”
“不可能,师父……吴密他可拔不出来,早年间我听他说过了,‘异族’里只有前任宫主才拔得出来,后来‘噬凌刃’不知所终,直到阿夏出现。”方竟看着夏亚瑭,“你好好想想,昏迷前你真没印象有拔出刀来自卫?”
夏亚瑭拖着下巴思考道,“是有拔出来挟持过嬴姬,不过后来我又装回去了。”
“没有漏掉什么细节吧?”郭浩瞪他,“你一向习惯性失忆的。”
回瞪,“我还没老年痴呆呢!”忽然一愣,“……啊,好像逃出密道的时候有一个侍卫是压着我的脚的,可是我很快便失去意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被拿走了的。”
“有可能。”方竟沉声道,“吴密现在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打算入夜后去‘异族’那里看看。”
“一个人太危险了吧?”郭浩看着他,“柳风衣他们就在靖康宫里,或许可以找他们带一下路。”
“我可不这么认为,总觉得刑佳那人怪怪的,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好,而且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方竟挑眉看他,“我可从没荒废过练习。”
“……那一切小心吧。”郭浩无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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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光皎洁。
夏亚瑭推了推一身夜行服的方竟,“你看那月亮。”
方竟扫了一眼,“看什么?”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也不怎么有风嘿~”
挑眉,“所以?”
“所以你会安全回来的。”拍拍方竟肩膀,低声道,“一切小心。”如果不是肩上的伤还没好,怕跟去变成拖累,夏亚瑭也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呜呜呜……这可是当初嬴姬陈尸的地方,周围也没点人气,他还是挺怕那玩意儿的。
方竟一笑,正要说什么,郭浩推门进来了,“好了?”见方竟点点头,往脸上戴拿面巾,不由笑道,“没想到还有那么点味道。”
方竟身形还是挺壮硕的,因为怕被人注意到,屋里并没有电灯,在窗外月光照射下,一身黑衣的方某人倒有点以前电视上看的那些江洋大盗的摸样。
方竟知道他说得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也不吐糟,只是问道,“你出去打听到什么了?”
“还没人发现我越狱了~因为是重犯,也不允许探视,所以现在还算安全。不过……”忽然看向方竟,“我偷偷进了靖康宫,发现风纪不见了。”
手上一顿,“什么意思?”
“他们出去时候是三个人,回来后却只剩下两个了,我去大门处打听,今天并没有谁出过宫门,所以我怀疑,风纪被抓了。”
“只是猜测,还是已经确定了?”夏亚瑭不禁问道,“风言他们两个什么态度?”
“我不敢探听得太详细,招人怀疑,不过他们晚饭并没有吃,情绪不太好,所以算是肯定了。”
“管他是不是,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方竟不再多话,直接出去了。
“看你,把竟吓成什么样了。”夏亚瑭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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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柳风衣带领下曾走过‘异族’周围,所以这次潜进去并没有多大难度,方竟凭着记忆来到前任宫主生前的住处,躲开了数个巡视的人,轻轻推门进去了。
等进去后慢慢合上那道门,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着眼中漆黑的世界,直到视线慢慢聚焦,分辨出障碍物后才慢慢走进去,一步一步间,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周围太安静了。
因为一直有人清洁,房间并不脏乱,桌子上也找不到灰尘。
方竟摸索着走到那床铺边上,根据自己对电视剧的回忆,似乎在床附近总会有些暗道机关才对,于是便伸手去查看,床板,床顶,床帘,枕头甚至棉被都翻来覆去看遍了,依旧什么都没有,方竟沉默了。
许久重新有了动作,蹲下身去……爬进了床底。
果然在床底的地板上找到一块不同于周围颜色的木板,甚至要比其他地板略高两分,方竟下意识将那木板按了下去,于是……他掉下去了= =
床周围的地板忽然打开了,而形成的缝隙刚好可以让方竟掉下去,于是他就掉下去了,甚至还来不及叫唤,一声闷哼,就着地了。
好在地上有干草,缓了冲劲,但还是很痛……该庆幸脸没着地。
头顶上害他掉下来的那个洞瞬间闭合,方竟抽抽嘴角,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发现举手刚好可以碰到那地板,于是试着推了推,毫无动静,似乎只能从外面打开。
这是条暗道,周围并没有灯火,比外面还暗,方竟在这里不怕有人发现,赶紧拿出怀里的火着(原谅偶不知道那玩意儿叫啥= =),吹着了后形成微弱的光,刚好可以仔细打量周围,很狭窄,这似乎是尽头了,前面是一条路,通往未知,方竟便顺着那路开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