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头痛,伸手按了按。
“其实对你前半段的推理我很认同,即另一个作案人发现了江帆这件事,所以他没有报警。但是对于他采取将受害
人运走这件事我有不同看法,他不是要救他,他是想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顺道带走,继续完成他的‘作品’,但是
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使得他放弃了原有的目的。”
陈锋抬起头来。
“这件事是什么,我们可以来探讨一下。你是否还记得第一案发现场和江帆被发现的第二现场有什么区别?”
陈锋琢磨着:“杏林路那边人要比太平路多,也繁华些。”
“还有呢?”
陈锋想不起来:“建筑?”
“你要记得,发案时是夜晚,太平路没有灯,而杏林路,发现江帆的那个路口,晚上是有路灯的。”
陈锋看向王景宁,“他看到了什么?”
“对。他看到了什么呢?使他放弃了原来的想法?你记不记得江帆说他听到的‘像……放了’之类的话?”
陈锋点了点头。
“灯光下,作案人发现什么像什么呢?你现在有没有印象?”
陈锋回想着,恍然大悟,“是……”
王景宁微微笑了笑,“拿上那卷档案,我们去医院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那边一直有布控吧?”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就一直安排了人手,好像那主治大夫出了车祸,住院部乱糟糟的,昨天周锦还说那姓林的小孩
想转院来着。”
王景宁没有回答,他率先走出门去,又回头看了看下属,文不对题地说到:“其实,我并不认为戚维扬有犯案嫌疑
,尤其在这起案件中,我要找到他只是因为在他身上隐藏了很多关键的谜题,也许能够破解整个谜团,毕竟,戚维
扬并没有车,而且,我不能想像一个计划这么缜密的凶手会自寻死路堂而皇之的在网吧留下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
”
“也许他只是疏忽了?”
“你会有这种疏忽吗?这不同于江帆的案子,作案人一开始就在挑衅,他认为这只是个游戏,他会在明知自己的嫌
疑重大的情况下暴露行踪吗?”
“那您怎么看?”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如果他不是问心无愧,就是想让我们……或者说,他并没有判断到变化的别人……找到
他,也许兼而有之。”王景宁叹了口气。
第九十九章:寻找答案
那场可怕的灾厄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江帆的情况在好转,他的脸上慢慢的开始有笑容,虽然只是淡淡的,但仔细
看还是能够捕捉得到,他的眼神渐渐的放松起来,看人的时候不再是满眼的惊恐,他的举止柔和了,手指不再僵硬
,虽然突然有人走近的时候他还是会浑身绷紧,但已经学会控制那份恐惧。这些变化林鑫都看在眼里,他有些许的
释怀,然而也注意到,江帆头顶的那块乌云并没有散去: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他开始在意别人的反应,如果和他在
一起的人稍微有些不耐,或是因疲乏而导致的粗声大气,他立刻噤声,变得沉默起来,低着头,捏紧了拳头,仿佛
错的人都是他一样。至于他的恐惧,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是以前的江帆不会有的举动,胆战心惊,谨小慎微,仿佛……仿佛害怕自己被人嫌弃一般。而且依赖性强,像个
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有两天林鑫因为考试没有去医院,去的时候发现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吃,也不再尝试着
磕磕绊绊的说话,直到持续在医院陪了两个休息日才好些。
林鑫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在的情况,他想起那个说话斯斯文文,关键时刻却敢对警察局长大吼大叫的医生,如果他
在,应该能告诉自己怎么办吧,可是那个人却很久没有来了。不仅如此,来的还是两个很不受欢迎的警察。
王景宁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黑着眼圈一脸防范之色的男孩不怎么欢迎他们,他倒不以为忤,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向坐在床上的江帆,江帆很警戒的瞪着他,王景宁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
王景宁看看陈锋:“怎么样?”
陈锋眯着眼睛:“好像是有点儿……”
王景宁对林鑫招了招手,林鑫满腹犹疑的走了过去,看着他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然后又从里面抽出一
张纸。他看了一眼纸上的人像,一怔。
王景宁问:“像吗?”
林鑫回身看了看江帆,又仔细看看纸,摇了摇头,“乍看是有点儿像,但细看不像。有什么关系吗?”
“有。”
这说明王景宁他们的大方向错了。
戚维扬……或是黄彬并不是嫌疑人,也不仅仅是一个凑巧卷入这件案子的相关人士,他是联系事隔十多年相距两地
案件的纽带,是十多年前青岛少年失踪案中目前唯一找到的幸存者,也是现在抛尸案中与唯一有关的活口有某种联
系的人——如果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的话。
青岛失踪案中的少年大多存在性取向方面的问题,从青岛地区片警梁鲁泉提供的信息里可以推测出,肖同亮与黄彬
,即现在的戚维扬很有可能也有同样的倾向。北京的抛尸案中,两个年轻的受害人都是从事特种职业的,也极有可
能存在这方面的情况。按存在性取向问题人员的数量和相近年龄为归口统计,确定失踪的有七人,七人失踪的时间
段集中在92年3月至94年3月,最后报案失踪的就是黄彬,考虑到其家庭因素,他的失踪时间应该和肖同亮一样是在
93年7月,这样时间跨度集中在1年半内。黄彬的失踪为这桩悬案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此后青岛再没有出现类似的案
件。事隔十六年,这个凶手又出现了,而这次他可能放过的唯一一人是长相肖似当年黄彬的江帆。
这个跨度达十七年的案子,暂停和重新开始都与黄彬有关。是什么关系呢?
王景宁揉揉酸胀的额头,看着林鑫:“我想问你朋友几个问题。”
林鑫不是很赞成,他能感觉到江帆对这个人的抵触,“作案人不是都找到了吗?何必再折磨他一次?”
王景宁看看陈锋,示意让他关上门,“跟作案人无关。”他踏前两步,林鑫敌不过他的气势,下意识的就让开了。
“我记得你说过有一天晚上什么人来过这个病房,你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吗?”
江帆咬住了下唇,他还记得自己的恐惧,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干涩到疼痛的喉咙,痛到几乎不能呼吸的肋骨。他用
力捏住自己的臂膀,看向林鑫,后者走上前来。
王景宁沈声说:“也许他会再来。”
江帆瞪大了眼睛,林鑫颤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不是找到那个……混蛋了吗?”
王景宁没有看他,看向他身后的江帆:“伤害你的罪犯已经在警方的控制中,没错。但我们现在担心晚上来窥探你
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远比刘斌之流要残忍危险得多。”
第一百章:近在咫尺
江帆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恐惧,他惊慌失措的目光从林鑫到王景宁到陈锋挨个儿扫过一遍,又回转了过来,瞪着一
双鹿般的眼睛求救似地看着朋友。
林鑫不忍,他看看王景宁,斟酌着慢吞吞地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王景宁不赞同的翻了他一眼,“还是由他来说吧,毕竟他才是当事人,你不可能事事都替他出头。”
这样的关系不正常,副局长想着,还是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王景宁的态度很坚决,他就站在那里,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江帆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的伸直了手臂指向门口的方向:“晚上……醒了……门开着……站在那里……动……
动了……”
王景宁走到门口,病房的门是两扇合页,扶手是钢制的,没有锁,“开的是哪扇?”
江帆的手指朝左边撇了撇。
右扇门,王景宁想,他走到房间外面,伸手关上了门。门是向走廊的方向开的。
他推开门走进来,沉吟着:“你说你看见他朝里面移动?”
“……动了……叫……人来了……不见……”
王景宁摆弄着那扇门,有些奇怪,如果江帆能从床上看到走廊上那个窥探者在移动,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遮蔽物
,那就意味着右扇门几乎开到快到墙壁的地步。有这个必要吗?如果要往里看打开一条缝不就行了?还是当时这个
人已经准备再次犯案,却因为江帆叫声引来的医护人员而匆匆离开了?
王景宁看看陈锋,“我们出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听说你们考虑转院?”
林鑫一愣,“就是觉得这里不是很方便,人来人往的,胥大夫又出了车祸,想着……”他转头看看江帆,“……想
着要不转回去?”
江帆没有回答。
王景宁转了转眼珠,“我觉得可以,最好立刻就办,不过我们要安插人,全天24小时陪同,”又对陈锋说:“你来
,让周锦回去。”
他推开门出去,陈锋跟在他身后问道:“您是觉得……”
王景宁头也不回:“有点儿古怪。”
他们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儿。三院有东、南、西三个门,西门和南门繁华些,西门出来向北是戚维扬住的跃云轩小区
,南门出来对着大马路,走两步就是地铁站,人山人海,基本属于全市最拥堵路段。东门出来是一个由北向南的单
行道,街道两边都是寿衣花圈店,路北口正在修缮中。北边没有门,是由西向东的单行道,王景宁他们绕过去看了
看,医院东北口是停车场,地面是外来车位,地下是医院内部车位,有两架电梯分别通往急诊楼和住院部。
王景宁若有所思,嘱咐陈锋从包里掏出纸笔,把医院的平面图画了下来,然后又进到三院里面整体看了看构造,以
前竟都没有往这方面留心过:三院的楼据说是按照什么欧洲著名建筑大师的巨作设计的,住院部和急诊楼各呈半圆
状分布南北,除了西门留了个进出的口外可以说画了一个圆,江帆住的神经外科所在的侧楼在建筑构造上既不属于
急诊楼,也不属于住院部,样子怪里怪气,真要说的话像是个尖儿冲下的直角,直角圆心连着住院部的一侧,神经
外科就在那个尖儿上。
王景宁坐在住院部西面那个小花园的花坛上,接过陈锋画的从美学角度看毫无可取之处的图来,扑嗤一乐。陈锋红
了脸,挠了挠头皮,“我小时候美术课一直不太好。”
王景宁对此没有作出评论,他仔细看了看,问道:“你觉不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陈锋把图翻来倒去的看了看,“这楼也太难看了吧,侧楼是个‘人’字,急诊楼和住院部合成一个圆,您看这倒过
来像不像个囚犯的‘囚’字?”
王景宁瞟了他一眼,心说你小子想象力还挺强,陈锋闭嘴噤了声。
王景宁思索着,突然说:“你记不记得那个出车祸的胥大夫在江帆说病房有人闯入的第二天曾经说过,神经外科住
院部这个门只能通过西门进来,而西门晚上是有保安的,所以他当时坚持认为有人闯入不是医院的失职?”
陈锋钦佩领导的记忆力之余,使劲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个小眼睛横眉竖目的大夫当时一个劲儿嚷嚷
西门晚上有保安,而医护人员根本没有治安义务,“不过当时他们也承认住院部侧楼的门没有锁啊?”
王景宁点了点头,“没错。但是从这个门进来势必要经过西门,而保安坚持说那个时间他没有见到可疑的人进来。
”
“医院的保安不可能那么仔细吧?再说那个人也有可能是从别的门进来的。”陈锋被医院保安拦过,对他们工作评
价不高。
“是有可能从南门,甚至东门进来。问题是,不管从哪个门进来,如果从侧楼西面的这个门进,都会被保安看到,
当然,也存在保安没注意为了逃避责任说谎的可能。而另一方面,如果是从侧楼东面进,势必要经过护士办公室,
护士们是不休息的,她们肯定会发现有奇怪的人过来,除非……”
“除非这个人不奇怪。”陈锋站了起来,“您是说,也许这个来窥探的人是医院内部的?”
“是有这个可能性。”
王景宁说完,也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有一个女人正急急往这边奔来,而这个女人,他们俩都认识,陈锋更是瑟缩
了一下。
方台台径直跑到他们面前,平视着王景宁说:“你们是警察吧,我要提供一个情况。”不等两人回复,她紧接着说
:“我怀疑有人篡改医生处方和医疗记录。”
王景宁“呵”了一声,“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零一章:苏警官的失误
这几天真是疲于奔命,苏笏想。他觉得累,脚上像灌了铅,连轴转几日下来,饶是年轻结实也有些受不了。有趣的
是,这种生理上的疲累和心理上的兴奋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时间、地点都吻合,而且陈冼还存在疾病造成的生
理兴奋,有可能因此导致冲动性犯罪……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苏笏看着从医生那里要来的书,那是一本颜色艳丽的书,讲述的是油画的技巧,他不懂画,只是觉得厚重粘腻像是
颜料要掉下来一样,倒是跟陈冼的画有几分相似。翻开书,总觉得有股不好形容的味道,像是一股病态的甜香味儿
,有点儿像杏仁,但是又怪怪的,总之不怎么好闻。
苏笏想,如果这是陈冼的香水味儿,他或她的品味可真不怎么样,这味道令人退避三舍。
他站在惠新里十六号那片小区前,有些犹豫,如果陈冼只是一个与案情有关的人员,自己去了解一下情况也没有什
么,如果他确实涉案,自己这一去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是不是应该和王景宁他们联系一下呢?
可是戚维扬还没有找到,他到底和这个案子涉及有多深?苏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许答案就在这片看起来普普通
通的住宅区里,告诉他,是天堂,还是地狱,而站在入口处,他彷徨不已。
他摩娑着早已掏出的手机键,看着界面上自己无意识按下的号码,无比纠结,么指在通话键上移来移去,就是下不
了决心。一直呆在门卫室里观察这个奇怪家伙的保安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您找哪位啊?”
苏笏吓了一跳,手指一颤就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等待提示音响了起来,没两秒,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哪位
?”
苏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挂断了电话,他长出一口气,顺手把手机塞进了外套兜里。身后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响,回
头一看,是一辆白色的速腾,大概是最近碰过,左侧前有点儿凹陷,前灯好像碎了,拿了两块大透明胶带贴着。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