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妖怪绮谭 下——夜鹜

嘴角。

神色猛地一凌，思及银狐种种恶劣之处更为怒气暴涨，毫不留手地任威压爆发，直袭向对方。物种的差异造就了恐

惧的比重，可不知银狐动了什么手脚，竟能毫不惊慌地躲过压迫，更甚反击。

与几日之前的攻势相比，银狐此次下手更为狠绝快速，丝毫不让他有片刻喘

息可能。那是极为荒谬的攻守情形，照理说取回原有能量还吸收了龙之泪潜在力量的他能力不应逊于仅仅年岁比他

长久的银狐，可眼前节节败退的事实却彻底颠覆了一般认知。

究竟是？

或许他真的遗漏了什么重点，可毕竟人生阅历仍旧不多，纵然他再怎么思索研究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能确定一

点，并非银狐能力进步神速，而是他无法拿捏力量、使用不及全副能量。然更奇怪的是他并不觉身体疲惫或是体力

透支，那为何溢满全身的强大力量却是怎么也无法运用？仿若……有什么克制住了其力量调和运转。

呃？

眼角忽然捕抓到了奇特粉状物体，凝神一瞧，身处四周竟不知在何时洒满了近乎透明的粉末。

那是……？

脑中某种猜测成形。他虽无法获知那漫布空气之中的粉末为何，但他可以肯定正是那不明粉雾阻碍了他力量的发挥

。

该怎么做……

不解决那粉末问题的话纵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然。可唤风非他强项，落雷躯不走粉状物体，暗之力与他仍是个

谜，至于光之力总归偏向治愈净化……净化？

将空气净化？

虽不知可行性有多少，然放胆尝试也总比只能防守来得稳当。毕竟纵然体力再强精神力再怎么牢固，在只能挨打状

况下迟早只会迎来败北。

张手一咬，挥洒出指尖血珠，血液在触及空气刹那编写出一道咒文，转瞬间将空间包袱，进而划出亮光净化空间内

除却生命体外的污秽之物。不消片刻，就见之前散布空中的粉状物体被白光洗涤得一点不剩。

随即将目标转移至银狐身上，却见对方仍然保持一贯从容，勾起嘴角邪笑的同时将身后门扇一并推开。

“呵，刚好时间到了。”

警觉银狐欲为何事却已阻止不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注入最后一道所需光芒的复活咒语开始运行变化，阵中培育管

内那不明形体的巨大肉块便随之膨胀扩大，渐渐形成了扭曲龙型。全身火红的龙只似乎异常痛苦，发出声声竭力嘶

喊，挥甩尾翼攻击周遭墙檐试图舒缓身上剧痛。

巨石断砖顿时飞洒而来，正当闪避之际，却见银狐已攀上火龙身上，唤起冰冷水气为其稍微安抚下了炽热疼痛。下

一秒，身形远比他所认知的更为巨大的龙只缓缓站起，张嘴向着他喷出直逼岩浆热度的火焰。

“唔！！！”惊险避开了重要部位被烧伤的结果，可左手臂仍是被高热所灼伤，所幸自身自愈能力已更为激进，在

片刻间却已抚平伤口。

戒备着下波攻势来临之际，怎料火龙突抬头嘶吼，唤起阵仗强迫穿越异度空间。然在挑选着落空间时，火龙的攻势

却是不断，令他在顾虑脚下步伐的同时也不得忽略火龙那毫无章法的凌乱突袭。

几番防备警惕之后，火龙似已选定空间一跃而下，无以抵挡其强力转移术法的擎宇随之重新着陆。

“小宇！？”

这声音……小智！！！

岂料火龙所选之处竟是小智等人所在之处，还未来得及错愕、解释，就见火龙不由分说地再次喷出一嘴炽炎。

一个心急焦虑下，立即张手飞身挡在小智面前承受下那足以将他溶解的灼热高温。

第六十一章：第二十一夜

异变之日，蛟。

正当感觉掌心肌肤被一寸寸烧毁溶化之时，一团黑雾突现眼前，将烈焰包袱消化。预料以外的外援帮助虽是令擎宇

得以幸免于大面积的伤害，可受伤的双手及半肩却还是一时难以恢复，暂时剥夺了行动能力。

循序着小智的惊呼探向其所指方向，就见空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空间裂缝，昀曨与之前所见黑衣男子正身处其中。

与男子对峙之中的昀曨侧扫了他一眼，大脑瞬间理出头绪，方才那黑雾却是源自昀曨。

“小宇！！！前面！”岂料刚分神刹那火龙却又趁势扫尾袭来，擎宇即刻硬撑着身子一跃避开。

然失去双臂平衡力点，着落于地之时却显有些步伐不稳，看准这点的火龙立即挥爪而来。眼见巨大利爪逼近却因脚

下踉跄而无以反击抵抗，准备咬牙忍受痛击霎那，一道身影转奔而来，一手揽住他腰间止下他后退脚步，一手挡下

火龙利爪，继而毫不费力顺势一甩，便见火龙庞大身躯竟在那瞬间翻覆。

双手的主人身上缠绕着极为熟悉的气息，纵使不抬头去看也已晓得那人身份。一时间心里涌现各异复杂情绪，该道

谢该防备该警觉……却已无从反应，唯有依稀痛苦盘绕纠缠。

“……小宇。”不知是否看出了擎宇的心事，昀曨亦显得有些避忌，仅仅叫唤了对方一声便不再言语。

“……你……”看似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无从继续。

“呵，父子相见固然高兴，但如果忘了这家伙可是会吃尽苦头呢！”一旁冷眼注视两人奇妙互动的银狐略显不快地

开口说道，随即便见火龙随其操控迎面袭来。

快速猛烈的攻势让初见此场面的小智顿感焦急，无奈自知能力不足无从着手帮忙，只得退至后方不再为他人增添麻

烦。而昀曨似已对此司空见惯，面色不改地等待火龙接近。只见火龙刚欲张口吐焰，昀曨便已先它一步封锁其口，

将之反击逼退几步。

毫不费劲地压制住了火龙攻势，侧脸望向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

“……这便是你所认识的她？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愚昧。”

淡色眼眸随之转而凝视着发狂攻击的巨型火龙，紧闭的唇咬得更紧，沉静许久，始终无法正面回答。事实的确超出

他所以为的轨道，令他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些许动摇。纵然无从否认这点，可他却不甘受辱于那人，无论他做了什么

，最没资格谴责他的便是那毁了他一切希望的人。若非那人他又怎会想使用禁术，妄图让火龙复活。纠葛了多年的

怨恨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就此罢手，就算必须同归于尽他也要拉那人垫背。

那是那人所欠他的。

那人天生便已优越于族人，更被龙神所关爱，就连那热情迷人得让他心动的火龙也被那人吸引，不惜利用他们，而

后又令他们间接杀了挚爱的她。火龙死后那人也带伤消失多年，而他不甘放手继续追查了许多年后，总算让他寻找

到了那人的踪迹。然风龙却早已释然不愿与他联手，独留下他一人沉浸在纠结怨恨之中。

他可以理解风龙退出的原因，但却不能认同。

究竟凭什么！？那人凭什么得到那些人的关心爱护！？就个性而言那人明明比他更为无情冷漠，那为什么却能比他

更得人心！？

他恨！！！他怨！！！他不解。他与那人相比究竟是差了些什么？

就连前些天那仅存最后口气的火龙魂魄出现他们面前之际……

火龙眼中仍是只有那人，只对那面无表情的家伙道了声抱歉后连正眼都不愿瞧他一眼便消逝了。那瞬间，他突然觉

得早已覆满裂痕的冰封胸口被人彻底敲开，粉碎。

他所作一切是否还有意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处心积虑？所有种种变得荒谬可笑，可坚持多年的事却已不得

中断。否则他该依附什么理由生存？

那一刻，他想杀了昀曨的决心更胜。

只要杀了昀曨……不，应该与他同归于尽，那他便无须彷徨，也不须考虑自我往后生存目的。然对决之际，昀曨却

似感应到什么打破了他所设结界，赶奔此处为助他那能力尚显幼小的孩子。

那是多么好笑的件事，虽他早就从旁观察得知孩子于那人是多么重要，可亲眼见那人竟会为了儿子动容却仍觉不可

思议。

那也令他更加确定了那人的弱点——儿子。

如果要那人痛苦一生，杀了那人还不如杀了他孩子还来得有用可行。

心念一动，目光一转，心底浮现个计。

此时那人孩子的双臂仍在半恢复当中，若他出其不意地向他发动攻击……那在族中只能算是初成幼龙的那孩子自是

无法抵挡……纵能侥幸存活也笃定得打回原型。而现今的人类社会之中根本就不容许过于突兀的生物……失去安居

之所的孩子最终只得自灭。

“可我不后悔。”

话音落下，男子手中灵光一闪，擎宇身处周遭应时乍现冰柱暴雪，集中刺向其心扉。防范不及那突如其来的攻击而

正惊愕刹那，胸口处竟绽开一屡光芒，随之出现的蛟代替擎宇接下了那一波攻击。

“蛟！！！你……”蛟的意外出现立即打断了男人攻击的欲望，欲收手却为时已晚。

感受着身躯渐渐消散的蛟带着苦涩直视男人，“……我不会再劝你住手也不打算阻拦你，但我不容许自己看这孩子

因你们个人恩怨而牺牲……”

“况且……你应该明白一切只是徒劳。”

“……蛟！”见那熟悉身影逐渐消失眼前，黑衣男子终忍不住叫唤对方。然蛟却只一笑，“正如你说过的，不必后

悔。我这条老命早就该还你了。”

“如果当初不是你……若干年前我便已死去，又怎能活到今日。”

也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冰龙一面，他便也不会死撑赖活到此时此刻。‘蛟’与龙虽神似却非同类，生命长短更不一致

，他老早便已走至生命尽头，却还是靠着精神苦撑方才能生存至今。

“何况……要说的话……红的事可算是我所造成的。”

第六十二章：第二十二日

异变之日，蛟（二）

许多既定现实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不少秘密。

很多时候，拼了命守护个秘密所引致的却是难以磨灭的后果。

而他亦然。

那是个迄今仅存他一人所知晓的事实，其余明了其中之人早已被彻底抹煞。

就连他父母亦无以侥幸脱逃。

地球初始至世界万物进化衍生都未曾出现过单独‘唯一’的生物类别，然他却在一次意外下突破生态环境诞生于世

。没人了解他究竟从何而来，如何出现，发现之际他就已是半人形态爬伏在接近龙群栖息之处的湖泊边。

最早发现他的是位略显阴沉的男孩，近乎透明的眼眸死盯着他半晌后，脚一伸，将他踢进水中。当下他有些愕然，

有些无错，时至今日他仍旧搞不懂苍发男孩将他踢落水中的原因。可他并不觉怨恨，更不认为那是恶意欺压，至少

那一次的奇怪遭遇让他找到了名义上的‘养父母’还有极为美艳动人、总护着他的‘姐姐’。

而后，岁月进增，他开始接触到了同龄的龙族孩子。可没有所谓出生、 父母的孩子无论在哪个地方终是会遭到排

挤，就算他怎么委屈求全亦也得不到其他孩子的认同，反之被欺负得更为彻底。每每这种时候，那行径奇怪的阴深

男孩便会恰巧出现他身旁，仅靠一个眼神便令那些本欲对他动手的同龄孩子纷纷放弃幼稚念头。

他还是不明白。

只是很感激。

就算那苍发男孩仅仅是碰巧路过，他也想将之当作男孩的体贴关怀；就算其中存有目的，那亦也无妨，只要身边一

切依然故往朴实美好。

可惜这世上或许有着难以解释的离奇事情却没有毫无理由的事迹，某次偶然目睹父母私下争吵场面的他从两人对话

中获知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龙蛇交配孵化便成蛟类，而他便是如此诞生。

那名义上的‘养父’实际上是他实实在在的亲生父亲，至于他那未曾见过的母亲……早在产下他之际便被怒气冲天

的‘养母’破腹击毙。

听闻刹那他是感震惊万分，可养育之恩毕竟大于仅仅生育之苦，纵然他纠结震赫却也只得装作不知，继续伪装成父

母所以为、期待的自己。何况……自身真切血缘并非能让他人知晓的光彩之事，若能隐瞒他自是不想戳破。单单没

有家属这点便已令他成为众矢之的，如若他人获知他竟是龙蛇结合所生，那日子定会更加艰难。

然隐藏秘密并非易事，不仅日夜担心困扰，他人所言所语纵使与他无关却也难以自制地产生怀疑而偷偷追踪观察，

更甚至……错手弑杀龙族。

第一次因极度恐惧惊慌之下而动手之后，他静下念头才恍然警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逝去生命已不能挽回，铸下

的错再怎么后悔害怕却只能直视面对。

他思考，脑袋飞速运转后当下立即决定将尸首趁夜埋葬。

看着双手渐渐沾染上土壤、血迹，某种奇妙感觉随之衍生，因‘错手’而扼杀的对象也逐日剧增。身边所有生物仿

佛成了敌人，一个眼神、交谈、甚至仅仅擦肩而过也让他倍感压力，误以为对方早已看穿他身份，进而设计、加害

。

一切非正常的行为因他对事实的恐惧掩盖了良知而被正当合理化，持续重复进行。

直至某个下雨午后，一脸悲悯愁容的‘姐姐’带着满身污泥出现他房内，他这才方知自己的作为早被‘姐姐’洞悉

，更从旁协助他烧毁尸身许久。

“红……”对视那一刻，他赫然察觉到了她心情。

她对他的好并非单纯照顾家人，而是更深一层的关注，为此她绝不可能让他处于劣境，对事迹败露的惧怕也由此烟

消云散。

或许狡猾，可为守住身边所有，他给了自己‘别无选择’这理由，继续享受红的温柔，继续利用红所付出的感情，

一次又一次地歼灭可能对自己现有生活造成威胁的人。然正当他确信自己紧守住了身世之谜而安下颗心之际，却意

外发现除却那些已明白表态的族人以外，那令他格外在意的阴沉男子竟也倾心于红。

在亲眼目睹冰龙在红面前流露出笑容刹那，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似有羡慕，但更明显的却是妒忌。

嫉妒冰龙？进而想想却非如此。

他所羡慕嫉妒的对象其实却是那将目光紧紧停留于他身上的红。几乎有那么一刻，他真心希望红打从开始便不存在

，而冰龙留心之人则变成自己。

那时，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竟在自己全然不觉间喜欢上了与他并无太多交集的冰龙。

然无论对象是冰龙或红皆属违背常理的关系，纠葛复杂的情感问题让他几经挣扎犹豫，终还是按耐不住心底欲望，

开口寻求红的帮忙。

“好。”凝望着他的红低声答应了他的要求，美丽红眸似被苦涩淹没。

他无法回忆起红在听见他请求那瞬间脸上是带着何等表情，只隐约记得那时的红让他产生了点所谓的罪恶感。

那日之后，红正式将他引荐给冰龙认识。再见到他的冰龙显然有些惊讶，却还是看着红的面子给了他稍好脸色。此

后，每次见面红必定会一并携带上他，尽她所能地让他有机会与冰龙共处。无奈一切仍旧没有任何改变，虽能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