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而他脸上竟是嘲讽。
他难堪倏地闭上双目别过脸。「行了。」
静默一会,他像是隐忍住强大的伤痛,沉重的说:「麦斯,你看我是爱家的人?」
「先生,你一向就是……」
总统举起手阻止他讲下去。「选举快到了,有些事不得不……」话未说完就起身。
当他踏入儿子的病房,所有亲属看见他,皆恭敬又自动退下,只剩下坐在病床上的靖天、麦斯、以及他。
总统一见到他,他安慰拍了拍靖天的头,见到他眼角的瘀青,嘴角的破皮,手臂、脖子都有明显的抓伤血痕。
「靖天。」他呼喊著靖天的名字不禁内疚。
「爸爸。」他看到父亲到来,安心的表情要父亲别担心,他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自己的儿子被另一个儿子强暴,怎么可能会没事?
总统又再次抚摸他的头。
「身上的伤迟早过去。」
靖天点点头。
「所以……这件事……」总统按了按靖天纤细的肩膀:「……你忘了好不好?」
靖天当下傻愣,就连麦斯都不禁侧头错愕地看著总统。
「总统先生?」
「爸爸?」
「就当作,从来就没有这件事。」说完,他离开病房,留下麦斯和靖天两人。
「总统先生他,一直有政治上的考量,这点要请你谅解。」
靖天这时才察觉到,原来他不止被关了一扇,而是深沉又巨大的门,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将他关在门外。
有灵魂的双瞳,逐渐转为冷。
有一段事他没了记忆。
正确的说,他深埋了,但是并不表示不存在。
10
大火一点燃。
当火爬上窗帘,爬上家俱,又持续在其他入口天花板漫延。
原来潜意识的灵魂藏著可怕的因子。
失去热度的双瞳,映著飞舞的火苗,急吼吼的,正吞噬著所有的实体物。
木制的花窗外,有著熟悉与不熟悉的人,他们正在看著自己。
不同的神情,不同的心情,那是什么感觉?
「靖天他……生病了。」麦斯说出事实,因为他把房子给烧了。
身为父亲的总统,面对繁多的事务,他儿子的事情只是在未来行程上的一个记录点。
他无言望著麦斯,手指抚著太阳穴。「他有说他去那里吗?」
「他说,至少离开这里。」
他静默一会,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你去帮我安排,只要他喜欢的,你都顺著他的意思。」
「那……释天怎么辨?」
总统站起身,转头望著身后落地窗,让他望著外头街道,车水马龙。
「把最近的案子交给他,只要他能完成,我就承认他的身份,这是我跟他交换的条件,去换下他本来要面对的刑责
。」可恶!这头野兽。他害他失去一个「好儿子」
五年后
靖天从美国回来,来接机的,是那娃娃脸大人,麦斯。
「总统先生很想你,希望你能顺道过去看他一下。」
这时候的靖天成熟了,沉稳冷静依旧不变,但更具有男人的魅力和吸引力。
但他直接摇头,「不要。」
麦斯心想,他那「直说」的个性还是没变。当然他知道,释天在总统那里——伤害他最深的两个男人。
「把护卫撤走吧,我不需要。」他指著身后跟了五六年的护卫。
麦斯扬起嘴角:「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一天还是总统先生的孩子,国家就有义务派遣护卫给第一家庭成员
。」
「爸生了十个,动用那么多护卫,岂不浪费国家人民纳税钱?」
他还是不客气啊!麦斯苦笑:「现在,不止十个了。」他拍了拍靖天的肩背:「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他离开机场后,径自叫了一辆计程车离去。
麦斯用耳机对著护卫说:「还是看管靖天,但尽量不要太接近他。」其实他担心的,不是外人想对他怎么样,而是
自家的兄弟想对他怎么样。
靖天也明白,他是失去了感觉,但不是白痴。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他开了玩笑?他得了冷感症,却给了他源源不绝的桃花运。绕了全世界,逃难所有的桃花,到
最后还是来到伤害他最深的土地。
这栋房子,独独单单与世隔绝的荒凉感,一下子吸引他的注意。
墙壁斑驳但维持良好,样式简单,大约五六十年代的房子。
交通便利,视野良好,一栋八户,每户三十四秤,长廊、铁门、还有停车间。
重点没有人住,却一个月只要一万七。租了整栋都让他使用,他还可以当起二房东。
不过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闹鬼。
没有恐惧,闹不闹鬼都没差了。
然后,他还是过著人们所谓荒唐的生活,开始是白天上课,晚上泡夜店。
毕业之后,白天睡觉,晚上是变本加厉的流连在夜店。
在光怪陆离,五光十色,被电子音乐轰炸脑门的日子,一旦启动后,就没有让他停止下来的一日,也就没有腻不腻
的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在没有感觉之下,刺激也就无止尽。也可以说,他是变相寻找他的感觉,企图再开那一道道的门。
当然,他遇到危险时,专属他得护卫也就出面。所以,他也没有再阻止过。
至于闹鬼的事——
他吃著香草冰琪淋的时候,冰琪淋木棒含在嘴里,耳边就听到刺激的淫声。
他习惯咬著下唇,抬头四下张望。
一道白影掠过,越过紧闭的窗口,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另外一个雪白的斗篷在无风的长廊旋转摇曳,狂飞乱舞的长发看不清脸庞。
他想,那些护卫是帮不了他吧!于是他对空气中讲:「别伤害我,往后我会祭拜你们。」
才说完,幻影全都消失,像是黑洞吸取,原本弥漫诡谲的氛围刹那化解。
然后,他又继续吃著他的冰琪淋。
隔日,他才一开门,他就见到一个不算熟悉的人。
和天,他第七个妹妹。
不过他看著她很怪异,极短的头发接近平头,简单的白帽T恤,牛仔裤搭配白布鞋。男性的打扮,清秀的脸庞眼下
却有著深色黑眼圈,应该是擦上去的。
他记得她,五年前一身粉红洋娃娃打扮,手中却抱著无敌铁金刚。
只见过一次,那时的她说他很讨厌,还想上前打他。
「嗨!靖天。」
应该要请她到里头坐,于是他侧著身子让她进来。
「要喝什么?」
「伏特加。」
靖天顿了一顿,「要不要等一下?我请你的护卫去买。」
「不用,我有。」说著,就那出胸口的扁酒瓶,打开瓶盖究口就饮。
「那要不要吃的?」
「不要!」
「那你找我有事?」
「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想回家。」
和天嘴巴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犹豫要不要开口。
「你有话要跟我说吧?」也许没了感觉,他还满理智的。
「给我钱!」和天一开口就跟他要钱。
靖天看著她,「要多少?」
「有多少就给我多少。」
靖天转身,拉开抽屉,那里面的满满的钞票,他完全没有犹豫,就一把抓全放在和天的面前。
「我只有这些,够不够?」
和天没有料到他真的马上给,她大概算了一下,只有一万多块。「远远不够。」
靖天也没问,拿了手机就打。「喂,我要调钱……多少喔!和天,你要多少?」
「五、五十万……」
「五十万。……出去玩?看你要去那里……南方海岸?可以啊!那五十万什么时候拿来?……现在就要。嗯!我等
你。」说完他收线。他便对著和天说:「稍等一下,五十万就会拿过来了。」
和天真的愣住,她没想到才见过一次面的三哥,竟然连问都没问她要这笔钱做什么,就毫无条件给她钱,她一想起
那些兄弟们,竟然比毫无感情的三哥还要无情。
「你不问我拿这笔钱做什么?」
靖天还真的想了一下,「那你要这笔钱做什么?」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你都答应别人要出游了,现在还问我拿这笔钱做什么?」
「是你要我问的不是吗?」
「你是出自于关心,还是问题本身?」
「如果可以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我都可以。」
「天哪?你到底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这句话还给你——你到底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和天沉默不语,她仰头喝著酒,看得出来,她现在烦躁不安。
「我要变性,我不要再当女人。」
「喔!」他只是收到。
「你、你不会说什么吗?离经叛道!」
「变性就变性啊。」
「难道你不会认为,有个想要变性的妹妹很可耻?」
「为什么很可耻?」
和天看到冷静过头的三哥,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原来她很在意的问题,到了三哥的面前,竟然全部都不
存在。
没错,她是不相信,不相信只见过一次面的三哥,曾经想要打的哥哥,竟然是唯一会帮助她的人。
麦斯还跟她信誓旦旦,他一定会帮忙她,就算他没钱也一样。
「为什么?……」和天几乎崩溃哭了出来。
「这问题不难,我是你哥哥啊!不用把事情搞得很复杂。」说著,送钱的人来了。那男的把支票给他的同时,就把
他搂过来拥吻。
这一幕,和天看得傻眼,她不知道哥哥是这种关系,坦白说,若一个老女人送钱过来她还不会那么讶异。
过会,靖天稍微推开他那热情的男伴,抽空一只手将支票交给她,只丢下一句:「有空再联络,还有,下次见面是
叫弟弟吧?」他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就跟著对方到房间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她。
其实她还有很多没有跟他说,她要去驻唱,她要闯演艺圈,她要成为比谁都要有名气的人。
五年后,她成功了。
接下来,又另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那个人,就是我。
11
以他的资历,要找工作反而不容易。
不是嫌他学历太高,背景雄厚,不然就认为小庙供奉不了大佛。
那天他在凯蒂的「炫色巴黎」点了一杯酒喝著。
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弹著轻调吉他声,悠然的音乐流畅,搭配略带沙哑的歌喉诠释著。
「为什么要工作呢?你可以跟我住在一起,让我养你。」一个老板对著他说著。
「去你的,陪你上床吗?」凯蒂用力拍打他的肩背,不悦的说著,同时还小心自己的指甲有没有碰撞掉了。
「我要朝九晚五。」他陆续开出条件:「正常、单纯、钱不用很多,但可以学习些经验。」
所以抢著要他的老板、经理、男伴,全都傻眼。
「钱多事少离家近不好吗?」英俊著称的男伴扁著嘴。
没有所谓好不好。靖天他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
凯蒂对靖天说著:「在『炫色巴黎』工作不好吗?我这家店也可以提拱工作经验。」
男伴又推开凯蒂:「陪酒的还是装扮?得了吧,你只是害小天无所适从的。」
「我没有要在你们那里工作。」靖天说:「我打算明天下午要去一家书店面试,我会把大学学历涂掉,也不告诉住
何人我的父母是谁。」
他眼前三个人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表情。
「小天啊!你考虑清楚了是不是?」凯蒂扭著身躯,收尾音时朱红色嘴唇还嘟著。
靖天点头。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英俊的男伴起身,帅气手插口袋。却被凯蒂踢了他一脚。「去你的,你是小天的谁啊
!还尊重咧!根本没你的事。」
「你还会再来吧?」老板无奈也起身,向靖天握手:「虽然留不住你,但往后还是朋友吧!」
靖天点头。
英俊男伴上前拥抱他:「保重,还有我爱你。」说著就吻上他的唇。
老板也上前推开男伴拥抱著他:「我最爱你,也请你保重。」说完也不甘示弱跟著亲吻他的嘴。
凯蒂撇著嘴著:「人家不管,你离开之后,我这里的客人会少一半,你可要有空替人家代班才行。」
「拜托好不好,人家小天本来就没有在你这边工作啦!他只是无业游民。」
「高级的无业游民。」男伴不禁接著说。
「总之,谢谢你们,我要回家了。」说完,他就起身。
「我送你。」三个人同时上前开口。
「不用啦!我搭捷运,各位再见。」靖天向他们挥挥手,因为习惯咬著下唇,在他们的眼中,他还真可爱。
三人也向他挥挥手。
靖天转身离开,去出「炫色巴黎」。转到一个巷口,正要往捷运出口的阶梯走去。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急驶,挡住他
的去路。
他停下脚步一怔,望著那个只开了三分之一黑色后车窗,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他就明白对方是谁了。
「上车。」语气不容置疑。
「不要。」靖天摇头,正打算绕过车身离去。
轿车往前进再次挡住他。
「给我上车!」听得出来,车上的主人已经没有耐性了。靖天望著远远伫立的护卫,他明白父亲派给他的护卫,只
能保护他不被外人侵略,但并不表示可以防范自家兄弟的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后车门进入。
车子内的主人别过脸不讲话,靖天也是沉默的一分子,所以整个轿车的氛围跌到谷底。
黑色轿车直接开到一条私人道路,从一开始前院的私人道路,直达他到别宫,在两旁都跟他们穿相同的黑色衣服每
隔一段位置站岗,也有护卫四处巡逻。到目的地之后,有专属的侍卫替他们打开车门。
这是被人称为「地下霸主」的杨释天,在一身庄严的黑色中山装,走下车,颇有气势行走著。
经过两旁近百位的黑衣护卫,恭敬并整齐划一向他们的主人行九十度大礼。
靖天就没有像释天的气势高昂,反而的安静跟在大哥的后面,消失快没有存在感。
当然他知道,释天是故意的。
他越对他欺压,他就越有优越感。
他母亲的惨死,父亲的不认同,加上十七年没有身份的日子,对于从小有父母亲陪伴下养尊处优的靖天,他是可恨
的一颗沙,刺得他眼睛发痛。
不像他,在阴暗湿冷的难民街巷长大,是靠著与他人撕咬的情况长大的。
说到恨,他当然恨他父亲。
很快地,他们来到一间偌大的练习室,释天挥手要来人下去,只留下他们俩人。
「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释天转身将台上的拳击手套丢给靖天。
靖天听得出来那是在奚落他,他在半空中接到他丢过来的手套,很快的套上去。
能够欺压他的当然只有拳击,要是比赛小提琴,搞不好他还会有胜算。
从小他有玩过,不过他并没有天赋,只是跟著教练打著好玩练练身体出出汗。有次无意间被他眼前的大哥知道这件
事,只要他心情不好,就会强迫要跟他对打。
五年了,他还乐此不疲。
「我明天要面试,别打我的脸。」靖天也做好作战的准备。当然,也做好被打的准备。因为他从来没赢过他。
12
他一拳挥过去。靖天倒在旁边,很快的,他重新站起来。他并起双手将放在面前阻挡释天的攻势,同时喘了好几口
气。
几个招势下来,他已经满身大汗,可是释天却好像一个事都没有,彷佛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只不过热身而已。
「你没有进步。」他一语双关,同时表示他并没有身为杨家的自觉。
靖天想让自己的筋骨轻松的摇晃著头:「我没有和你竞争的意思。」他表示他不想和释天竞争有关家中地位的事。
如果他要就拿去,他没什么意见,可惜释天听不太进去,非要争夺才显得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