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莫问题。”
启云此时轻轻凑过来,将头靠在我肩上,好像挺难受的样子,我安抚他道:“莫要着急,曲马多会有滴。”
启云说:“小羽,我身上不舒服。”
我说:“一会儿整两片就舒服了。”
就这样,我们东拉西扯开进了包头市,首先就直奔一闪着光的药店,我首当其冲,晃晃悠悠进去,也没客气,冲柜
台就过去了,十分不屑、心不在焉的说:“给我来两板那个。”
药店服务员用一种怀疑+冷漠+同样心不在焉的眼神飞速扫了我一番,说:“四十二。”
我不禁心底狂喜,行家呀,遂急急掏钱,拿药闪身。
钻上车,如获珍宝,心情激动无以复加,如同发现了远古宝藏,急不可待道:“快去,快去,绝对没的说!”
海滨来电了,说:“我多整点。”
于是,海滨童鞋撩撩额前碎发,风姿翩翩的就进去了,须臾,但见他领着一兜子曲马多就出来了,我cao!高手呀
。
我握紧启云的手,激动ing~~“启云,看到没,你的曙光降临了!”
启云也挺乐,说:“太好了,我一天到晚都快疼死了。”
我就想问个究竟,一想,算了,问了他也不会说,再说都说好不问的。可,心里还是打着结的不舒服,他究竟怎么
了,这么疼,不会是得癌了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觉浑身发冷,不行,一会儿晚上回去非问出个究竟来,如果
真是……那我也不想活了。
纷乱的情绪很快被飞扬激动的气氛所淹没,军军说:“前面左转弯,有个夜总会,我们去那耍耍吧。”
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词,耍个吊啊,喝多了。”
将车停在霓虹闪烁的夜总会门前,我们几个就匆匆冲进去。
21 纸醉金迷的眼泪
一看?我嘞个去,这也叫夜总会,就和一个小饭馆非要叫什么什么美食城一个道理。
举目望,灯影阑珊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放眼去,灯火酒绿处,女女男男卿卿我我,再回眸,还是个摸摸搜搜。
这分明就是一处随便摸,随便搞的舞厅么!
有经验的筒子都应该知道,在城市阴暗的角落,就有那么一些烂舞厅,专门供囊中羞涩的男筒子和相貌违章的女筒
子玩耍取乐,五块钱随便摸上身,十块钱上下通摸,三十五十就可搞一次,花个百八就能搞一宿。我们此刻所处的
所在,就是这地,这方物美价廉的乐土。
找个地,我们就坐了下来,话说这酒水真便宜呀,没啥百威科罗娜,就是成瓶的本地啤酒,五块钱一瓶,可劲造能
喝死你。
海滨,黑子,如鱼得水呀,乐坏了,迫不及待想找个妞摸摸,话说环境恶劣,条件有限,也没可能满足他们找攻找
受的欲念,能搂个妞已是万幸。
我说:“你们都去摸吧,我在这陪启云。”
军军说:“那我去了,你可不许告诉爷爷和我爸。”
我说:“放你的心吧,但是,可是,可但是!你也绝不许将我和启云……明白么?!”
军军撇撇嘴,不置可否,急急携黑子、海滨消失在灯影迷离中。
启云还是打蔫,耷拉着小脑袋瓜,长长的墨发垂散下来,像个布娃娃。
我说:“来吧,云哥,整点多多吧,保证你一会儿就爽了。”
启云靠在脏了吧唧的座位上,狭长美丽的眼中溢满疲惫,说:“你给我弄。”
我连忙殷勤奉上曲马多数片,又递过啤酒,说:“速速与老夫服下。”
启云浅浅笑了笑,有些惨淡,他说:“太少了。”
我想想,TMD,反正都这样了,放开了嗑吧,一下给他弄了三十片,塞到他手中,“吃吧。”
启云就着啤酒,三下五除二将一捧曲马多飞速服下,之后靠过来,窝在我怀里,不知想什么。我搂着他,望着乱七
八糟、乌烟瘴气的舞厅,蓦然感觉好寂寥,仿佛那些乱糟糟的影像和音乐都是隔着海传过来,我们究竟在干什么,
为了什么而存在。
不到十五分钟,药劲就慢慢上来,启云开始晕晕乎乎,二十分钟左右,药性完全扩散于血液中,启云开始哭。
这不怨他,你吃你也哭。
我抱着他,无从慰藉。再说,他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发泄情绪么,哭晕了就好了。
想着,我也整点,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虽然吃的时候比较爽,可是第二天药性一过,恶心加迷糊,跟要死一样。启
云搂着我的腰,伤心极了,音乐刺耳,劣等音响越大声越破音。他伏在我耳边说话,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然后,他说,他要坐到我腿上。
我说,上吧。
他站起来,晃晃悠悠,险些没栽倒,我抓住他,按倒腿上,他搂着我的脖颈,将眼泪蹭了我一脸,说,小羽,我骗
了你。
这句听清了,我拍拍他瘦削的脊背,说:“没关系,小事,再说你不是为了能来找我么。”
启云说:“不是这事。”
我说:“那是什么?”
他不说话,一个劲哭个不停,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嗓子都哑了,还断断续续饮泣,我说:“你省省吧,别
哭了,一会儿眼睛都哭瞎了。”
启云抬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亮闪闪的水珠,于灯影幻绚中色彩斑斓。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会不会恨
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知道什么呀,你说啊。”
启云答非所问,又靠上来,将脸埋进我的肩窝,说:“小羽,我是真的爱你。”
我说:“我也爱你,真的。”
噪杂的音乐震得脑袋发晕,我点上支烟,继续搂着启云,好像他是件玩具,一个会流眼泪的玩具,一个会哭会笑的
玩具,一个漂亮温柔的玩具,一个华丽破碎的玩具。同时,也是一个充满欲望的玩具。
不知过了多久,海滨他们熟悉且龌龊的身影再度出现,一见启云这状态,不用多说,心领神会,只有军军云里雾里
,他还挺关心,冲启云扬扬下颌,问:“他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说:“想你想的。”
军军瞪我一眼,表示蔑视。
看黑子和海滨那表情,一定是成功得手,美滋滋,喜洋洋。
这时,一向比较腼腆的黑子说:“小羽,我和海滨,还有你表哥,今晚想……”
我挥手打断,示意不用再说,我的明白,“那选地吧,找个干净点的,人物和环境都是。”
就这样,我们怀着大搞不正之风的喜悦在包头市最豪华的宾馆开了几个房间,他们搞谁,怎么搞,和我没关系,我
就搞启云。
当然,话是这么说,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动他为妙。
洗过澡,又闲扯了一会儿,大家就都迫不及待奔赴战斗岗位。
我和启云躺在洁白的床上,没话说。他还处于飘状态,依然黏黏糊糊,一个劲往我身上贴。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要淡定,蛋定。
22 痛并快乐着
启云漆黑如泉的长发铺散的我满身都是,锁骨,前胸,腰际,到处都是他缭绕的发丝。他搂着我细瘦的胳膊,尖尖
的下颌抵在我肩头,硌听死了。就在我想挪挪时,耳边飘来他梦幻般的声音,“小羽,我想宝宝了。”
宝宝,遂反应过来,我说:“你说潘羽呀。”
他点点头,说:“你怎么那么冷淡,他不也是你的孩子么。”
我的孩子?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幸好没随我姓,“呃……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启云支起身,旋即又趴下,伏在我胸前,说:“我想他。”
我不高兴,想那个小破孩作甚,“我不想。”
启云轻声笑了,他说:“小羽,你嫉妒。”
我不以为然,转着眼睛望向别处,“哼。”
启云纤长的手指带着些微冰冷在我胸口不停滑来滑去,蓦然停住某处,轻轻问:“小羽,你会把启云这个名字刻在
心底么?”
我说:“你又来了,抽风是不是。”
他似乎根本没听我说话,声音转而低下去,有点忧伤,“我是说启云,潘启云。”
我说:“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名?”
他摇摇头,发丝撩动,有些痒痒的感觉,“没了,我,就这一个名字。”
我说:“好了,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了。”顿了顿,“启云,你……你到底怎么了,起码也要告诉我个大概吧,
万一……我是说万一,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和启云在一起,谈论到生死是从不须避讳的,因为死亡在我们面前并不是最可怕的事,它带着血淋淋的残忍同时又
散发出诱人的梦幻。我只是想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没有回答。许久,黑暗中传来启云淡淡的声音,他说:“小羽,我身上有点疼呢。”
不禁苦笑,究竟是什么,三十片曲马多都不足以抵消疼痛。“那你躺好,我给你按按。”
启云乖乖躺下,我替他将后背压着的发丝撩出来,黑丝缎般的墨发就在床上旖旎开,散发出柔柔的光泽。他看着我
,不知在想什么。漆黑潋滟的瞳眸亮闪闪的,像夜空的星星。
“按哪里?”
“腰侧胯骨上面。”
“这?”
“再往上点。”
“这?”
“嗯。”
我左按按右按按,就是不知道这是哪,说是阑尾不是阑尾,说是胃肠貌似也不大对。启云不说,别人是无从知晓的
。也不敢用力,轻轻按来按去,房间里很安静,静的有点诡秘,启云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凝望着我,虽然看不清他
的神色,但却可以感受到从他心底散发出的温暖眷恋的气息。
“要是疼,你就说话,听到没。”
他没声音,不知在琢磨什么,启云有时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刻意遮掩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问他什么不支声
,跟他说什么,又好像没听见。
指尖所触,柔滑的肌肤下,瘦骨嶙峋,瘦削的胯骨突兀的支起来,勾勒出优美的形状。我真担心,稍微用力,他窄
窄的骨盆就会碎掉。
“启云,你得多吃点东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基本跟人体标本没啥分别,医院可正缺这个呢,你可得小心
点,别哪天被抓跑。”
启云笑,很小声,“我要是人体标本,那你就是木乃伊。”
我也笑,说:“别管哥哥我是木乃伊还是骷髅党,咱就没毛病,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牙好,胃口就好,蓝天六必
治,早晚一次更健康。”
启云捂嘴笑,他说:“那是洗洗更健康。”
我哈哈笑,小样,跟我玩这个,“怎么,云兄也用妇炎洁?”
启云不高兴,说:“滚,你用吧,你好我就好了。”
我说:“我好乃是治标不治本呐,其实,云兄完全可以尝试一下,潘长老没洗过这种水吧,消炎杀菌,清爽无比,
尤其适合您这种身体欠佳,局部不适的筒子,保证洗过之后,不会再犯。”
启云彻底生气了,拨开我的手,说:“不按了,睡觉。”
小脾气,开不起玩笑,鄙视。“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对了,启云,我好久没看电影了,改天咱俩看一场去呀
。”
启云小盆友又来兴致了,说:“好呀,好呀,那看什么?”
我说:“有什么看什么呗,但不看言情,最讨厌唧唧哇哇的言情影片。”
启云说:“我也不喜欢,喜欢看打仗的,或者悬疑什么的。”
我不信,说:“你?我看够呛,当年那个泰坦尼克号没把你看哭啊。”
启云说:“滚一边去,把你哥我看成什么了,娘们呀。”
23 痛并快乐着
我笑,没敢吱声,还挺有自知之明,沉吟下,说:“其实,我挺喜欢霸王别姬那部电影的,虽然挺老了,但怎么看
都喜欢,尤其是那个程蝶衣,国荣兄演的太到位了,启云,你说,他是不是就在演他自己。”
启云笑笑,眸光潋滟,他说:“戏里戏外,假作真时真亦假。”
我点头表示赞许,“他是想和小石头唱一辈子的戏,只可惜,人家不是那么想滴。”
启云说:“你怎知他不是那么想的。”
我说:“那还用说么,影片里演的,后来张丰毅不是娶了巩俐么,俩人在青楼还喝了交杯酒,巩俐唰下从二楼跳下
去,正好落他怀里,接住了,挺猛,嘻嘻。之后把程蝶衣气坏了,我记得他还跟葛优,扮的四爷是吧,有过一腿呢
,他俩也唱霸王别姬,在那个黑灯瞎火,电闪雷鸣的黑夜。”
启云微不可闻轻叹,说:“要是张国荣还活着,梅兰芳这部戏就应该他演,世间再没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我说:“可不是么,黎明演的不到位,形似神无,国荣兄不是在演戏,只是在众人面前展示着他自己,最真实的自
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吧。”
不知为何,谈起张国荣,我们的心思都沉下去,不大好受,他总给人一种美丽而破碎的感觉,像一缕穿过红尘的风
,来去匆匆,而又风华绝代。
启云显然比我情绪化,不作声,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为了防止他触景生情,我连忙转移话题,“哥,你喜欢陆川
的电影不?”
启云说:“喜欢呐,尤其是可可西里,真的是……无法超越。”
我说:“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我们如此有共同话题,啥也不说了,爱死可可西里了。”
启云说:“你看过喜马拉雅没?”
我一激动,手下用力了些,启云轻微呻吟下,说:“疼,小羽,你按疼我了。”
我说:“不好意思,鸡冻了,我TMD太喜欢那部电影了,尤其是配乐,谜是吧,这个乐队的曲风总是那么梦幻迷离
,又带着深深的忧伤,就像清晨的薄雾挥之不去。我记得,喜马拉雅中有个镜头,就是贩盐队沿着雪峰一直往上走
,整个雪峰呈六十度斜角,直直的,大雪封山,满天飞卷,那支队伍就像蝼蚁般慢慢往上爬行,很苍凉,很悲壮的
感觉,可是却配上了谜的音乐,一下子整个画面就有了迷幻感,仿佛那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真的是难以形容。”
启云幽幽望着我,他说:“小羽,你还记得?”
我说:“废话,把我当你呢,记忆力减退。”
启云却说了一句十分不相关的话,他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呢。”
我也没在意,他说的没错,那部影片是九一年尼泊尔、法国还有哪个国家忘记了,联合拍摄的,我看的时候,大概
在哪年,不记得了,只是记得电影里精彩绝伦的镜头,和那些悲壮而凄美的震动人心的时刻。
启云忽然问:“这部电影你看过几遍?”
我说:“上上下下有个两三遍吧,第一次看……记不得什么时候了,好像还很小呢,就像你说的,基本没记住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