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老弟我连儿子都有了,你升级了,当叔叔了。”
军军被我扯着,一个劲惊呼喋喋,“真的!你真的假的!你老婆呢,快让我看看。”
我想笑,他要知道我口中的老婆是启云,非疯了不可。
我二人连拉带扯下了山,军军还兴奋呢,为了能见到素未谋面的弟妹而激动不已。
“哪呢?哪呢?”军军童鞋环视四周,没发现女人影子,有点迷糊。
我没甩他,让他迷糊去吧,更晕的事以后有的是。“来,大家认识一下,这是启云,这是黑子,这是我表哥军军,
大家都管他叫军军就行,咱几个年龄差不多。”
军军一一和启云还有黑子握手,在他握着启云的手时,我分明在他的眼底读出一抹目眩神迷。我表哥是正常男筒子
,性取向绝对标准,但,他还是被惊艳了。有那么一秒钟,他就那样怔怔望着启云,好像世界都不存在了。
我上前晃晃他,说:“松手,握个什么劲,BT呀!”
军军急忙找回状态,估计也是觉得自己挺失态,尴尬笑笑,说:“不好意思,忘了。”
这什么台词,端的是莫名其妙。
启云微微笑笑,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谁叫他长得这么妖孽。
为了避重就轻,军军急忙转移话题,把矛头对准我,道:“人家管我叫军军行,但你怎么的也得叫我声哥吧。”
我说:“行行行,别在这倚老卖老,不叫,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军军狠狠给了我一爆栗,转而问:“你老婆呢?你不是让我背她上去么。”
我忍不住笑出声,黑子也笑,启云莫名其妙,旋即反应过来,冷冷瞪了我一眼。
趴在黑子肩上,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黑子捅捅我,说:“正常点。”
我清清嗓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泪珠,冲启云扬扬下颌,说:“这就我老婆。”
启云冷声道:“小羽”
军军无奈扯扯嘴角,说:“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没正行,好了,快点,大家都上去吧,吃饭没?先在家里简单吃
一口,中午咱们出去好好喝一顿。”
我一把揪住即将转身的军军,说:“背我老婆上去,你作甚去。”
启云不高兴,他认为这是对他男性尊严的一种污蔑,冷冷说:“小羽,你若再拿我开玩笑,我走了。”
我说:“你看你,谁背你不一样,你刚才不还说好吧么。”
启云站着不动,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垂放身前。别过头,望向远处的荒凉。
我说:“好吧,好吧,那我背你上去总可以了吧。”
启云冷冷说:“不用,我自己上去。”
这小脾气,就这么倔。我说:“军军,你带黑子先上去,我和启云慢慢上。”
哎,估计我和启云爬上去,菜都凉了。
好不容易呀,连拉带拽,终于把启云小盆友拽到半山腰,踏进家门。
爷爷奶奶起床了,迎出来,泪眼婆娑呀。
感动ing~~~
我爷爷拄着一截木棍,颤颤巍巍就过来了,伸出枯瘦如枝的手摸摸我的脸,说:“真的是小羽,长这么大了。”
为何,他们都说真的是?匪夷所思。
我奶奶端着一盆苞米粒,金灿灿的呢,凑到我爷爷身边,大喜过望,眼泪汪汪,说:“多少年没见了,小羽,你爸
爸妈妈还好吧。”
我说:“好,好,都活着劲劲的,那个什么,何时开饭?”
话说,本座就这样一人,最受不了亲人重逢,泪汪汪嘘寒问暖的场面。
我爷爷叼着烟袋锅,眯起堆满皱纹的眼睛,看看启云,道:“这姑娘长得真俊俏,个子真高啊,哪的人呐?”
………集体黑线,除了我奶奶。
原谅他吧,他老人家七十多了,眼力不行了,估计也跟一大早没戴花镜有关系。
我将启云扯到他老人家跟前,都快贴上了,说:“爷爷,他是男的。”
我爷不信呐,认定自己的判断绝对准确无误,还跟我说呢,“你爷爷老是老了点,但不至于分不清男女,快松开,
你扯着人家姑娘家干嘛。”
疯了,集体疯掉。
启云当然不会生气,他还是很讲礼貌,很孝敬的好孩子,他俯身趴在我爷爷耳朵旁,说了一句:“爷爷,我不是姑
娘家。”
我奶奶急了,冲上来,拽开爷爷,说:“你个老糊涂,快把嘴闭上进屋去吧。”又看看启云,十分抱歉的笑笑说:
“小羽他爷爷老糊涂了,别在意,呵呵。”
我、海滨、黑子,站一旁都快风化了,这是怎生无语的境界呀~~~~
19 好,我什么也不问
军军此刻拎着一瓶酒从屋里窜出来,说:“快进来呀,快点!”
我拽上启云片刻不停留从爷爷奶奶身边呼啸而过,飞奔进屋,趴在门框上都快笑死了,黑子和海滨随后而至,军军
望着我,又看看他们,匪夷所思。
启云见我笑得如此嚣张,大为不悦,说:“小羽,爷爷把我认成女的你很开心是不是?”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好玩。”
军军一顿忙乎,说:“哥几个过来坐,那个启云,别在意,我爷爷他眼神不济,老了么,呵呵,看不清人是常有的
事,再说,关键还是你长得俊俏,他咋不把我认成女的呢。”
我说:“就你那长相,这辈子别指望了,就是咱爷爷二十年不见你,也不会把你认成妞。”
一边扯淡,一边摆桌摆菜,打算大开杀戒。好几天没吃饱饭了,TMD,这次本座非要吃个天昏地暗。我刚一伸筷子
,我爷爷拄着半截木棍颤颤巍巍进来了,怎么,看这架势您老也要整两盅。大家连忙给他腾地,爷爷毫不犹豫坐到
启云小盆友身旁,一个劲看他,估计还是对他的性别持怀疑不确定态度。爷爷老了,莫要怪他,年岁越大的人对自
己的观点越是坚定不移,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爷爷
笑笑,满脸皱纹,很枯瘦的老头,像一堆颤巍的柴火,人生七十古来稀,不禁在心底感叹,我能活到这个岁数么,
断是不能了。
海滨提酒:“来,爷爷,我先敬你一杯。”说着,干,接着又说:“哥几个,走一个,相逢就是缘分,小羽他哥,
军军是吧,哥们你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海滨交定了。”
于是,呼呼啦啦大家都站起来喝酒,我夺过启云的酒杯,替他周了,他还不高兴,瞪了我一眼。
紧接着,就是轮班敬酒,非把爷爷灌晕喝下场不可。
但,我爷爷也是有量滴人!任凭我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顿乱敬,他老人家依然稳坐如泰山,最后,各种理由各种
编都用完了,军军晃晃悠悠站起来,说:“为了明天干杯!”
我说:“为了有朝一日中国男足出线干杯!”
马上,遭到大家一片嘘声。
酒过三巡,我爷爷话就多起来,他眯缝着苍老浑浊的眼睛,问我:“小羽,你爸爸现在好么?”
其实,有阵子没见我爸了,算起来,有三年了吧,“好,好着呢。”
爷爷放下小酒盅,不知为何,历经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你爸爸这辈子呀,造孽呀,造孽!”
什么意思,我看看军军,他耸肩,算了,老人都爱说自己儿子不好,没啥好奇怪,我连忙替我爸平反说好话,“我
爸说了,他老想你了!”
爷爷笑了,有点怅然,点上烟袋锅,叹气道:“想,他这辈子就想他自个,谁也不想。”
听他说这话,我有些难过,不是为我爸不平,而是他说到了我心里,是,我爸只想他自己,从我初中开始,基本就
没见他什么影,偌大的长春,他如同人间蒸发。我的青春年华就是在这种残缺的家庭中度过的,不过,哥是坚强的
筒子,自是不会为这些惆怅,只是听爷爷说起,勾起一抹往事的忧伤。
爷爷借着酒劲喋喋不休,似是要道尽我爸的不是,让筒子们都听听,受受教育。
“你爸爸年轻时候干过的事,丧尽天良啊!”
爷爷话音刚落,启云手中的杯子蓦然掉到地上,砰然声碎。大家瞬时都将目光投向他,本来在这令人无语的怀旧批
斗气氛下,就压抑闹听,他这一不小心,自然引起众人注意,一下子这点小动作成了焦点。
“对不起。”启云俯身去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我一把拨开他的手,“你干嘛?碎了就碎了,你捡它干嘛?”
我盯着他的眼睛,感觉他有些神思恍惚,想什么呢,我爷爷说我爸呢,又没说他。
“我,我出去一下。”启云起身就要离席,我忙道:“等我一会儿,我跟你去。”
就这么,我俩从屋子里窜出来,身后仍传来爷爷唠叨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你怎么了?”我拽住他,问。
“没事。”他垂眸,不看我,目光落在某个点上,似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某些波动的情绪。
我说:“你是不是又疼上了?”
他说:“没有。”
……一时静默。
“小羽,你陪我走走好么?”
我点头,有点莫名其妙,启云童鞋的情绪总是如此起伏不定。“那我们就在附近转转吧,这我也人生地不熟。”
牵着他的手,我们下到山下,举目远望,一片荒凉。天空辽阔湛蓝,阳光透过浮云的缝隙洒在荒山遍野间,为这片
荒瘠的土地涂上金灿灿的色彩。
耀眼,却更显荒芜。
启云默默走着,长长的墨发在风中轻扬,狭长潋滟的美目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咬咬下唇,决定还是说出来:“启云,你没疯对么。”
他停下脚步看向我,一时间,竟有种时光错幻的感觉,如梦如花的容颜映着身后无尽的荒瘠,凄美而悲凉。
“你怪我么?怪哥哥么?”
我摇头,笑笑,怎么会怪你呢,傻瓜。
他忽然倾身吻上我的唇瓣,冰冷而柔润,稍纵即逝。
我说:“启云,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是不是……”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口,我想他明白我要问什么。
“不问好么,小羽,什么也别问好么。”启云轻轻环住我的腰,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一切都那么轻,好像一只
随风而逝的羽毛。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无法形容,好像一个结局蓦然间被一语中的。轻抚他瘦削的脊背,我轻轻说:“好,我不问,
什么也不问。”
旷远苍辽的天地间,我们静静相拥,沉默无言,如同千年。
20 再见曲马多
天一黑,军军就来电了,他操着一口南腔北调,热情洋溢,“走啊,咱几个去城里耍耍。”
我笑,“耍你妹啊。”
军军不高兴,说:“我妹不是你妹呀,耍啥子嘞。”
我说:“你能不能说普通话,舌头打卷啊。”
海滨说:“哥们,那你这有啥好玩的地,带我们几个去耍耍吧。”
海滨就是海滨,既现实又老成,不会轻易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情,更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在残酷的考验
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将朋友出卖,以求自保。
军军一听有人捧场,兴致高昂,估计也是平时不咋出去爽,这下有个堂而皇之的机会,能错过么。“这附近没有,
咱得到城里,去包头市。”
我说:“那就闪吧,还在这墨迹个吊。”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行乐不迟疑,堕落不退缩,我们就是这样疯狂混乱的一群。
黑子说:“那开我们的车去?还是?”
他这个问题问的好,因为我们的车还是不要在有监控的大马路上晃悠的为妙。军军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当即爽快说
:“开我的去。”
军军有辆吉普,别误会,既不是悍马也不是路虎,就是一普通北京老吉普。也不知哪年的车,几乎和爷爷一样老。
我说:“行,那你悠着点,我们还想多活两年呐。”
看看启云,他坐在小板凳上不动,乖乖的,不知想什么。
黑子说:“那走吧,哥几个,不爽不归。”
我拽起启云,说:“走吧,哥,还发什么呆。”
我说哥字的时候,军军看向我,似乎以为我在叫他,我摆摆手,“别自作多情,没叫你。”
军军竖起中指,做了个愤怒+YY的手势,我们匆匆跑下山,钻进他那辆破吉普车。
上了车,我们排排坐。
启云迷迷糊糊的,好像在琢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神思专注目不斜视。
军军一脚油门射出去,吓死我们了,这也太猛点,海滨轻咳两声,话语委婉:“军军呐,我说小羽他表哥,这现在
……天有点黑,再说你们这还没个路灯啥的,山路崎岖,咱几个都是大闲人,有的是时间,是吧。”
军军点上支烟,将烟盒扔给我们发圈,笑笑:“哥们你放心,这条山路我开了大半辈子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有树
,哪有坑,放心坐稳就行。”
………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一句话:牛B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
我们一票人驾着这辆不知何年何月出厂,更不知是否已经报废的破车驰骋在崎岖陡峭、百转千回的山路上,四下一
片黑灯瞎火,连个过往车辆都没有,只有破吉普的破大灯闪着刺眼的光芒。
我捅捅启云,他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看向我,“怎么?”
“没事,这一片黑黢嚒黑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启云,你别蔫蔫的,嗨起来呀,把你那些轻狂放纵的劲头都拿出来,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成何体统,快点
,给我哥棵烟,找找感。”
黑子连忙扔过烟,我点上,塞到启云嘴里,“抽吧,心情郁闷是因为烟没抽好。”
此时,军军又来电了,那破音响,也敢往外放歌,好歌都直走调。他还跟我得瑟呢,“咋样,小羽,我这音响不赖
吧。”
“好好,极品,极品!”
车内的情况是这样滴,我们四个海滨、黑子、启云、我,都在后面坐着,根本没人敢坐副驾驶,军军在前面开得手
舞足蹈,兴高采烈,我们四人于后排提醒吊胆,魂不守舍。
启云小盆友一直处于低迷状态,给他连抽了三四棵烟,还是打蔫。
我问:“启云,你是不是难受啊。”
启云说:“还行。”
我忽然想起件事,拍拍军军脑后勺,说:“你这的药店有卖曲马多的没?”
军军这厮笨极,回头看看我,说:“那是啥子嘞。”
我一把将他脑袋瓜转回去,说:“看到,我脸上有字啊,就是药呗,你傻啊。”
军军说:“那是啥药?我没吃过啊。”
我说:“cao,你要吃过才怪,虽然现在查得紧,但你们这天高皇帝远的,没准有卖的,一会儿去药店问问。”
海滨弹弹烟灰,全弹到自己裤子上,还美呢,说:“要是有,多整点,咱几个轮班进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