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年没见,王爷真是威严更增,本相坐在这里都能感觉到杀气。」
「边关白骨如堆,杀气自然少不了。」韩重笑了笑,对贴身校尉小蓝说:「给高相奉茶。」
小蓝早得了他的命令,装模作样地上前说:「回元帅的话,就没带茶饼来边关,只有烧开的水。」
「哦,不能怠慢高相。」韩重说:「去把咱们最好的东西给高相呈上来。」
「是。」小蓝一溜烟的出了帐子,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木托盘上一个大海碗热气腾腾。
韩重微笑起身,亲自捧着送到高桐面前。肉汤散发着霉烂的气息钻入鼻孔令高桐忍不住掩面扭头。韩重依旧云淡风
轻地说:「本帅以身作则,一日三餐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这个肉汤可不是每顿都能喝到的。火头军听说高相亲自替
皇上到边关巡查,人心鼓舞,这汤里的肉一定是偏心多放了些。」
高桐一阵阵作呕,可韩重端着碗站在身前纹丝不动。他忍着恶心干巴巴地笑说:「将士们真是辛苦、真是辛苦!听
说现在军中一日只吃两顿,老夫也要效仿元帅以身作则,不能独享!」
看他要吐出来的模样,帐中将士都心内喊痛快。韩重说:「如若督粮官再不押送粮草前来,恐怕将士们一日只得一
餐了。」
高桐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说:「对对,这个刘风当真该罚,该罚!元帅军令如山、令出必行,这才是治军之道
啊。」看韩重还不动,连忙又说:「不但押送粮草晚了,居然还掺杂这如此……如此不堪入口的东西,老夫一定回
去禀明皇上,尽快重新调派粮草。」
韩重瞄着肉汤,说:「本来应该重责刘风一百军棍,听闻他是高相门生,本帅不知道剩余这五十军棍该不该打,打
不打得?」
「打、打!军中令行如山,元帅怎能看老夫的情面,尽管按令而为,若是有包庇徇私之处老夫身为监军可不答应。
」
「高相如此豁达,真是我南越之福。」韩重这才把肉汤递给小蓝,朗声说:「来人,传我的命令,督粮官杖满一百
!」
「得令!末将去督数。」陈查说着到了帐外。行刑的校尉杵着染血的军棍站在刘风身旁。陈查狞笑,对校尉低声说
:「听到没有?还有五十,别让爷我看到他再爬起来!」
校尉挽了挽衣袖,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说:「您瞧好吧。」
五十军棍补满,校尉拖着刘风进来回复,他耷拉着脑袋已是没有气息了。高桐眼皮直跳,气得牙根直痒。满营的将
士得了消息人心大快,暗喊痛快。
高桐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帐中用力一拍桌子。「相爷息怒。」心腹长随凑上前劝说。
高桐忍着怒气说:「这个韩重一而再,再而三和老夫作对,仗着手握兵权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眼看着要爬过皇
上了,哼。」他气呼呼转了几圈坐下,叫过心腹说:「咱们在军中安插的眼线可有什么消息回报?」
心腹回说:「这将近一年里,韩重日夜操劳实在挑不出他什么来。只是几日前大将陈查夜探北晋军营抓回来一个人
,关在他帐中,被抓的是什么人只有大将和谋士们知道,眼线还没探听出来。」
「哦?」高桐闻言深思了一会儿说:「既然这么隐秘就不会是普通兵丁,让他们加紧打探。」
天渐渐黑透,帐外升起火把。靳海棠看着天色想到又要被那个男人羞辱,真是又气又急,可偏偏自己只是个文弱书
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他摆布。趴在榻上边生闷气边想,昨夜又中了那个卑鄙小人的暗算,今天无论给什么都不
会再吃了,宁可饿死也比受那粗鲁汉子的欺侮强。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陈查的贴身校尉又端着汤碗掀帘子进来。靳海棠冷笑了几声,轻蔑地说:「别再对我说什么秋
寒天冷,喝碗肉汤暖暖身子之类的话,滚出去!」
校尉连正眼也不瞧他,把肉汤碗放在木桌上,一本正经地说:「吆,你说的话怎么跟我们爷猜的一样呢?我们爷说
了,你肯定会这么说,什么也不会吃。」
「哼,知道还不快滚出去!」靳海棠愤怒地说。
校尉慢条斯理地说:「这碗肉汤是我们爷给自己喝的,他说了,最近得多补补,夜里才有精神。」靳海棠气得一口
气没上来,险些吐血,拼命挣脱腕间的绳子想要逃离。
帘子一掀,靳海棠以为是陈查进来,不免惊慌羞恼。抬眼一看却不是陈查,还是刚才那个伶俐的校尉。校尉走近了
,把手里的一样东西放在木榻前的桌子摆弄了一下,捏着自己的鼻子怪声怪气地对靳海棠说:「我们爷说了,让你
别等得心慌,他再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靳海棠突然嗅到一阵隐约的香气,顺着气味一看,桌脚上摆着两寸见方的一个楠木嵌丝鸳鸯机关盒,现在机关已经
被打开了香气飘出来,正是闺中助兴的春药「蜜萝」。两丈之内单是嗅到这个香气,贞洁烈女也会化身荡妇。蜜萝
原料稀有,数量不多,他为享乐花重金购买结果不翼而飞,没想到竟然出现在眼前。
「陈查!你这个卑鄙小人、混蛋!把蜜萝拿出去!」靳海棠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喊叫。
一身亮银盔甲的陈查正在帐外下马,靳海棠无力哭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脱了头盔扔给贴身校尉,边解盔甲边
说:「这铠甲穿了一天压得膀子疼,烧水去,爷要痛快洗个澡。」
贴身校尉知道他夜里干的好事,见他这么心急火燎忍不住在身后偷笑。陈查一回头看见了,抬脚把校尉踢得老远,
笑骂说:「敢在背后笑你爷,找打呢?」
校尉皮肉厚实,抱着他的头盔爬起来腆着脸说:「爷,你这会儿喊累,等下还有更累的事儿呢。」说着凑上来压低
声音说:「刚才元帅让小蓝过来传话,你不在,小蓝让我告诉你,元帅说了,夜里头小点声折腾,别落下虐囚的嫌
疑,嘻嘻。」
陈查黝黑的面皮连红都不红,大大咧咧坦然地笑说:「元帅还真是……我不狠点犯能招吗?爷我可是在为国效力!
」
两具赤裸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靳海棠皮肤细腻,像能吸住掌心般润滑,陈查忍不住脸对脸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把舌尖伸进他口内。靳海棠上下都被他堵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里虽然羞恼可身体却喜欢得紧,恨不得他吻
得更深些、送得更紧些。这么想着又瞧不起自己,两国交战,自己居然在敌人身上得到了从未有的快乐,真是耻辱
。他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人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能给家门抹黑,不能给姐姐和皇帝姐夫丢脸。
陈查亲吻着,觉得有咸咸的东西吃进了嘴里,松开靳海棠柔软的舌尖一看,他正扑簌流着眼泪。「你别哭啊,哭什
么?爷哪里做得不好了?」陈查咧嘴笑,舔着靳海棠流出的眼泪,一边舔一边说:「哦,是不是这个姿势你不喜欢
?那爷把你放下好不好?后面怎么样?昨晚看你屁股扭得挺有趣。」
看他雪白的牙齿里冒出这些粗鲁的言语,靳海棠哭得更厉害,泪水模糊了眼睛,坐在他怀里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都洒在了陈查的胸膛上。
看他呜呜哭得身体颤抖,全没了倨傲只剩下可怜,陈查只好停住动作,搂住他腰身抚摸。好一会儿见他哽咽,哭声
小了,陈查坏心眼又起,捏着他下巴说:「没想到西齐的国舅爷哭鼻子都这么标致。」
靳海棠身体一僵,流泪的眼眸蓦的睁大了,紧紧盯着陈查。半晌,心灰意冷双眼一闭,软软地伏在陈查身上,低声
说:「我不是,你杀了我吧。」
陈查抽身出来,抱起他让他躺在榻上,少有的温柔相对,说:「你也别恼,四海里打听打听,知道爷『花枪将』陈
查的人绝对比知道你这个西齐国舅爷的人多。爷现授着从一品的武职,是南越的骠骑大将军,你可是半分功名都没
有,爷比你强多了。再说了,你被爷干两回都能晕了,软手软脚的哪比得上爷我力敌千军?不过,爷不嫌弃你,等
打完了仗带你回京,快活日子过他一辈子。」
「你!」靳海棠被他编排调侃,气得两颊绯红,抬手打过去奈何陈查半点也不疼。「你、如果知道我被你如此羞辱
,我皇帝姐夫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等到攻下南越,把你这个卑鄙小人满门抄斩,女的发为官娼,男的……男的也
发为官娼!」靳海棠气急说。
「满门抄斩?」陈查哈哈大笑说:「我父母早逝并无妻房,入了行伍以来就住在平王府上,自己连奴仆都没要,要
说起来房里人只有你一个,这要是满门抄斩可头一个就把你斩了,你皇帝姐夫舍得吗?」
「你、你……」靳海棠素来自诩文采风流名满西齐,可遇到眼前这个男人半分理都站不稳,不但身体被他轻薄,连
嘴上都被他占去了便宜。他懊恼无助又气又急,眼泪又涌了出来,不由得发狠,学那市井无赖把陈查死去长眠的祖
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个遍。
陈查一点也不恼,由他哭着骂,最后说:「你是我陈查的人,太公也是你太公,曾祖母也是你曾祖母,我爹就是你
爹,我娘你也得叫娘。你瞧,你把咱们家祖宗都得罪了,我怎么也得替他们讨个公道吧?打你我又不舍得,那就只
好用别的法子了。」
「惩罚」一直持续到天亮,靳海棠半分精水也泄不出来了,从哭着骂他变成了哭着向他求饶。陈查「吃饱喝足」眼
看天亮了还得带兵操演,这才亲着他脸颊说:「既然你求我,我就先饶了你,剩下的今晚补上。我让校尉送吃的进
来,你乖乖都吃干净。你也知道的,就是你不吃东西还有蜜萝呢。」靳海棠唯有哭着点头。
一连几日,陈查在掌灯的时候让校尉把蜜萝放在榻前,靳海棠想要抗拒奈何药性强烈而自己本性也贪于享乐,别无
他法,只好每日按时吃喝,夜里任他随心所欲的摆布。
他二人鱼水合欢交颈缠绵的时候高桐已经查出了靳海棠的身分,心里不由暗暗惊,暗叫晦气。他知道西齐皇帝从小
看着这个小舅子长大,对他甚是宠爱。韩重手里握着他,说不好真能要挟西齐。一想到如果这次韩重打败北晋,民
心尽收威望更盛,高桐在帐中急得团团转,心生恶计。
陈查正带着校尉巡视地形,看见远远的尘土飞扬,是看守自己帐子的贴身校尉,忙问他何事如此惊慌,贴身校尉喘
了口气急忙禀报说:「爷,不好了!高桐那个老贼要把靳海棠斩首挂在阵前向北晋和西齐示众,元帅正在和他周旋
!他派人到你帐内要捉拿靳海棠!」
「什么!他把人带走了?」陈查大惊。
「没有,元帅派人守在帐门口。」听校尉这么说,陈查心头一松急忙带人赶回军营。
「高相消息真是灵通,靳海棠被掳一事如此隐秘,你也知道了。」韩重泛着案上卷宗说,并不搭理案前端坐的高桐
。
「老夫身为监军,当然会将军中上下查探清楚,不负皇上圣恩重托。」高桐摸着胡须说。
「如何处置靳海棠本帅已有定论,高相突然说要将他斩首示众,可是要插手本帅的军务吗?」
高桐毫不相让,说:「他被掳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还没见元帅有何妙计出来,本相此举也是警告北晋、西齐,元帅
铁骑威武,若敢侵犯南越下场便如那靳海棠。」
韩重心里冷哼一声,要是真杀了靳海棠西齐就不仅仅是提供北晋粮草了,一定会举兵合谋,到时候才真的麻烦。
陈查纵马如飞到了辕门,腰牌一亮就冲了进去。营内兵丁见他脸色不善都躲闪开。到了自己住的帐前,他勒住「雪
里追风」翻身下马,刚掀开帐帘就看见小江坐在榻前,嘴里吃着肉干,歪头笑眯眯一脸憨态正在和靳海棠说话:「
……查查是好人,他就是不笑的时候看着凶,真的,他人可好了,他会很多很多好玩的玩意儿,他会用草叶子吹曲
儿,会编蝈蝈笼子,还会变戏法,烤野味的本事比谁都强。」
小江遮住了靳海棠的视线,两个人都没发现陈查探进头来。
陈查留心听着,只听靳海棠温柔地说:「你叫小江是吗?说那个卑鄙小人干什么,我不爱听。那日晚上是你抓住我
的?天黑我也没瞧清楚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军营里?真可怜,要是你跟在我身边,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这样难以
下咽的东西。以你的模样、性情该当有个人把你捧在心尖儿上疼爱才是。」
小江容颜绝世,又是靳海棠最喜欢的青春年纪,靳海棠不免见色起意想入非非,情深款款地说:「我全身都疼,你
坐近些吧,挨着你我觉得身上轻松些了。」
一想到他冲着小江眉开眼笑的风流样,陈查鼻子都快气歪了,刚要发作,看到高桐和韩重带人走过来。
高桐冲自己的亲随说:「把人给本相带出来!」
陈查瞥见韩重脸色阴沉,心里有数了,抽出腰间佩剑挡在帐前,大喝一声:「哪个敢动!」
「放肆!」高桐没想到他敢阻拦,伸手指着他说:「竟敢违抗本相的命令!」
陈查邪狞一笑说:「两军阵前本将只听一个人的号令!这是关押俘虏的重地,擅闯者别怪本将不客气!」
「你!你!」高桐眼见韩重不语替陈查撑腰,气得胡子乱颤,招手道:「上,把他给我拿住!」
高桐的长随哪里是陈查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就被他打倒在地。高桐大怒说:「本相奉皇命任监军而来,要把这靳海
棠斩杀阵前,你要是敢阻挠就是违抗圣意!你想谋反不成?」
话音刚落,帐帘掀开,小江跑了出来诧异地对韩重说:「元帅,海棠是好人,为什么要杀他?」
韩重没想到小江在帐中,忙低声说:「不得胡言,来人,架他出去。」
校尉刚要上前,高桐高喊一声:「慢!元帅,这人是谁?穿着校尉的服色居然和靳海棠相熟?难道这军中竟然混进
西齐人士?」
看他想要栽赃莫须有的罪名,韩重板起脸冷声说:「他是我的贴身校尉,负责看守靳海棠,只是心性单纯被靳海棠
哄骗了而已。」又说:「小江,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海棠真的是好人,他又受了伤,你答应我别杀他。」小江见韩重像是生气了,小声说着却挡在帐口不走。
「将他一并拿住。」高桐跺脚喊,几个人冲上去捉拿小江。小江滑溜溜身形一转,出指如电,眨眼间点了那几个人
穴道。
高桐吃惊,没想到这个美貌柔弱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恨声说:「好功夫!想不到元帅的贴身校尉不但长得标致,
竟然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重毫不客气,回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边有一两个高手也安心,高相不也带了不少绿林出身的亲随来嘛。
」他冲陈查说:「高相担心俘虏逃脱,眼下看到守卫如此严密你也该放心了。陈查,今日午后点齐三千人马北晋军
前叫阵,可别让高相失望。」高桐得不着便宜只得暂时离开,另寻他想。
陈查把小江拖回帐里,小江还在替靳海棠求情说:「查查,阿重很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放了海棠别杀他。」
陈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笨蛋!几句话就被哄得团团转,他是看你长得好看才好声和你说话。」小江摸着
脑袋扯扯他衣袖,陈查无奈笑说:「放心,元帅不会杀他,他是西齐国舅爷,西齐不会不管他,放着正宫娘娘的弟
弟在敌军手里不顾,传出去西齐百姓也会有非言,不过关他几天而已。」
「真的?」小江高兴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查嘴里说不骗却哄骗他道:「真的真的,快走吧,刚才你突然冒出来元帅可生气了,晚
上你好好跟他认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