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你好·海妖再见 下——Thanatos林乐兮

也对。

檒己是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就算他在内心深处恨不得杀了芦大狗，也不见得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用一句很流行

的老话来形容，那就是——檒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在他身上，很难看出某种过分的喜爱或者过分的厌恶。

他的全部感情都不够浓烈到产生正常人应有的那种爱恨情仇。

若是非要说句实话，那么这种现象还得归结到精神系高手的通病上——据研究显示，随着精神力的增长，99.999%的

海族都会患上一种名为“情感缺失综合症”的疾病。情感缺失的程度会随着精神力的增长而加深。情感缺失综合症

在精神系B级就一定会显现出来，到了檒己这样的S+级估计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病入膏肓了。

简而言之，檒己是个由内而外的冰坨子。

知道这一点的檒仪，曾经因为檒己那算得上“异常冲动”的告白费解了很久。为此，檒仪还特地研究过寽羊内部有

关精神系高手思维模式的著作。

患上情感缺失症，并早就病入膏肓的檒己，大概并不是真的从心底爱着自己吧？檒仪这么想着，莫名地陷入了一种

患得患失的情绪中去。明明存着那份希望与檒己挑明关系，像真正的恋人那样相“爱”，而非之前那样类似于协议

一般的友好相“处”。

这样的希望大概只是个无法实现的奢望，檒己就是檒己，他不是别的任何人；他不会也不能像芦慕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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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芦某人……

檒仪低头，正好瞧见小白童鞋流着哈喇子伏在自己肚皮上呼嗒呼嗒睡得香甜= =+

檒仪眉尖抖了抖，顺手将芦慕白的脑袋从自己肚皮上撸了下去。芦慕白的大头隔着几层褥子磕在床板上，发出闷闷

的一声巨响。

“嗷！！”芦慕白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醒，浑身抽搐着跳将起来，差点又把脑门磕到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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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突然来这么一下？我刚睡着！！！”芦慕白怒指檒仪。

檒仪扯过芦慕白的睡衣袖子擦了擦自己被口水沁湿的肚脐，斜睨芦某人一眼，“我说小白，你睡觉的时候能不能把

嘴巴闭上！还有，睡着了大腿别乱伸行不？”

芦慕白对自家那见不得人的睡相还是有点觉悟的，听檒仪这么说，脸上的怒意瞬间便褪了个一干二净。

芦大狗哼哧哼哧地奔出休息室，奔回来的时候抱回来一个毛绒的嫩绿色睡袋。

眼看着芦慕白钻进那条毛毛虫造型的怪异毛绒睡袋里，檒仪囧道，“小白你干嘛？”

“不要问。”

眼看套了个毛虫样睡袋的芦慕白伪装成一条超大号毛毛虫滚上了床，檒仪憋笑憋得脸皮抽筋，摸了摸那条毛绒睡袋

的手感，檒仪忍不住道，“我说……”

“不要说。”芦慕白把他自己卷得严严实实，敏捷地钻进被窝，拱进檒仪怀里，满足地嗯了一声。

檒仪= =+

“你这是在干嘛？”

芦慕白：亲耐的，这样就8存在什么睡姿问题了~！来~抱抱！

檒仪无语。

有时候他真相剖开芦慕白的脑壳子瞅一瞅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一般人，不，二般人都不会把自己伪装成

一条大毛虫睡觉吧。又不是露营OTZ……

不过说起来，经过芦慕白这么一闹腾，檒仪心底的挣扎与焦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平息了。芦慕白这家伙，有时候看

似神经大条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说不定他比谁都更敏感、更细腻呢。

想到这里，檒仪眯着眼睛摸了摸“毛虫白”的背。

芦慕白夸张地像只被顺毛的猫一样发出舒爽的呼噜声。

檒仪笑问：“你还能再装得像一点么？”

“像什么？”

“菜青虫！”

芦慕白眨了眨眼睛，严肃状答曰：“我伪装的不是毛毛虫，是会变蝴蝶的那种……毛毛虫。”

“变蝴蝶的毛毛虫？绿色的？有这个品种吗？”

“有的有的！”芦慕白笃定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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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某只脑回被熨斗熨平的小白强烈要求檒仪也套上了一条弱智的毛绒睡袋，所以第二日檒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

就是一绿一白两条滚倒在地的大虫子。

于是檒己这辈子头一次陷入了未知的迷茫状态，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来，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状况才能导致自己昨

日看到的最后一副类似于春|宫图的场景演变成现在这番——诡异的模样。

檒己疑惑地用脚尖戳了戳芦慕白的脸，又蹲下去用手指拢了拢檒仪露在睡袋外乱糟糟的头发。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呢？檒己万分不解。

这个时候，檒仪和芦慕白两人难道不是应该被自己……捉奸在床吗？

事实上高等级精神系强者的思维模式更接近于人类发明的计算机，先决条件是“逻辑”而非“感性”。

某日，檒己开始推算他自己与檒仪的关系：

条件1、上辈子认识=缘分→结论，要抓住着来之不易的缘分和檒仪亲密相处

条件2、上辈子被欺压=债券→结论，这辈子一定要欺压回来

条件3、檒仪太废柴，被别人欺压得太凄惨=檒仪可能会死，来之不易修了两世的缘分可能会浪费→结论，得保护檒

仪

条件4、保护了檒仪太多次，加上上辈子的债=檒仪欠了我好多债他这辈子大概还不起了，正好我也懒得问他讨债→

让他欠更多下辈子一块儿还好了

条件5、檒仪欠了我好多人情不还，在没有字据没有有效约束力的情况下，为了保证他不讨债，应该把他放在我身边

过一辈子

结论：我想和檒仪过一辈子，所以我很喜欢他

附加条件：我的精神丝分裂体全都很爱檒仪（比如小啵啵狂），所以，我没有得情感缺失症之前肯定也很爱檒仪；

所以，应该在“喜欢”之前加很多个热情的形容词

最终结论：我，檒己，最最最最最……最喜欢檒仪。事实就是这样，檒己的思维模式比真正的计算机多了一分模糊

运算的灵活性，却比人类的情感系统少了一分感性认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海族比起人类更像是造物主制造出

来的机器。甚至在情感方面，海族更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失败品。顺着这条失败的路线走得比他人更远的檒己可以

说是失败品中的……战斗品。

好吧，但愿檒仪永远不晓得真相。有时候，某些事情，尽管结果相同，但是他们的过程肯可能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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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

眼前这种情况。

直觉告诉檒己，这个时候应该将姓芦的家伙拖出去找个犄角旮旯利索地宰了然后毁尸灭迹，那样的话什么麻烦都没

有了。他可以和檒仪“开开心心”无人干扰地过一辈子，更不用担心某天欠着自己巨债的檒仪会跟某某人跑了——

嗯，其实他或许应该把檒仪的腿打断，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兀自想着，檒己不自觉地出了神，直到被芦慕白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唤回……

57.十月4

炮灰倒计时006

兀自想着，檒己不自觉地出了神，直到被芦慕白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唤回。

“有——异——x——ing——”

檒仪被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副此生难忘的场景。

小小的休息室里飘散着密密麻麻缠绕交织在一起的淡蓝色丝线，这些忽而东西、行迹难以捉摸的半透明精神丝充斥

着整个空间，使得整个休息室看起来像是被放进了某个充满了液态物质的大蛋壳里孕育着什么奇异莫名的东西。

不远处，被精神丝阻挡的视线隐约能够看到呆立在门口的檒己：同样是淡蓝的颜色，全部由精神丝构成的身体，上

半身是人的形象，后生者两排扇状排列、大得像是翅膀又像是鱼鳍的骨刺；身后拖着一条修长有力的巨尾，那条长

蛇般的尾巴一路延伸，尾尖上覆盖着一层四肢俱全头顶开口的的肉色人皮……

杵在门口的檒己刹那间就像是现形被人当场捉住的深山妖物一样，被芦慕白一声尖叫钉在原地，不知是进、还是退

。

隔着充斥了整个空间的半透明精神丝，檒仪并不能十分清晰地看到檒己脸上的表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檒仪察觉

到了空气中骤然而起的紧张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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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许久，檒仪才找着话题，开口问道，“呃，檒己你这是……进化了？”

檒己、包括那漫天飞舞着、占据了整个空间的精神丝瞬间像是被灼烧了的蜗牛触角一般迅速回拢，充气般钻回那张

肉色的人皮中，恢复成檒仪日常所见的那个檒己的模样。

檒己不大自然地整了整因为现形、随着人皮一起脱落显得有些不大整齐的衣物，随口答道：“大概出了点小问题。

多了条尾巴和背后的骨刺，怎么也去不掉。和外壳不太契合，很容易脱落……”

“外壳？”檒仪问，“你是指，那张人皮一样的东西？那个竟然不是你本身？”

“嗯。穿那个是为了……不吓到你。”檒己吐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其实……我本身并不是这个样子。这副外

表只是……沧蓝的模样。我和那些从我这里分裂出去的精神丝一样，可以变化成任何一种样子，却唯独没有自己的

模样。”

檒仪被檒己这突如其来的一大串自我剖析吓了一跳。

犹豫了片刻，檒仪实在猜不透檒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又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忽然很想告诉你而已。”檒己脸皮抽搐了一下，突兀地做出一个人类绝不可能做出来的

鬼脸，以至于那张据说脱胎于“沧蓝”的绝美脸蛋扭曲得像是梵高的抽象画。做完这个堪称惊悚的鬼脸，檒己竟然

开心地笑了一下：“好吧，说白了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沧蓝。”

“我知道啊。”檒仪囧道。

檒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被小啵啵狂钻进胳膊里之后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檒己精神力已经达到了S级，小啵啵

狂却弱得连檒仪都能揉搓死它——按理说，小啵啵狂的逆袭应该不会对檒己造成任何影响才对，可是为毛檒己今天

的表现这么反常？

竟然笑了？

檒己刚刚竟然笑了？

真是见圣母玛利亚外加佛祖的大臭脚了，刚刚的一定是幻觉。

对，是幻觉。

恍惚中，檒仪听到檒己以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轻轻地说：“不理解也没关系，我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的话，即便是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非我，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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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太明了。

檒仪只觉得檒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莫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巨大得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一样！

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气息，甚至是与过去没有任何差别的严肃表情；可是檒仪就是想当然地认为檒己变了。

这种改变显而易见，可他偏偏找不出究竟改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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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小白已经麻利地从式样极囧的睡袋里爬了出来，并顺手也帮檒仪从毛虫睡袋中脱出身来。不晓得是不是

刚刚被檒己的模样吓到，芦慕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正常。苍白的底色泛着病态的嫣红。

檒仪观察了一下檒己的脸色——仍旧是一无所获——檒己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平板模样，波澜不惊、缺乏柔软的

情感因素。

犹豫了一下，檒仪伸手摸了摸芦慕白的额头问：“小白你病了？脸色这么差……”

小白筒子当然没病，只是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檒己的变化檒仪感觉到了，芦慕白也同样感受到了，甚至他的感觉比檒仪更清晰！

芦慕白的精神力虽然不强，可是他的感知却敏感得令人无法想象。要知道当初檒仪被檒己狠心丢出去游荡到那家酒

吧与芦慕白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檒仪浑身都笼罩在一层檒己为了封印他体内力量留下的精神屏障（檒仪晋升S级的时

候，裹在红色浓雾外面的淡蓝色茧子。有人记得没？）——这也是檒仪有着比人类高出好几个水平线的精致相貌却

没有引起相应追捧的原因所在。

理论上，被檒己精神屏障完全包裹住的檒仪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并记住。尽管他有一张出众且十分有特色的脸，可是

见过他的人只能在大脑中形成某种模糊的“印象”而非“记忆”。

能够“真正”记得住檒仪的人在精神力强度或感知敏感度方面必有其特异之处。

很多时候，“感觉”这种东西没有任何依据，可是人们却能够依靠它做出正确的判断。

比如芦慕白此刻总觉得当檒己说完那句话之后，檒仪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他的感觉没有错。

因为檒己刚刚做了个十分不利于芦某人的决定，那就是将属于沧蓝的那段记忆分裂出去封存起来以“自己”的立场

、全身心地喜欢檒仪。不惜一切手段，将檒仪卷到手；顺便将芦慕白踢飞出局。

如果檒己这一决定开始实施，那么芦慕白的机会就显得极为渺茫了。毕竟檒己与檒仪相处了二十多年，对檒仪的了

解比之芦慕白只多不少；更何况，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又岂是芦慕白这个与檒仪认识还不到一年的家伙可以

与之相比的？

檒仪耳根软，耐不住打磨，这一点芦慕白很清楚。

若是檒己肯放下骄傲对檒仪“来软的”，那么……

想到这里，小白筒子握紧双拳，喘着粗气斜睨了檒己一眼。那模样活像在说[等着瞧，你个女人脸的丑八怪。小仪仪

是我的的的的的的的！！！]

不得不说，芦慕白这家伙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的太不相同。

仅仅为了一个模糊的感觉，芦慕白这家伙就得出了了不起的结论，并不惜用挑衅的眼神与檒己“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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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说起来很长，其实就是一次眨眼一个呼吸之间发生的事情。

檒仪从睡梦中醒来，还没彻底清醒，眼角余光就瞥见芦慕白这个抽风货怒气冲冲地握拳朝檒己冲了过去……

檒仪在心底哀嚎：姓芦的，你到底能8能给老子消停一会儿啊！刚起床就找架打？关键是……你丫的软脚虾纸老虎打

不过檒己啊！

果然……

檒己连眼睛都没眨，一道电弧飞出去，接近光速地击中了芦慕白的后脑勺。

芦某人砰地一声惨烈地扑倒在地。

檒仪捂着脸别过头去，不想看芦某人的悲催样子。

扑倒在地的芦某人顽强地动弹了一下，被檒己走过去一脚踏在背上。

这可真是个惨烈的故事，檒仪想。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檒仪才明白了今日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