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舍稚仙愣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小李子,你这是何意?”
紫鸢连忙打断,笑着道:“皇上,这亲事也要看缘分,这事还是让王爷来处理。这些奏折我看也不甚重要,待会儿奴婢交给淮公公带去御书房。”
不要他看奏折,洪舍稚仙乐得清闲,点了点头,复又抱着那本御风十式的秘籍来研究。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啼,洪舍稚仙抬起眼来,不远处一株梧桐上停下一对候鸟,正对着皇宫的楼阁殿宇鸣啼不已。梧桐光秃秃,嫩芽还只如米粒般大小,此刻看去,顿感春意盎然。
“御风十式……一如乘奔御风,登高纵跃,身轻如燕。”洪舍稚仙站起身来,对着天边粲然一笑,放下手里的书册。
他此刻穿着厚厚的常服,外面披着一件黑底银边的披风,身形轻灵,身体流畅一个轻跃,足见在廊外石亭角上轻点,便落在了远处梧桐枝桠上。
方欲伸手去抓那两只鸟,便听翅羽拍打的轻响,两只鸟见到他顿时受惊飞走。
洪舍稚仙正欲追上,树下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侍卫和太监宫女吓得失色大喊。
他叹了口气,对着对着树下道:“朕没事。你没别叫,吵得朕头疼。”
两个侍卫对着树上道:“属下这就上树带皇上下树。”
洪舍稚仙连忙抱住树干,“朕自己下来。”说着,垂下眼睛去看地面。“方才吵吵嚷嚷倒是没觉得,此刻站在高处,地下忽然像是旋转起来一般,他顿时觉得有些头晕,连忙闭上眼,紧搂着树干深呼吸。
“皇上?!”侍卫见状,吓了一跳。
当洪舍稚仙发现自己心里害怕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开始唤起了那个人,“皇兄……皇兄……”
当两个侍卫小心翼翼上树时,洪舍稚仙睁开眼,树枝咔嚓一声脆响,他身子一轻,直直下坠,也都忘了害怕。
只觉身子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落地之后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以减轻力道。
那气息洪舍稚仙再熟悉不过,还没睁开眼,便搂着他的脖子叫:“皇兄!”
洪舍耘煊双眉微蹙,不知为何,眼神和面部都显得异常冷硬,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推开,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蕴藏了怒意。“看着我。”
洪舍稚仙不自觉身子一颤,仰头看着他。
方才,洪舍耘煊一走出大殿的门,便见洪舍稚仙轻盈一跃落到树上。赶来一看,一众人都失了魂。
“你方才在做什么?”
洪舍稚仙一动也不敢动,看了他一眼,小声道:“鸟……”
“你知道高处有多危险?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想翻天了?”洪舍耘煊猛然太高声音,身边的人全都心里一跳,包括洪舍稚仙。“你好好呆在皇宫里,学轻功做什么?!”
“……”洪舍稚仙低下头来,闷声道,“我平日里没事,学来玩儿……”
洪舍耘煊焦躁的抹了把脸,厉声道:“你平日里无所事事,我何曾责备过你?!我只盼着你每日乖乖听话!不要给我惹麻烦!你知道我每日有多少事情要操心,现在还要成天提心吊胆看着你!往日身子不好,整日担心你的病,现在又要担心你胡来!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
洪舍稚仙傻傻看着洪舍耘煊抓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暴怒着,咆哮着。
他没有办法理解那一刻洪舍耘煊看到他轻盈一跃落到树上时的心情。
那一刻的洪舍稚仙,犹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向着轻灵如洗的广阔天空而去,决绝而又执着,给人一去不返的错觉。
偌大的皇宫,似乎在那一刻,已经没有了羁留他的天地,而站在这里的洪舍耘煊,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太鲜明而刺激,几乎叫他觉得心里的痛觉是实质的利器造成,伤在致命处。
洪舍耘煊承认,这是他近来隐隐觉察的不安和忧虑。
他抬眼看着洪舍稚仙的表情,回过神来。那眼神竟是带着惊讶,忧虑,悲伤,以及……恐惧。
洪舍耘煊闭了闭眼,恢复一脸的温和表情,用披风将人裹紧,打横抱起,放在软椅上,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痛?”
洪舍稚仙犹豫着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摇了摇头。
洪舍耘煊点点头,对众人道:“都下去吧。”
众人悄声退下,余这兄弟二人静静坐在园中,两人一言不发。洪舍稚仙任由对方抱着他静静坐着,也不开口说话。
洪舍耘煊失神的想,已经拥有了他,为何还会像这样患得患失?他不明白。
低头去看,洪舍稚仙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看着远处那棵梧桐树树梢上的那片天空发呆。洪舍耘煊心里猛然一紧,开口道:“怎么了?”
洪舍稚仙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洪舍耘煊知道他这样多半是难过了,只得一面自责,一面不知所措。
晚膳的时候,洪舍稚仙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没吃多少便摇头。
沐浴过后坐在床榻上失神,洪舍耘煊进来,他似乎丝毫不曾察觉。
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洪舍耘煊尽可能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面颊道:“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皇兄道歉。”
洪舍稚仙抬眼看着他,抿唇低下头道:“没有。”
洪舍耘煊笑了笑,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吐息着道:“那就好。”说着,随手拉上床帐,翻身压上。
洪舍稚仙愣了一会儿,躺着没有动弹。看着洪舍耘煊伸手解开两人的衣裳,心里有些害怕。刚抬起一只手放在对方胸口上,便顿住,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抱住。
过了一会儿,忽然问:“皇兄喜欢进到我里面?”
洪舍耘煊怔愣了一会儿,闷笑一声,用力吻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喜欢,仙儿里面很舒服。”
洪舍稚仙想到洪舍耘煊那句“我只盼着你每日乖乖听话!不要给我惹麻烦!”忽然眼睛一热,用力点头道:“我不怕疼!不怕疼!”
洪舍耘煊心里感动又怜惜。从下午开始,他就想这么做。似乎如此,才能安下心来。
洪舍稚仙抱着他的脖子,张开嘴任他的舌划过齿列,连着津液交缠着的舌头激切搜索着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这种侵略感叫他身体微微发抖。
拇指揉捏着胸口的红樱片刻挺立,点缀得大片皮肤越发妖冶美丽。洪舍耘煊粗喘着放开他,伸手摸了药膏来润滑,这之间,洪舍稚仙顺从的转开两条腿,半睁着眼睛看他。
洪舍耘煊低头对着他身下颤巍巍抬头的欲望笑了笑,用唇齿抚慰着,气氛除了热烈,似乎也有以往所谓曾有过的奇妙味道。
洪舍稚仙面上绯红一片,张开嘴喘息了一阵,便觉洪舍耘煊一个挺身进入,他轻呼一声,咬住牙齿。
洪舍耘煊见到他这番隐忍的反应和绝佳的敏感身体,顿时把持不住,扶住腰身抽动两下。
“嗯……嗯……”
洪舍耘煊压住他的腿根,俯身不住亲吻着他,腰身不住挺进。不时溢出的破碎呻吟更加冶艳,如同陈酿的酒,隐约透露出的芳香,熏然如醉。
身体的碰撞让汗水在这寒夜里蒸腾,摇摇曳曳落在交缠的胸膛上。
洪舍耘煊强烈的满足着这种全部占有的过程,犹如一口空空如也的杯子,被慢慢填满。
“疼不疼?疼就告诉我……”
洪舍稚仙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舒服还是难过。
12.离宫
洪舍稚仙只觉得晃花了眼睛,身体如同一叶扁舟,在暴风雨里摇摇荡荡,洪舍耘煊的眼神炙热而宠爱,身体紧密相连的地方麻木的痛着,隐隐又不光只是痛,还有些别的,牵扯着五脏六腑的激烈感受。
“唔嗯……慢一点……慢……”洪舍稚仙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了摇,说话的片刻,身体跟着一阵收缩,便觉体内注入一股灼热,他被烧伤似地浑身一颤。
洪舍耘煊粗喘着亲吻他的肩头,深埋在身体中的欲望退出来,带出一股潺潺的液体。
“疼吗?”洪舍耘煊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轻声问。
洪舍稚仙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看。他小腹上留下一股白浊,是他自己的。
失了一会儿神,他忽然哽咽一下,脸上红扑扑的,仰头看着洪舍耘煊道:“皇兄……”
洪舍耘煊低头吻他的额头,伸手摸了摸身下人方才他疼爱过的地方,里面湿润柔软,带着高热。
“唔……”洪舍稚仙缩起双腿,疑惑抬头,正对上那双灿若流星的眼眸,他看的出洪舍耘煊现在很高兴。
手指抚摸了一会儿,方才的激情又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重来一次。
第三次,洪舍稚仙全然跟不上节奏了,昏昏沉沉等着一切过去时,已经过了子夜。洪舍耘煊有心带他去好好沐浴一番,但见他疲惫的闭着眼睛,显然是累得睡着了,也就罢了。
端了热水给他擦了身子,清理了后面,洪舍耘煊也觉得有些累了,给他换了衣衫躺下,满足的抱着他,竟是前所未有的睡得安稳无梦。
第二日,洪舍稚仙一觉睡到了晌午。睁开眼时,紫鸢正坐在一旁发呆。见他醒来,连忙问:“皇上,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洪舍稚仙支起半个身子,顿时皱眉,他又躺下,“难受。”
紫鸢伸了手来探了探他额上,还好。早上是有些发热,这会儿好些了。“奴婢这就去叫王爷过来。”
洪舍稚仙看着他出去,皱起了眉头。身体隐隐作痛,除了腰上,那个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更是火烧似的难受,他伸手一摸,似乎是上了药的,荷花香味。
“终于醒了,饿不饿?”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来,洪舍稚仙抬起头开看着他,点了点头。
“先沐浴换身衣裳,然后就用膳,想吃什么?”
洪舍稚仙没做声,只对着他张开手臂。洪舍耘煊笑了笑,将他抱起来。
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桌上摆了午膳,都是洪舍稚仙最爱的菜色,难得的没有药膳出现在桌上。
只是洪舍稚仙一直不说话,胃口也不若平时好。
洪舍耘煊问:“是不是身上难受?”
洪舍稚仙摇头,放下筷子,牵起嘴角笑了笑,“我吃饱了。”
洪舍耘煊愣了一会儿,开始有些心神不安了。伸手抓住他的手,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去外面坐一坐?”
洪舍稚仙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又摇头。
这样闷声闷气的相处倒是少有,平日里的欢声笑语不知去了哪里。洪舍稚仙虽说了不生气,可是这神态表情态度,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开心的。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只是令洪舍耘煊没有想到的是,这样温和柔顺的洪舍稚仙数日来都这么闷闷不乐。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忽然之间一切都平静了,他所说的话,无一违背,甚至数日来床榻之事也是出乎意料的柔顺。这喜忧参半的局面洪舍耘煊没见过,只得顺着他。
御书房外,小李子来来回回晃悠了几遍,侍卫见他来,猜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淮西出来一问,方知是洪舍稚仙这两日趁着洪舍耘煊不在,关在停云阁里不出来,任何人也不让进去。
洪舍耘煊听小李子这么说,若有所思看着窗外,停云阁在宫中独树一帜,屹立在皇城东面,一眼望去,尤为突出。
“由他去吧。”洪舍耘煊只当是他思念父皇和父侯了,既然安慰都没有用,不如由他去。
只是没想到,到了傍晚时候,淮西火急火燎过来,皇宫上下哪里见得到洪舍稚仙的踪影?
洪舍耘煊脑子里一片空白,侍卫宫人一团乱,四处找了一遍。
“去查查出入宫门的情况,若是混出了皇宫,应该走不远。”
亲自带了一队亲卫,与颜槊带着的锦衣卫在城里城外查探一番下来,竟是一点音讯也无。
只是皇帝活生生这么大一个人,自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去。压着消息,通知沐相入宫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对外只说是有此刻进宫行刺,搜索京城寻找刺客。你先莫急,好好想想对策。皇上对外面知之甚少,人生地不熟,没多少地方可去。”沐相轻皱着眉头,说话之间仍是冷静万分。
这会儿洪舍耘煊早已沉不住气,猛然起身道:“朝中的事情交给沐相,我要亲自出去找他!都是因为我。”说着,迈开大步朝外走。
“这是夜里,你打算去哪里找?”沐潇铿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桌上茶盏一跳,撒了半杯茶水出来,“你这样心浮气躁,如何做得大事?”
“没有他,我还做什么大事?”洪舍耘煊三步作两步走出门来,方走过廊下,忽然顿住,对身后的侍卫道:“回停云阁去找!”
一路上了停云阁,除了两个太监,里面空空如也。
“皇上下午呆在什么地方?”洪舍耘煊转头对着两个太监道。
“皇上一只在书房。”
书房里整整齐齐的,可是他一眼便发现书架下面的暗格被动过,推开暗格,里面放着的一把短匕首没有了,取而代之多了一个明黄的锦盒。
洪舍耘煊手指微微颤抖,忍着一掌劈开的冲动打开来一看,里面是诏书。
轰然一声,门外侍卫只闻书房内一声巨响,连忙推门进去,屋中书桌碎成了木屑,洪舍耘煊一身凌烈气势走了出来。
颜槊匆匆忙忙赶来,正站在楼下,见他面上神情如此,吓了一跳。
“情况如何?”
颜槊回神,连忙回道:“确实出宫了,只是不是下午离开的。平皇上容貌,守城的官兵不可能不起疑。他是一个时辰之前离开的,化装成一个太监,说是给相府送东西的。腰牌上写着尚膳监的徐元宝。方才有侍卫回话,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发现了他,衣裳和腰牌都没了。”
洪舍耘煊点点头,“他有一张人皮面具,是当初父侯留下的。去让人将样貌画下来,明日派人出宫去寻。我现在出宫,你带着一队精锐跟我一道就行,不必太多人,以免多些事端。”
“是。”
颜槊心下抹了把汗,这小家伙平日里呆呆的,却在这种时候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等到众人慌了神出去找,在偷偷趁机溜出去。
再看洪舍耘煊的样子,只怕是伤透了心。
再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半夜了,这个时候出去找,倒也真不知从何找起。
带着一小队人马沿着出宫的路一路寻过去,道路和街市都是空无一人,马蹄声显得异常空旷,惊醒了一些人点了灯盏出来查看,见着一队气势汹汹的青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又连忙缩进屋里紧紧拴上大门,灭了灯盏。
洪舍耘煊心乱了。这个时候出宫,不知道夜里他能呆在何处,如今的夜里都还是寒气逼人的,若是这样过一夜,必定是要生意场病了。
依洪舍稚仙的性子,若是要出宫来,必定是回去江南,而在江南能联络上的也只有陌飞雨了。可是这一点,洪舍稚仙若是明白,也就多半不会走正常的道路等着他将他带回来。
如此一来,必定是没有走官道,选了更加危险而又迢远的荒道。
越是这么想,心下就越发不安和担忧。
带着人在野外荒草丛中寻了一夜,仍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次日清晨火速回宫,沐相正等在宫门口,不知等了多久,衣袍上都是湿漉漉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