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明——mercury

最后只能唯唯诺诺的低声说出，「冯源现在只是好朋友。」这样欲盖弥彰的话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指你已经不爱冯源了吗？

那么直接的问题简夜自觉问不出来，只能再次默默的咽下，「你这是何苦呢？想当初我离开，就是想要我们两的关系单纯直接。你现在这么做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如果换作在从前，汪忻辰一定不明白简夜为什么会这么说。过去的汪忻辰也不会把在台北的一切都做个总结不顾一起的跑来追简夜。

简夜这番说辞却让汪忻辰确定了心里想了一年多的那件事。

简夜是爱自己的。

简直爱惨了，才会离开。

明白的当儿也明白了过去他对简夜到底做了多少残忍却不自知的事情。

他们两个会搞成这样，绝对是他的错。

他以前是有眼无珠吗？简夜那么爱他，他居然可以完全无知无觉？反省过去心里却也有几分清明，要是简夜在当时告白，他很可能也没办法接受他。

他只是卑鄙的享受对方给他的待遇、照顾和爱。享受被对方放在心上最柔软那一块的优越感，完全，没有为简夜的感受着想。

因为知道自己爱上简夜了，换个角度为简夜想了一下，才察觉到那日简夜上门来找自己吃饭准备要不告而别的心情。

看着汪忻辰不说话的呆站着，脸色却慢慢发白，简夜不知道他是因为在为自己心疼，只道他是不是奔波了整天人不舒服，马上忘了要继续追问对方鲁莽的举动。

拉着他胳膊拖他进客厅坐下，担心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忘记他也算大病初愈的身体。

额头的温度很凉，大概是因为刚才流过冷汗的关系，简夜伸手一摸就看到了他左额上两公分明显的伤口。之前被前额的头发遮住看不清楚。一看清了，简夜的心不争气的还是痛了一下。

想转身帮他倒杯水，却听见身后的人沙哑着声线道歉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爱我。

对不起毫无知觉的折磨了你那么长的时间。

对不起浪费你那么多时间。

对不起……就算知道现在不该再继续缠在你身边，还是明知故犯不愿意放手。

「对不起。」这次的道歉含着坚定和简夜也听不懂的决心。

第八章：第二篇

这个道歉的人似乎 不介意他这个当事人接不接受道歉。

转身蹲在汪忻辰面前，看他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带着一抹许久未见的倔强。

伸手再度拨开了他额前的发，简夜耐着性子询问，「为什么道歉？」

两个人的额头靠得很近，近得只要一探头就能亲吻到那看起来诱人的薄唇。

王汪忻辰闭上了眼睛感受那掌心的热度，酝酿要说出口的话，「对不起，我知道很自私，但是我不会让你有多一次摆脱我的机会。」

他知道简夜现在大概非常吃惊，他觉得有点好笑。因为看起来无论何时都一副老僧入定的简夜，难得因为吃惊而露出双唇微启瞪大双眼的呆样。

今日内看到两次，都还是为了他，他居然觉得心里有点甜蜜。

「我们两个这辈子就耗着吧？除非你心里装上另外一个人，不然我们就耗下去，年老来有个伴不也挺好？」伸手握住简夜还贴在自己脸颊边的手，汪忻辰觉得思考绝对不是他拿手的活儿。

过去追求冯源，现在追求简夜靠得全部都是直觉，没什么计划可言。

从前没有本钱，他也追了冯源那么多年；现在他手里还握着简夜对他的爱，这场赌局单看赢面他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就试试看吧？不要想太多，简夜可能也会生气吧？他那么任性，完全不顾简夜的个人权益和感受。

但是他手上除了简夜对他的爱，他什么也没有，就算是输，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反正我想这辈子除了你，也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其他人存在了。」说完也不顾简夜还没消化他对他说的话，汪忻辰就顺应心中的渴望吻了上去。

他想吻他，上次医院重逢这种渴望更深了。简夜是懂爱的人从来不懂做哗众取宠的事，就只是踏踏实实的去爱，爱到自己觉得累了、伤了、没力气继续了。就转身走开。

这样的简夜看起来也是那么渴望爱，为什么他从前都没有发现呢？

他现在真的很想爱他。好好的爱。要是他累了不想坚持，这次换他来坚持。 他因为他而承受了满身伤痕，他会赤身裸体的为他疗伤，不会介意过程会不会一样也被他伤害。

要是他没力气继续转身要走，没关系，他会让他挂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起逃亡。

总之这回他休想再丢下他一个人。他已经不想再承受被寂寞啃噬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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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吻到一半就被简夜推开了，要说没受伤是不可能的。

想想也觉得简夜会推开自己合情合理，被原本以为不会爱上自己的人突然吻了，是谁也会吓一条。

于是那天他就这样默默的回去了。

房间里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好，汪忻辰把床空了出来就趴在上头休息。

冰箱还没开店、水煲收在那对箱子山里的其中一个箱子。心里很难过，肚子很饿。但就是不想动。

自从那天被汪忻辰突然吻到之后，这几天简夜的心一直很乱。

在想汪忻辰到底是怎么了？他对冯源真的已经斩断了情丝吗？那么多年的喜欢哪有那么简单说断就断的？

就算他真的不再爱冯源了，也没可能突然间就爱上他的啊。这说不过去。

却，也不完全说不过去，离开的一年里的确也有迹可寻。

一年加上重逢后的那半年，期间从不间断的书信和后来的电话里面透漏浓浓的想念让简夜想当作看不到也没办法。

可是，他们真的能就这样否极泰来了吗？

忍耐了两天，还是没骨气的担心汪忻辰一个人能不能把家里的东西摆妥，有没有注意吃饭。

一个人突然的就这么搬下来，对周围的环境到底熟悉了没有。

平时要上班也还可以当成没时间理会，一遇到周末简夜就有点坐不住了。

挣扎要不要去找汪忻辰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家的门铃除了邻居一般没什么人会按，没犹豫的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看起来有点尴尬的汪忻辰。

「搬家毛巾和面线。」简夜接过面线也没动，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被看得心慌也觉得自己厚脸皮得紧，明明被人拒绝不到两天又忍不住跑来按他家的门铃，连自己也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羞糗得还是决定回去了。转身却被简夜拉住。

「进来吧，待会儿我带你去附近熟悉环境。」

再度进入简夜的住所，汪忻辰管好自己的手脚，不敢越矩。

「你坐，我去换件衣服。」看他规规矩矩的坐着，简夜倒了一杯水给他然后进房间换衣。

进房间后听见汪忻辰接了通电话，听口气大概是素姐「恩，搬好了，还在整理……见到阿夜了。我知道，姐你要多休息不要太操劳，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保重身体。不会……你不要嫌我罗唆，再这样我会跟姐夫告状哦……」

换好衣服出去汪忻辰就忙准备挂电话，简夜对他摇摇手表示不介意，让他慢慢说。

看他望了自己一眼，脸上有些红，「嗯，我会……想办法和阿夜和好，你不要操心了。」

到底说了什么啊，简夜很好奇。

挂了电话，汪忻辰交代道，「之前写信有告诉你她最近总是是觉得身体不对劲，被姐夫念得受不了去检查了才知道自己怀孕三个月了。她本来个子小，肚皮微隆大家只当她是发福了，上个月还跑去玩过山车。知道是怀孕之后被后怕的姐夫狠狠骂了一顿。」

「哦，怀孕了啊。恭喜素姐。」简夜听到消息惊讶了一下，续而微笑道贺。

「姐姐还说，等我们两闹完别扭，让你自己联系她。」一声不响的音讯全无一年，脾气向来不太好的素姐生气了。

「她大概等着找机会揍我一顿吧？」简夜苦笑道。

「你知道就好。」汪忻辰感觉气氛似乎轻松不少，也放下心来。

第八章：第三篇

之后简夜领着汪忻辰去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让他知道邮政局、超商、超市、小食摊和附近商圈的位置，两个人又一起去吃了午饭。

虽然状似无意，实质却都小心翼翼的回避暧昧的部分。

越是回避，越是觉得暧昧无所不在。

简夜习惯性为汪忻辰的咖啡加糖不加奶球，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就不太让他碰奶精的原因。

医生告诉过他他体质对奶精过敏，这件事从前简夜在身边他从来没注意过。

点餐之后简夜离座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见汪忻辰跟忘记确认牛排熟度的侍应生确认简夜要的半熟牛排。

他们之间那些长久培养下来的默契是那么深入骨髓，就算想忘也不容易忘掉。

因为汪忻辰个人迟钝的原因而停滞不前的粉色氛围，却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因为不小心同时去拿盐罐而碰到对方的手瞬间蓬勃成长。

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两人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胸腔里的心脏却不由自主越跳越快。只能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短暂的甜蜜气氛过去后，两人的心理都升起了一丝丝难言的苦涩。

说是在家里休息，简夜正常上班，汪忻辰却只能自己一个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跟姐姐聊完电话，决定不能在这样浪费光阴下去于是给简夜发了个短讯。

「阿夜，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闲着没事做，等下去超市买材料，你想吃什么？」

看到这则简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忙完手上的工作，考虑到汪忻辰厨艺不佳，谨慎的回复了清汤面三个字。

收到简讯的时候汪忻辰已经在超市里乱逛了。

买了一堆零食、一打啤酒，看到简讯后又拿了两包面条一盒鸡蛋，西红柿和高汤块。

晚上简夜依约出现在汪忻辰家吃过那碗不过不失的汤面后，总算定下心决定以后还是要继续照顾汪忻辰的饮食。

「煮面不要用高汤块，不健康。」

「哦……」

「把老是吃快熟面的习惯戒掉。」

「嗯。」以前可能会觉得烦，现在却只是开心。简夜愿意管他就不会抗拒跟他相处。也算是一种进步。

简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拗些什么。看着汪忻辰掩饰不住的愉快表情，心理像被羽毛撩拨那般瘙痒。

过去爱他爱了那么多年，放弃的时候心痛欲死。现在人追来了，看在眼里，心理的悸动没有丝毫变弱，却还是撑着一口气不愿意随着情势走在一起。

看着他的眉眼、一口口喝着啤酒，那双他最爱的清澈眼瞳里总算有了自己的身影，心理的忐忑却越变越大。

他不相信汪忻辰真的爱他。也许他只是习惯了有个人无条件的为他付出，沉默的陪伴在他身边。

猜疑他也许只是习惯自己，感情只是依赖不是爱。

他一点也赌不起，担心因为一时冲动就在一起汪忻辰发现对他那种感情不是爱，续而离开。他也许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他有点懦弱、尝试的勇气早随着岁月被汪忻辰磨光。现在这样感觉虽然很舒服，却暗藏隐忧。

所以他没有勇气回应汪忻辰的示好。只能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其实有点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汪忻辰就已经成功突破重围登堂入室，周末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赖在他家不走。

看着那眉那眼包含着哀求的声色简夜就狠不下心把他赶走。

看他乐颠颠的拿着自己的枕头硬跟他挤一张床的模样，简夜就觉得很无奈。

表明看起来欢乐，汪忻辰暗地里也苦不堪言。意识到自己爱简夜之后，看着他早晨在自己跟前换衣服去晨跑，运动回来汗湿的脸庞已经洗澡后裸着上身出来找衣服的举动简直欲火焚身。

这些之前简夜也常在他面前做，当时就没什么感觉。果然心情不一样了，简单的举动看在眼里都说不出的诱惑。

却不知道简夜早前开始对汪忻辰那样做的时候是真的含有挑逗暗示的意味，那时候看他不以为意还沮丧了很久。

现在就真的单纯只是习惯了会在他面前这样做而已。

晚上睡的时候，贴着简夜的背鼻子里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汪忻辰要命的起了反应。

熬到半夜只好无奈的夹着腿跑进洗手间去解决。

生怕自己忍不住兽欲袭击了简夜。才开始觉得自己过去简直不是人，不知不觉中一定把简夜折腾惨了。

听到汪忻辰逃进洗手间的关门声，简夜才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双眼在黑夜里暗得发亮，盯着洗手间的门。

一床棉被里的动静他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他从来不像汪忻辰那样迟钝。

贴着背后滚烫的身躯，大腿后方慢慢硬起的物体让简夜的脑门也开始发热了起来。

他似乎开始有点相信汪忻辰心里对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在意。

虽然人可以没有爱也能产生欲望，但是多少也是因为真的爱，才会产生欲望。

空闲了差不多一个月，汪忻辰再也呆不下去了，开始翻着报纸上网找工作。

小镇人事简单，工作却也不少，他有些烦恼不知道要做回老本行还是转换跑道。

「你不是提过之前那家公司问你要不要接受台东这边的分行吗？」

「对，我也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这个工作。」

「为什么不接受呢？」听任汪忻辰坐到自己身边来身体轻轻的靠在一起，简夜随口问。

「在考虑是不是要转换跑道。」离开前出了萧晶的事件让汪忻辰有些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闹到最后会进医院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处理不当，他总是觉得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才对。

「为什么要转换跑道？你有更喜欢的工作了吗？」

这个问题让汪忻辰顿了顿，摇了摇头。

「有特别想要尝试的工作？」

再度摇摇头？

「你觉得你做得不够好？」其实有猜到可能是这个原因，之前汪忻辰的信里多少都有提到。

这次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想太多了。」

「诶？」

「没有公司会花钱招揽废物。」

虽然简夜没有详细的解释，这句话却好像肯定了汪忻辰过去的努力。

心理觉得暖暖的很高兴，对话后的两天内汪忻辰答应接掌台东店分行。

这样很好，除了他们的感情，其他事情都慢慢上了轨道。

他能感觉到阿夜心理还是喜欢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接受他递出的橄榄枝。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对简夜是认死一条心，还也算踏实。他相信时间能证明给简夜看到他对他是真心一片。

现在认得在辛苦也只好认了，谁让他以前不知道要珍惜呢。就当作是当初辜负简夜的报应好了。

第九章：第一篇

上班前，还有时间闲晃，汪忻辰自觉死皮赖脸的跑到简夜工作的药行打招呼了。

勤快的跑了一星期，他的个性明朗，很快就和药行老板娘和她的掌上明珠混熟了。

这天简夜在忙，老板娘有事情需要出门，拜托汪忻辰去接女儿放学。机会难得，汪忻辰马上就用冰淇淋收买了小姐大人，询问这一年来简夜身边有没有苍蝇蜜蜂。

「简哥来应征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同志，我妈不介意就雇用了他。刚开始也有不少人来探过风，表白的也有，但都被简哥拒绝了。」

听到简夜一来到这里就出柜了汪忻辰心理一惊，虽然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是他并没有出柜的勇气。担心被排挤被歧视。所以才出了萧晶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