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明——mercury

隔壁的婆婆提着购物袋回来，看到他站在简夜门口等候于是笑着开声搭话，「年轻人，你找谁啊？」

「婆婆，我是简夜的朋友，我找简夜。」

「简先生在上班啊，他不知道你来找他吗？」

「我突然决定要来，他不知道。」

「不给他打电话吗？」

「不想打扰他工作，没关系我等等就好。」

「天气冷，你在这里等病倒了多给简先生添麻烦啊，你去找他吧？下楼出了门口直走，看见大路后往左，不久就能看大对面街道上一家叫做安宁药行的店，简先生在那边上班呢！」婆婆笑着解释完，在袋子里拿出一颗苹果递给汪忻辰，「苹果给你吃，看起来长得真瘦，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会照顾身体，每天喊着减肥减肥什么的，吃得下才是福气啊！」

愣了一下连忙道谢，「婆婆说得是，谢谢婆婆。」

「快去吧？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被婆婆一推，汪忻辰还真的顺着老婆婆指的路规规矩矩的走到安宁药行前面。

还是没办法他进去，就这样站在药行对面街角背着行囊眺望，看到简夜穿着白袍耳上夹着笔认真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样子。

天气冷，虽然穿了外套还是有点不够。把围巾圈紧，双手握在一起磨挲取暖。

呼吸间吐出了白烟，虽然身体很冷，但是心却有点暖。

看到简夜，就觉得心情变好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奔波也值得了。

心理甚至觉得要是真的见不上面，偷偷望几眼也是很不错的。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商务旅馆能够睡两晚？

因为太冷了觉得有点受不了，转头东张西望想选个看得到药行里的简夜的位置坐一下等他放工。

「妈妈，外面那个哥哥一直在看我们店，会不会是坏人？」老板娘人小鬼大的八岁千金说道，引起了简夜的注意。

「哪里？」老板娘也站起身望外面。

「那个拿着背包穿巧克力色外套的。」女孩有说道，「长得有点帅那个。」

「那么远你也看到啊？他没在看这里啊？」老板娘看出去的时候汪忻辰正好转过头在张望其他地方，没看店里。

「他站在那边很久了，我坐着写作业就看到他站那边看我们店，我作业都写完了他最少站那边有一小时了。」

简夜放下手上的数独本，往外一望，不是汪忻辰是谁？

该死！那么冷的天他就这样站在外面整个小时？还穿成那样，是担心身体太强壮不会生病吗？！

「老板娘，那是我朋友，放工前能让他暂时待在我身边吗？」

「可以啊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简夜脸色难看的跑出去了。

本来想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下，却因为那个角度看不到药行里的简夜而作罢，正考虑要不要继续站下去，回过头却撞进简夜的怀抱。

简夜忙扶住了他，等他站稳，对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看到那张脸，汪忻辰觉得有点难过。感觉上像是觉得简夜在这里看到他不高兴了，被嫌弃了。

脸上发热觉得委屈。放下本来还在磨挲的双手，一咬牙想走。

转身却让简夜握住了手把他往回拖，「来也不早说？」

手中的温度低得吓人，简夜觉得有点生气，居然没发现这个笨蛋站在外面等他那么久。

拉他回到工作待的药行内药师工作室，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

拿下他的背包放脚边，给他端来一杯热姜茶顺便让他晤暖冷冰冰的手。伸手压住他冻坏的脸颊磨挲了一下让他回暖。

期间为两位顾客介绍了药品详细说明了药效和使用法，之后又拿来热毛巾蹲下身帮他脱鞋子。

「我自己来。」汪忻辰一惊忙说，简夜却不理他，用而毛巾热敷他前阵子扭伤的脚。

「伤腿不耐寒，不好好照顾很容易留下病根。那么冷的天，你在外面折腾什么？」

「我……」欲言又止，叹口气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连休几天……就决定要上来找你。也没什么，就像看看你。」喝了一口姜茶，咬了咬唇汪忻辰还是说了，「就是……有点想你了。」

简夜呼吸一滞，低低的开口，「那为什么不进来？」

「我怕你赶我回去。」说完汪忻辰像颗泻了气的皮球，垂下头不说话。

为他敷好腿，简夜去把手擦干净，沉默了好一下，似乎在理清自己内心的感受。

门口又走进来一对母子，简夜揉了下汪忻辰的脑袋，轻巧快速的说了句，「我不会。」

不会赶你回去，不舍得赶你回去。以前在台北你不来，就天天期盼你来。现在远在台东不敢期盼了你却大老远的跑来了。

怎么忍得下心把在大冷天等我又说着想我的你赶回去。

简夜真心觉得就算把自己灭了等下辈子也不可能对汪忻辰做出那么狠心的事。

第七章：第三篇

晚上跟着简夜回家，两人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心境也已经完全和过去不一样了。

周末的时候俩个个人和以前一样，简夜煮饭，一起吃晚饭汪忻辰洗碗。

然后两个人沉默的看了两套电影。简夜就送汪忻辰去车站搭车回台北。

「下次要来早一些说，我好安排时间陪你。」这句话算是默许了汪忻辰有时间可以再来玩。

汪忻辰心里非常高兴，回去之后更坚定了要辞职的决心。

他只是有点舍不得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

递交辞职信的时候上头大为震惊，马上召见了他。

询问了为什么离职，以及是不是对公司有所不满等问题。

毕竟能一人掌管三间分行汪忻辰的能力有目共睹，公司非常希望能留下这个人才。

暂时得到的结论是希望他再回去慎重考虑，如果还是决定要搬去台东非常希望他不要申请离职而改为转调。

毕竟公司台东也有分行。

虽然对公司的劝说有些心动，但是汪忻辰发现自己出社会以来似乎没有真正的休息过。

他想暂时放慢脚步，为了除了前途和工作以外的事情好好思考。

结果最后还是交了辞职信。需要给公司两个月时间去请人代替他的位置。

店里的同事们知道他要走之后炸开了锅这般的慌乱，大家纷纷来关心他为什么要辞职。

「是因为那个疯女人的事件吗？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做非礼人的事情，要走也该是她走，为什么你要辞职？」

「对啊店长你辞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的做了亏心事啊！」

「呜呜……。店长不要走啊！我们要誓死追随你！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你们冷静点啊。」一个两个开店前围着汪忻辰发表意见及询问，把他弄得心烦意乱，不知道改先回答哪一个好，「一个一个慢慢来！」

「首先阿玲我辞职不是因为萧晶，是因为我想换个环境。然后勇成很高兴你们从头到尾都那么信任我，当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们还站在我这边我觉得很安慰，不枉我那么疼爱你们。佳亭，不要说什么誓死追随我啦，压力很大耶！就算我离职了，大家还是朋友啊，有空你们来找我玩我还是很欢迎的哦！」

除了陷害过汪忻辰的那位女同事萧晶外，还有一个人默不作声。就是副店长永俊。

汪忻辰笑着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揉乱了他的头发，「干嘛？生气啊？」

拨开他的手，永俊看起来很不开心，「你现在是怎样啦，突然就说要走，什么都没交代，还想我不生气吗？」

「现在不就跟你们一一交代啊？」

「哼！」

「你啊，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做事情倒是真的一板一眼，店子交给你我很放心。」辞职的时候这家分行他推荐了永俊当店长，总公司已经批准了。

「现在说好听的太迟了啦。」说道这里大男孩眼睛泛着水光，死命硬起口气不认输。

「我没有说好听的啊，我是真心的。」说完汪忻辰笑着面对所有自己合作多年的同事，「这些日子以来，很感谢你们给我的帮助、鞭策和各种意见。没有你们，我不知道单靠自己是不是能让这家店成长得那么好。

一路走来那些好的、不好的经验都是人生难得的礼物，虽然我今天提出辞职，但是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一定不会到此为止。

未来虽然不能一起 了，我还是希望我们一起学习到的大小经验在场的大家一辈子都不要忘记。然后我们都能靠自己在人生的路上走更好、更远的路。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珍惜最后两个月一起共事的时间，希望能够让我在离开这个职场的时候，心里可以没有遗憾，能够衷心的觉得“能在这里工作这么长的时间，认识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好了”。」

一番话说得眼浅的同事都开始流眼泪了，汪忻辰自己也很感触，忙宣布请客改变气氛，「今晚吃饭ktv我请客，当作感谢你们的辛劳，现在让我们提起精神开店吧！」

听他这么说大家才勉强笑开连散去开店。

接下来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充实，吃不完的送别宴，做不完的工作交接，还要偷空上网寻找阿夜家附近还是同座大楼里有没有要出租的单位。

收拾房间里的东西，整理打包，预约搬家公司，给现在的房东要搬家的通知。忙得汪忻辰差点昏了头。

埋头收拾的时候收到他要搬家的冯源出现了，「哇！你这里是台风过境吗？」

「你来了？别说风凉话啦快来帮忙。」

「你还真不客气。」走过去帮他把手上捧的大箱子搬到一边，「说搬就搬手脚那么快啊？又不见得你之前追我的时候动作快一些？」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还好我有那点矜持，你有那点控制力，我俩那样啊，可是没办法走在一起到最后的。」

卷起袖子帮忙他将杂物封箱，冯源沉默了许久，的确没办法否认汪忻辰说的话。憋了半晌还是决定取笑带过，「这年头也只剩下你一个还相信我们这圈子里能有天荒地老。」

「阿夜也信……」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没办法走在一起最大的原因吧。

瞬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冯源闭上嘴避免自讨没趣，安静的帮忙汪忻辰收拾搬家的东西。

虽是小小的单位，搬起来才知道东西不少，收拾了一整天也还没弄好。

「这星期怕是没办法收完，慢慢收吧，多几天大概就差不多了。」冯源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擦了把脸上的汗水。

「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我请客？」感激冯源的仗义帮忙，只是他一个的话怕是收整个月也没办法收完。

「你当然要请客，大爷我可不常帮人打下手做粗活的啊！」冯源大笑。

冯源很够意思的连续来帮忙了三天，等到东西全部收完，还拉着汪忻辰去喝了饯别酒。虽说也不是出国还是以后没机会见，毕竟他人生中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搬去台东了，就算是冷淡如冯源，也不免觉得有点寂寞。

两个人一个喝得快一个喝得慢，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已经半醉了。送了汪忻辰回家冯源忍不住对他发起了重来没对任何人发过的牢骚，「以前你总追在我身边，不理你也使劲在我身后转个不停。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想要定下来，第一个就想到你，没想到白磨老半天你这小子根本就是来乱的，没留意到自己一早就爱上那个心机重的简夜。」

关于这点，汪忻辰心里也很抱歉，不只浪费了冯源的时间也蹉跎了简夜的岁月，「我很抱歉。」

「你当然要抱歉，要是你不要把我搅和进来，简夜也就不用平白痛苦那么多年，而我，也就……。」不用在真的失去你后才察觉自己一早就把你放在心上了。

「也就？」

「……我们来接吻吧？胡搅蛮缠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没有正式开始好歹要的有一个清楚的结束。」不想把心里的想法老实交代，冯源只是收起了心尖上哪一点酸楚和抹去溢出的一滴艳红，笑着提出最后的要求。

半醉的汪忻辰参不透他眼里的玄机，也觉得他说这话有几分道理。

虽然现在清楚心上简夜的重量绝对比冯源重，但是不代表过去对冯源付出的感情就不是真的。那些半夜睡不着和喝闷酒独自伤心的感受都刻画在过往，他知道自己是真切的喜欢过这个人。

即使最后选择了简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毕竟自己的迟钝耽误了三个人那么长的岁月，他心里真的觉得很愧疚。

和这愧疚的重量比起来，一个吻真的不算什么。

点点头闭上了眼睛，默许冯源靠上来的身体，两张唇隔了很久又粘在一起，热切的跟对方的唇瓣纠缠吮啃，直到呼吸变得浓厚、双唇发麻，冯源却显出了那隐藏在无所谓外皮下那一点依依不舍。

「选了那个木楞的男人的是你自己，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抱怨哦。」说完这句话冯源转开了汪忻辰家的大门，「希望你去到那边一切顺利，最后给你一句忠告，男人是肢体和冲动组合成的生物，有时候比起想太多，直接扑倒会有效率得多。」

汪忻辰眼见着面前的门被关上，来不及追上去对冯源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第八章：第一篇

最后的送别宴里大多同事哭作一团，萧晶也在得知他辞职之后就递上了辞职信。

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之前看好的新住处也决定了，就在简夜家上三层，工作打算搬好家在看着办。

搬家公司一来，把他住了五年多的家当全部搬上车，顺便清空了垃圾，一辆车就载着他的所有浩浩荡荡前往台东。

坐在搬家公司的罗里上，汪忻辰满心都在思考这次要怎么把搬家的消息告诉简夜好呢？

他会开心吗？还是会觉得厌烦，会给他什么样的反应呢？

但是他显然想太多了，因为抵达新家地址的时间因为塞车而延迟，再加上搬东西花了一些时间，在搬书架的时候被放工回家的简夜撞了个正着。

看到简夜脸上的表情汪忻辰有种想挖个地洞钻地逃走。

「你……」简夜的表情甚至接近目瞪口呆，汪忻辰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是最后一件了，」搬家公司的大哥开口解救了他们僵硬的尴尬，「电脑要放在哪里？」

「呃、我先上去忙了。」跟简夜说了一声，汪忻辰逃也似的跟着搬家大哥搭升降机回家，脸上的高热退不下来，觉得糗得不想活了。

想都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抓包，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搬家公司走了之后他收到简夜的简讯，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写着，「汪忻辰，给你三分钟来我家交代清楚。不然你就完了。」

他觉得头皮发麻，心想简夜可能气炸了。他极少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

一秒也不敢耽搁，马上锁门跑楼梯下简夜门口。站在门外却不知为什么按不下门铃。

正考虑要不要当鸵鸟逃避现实的时候门呼一声在他面前打开了。

汪忻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大步。

简夜看了他几秒，让开身让他进来。

「我、我……」汪忻辰觉得自己紧张得手心发汗，说要解释根本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要说他发现自己不能没有简夜，所以来了吗？

还是说他不想失去简夜所以不知廉耻大老远的追过来，硬是跟他住在一栋大楼里？

「呃……就是我辞职了，想换个新环境……」明知道是随口搪塞就能胡乱掰过去的理由他却说得无比的心虚。

他从来不习惯在简夜面前撒谎，这个谎撒得他好辛苦，那么冷的天里居然冒起了冷汗。

不知道站了多久，感觉像已经在简夜面前罚站一世纪才听到简夜叹了口气。

他知道简夜就是不舍得逼他，但没想到这次不一样。

「冯源怎么办？」人跑来这边了冯源那渣渣该怎么办？，「本来你就追得辛苦，那么远跑来这里以后更是没什么机会了，这也没关系吗？」

一说完，简夜就被汪忻辰抬起头来注视他的双眼盯得心里发慌，为什么，他会这样看着自己呢？

这种视线从前，他只在汪忻辰注视冯源的时候在他脸上看得见。

想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自己最爱的人不是冯源了……只是想想却觉得告白太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