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级台阶 上——指尖霜

“不去，今天我们准备去新街口转转，然后下午的时候去看电影，《金刚》。”

“去电影院看？等下高清不也挺好的。”

“电影院感觉不一样了，而且，据说新街口的万达最近五折，两个人可能就四十块，想去试试看，不过明天就去教室好好看看书，杨愈在家里上网什么的。怎么问我这个。”

“关心你，不行啊！”他关了火，还是搅拌着粥，那粥熬的恰到好处，不是很水，有点稠，但是又不像是胶水那么粘。米粒已经熟烂了，碎碎的。他拿了几个碗，盛到了里面，放在桌上凉着，过十分钟去喝，味道可能正好。

他是个很贴心的人，什么东西都考虑的很周到，如果做他的朋友，他似乎就已经把能为你想的东西都想全了，让你不愉快的话题，他也不会去说，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不过他有他把家人看得很重，而且自己的原则，所以有时他会有点小脾气，不过稍微吃吃他的豆腐，骚扰他一下，他不会生气，但是一旦超越了他的底线，事情就会变得严重，所以我一直恪守着他划下的界限。小鸟另外一个缺点就是，不是很幽默。不过这并不会妨碍我对他的好感，对我来说，他就像一个银行，全然的接纳着我对他的感情，加分利息，再还给我；我痛苦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堡垒，为我遮风挡雨，我开心的时候，他会悄悄的退到我身后，让我尽情享受阳光。

有时候，我很庆幸我身边会有这么多的好朋友，他们无私的为我付出，我却什么都不能够为他们做。我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很倔强，有时很懒，而且贪婪，或者任性。

我把杨愈和小梓都从床上拉了起来，四个人围在桌边吃早饭。阿昌和小婷的房间里面，不能去，只能让他们自然醒了。

粥暖暖的，喝起来感觉很舒服。小梓喝粥的样子，我在他家里已经领教过了，哗啦啦的喝的山响，好像就怕别人抢走；杨愈，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喝粥，他拿了个调羹，一勺子一勺子的吃着。其实粥这个东西，外圈的是最凉的，他却是从中间直接挖了一勺，看到他眼泪差点都烫出来了，我笑了出来，因为实在熬不住了。

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然后吐出舌头，凉了好一会，然后说：“你老公被烫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笑，有没有同情心，小梓你都不怕烫吗？”

“你没喝过粥？”我问他。

“嗯，在家里，妈都是让我喝牛奶吃面包，家里也从来不煮粥的。”他拿起勺子，想挖又不敢挖，只是一圈圈的搅拌一下，好让粥凉一会。

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他早上的时候除了帮我买豆腐脑和包子，自己也真的只吃牛奶和面包。我拿起勺子，从碗边上刮了一点，跟他说，边上的比较凉，他才开始吃了。

“以后我买点牛奶和面包在家里好了，反正超市也很近。”喝粥这种事情，就不要勉强他了，更何况我自己都不爱。

“小梓什么时候回学校？”小鸟吃完后问小梓。

“明天晚上啊，我想在这里玩两天。”小梓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杨愈呛了一下。

“你还真当这里自己家里了啊。”小鸟骂他。

“没事，让他玩吧，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了。”我拦住小鸟。

小鸟听了这句话之后，好像要发作；小梓和杨愈同时喷出了饭粒。

那一天我们两个出去逛了，没有带小梓一起去。小鸟陪着小梓，两个人在我家里上网。不过此后每到周末，我和杨愈之间就多出了一个拖油瓶，我们吃饭、逛街、看电影、买衣服、逛超市他都跟着。

我们在新街口逛了大半天以后，发现并不想买什么，然后就买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在电影院里面坐下来看看这一部大片。

“那头猩猩真傻，花几十块钱看看特技，没意思。”我从电影院出来，对杨愈说。

“挺不错啊，你要求太高了吧。”

回到家，小梓高兴的很我们说，他下了几部电影，晚上一起看。小鸟买了一些菜回来，晚上饭也已经有了。阿昌和小婷到了饭点才回来，都拿着书，显然是自习刚刚回来。饭后阿昌自告奋勇去洗碗，我们就坐在屋子里面一起看电影。

电影的名字叫《闪亮的日子》。

我不喜欢电影一开始那个很娘的高个子。尤其他还喜欢穿骚包的超紧短裤，等到看到他里面穿了一条很省料的内裤的时候，我觉得更讨厌他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吸引人，但是看起来电影里面的Aaron真的喜欢上他了。

电影到了中断，我就开始感觉鼻子泛酸，等到Aaron一声不响的离开机场旅舍，我眼泪开始掉下来。杨愈让我坐到他的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拽了一点纸巾给我。电影看完了以后，我就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

“人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看完电影以后，我躺在杨愈的腿上，看着他的下巴。

“什么意思？”

“就像小横一样，原来也是满脑子的性，现在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彻头彻尾的改变了。”我说。

“这是当然。不过有些是改变不了的。”杨愈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

“什么？”

“比如，我们这种人。”

“什么意思？”小鸟转过头来问。

“他说的是同性恋。”我回答。

我们这种人，的确是改不了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去触碰一个女孩子，更未想过会爱上她们。高中的时候，班上有很多的男同学都已经悄悄的谈起了恋爱，偷偷的在操场没人的角落，牵手聊天。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和我关系特别好，简直就是哥们。班里面都戏称我们是一对，连我们班主任都找我过去谈话，说高中的时候要好好的念书，之后校长都知道了，也找我过去谈话。我义正辞严的和他们说，我们是正常的朋友关系，难道男女同学连纯洁的友谊都不能有？班主任和校长当时有点无语，只是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后来有好多人跟我说，男女之间是不会有纯洁的友谊的，我对这个嗤之以鼻，我心里想，至少gay就是个特例。

那个女同学很漂亮，很乖巧，人也非常的聪明。我想，如果我不是gay，估计真的不会纯洁到哪里去。所以，这些真的改变不了。那个女同学大一大二的时候写信给我，她说有很多的男孩子追她，然后说了几个，描述了一下他们的个性，问我选哪个好一点。最后又附上了一句，说她另外还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和那个人做朋友做了三四年，那个人都没有跟她说过任何有关感情的话，问我要不要等他开口。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我是gay，我也没有脸去说我只把你当妹妹这种话，我只是告诉她，那个人不值得她去爱，那个人是个变态，也许你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了18年了。

后来她来信告诉我，她选了一个人做她的男朋友，那个人很不错，对她也很好。我想，这可能就是解脱。之后她一直跟那个男的在一起，毕业后他们结了婚。能够娶到那个女孩的人，应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因为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有多完美。

其实我是个很混蛋的人，不知不觉，就这样伤害了别人。或许那个女孩子说的并不是我呢，这样我还扣别人屎盆子，我常常这样自嘲，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不安。

我把手放到杨愈的两腿中间，抓了一下，笑笑说：“的确改不了。我就喜欢时软时硬的分身，我就喜欢软软的蛋蛋，我天生爱紧紧的菊花，我对女孩子高耸的玉峰，还有那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没试过女孩子？”小梓转过来问我。

“你试过？”我反问他。

“试过一次，不过你们别误会，只是聊天简单的恋爱而已，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小梓回答。

“哟，感情比你哥都出息了，人家现在女孩子的手还没拉过。”我说着，心里想想感觉很好笑。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已。”小梓不屑的说。

“妈的闭嘴。”小鸟恨恨的来了一句。这应该是个很大的秘密，我考虑着要不要什么时候把小鸟灌醉，然后好好审问一顿。

“卿卿哥第一次就是给男的啊？是给鸡哥吗？如果你没试过女孩子，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女的？”小梓继续问。

“让你闭嘴听见没？”

小梓终于闭上了嘴巴。我转过头去，一口咬住了杨愈已经突起的部位。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一周，杨愈还是有些时候自己上上课，有些时候陪我去上课，有一天，我硬是把他拉到了解剖学的课上。

“地下室是停尸房。”我坐在最后排小声对他说。

“哈，你别逗，这里地下室就放了一些杂物，有个同学带我去看过。”他好像在笑我幼稚。真可气，这都骗不了他。

我问小横是不是这几天还是和那个女孩在玩轮滑，他点点头，说已经带她上公路去玩去了，大家都玩的很好了。然后我说，周末有流星雨，问他会不会带那个女孩子去看，他瞪大眼睛问我什么时候，他说这种机会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到时候说不定那个女孩看着看着，这么一高兴，就主动了，到时候他就能有个正式的女朋友。意淫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

小梓星期五下午就出现在了我面前，他说下午是体育课，特地翘课很早就来了，然后他还带了一大堆吃的东西，瓜子啊、小蛋糕、鱼片什么的，我想，他一定把这种——对我来说是科研观测——活动当成了是聚会。

十点多，我们沿着那小楼梯，爬上了天台。天台上有点脏，还好我们想方设法把床垫搬了上来，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南京的空气污染很严重，这片天空已经面目全非，虽然今天天气非常晴朗，但夜空中就寥寥的几颗星星亮着。我对小鸟说，我很怀念他家里的那片星空，很纯净。小梓说只有那么纯净的天空和土地，才能孕育出小梓那么纯净的人。

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少了，夜也已经深了。我们几个人躺在床垫上，看着头上这篇星空，静止得让人感觉无趣。

流星其实每天都能够见到。不过现在距离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第二颗还没有出现。我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四十，想来，应该快了。小梓应该已经等到无聊之极，他忽然“嗷”的吼了一声，我们兴奋的问他：“哪儿呢？”他说他很无聊，随便吼一嗓子。后来杨愈也开始鬼叫鬼叫的。

到了十二点我们又看见了一颗星星划过。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天空已经变得相当璀璨。就像是谁在非常高的地方点燃了银色的焰火，那火星四射，长长的轨迹，划过黑丝绒一般的天空。我们几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我知道这样对科学很不虔诚，但是每当天空划过一颗流星，我默默祈祷着，能够和杨愈一直呆在一起，继续这样平静的生活。小梓也靠在床边上，把手举在胸口，他一定也是在祈祷吧，祈祷什么？我不想猜，也许和我一样吧。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每当男主角问女主角要什么东西，女主角总是毫无例外的说，要天上那星星，为什么每部电视剧里面都这么说，我觉得很俗。而且男主句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为女主角猜到，简直让人反胃。你想想，这些星星，拿比较小的来说吧，也要有三四十万倍地球的重量，你拿的动么！

然而我现在也是犯俗了，我也好想和杨愈说那句话，但是我怎么都撬不开口，算了，我想想我自己还算是一个理科生，不要说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第三十章：流星（二）

“宝贝冷不冷？”杨愈看着流星，然后把被子稍微拉了拉。

“不冷啦，真漂亮，不是吗？”我靠在他肩上，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

“哪有你漂亮。许什么愿呢？”他问我。

“告诉你就不灵了。”

已经到了两点，我听见周围的房子也有不少人在兴奋的喊着，天上的流星现在已经不再间断，就如到了小精灵出游的时间，纷纷从我们头顶四散的飞开，我眼睛已经来不及看一颗流星完整的痕迹，只是眼睛追着一颗颗流星，弄得自己眼花缭乱。

就在北方，强烈的光忽然照了起来，我们转过头去，只见一颗如椭圆形、很大的、黄绿色的火球在天空中飞行，背后拖了一条长长的、金色的尾巴，那火光似乎比月亮还要亮，在那金色的尾巴之后，还有暗暗的好象是烟一样的东西，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余迹。这火光烧了好几秒，接着又是一个爆闪，同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才不见了。我震惊于这颗绚丽的流星，甚至开始怀疑它是不是人造的，再过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流星”。

这一夜，一直到天亮，我们依然震惊于那颗闪亮的流星，它的姿态，深深印刻在我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白天我们在屋子里面好好睡了早上，到了中午，实在是有点饿了，才爬了起来，到楼下一家批萨店买了几个批萨，带了上来。

阿菜打电话告诉我，当天鼓楼操场也是热闹无比，好多的人围在操场旁边，对着天空中的流星吼叫，他说他和遥哥也是去学校看的，不过我问他有没有看到那颗最亮的，他说感觉到很亮的光，但是转过头去看，被远处的建筑物挡住了，大家很愤慨，说要去拆了那个消防大楼，不仅把学校最美的景色破坏的一干二净，而且连火流星都挡住了。他告诉我，他和遥哥两个人看着一颗颗的流星飞下来，不住的许愿。虽然和阿菜呆在一起很长时间，但是我还是不了解他，猜不到许愿的内容。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然后我打电话问了傻傻的小师弟，他们那里怎么样。他告诉我，很多人都抱着被子到了大操场，他也去了，幸亏去的早，要不然就没位置了，不过回来之后感觉有点感冒——看来他们观测的手段也和我们那个时候差不多。他说，整个校区沸腾到极点，惊呼的声音接连不断。我问他许没许愿，他说，他又不是小女孩，不信这一套，接着他早上没睡，直接打电话给他女朋友说昨天的盛况，他女朋友说也看了几颗，不过熬不住还是睡觉了。我在他面前炫耀了我看到的火流星，他很羡慕。

放下电话，我把他们一一从床上拽起来之后，看着他们打着长长的呵欠，于是为他们每人冲了一杯咖啡，给阿昌送去了一个批萨。

他们半闭着眼睛吃着批萨喝着咖啡，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才渐渐的睁开眼睛。下午的时候，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很久，才开始打八十分。打牌这种事情，我是要说有多烂就有多烂。我从来不花心思去记别人的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出什么样的东西，直打得杨愈快要呕血。幸亏冬天的时候，傍晚来的早，要不然他非得被我气出病来。他开始不停的数落我这里打得不好，那里出了岔子，我一边炒菜一遍听着他唠叨，实在忍不住以后，我用铲子敲了一下锅子：“有本事和我Dota！”

阿昌从他屋子里面探了个头出来，问我们：“谁要打Dota？”

“快去和小婷亲热，这里哄孩子呢。”杨愈对他嘘了一声。

日子过得飞快，考研报名也报了，书该看的也差不多了，我却又把持不住，日益紧张起来。阿昌倒是很有自信，但是我毕竟和阿昌不一样，就从成绩来看，那就是天壤之别。十二月底，南京已经很冷，每个人穿的都想面包一样膨胀，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面，我的生日、期末考试和考研的时间都很近了，这个冬季好忙，前三年没有做的功课，似乎一下子就压倒了这个冬天。

杨愈每天跑着市场，想方设法的找各种补脑子、补身体的东西，拿回来，慢慢的炖，耐心的熬。他第一次把热气腾腾的黄豆猪脚汤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搂着他感动了好半天。不过说实话，他做的并不好，他自己很坦白地说，尝了尝味道，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这已经是他试过了很多次调料之后，才做出来的。盐有点过，他为了掩饰，放了糖，生姜多了点，黄豆没有挑，其实都是毛病，不过这没什么，我依然很开心的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