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封琉本是二十一世纪一平凡的大学生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时空,又出乎意料地遇到了一系列的怪人怪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试着相信的朋友,以为自己的生活至少可以有一丝光明。现在,那人却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令封琉无法承受。
为什么失去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心会这般痛?!为什么呢??!
的确,炘崖将封琉遗忘,对于他来说跟失去没什么差别。
得到一个朋友再失去,比从来没拥有过还要令人痛心!
顷刻间,封琉泪如雨下。
泪水不断地滴在大理石的瓷砖上,‘啪嗒,啪嗒!’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要哭。”脸上的泪水,被人笨拙却温柔地拭去。
不知何时,炘崖已经走到封琉面前。
此时,正伸手帮封琉擦去泪水。
恍惚间,封琉似乎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人会这般温柔,不,是调皮的说:“小琉儿,你脸上蹭灰了!”然后,那个人会非常笨拙的把自己脸上的灰轻轻抹去。虽然笨拙,却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暖洋洋的。
望着眼前的人,封琉的心有了一丝慰藉。可是心头却涌现出难掩的异样,那无疑是疑窦丛生所带来的苦恼。
是啊,不管面前的人再怎么改变,他依然是炘崖。唯有这一点,不会改变!
正当封琉的内心一点点受到安慰尚未回神时,下一刻,却被炘崖一个急速的手刀,劈昏在地。
昏倒之前,封琉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封琉没办法相信,炘崖为什么会这么做?!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的吗?!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问题?!
难道自己,就这般碍眼吗?
难道,就这般不信任我吗?!
待封琉昏睡过去后,从缭绕的烟雾后缓缓走出一个身穿月白衫之人。
只是那人此时,面色阴沉。
令人猜不透,那人现在心中所想。
炘崖转过头,看向那人。轻轻浅浅叫道:“大哥。”语气中,依旧不包含任何的感情。依旧,淡漠如冰。
来人便是炘玉,只见他长臂一伸抱起地上晕倒的封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不理会,被晾在一旁的炘崖。
而留在原地的炘崖则是困惑的伸出自己方才为封琉拭泪的手,反复翻转查看。
眸间,仿佛闪过一丝光亮。
一闪而过,快得几乎令人察觉不到。
“小——琉——儿”费力地吐出三个字,而后僵硬的嘴角牵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而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转身,跳进盈满水汽的白玉池,将整个身子都浸湿。
慢慢地,水没过了头顶。
一刻钟之后,水池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好似不曾有人,投身进去。
再说这边,那炘玉本是抱着封琉要飞身掠出竹林,却在出口前顿住了身形。
“炘庄主,看起来小狐狸被吓得不轻呢!”依旧是那人,那个神秘如鬼魅般的男人——均。
此时的他斜倚着竹子,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言语间虽然状似调笑,可眼底那一抹担忧,却是不容忽视。
目光锐利如炘玉,有怎会忽视这一丝的异样?
可炘玉耐于口不能言,不能道破,便只与那人目光相交。
眸光如电,几乎令人不能直视。
而那人却像是不在意的撇过头,将身背了过去。
“炘庄主,有句话想提醒你,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言毕,便飞身掠过竹林离去。
却在身影要消失时,抛下一句话:“不过在承诺兑现之前,小狐狸就先拜托炘庄主照顾了!”紧紧拥着着封琉的手臂,在听到这句话后,不可抑制的收紧。
‘拜托照顾’?!
他倒是说得轻巧!
如此霸道的话,倒也只有他能说的出口。
当然,这句话的寓意很明确,那个男人将封琉视作所有物。
而如今,只不过是‘暂时寄放’。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亲手将封琉带走。而自己,即将永远失去!
思及至此,炘玉低头审视昏迷之人,俊秀的剑眉,紧紧蹙起心间,被浓浓的苦涩包围着。
郁郁葱葱的竹林,随着夏风,竹叶沙沙作响。
第二十二章:骤雨撑伞
“封公子,这几天您除了都几乎未进食,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请您开开门,让奴婢把饭食给您送进去吧!再怎么样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被拒之门外的侍女端着食盘好言相劝,可是屋内蜷缩在床上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吝啬的,连一个字都不愿回应。就好似,恍然未闻。
那侍女又在门外喊叫了一番,碰了壁,想是终究失了耐心又见屋内依旧没动静,便有些气急败坏地将饭菜放到门外,顺手便换走昨晚的饭菜转身离开。
那侍女边走边在那碎碎念道:“还真把自己当成少爷了……不就是个个小厮……要不是庄主抬举……神气什么……饿死才省心!也免得在这招人嫌!”那侍女突地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复又道:“这鬼天气……可千万别下雨……真是晦气!!!!”随着脚步声渐远,那聒噪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只是那污言秽语,却在封琉的心上留下了几道清晰地刮痕。不是假装听不到,便真的听不到。
封琉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锦丝软被,控制住想要痛哭的冲动。
可是眼角却在不觉间,又泛起了湿意。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模糊的视线,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可是封琉本该麻木的思路,却是越来越清晰。
他现在很清醒,清醒到连自己独自在屋内呆了四天零两个时辰都计算得很清楚。又有谁知道,一根一根手指的计算天数,是多么的无奈??!!
是呢,封琉紧了紧心神,不知不觉中距离上次见过炘崖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封琉依稀记得那天自己醒后屋内只有照看自己的侍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封琉很想见炘玉。他要问清楚,炘崖为什么会变成那般模样?!可是那侍女说炘玉有命不允许自己踏出房门一步。
于是封琉便又等着齐忠,以往自己生病他都会来。所以便打定主意等齐叔来了便将事情问问清楚。只是……封琉坐等了两天都不见人影。除了这个侍女,再也没有人来过。
问那个侍女,她却说自己身份低微,打探不到消息。
无可奈何,封琉便想到绝食这个方法。如果自己病的摊在床上,应该会有人来吧。他想,至少炘玉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这么想着,封琉便开始拒绝进食。除非饿得受不了了,才会抿一杯茶,以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
可自绝食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除了照看自己的侍女依旧没有别人来。
看来,如意算盘好像打不响了。
这几日封琉也想了很多事,虽然并未完全弄清楚,但总算有了些眉目。譬如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巧合’的听到侍女谈论‘炘崖失踪’,接着又在竹林里遇到了‘均’,然后他又说‘游戏开始’,再后来遇到赤裸的炘崖。
这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几乎令自己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
当局者迷,当时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忽视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为什么‘均’会出现的那么适时?
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自己都忽视了。而这一切之所以忽视,或许是因为见到炘(xin)。
崖后太过震惊。
因为炘(xin)崖不仅赤身裸体,而且竟会不认得自己!
太过突兀的打击,导致封琉有些‘神志不清’。以至于对许多事情,都无法正常的看待评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自己正被人玩弄再鼓掌之中!
因为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给了自己一种感觉,或者说是本身的直觉!这是一种被别人控制了般的感觉,如此讨厌。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是多么的无力。那种窒息感,令封琉打从心底的厌恶。
虽然不知道幕后操纵者的目的,当然,自己也没这个兴趣知道。
但是却绝对不允许,不能允许别人操纵自己的人生!
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被操纵的感觉,最令封琉难以忍受!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认输,绝对要把幕后的人揪出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变态有这种恶趣味!
封琉缓缓放开被攥得发皱地被角,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残泪。他不允许自己,再如此懦弱。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又怎能让他人笑话?!
随后封琉费力地翻身下床,跺了跺蜷缩的有些发麻的双足。
摇晃着身子去拉几日未开的房门,躬下纤细的腰身将门槛旁的饭菜端起。
合上门,就地坐下狼吞虎咽的将食物解决掉。也不嫌地上有灰尘,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把碗筷推到一边,咕咚咕咚喝完了那盅还热着‘白玉青翡’汤。
嗯,味道不错,汤也很鲜。封琉在心里,开始称赞。
说起这‘白玉青翡’,倒容易令人想起我国明太祖朱元璋曾称赞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那‘珍珠翡翠白玉汤’是‘百家饭’(残羹冷炙),而这‘白玉青翡’其实就是竹笋豆腐汤。
材料倒是倒没什么稀奇,只是做法跟取名都颇为讲究。封琉第一次喝的时候便留了心,所以之后便顿顿都有这道汤。
很明显,这是有心之人的可以安排。
不然又怎么会注意到如此细微的事情?
不过……如今是盛夏,这青嫩的竹笋又是从何而来呢?
还有这滑嫩的豆腐,这磨出来估计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再算上煨汤就需大半个时辰,这豆腐岂不是在这之前一个时辰前就磨出来了?!
倒是有心了,只是不知有心的是做菜的厨子,还是……另有其人?
封琉摇摇头,甩掉那几丝烦躁不安。想那些作甚,竟是费脑的事。
拿起桌上的茶杯含着茶水漱了漱口,这是封琉一直保留的习惯。每每餐后,他都会如此。
不管怎么说,清洁还是很重要的。
封琉随意坐在不高不矮的黒木圆凳上,淡淡地盯着燃起袅袅熏烟。
吸吸鼻子,皱起了眉。
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味道。准确的来说,是厌恶。
本来浓香馥郁的熏香,并非自己所爱。
却因为香味浓了,很容易保持头脑清醒,所以便天天燃着,并不去管。就算燃尽了也不用担心,估计着那个脾气不好的侍女会再蓄满。
晃晃头,转移了下注意。
吃了饭,身上也有了力气。心情呢,也由阴转晴。
只不过……
“轰隆隆!轰隆隆!”突如其来的雷声,喻示着天公并不作美。
总是有些煞风景的事~~~外面几声闷雷,打破了难得的寂静。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接踵席卷。
唉!看来,今个儿倒不是什么好天呢!
可听着雨滴敲打门窗的声音,封琉便觉得心痒难耐。
迫不及待的推开门,似断了线的雨便争先恐后的洒在瘦弱的身上。
潮湿而又有些发冷的气息,令人精神为之一爽。深吸一口气,身心都好似变得清爽起来!
不自觉地伸手接过急促的雨水,享受着轻吻掌心的雨滴,阴霾的心情稍稍转好。
是呢,记得以前每到下雨天,封琉都会很高兴。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从心到身由内而外都很舒坦。
如今时过境迁,再遇清雨,也不例外。
随着雨声越来越急,水滴更是跑的欢实。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封琉三步并两步的跑进雨中。
快乐的转着圈,打着旋,眯着眼,享受着雨水将自己包裹的充实。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这种放纵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太久太久!
久到连自己都要以为,要失去这种享受的权利了!
心思一转,便低吟浅唱着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我尽情的旋转。
虽有些不应景不应时,却仍是情不自禁的舞着!唱着!跳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就是要及时行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高处不胜寒!”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成日胆战心惊阴谋算计,尔虞我诈,阴谋阳策,步步为营。却始终不如平平凡凡来的快乐!
呵呵,看来还是凡夫俗子来的自由洒脱!
古有东坡居士对酒做水调歌头,今有我这个无名小卒雨中漫舞,呵呵,倒是有趣!只是不知先人知道我这么个黄口小儿这般‘玩亵’他的诗词,会作何感想呢?
罢了罢了,今天放纵一回也不为过吧!
想必前人地下有知,也不会太过怪罪。
当吟唱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时,我更是将将身体转向180度,来了个称不上完美的回旋。
“轰隆隆!”又是一声闷雷,一道明亮的闪电,却映出了一道不染纤尘的白色身影。
那一刻,我只觉得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就连思想,也好似被麻痹。
而身体也只是呆呆的保持着回旋的姿态,眼睛怔怔的望着那执着白伞的人。
只是一瞬间,方才的雀跃便消失殆尽。
余下的,只有大颗的雨滴打在脸上、身上的疼痛感……
还有,胸腔那止不住的“噗通!噗通!”声!!
第二十三章:愚蠢的贪念
有的时候狂风骤雨只需一瞬,便可转换为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这在夏天,尤其是盛夏,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有时却因为太过突然,反而令人难以接受。明明前一刻还是滂沱大雨,打的人睁不开眼。这一刻,确如春雨般细微。有种,被耍弄的错觉。
就像封琉,现在这般。
许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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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跟炘玉对望了多久,只是当回过神来时,透过越来越小的雨势,他依旧执着那把伞。影像有些朦胧,分不清雨是否还在下。若不是过多的雨滴润湿了头发,都几乎要以为雨已经停歇。
淡定地摆正身姿,迫使自己面上恢复淡然,尽量将一切情绪埋在眼底,转身走向厢房。风中夹杂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原来不知何时房门已经被吹的敞开。在这阴雨天如此不雅的声音,更是凭添了几分阴森,还有凄凉。
若是放到从前,我一定会大嚷着“不怕不怕”的冲进去。然后再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大力反锁,并将屋内的灯全部打开。接着像兔子似地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地包住。
只是现在,想来是不会了。不仅仅是因为情况不允许,更多的则是不想让立于自己身后的人看到那吼叫背后的懦弱与恐惧。
踏着坚定的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本来以为自己的心绝对不会动摇,却还是在脚迈进门槛的那一瞬,扫了一眼身后。
也就是在那一刻,与身后那人清冷的目光不期然的交错碰撞。电光石火般,感受到那眼底的哀伤。
那清冷如洗月的晶莹是那般清澈、高洁。几乎是容不得一丝的亵渎,就连对视都觉得会玷污它的纯净。
不知怎的感觉心口猛地一缩,就连呼吸也好似有了一两秒钟的滞怠。来不及多想,便急急的将目光收回。仿佛这般,就可以压制住由心间涌上来的不适。可终究,不过是自欺其人罢了。
还未来得及稳下心神,便觉得腰身被人从后面蛮横的抱住,动弹不得!
我感觉得到,依旧是那双宽厚的臂膀,依旧是那温暖的胸膛,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好似回到那个如梦似幻的早上,可自身后那具躯体上传来的阵阵湿意却提醒着我,现实就是现实。无论内心是多么的乞求,它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