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审判——深渊爱无言

少年鼓起腮帮子看他，忽然一跃而起，尖叫一声，伸出手狠狠挠过去！塞尼里奥本能地向后一跃，躲开那一爪，定睛一看，少年的指尖还带包裹着小块棉布，布头上透出一点血迹。

吴烬没有看这边，又咽下一口汤：“你身上的气味刺激他了。”

塞尼里奥见少年仍对他呲牙咧嘴，退开一小步，抬手嗅了嗅：“我怎么了？”

“你去了哪里？”

“超市，还能去哪？”塞尼里奥纳闷，“我找了你们要的牛奶，肉类只能拿真空包装的，水果也挑了很久，因为很多都烂了，我找到了一些干桂圆……”

“喵！”少年再次一爪挥来，塞尼里奥再躲，摊手无辜地看着吴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刺激到了少年。

吴烬放下筷子，扭头对少年勾勾手指，少年看了看他，仍对塞尼里奥十分戒备，小心翼翼挪到吴烬身边。吴烬摸了摸他的脑袋，少年这才安分下来，趴在吴烬肩头小声叫着。

“把你带回来的所有水果扔了，然后洗手再回来。”吴烬端起自己的牛奶递到少年唇边，少年双手捧住杯子，小口小口喝牛奶。

塞尼里奥站在原地想了想，看看少年腕上露出的绷带，恍然大悟，扭头奔出门照吴烬说的做。

一顿晚饭总算吃完，塞尼里奥想上床睡觉，才发觉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他虽然体积不小，但是吴烬一般习惯蜷在他怀里睡，两个人一张床也能睡下。可是现在，那个少年完全是整个人都黏在吴烬身上，一张床被占走大半，他无论如何也挤不上去。

塞尼里奥不干了：“亲爱的，我睡哪里？”

吴烬搂着少年，看另一张床，意思很明显。塞尼里奥不满：“他是伤员，也需要安静休息。”言外之意，伤员该享受单人单床。

“我不会压到他。”这一点塞尼里奥当然明白，吴烬睡觉的时候简直老实得像木偶，晚上怎么躺的，早上还是一个姿势，除非塞尼里奥翻身。

塞尼里奥磨牙一屁股坐下，抱着手直截了当：“我要和你一个床。”

尽管昨天看到吴烬让庄焱刺瞎自己的眼睛，又将A城变成冰城，塞尼里奥还是无法把吴烬当做一个绝对权威或是异常强悍的存在。吴烬在他身旁从来都是完全依赖的姿态，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笃定吴烬会纵容他的要求。

果然，吴烬看了看他，又看看怀里的少年，最终放手：“你到那边去。”

少年举起手又要搭上来，吴烬重复了一遍：“过去。”少年不敢再闹，忙不迭翻身下床，飞速蹿到另一张床上，钻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瞅着这边。

塞尼里奥争床位获胜，心满意足搂过吴烬躺下。

吴烬一手环着塞尼里奥的腰，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塞尼里奥搂着吴烬，忽然觉得这个姿势像极了他在那只名叫“狸狸”的狗的记忆中，被当年的吴烬抱在怀里睡觉的样子。

对他来说，自己究竟是什么呢？刚才如果不是他提出要求，看起来吴烬是并不介意和那陌生少年同床共枕的。

这么想着，塞尼里奥抚摸着吴烬的后脑低声问：“亲爱的，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吴烬没有睁开眼睛：“有。”

塞尼里奥眼睛一亮，就听吴烬说：“我喜欢一切柔软和温暖的东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仍然没有什么情绪，平平淡淡，像念别人的喜好一般

“比如？”

“拥抱。”停了停，他睁开眼睛，在夜色中准确地对上塞尼里奥的视线，“你的。”

塞尼里奥一愣，眼神柔和起来，抬起吴烬的脸，浅浅地啄吻他的唇，然后由浅入深。吴烬任由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在被他情不自禁压住双手之后，抬眸道：“你太冲动了。”

“忍不住，亲爱的，是你在诱惑我……”塞尼里奥的手钻进吴烬的衣服里，渐渐往下抚摸。

“明天很忙，需要我帮你把这个地方冻起来吗？”吴烬抬了抬腿，轻触到有些精神的小塞。

“……”塞尼里奥的第六感告诉他，吴烬没有开玩笑。他沮丧地放手往后挪了挪：“知道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三人穿好吃饱，塞尼里奥正要出门开车，吴烬叫住他：“今天不出门，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不出门……去另一个地方？塞尼里奥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无法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吴烬摸了摸趴在他肩头的少年的脑袋，然后把左手食指放在齿间，用力一咬，咬破手指，鲜血很快涌出。他将手指抬到少年唇边：“我给你一个名字，今天起，你叫‘吴辰’。”

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指上的鲜血，忽然浑身一震，眼睛一瞬间变得空洞，嘴里机械地重复着：“吴……辰……”

吴烬道：“听我的命令——吴辰，替我打开连接方舟之门。”

少年，不，吴辰眼神一清，从吴烬肩上离开，走到屋子中央，抬起双手，低声用陌生的语言念了一句话，他面前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一个细小的光点。

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到变成房门大小的一片薄薄的光壁。吴烬抬脚走进去，丢下一句话：“跟上。”

第三十一章：方舟

踏进白色光壁的一瞬间，塞尼里奥有轻微的失重感，然后很快恢复过来。

这里很暗，依稀可以借前方微微的白光感觉出这是一处极广阔的空间，几乎看不见边缘。三人脚下踩着坚实的地板，塞尼里奥蹲下摸了摸，讶异地发现这种材质居然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

吴烬穿过光壁，又往前走了十来步才停下，他微微仰着头，看着这片开阔的地带，轻声道：“我回来了。”

整个空间骤然亮起来，塞尼里奥适应了光亮之后观察四周，然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在记忆中‘死去’的那个地方吗？！

“这……是……方舟？”

吴烬转身：“不错。”

他对吴辰招招手，吴辰立刻小跑过去，双手拉住吴烬的手：“主人！”

“下一次开启要多久？”

“四个小时，主人！”

吴烬转向塞尼里奥：“联络装置已经彻底损坏了，我要去中心控制室一趟，取得方舟最新的情报。让吴辰带你走一走，我三个半小时后找你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吴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塞尼里奥才问吴辰：“这里真的是星辰方舟？也就是说……我们在宇宙里？”

吴辰点点头，抬手指向大门：“多亏主人唤醒了我……你是狸狸？那么就由我来带你参观一下方舟吧。”

在看过那个记忆之后，塞尼里奥便在心里构想过方舟的模样，但是亲眼所见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方舟的科技水平显然是人类现有科技完全无法相比的水准，各种设施也都像是在超未来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那样，外形简单功能齐全。

经过吴辰介绍，塞尼里奥知道整个方舟相当于一座太空王国，分为很多区域，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位于中心附近的科研区。

乘坐悬浮在空中的小型光轨车，吴辰领着塞尼里奥走进生活区。这边就比较像有人出没的样子了，然而两人从生长得极其旺盛的陌生农作物田里穿过去，塞尼里奥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踏进中心花园，看到前方人工湖上波光粼粼，吴辰脱了鞋跳进水里，塞尼里奥没有下去，而是站在浅浅的水边仰望头顶透明的星空，只有这片星空是他所熟悉的，因为这就是他不时会在电视里见到的那个深邃的宇宙。

双手插在兜里，塞尼里奥看着头顶问：“你还真的只肯带我‘参观’一下？”

吴辰在水里蹦蹦跳跳的嬉戏：“因为主人只让我带你看看，其它的事情，只能由主人告诉你，我不能说。”

塞尼里奥叹气：“我有一个重要问题，你可不可以回答我——方舟上其他的人呢？”

“不告诉你。”

“……已经没有人了吧。”对方不合作，塞尼里奥只能自问自答，“我一路上都留心过沿途的气味，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味道。所以方舟上只有我们，对不对？”

吴辰在水里玩儿了一会儿，抽着气跳出来，低头一看脚腕上的绷带被水泡开，一圈圈的往外渗血。塞尼里奥看他那样，放下心头的疑问，伸手道：“你过来，这里有医疗室吗，我们过去，我帮你再包一下。”

吴辰抬头，幽幽地看着他：“不用。”看塞尼里奥一愣，他走到岸上的一个长椅一端坐下，望着平静的湖面道：“你不必担心我，一点小伤而已。反正已经从地狱走出来了，那些伤都无所谓。”

塞尼里奥扭头看他，吴辰眺望远方，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争宠，我会替主人留在方舟上。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你一个人？”塞尼里奥诧异，不管这里的设施有多么完善，风景有多么秀丽，生活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那和死亡有什么分别？

“我厌恶那个世界，所以我不愿意回去。再说，很快会有人来陪我的，我的同胞们，那些适合者都会集合到这里。”吴辰双手手指交叉，轻轻放在腿上，“对了，是你给我包扎的伤口，而且我觉得，你好像很熟悉那种伤，为什么？”

塞尼里奥走过来，在长椅另一端坐下：“我有一个喜欢过的人曾经遭遇过这些，我和他谈恋爱一年多，但是我没有成功治愈他的创伤，所以后来，我们分手了。他爱上了另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忘记这些的人。”

“是吗……抱歉。他是适合者？”

“……是，他是个医生。”

吴辰撑着下巴道：“那太好了，回头你就把他接来，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对方。”

塞尼里奥却缓缓摇头：“恐怕他不会来。”

“为什么？”

塞尼里奥向后一靠，也望着远处明镜一般的湖面：“你们身上有太多秘密，我至今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我不明白你和唐糖——她是另一个适合者，年纪很小，但是完全不像一个那种年纪的孩子——你们为什么会愿意来这个方舟上，甚至用它离开这个世界。我只知道，那颗现在遍布着丧尸的星球是我们的家园。即使我自己也是所谓的适合者，我仍然不愿意走，就像很多人一样。迟早有一天，我们能重新把它建成过去那样。”

“……看来你们很留恋那里。”吴辰轻笑，“不过没关系，反正到了时候，你们也必须上来，除非你们都想……”

“安静。”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吴辰的话。两人一惊，回头看去，就见吴烬从一辆金色的悬浮车里走出来。

“亲爱的？”塞尼里奥不用看表也知道吴烬并没有待上三个半小时，“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吴烬大步走过来，直接越过他到吴辰面前，伸手道：“借我的力量开启空间门，快。我们要提前离开，你就待在方舟上，每隔一周开启一次空间门，定位在我选定的地方。”

吴辰站起来，拉住吴烬的手：“主人……这么快就要走了？”

“开门。”吴烬居然在催促，“时间不够了。”

吴烬这么急，吴辰也不敢犹豫，很快一面光壁展开，吴烬拉着塞尼里奥穿过去。

偌大的方舟里立刻寂静下来，吴辰收回手，体力不支仰面倒下，视线落在头顶一片星空之上。

“很快……就会有人来陪我了……”他越来越困，慢慢闭上眼睛，唇角带笑，“大家……都会来的……”

第一次看到吴烬这种急匆匆的模样，塞尼里奥很是惊奇，然而很快更让他惊奇的事情也发生了：一看周围，两人已经不在之前来的那个小旅馆的房间里，而是在山脚下的一片营地广场上！这里不是……S1444号避难所外面的那个地方驻军的营地吗？！

“他们都被封在了里面，而且有定时炸弹，我们还有不到一小时。”

吴烬的话说完之后五秒，塞尼里奥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跑了几步越过前方遮挡视线的墙壁，他赫然看见避难所大门已经被塌下来的山石封死！

“怎么会这样？！”塞尼里奥难以置信地又走了一步，却立刻停住，一个小时……根本不够他将这堆山石移开！但是避难所还有两个出口！没错……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还没来得及再跨出一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用去了，那边和这里一样，我把所有出口都炸塌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我说要他们为我所用，他们不肯。”塞尼里奥猛地抬头，就见之前那个跟在庄焱身旁的大个子仍是穿着那套衣服，只不过拿下了帽子和防风眼镜。

他是……袁涵。

袁涵轻巧地从墙上一跃而下：“但是我有一个缺点，比较恋旧。所以我给了他们和你们一个机会。要么想办法救他们出来，要么，看着他们去吧。”

第三十二章：背叛

塞尼里奥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有点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袁涵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带着点笑意：“我记得塞尼里奥先生的中文很好。而我的表达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你不是还让我好好保护他们吗？！你疯了？还是你被庄焱……”

“都不是，这和庄焱先生没有关系。他还在A市罚跪呢，是我的主意。”袁涵看看手表：“你们还有……四十八分钟，不如先别质问我，赶紧想想办法如何？”

看塞尼里奥还没动，袁涵好心地指了指身后：“炸弹不算复杂，因为我时间也很短，仓促间做了几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手工粗陋——对了，这几个炸弹都是达到一定低温自动爆炸，也请吴烬先生不要插手。”

塞尼里奥咬牙，忽然爪子伸长，原地一跃而起，猛地向袁涵袭去！

袁涵甚至没有退，两道身影从旁边越过围墙，一个拦下了塞尼里奥的爪子，一个飞起一脚，踹在塞尼里奥胸口，直接将他踢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塞尼里奥捂着胸口咳嗽不已，半天站不起来。异变到现在，他因为狼人化之后的凶猛力量，一路几乎是所向披靡，还从来没有被人打得这么惨过！抬头看去，那两人一人上半身完全赤、裸，满头雄狮一样的鬃毛，亦是狮子一般的壮硕，另一人还穿得整整齐齐，是人类的模样，但刚才塞尼里奥领教的就是他的一脚飞踢，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使出来的力量！

“这两位都是我的战友，分别是第一特种部队武术教官和我所属的特种部队武术冠军。我联络到了他们，于是得到了他们的帮助。现在，你还有四十五分钟。塞尼里奥先生，虽然我知道你十分擅长机械，但是也请你不要太小看我的定时炸弹，我们就此别过，请你去忙吧。”

塞尼里奥勉强爬起来，抬头看吴烬，袁涵抬手：“我不会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