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上——黑木黎子

觉察到赵岚熙的到来，纹炎走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招呼寒意越过来：“意越，给我吃几颗草莓。”

被大火映得脸颊酡红的寒意越不敢怠慢，匆匆上前，从盘子里取出草莓，朝纹炎的嘴巴递过去。

赵岚熙妩媚一笑，问道：“教主放着丹炉不管，没关系么？”

纹炎满不在乎地吞下草莓，摆着手说道：“火势正旺，没关系。”说着，他衔住寒意越给他的第二颗草莓，然后对赵岚熙问道：“剑天怎么样了？”

赵岚熙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纹炎，他的双眼恢复得很好，配合着他妖娆的打扮与表情，更加显得风情万种。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副教主目前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又问：“教主真的不打算亲自去看看吗？”

“我才不去看那个笨蛋呢！”纹炎似乎对凌剑天的某一方面十分不满，连笨蛋都说了出来。令赵岚熙不禁嗤笑：“也许教主一去，副教主就立刻醒了。”

“哈！”纹炎干笑道：“哪有这么神？我那一脚没有分寸，是很重的，他没那么容易爬起来。只是我想不到他到现在还没醒。”纹炎说完，又来到丹炉旁边，而这次却是一掌寒冰急速熄火。不一会儿，丹炉破冻而出，他从里面取出一粒丹丸，递给赵岚熙：“把这个给他服下吧。”

赵岚熙接过药丸，小心收好，然后劝说道：“教主，炼丹耗损元气，若是于副教主有益倒也罢了，可他却丝毫不见起色……教主还是不要再继续了，保重身体要紧啊！就算岚熙求你了……”

“我炼的不是调养的药，他没有起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先去吧。”纹炎说完，又叫上寒意越，到外面放风筝去了。其实他不是不想见凌剑天，只是他怕自己见到凌剑天之后，又忍不住要打他。

赵岚熙目送他们出去，转头望了望自己手心的药，不觉露出一丝诡笑。和往常不一样，这次他没有把纹炎炼的丹丸偷偷碾成粉末扔掉，而是直接吞进了自己的腹中——既然不是调养的药，当然就是帮助凌剑天恢复功体的药丸了，别人若吃了，也有加强功力的效用。随后，赵岚熙来到典石司，混合了一些药材之后，送到了凌剑天的房里。

“李阁主，这些日子照顾副教主，你也累了，接下来就让我来吧。”

李书权惊奇地望着赵岚熙的笑容，那笑容很美，但总觉得有些虚假，他来照顾副教主，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但是，我离开之后，只有他在这里，假如副教主有什么意外，那他就有最大的嫌疑，他应该不会那么笨，在这个时候下手吧？李书权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而且玄炽阁尚有事务需要处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凌剑天的卧室。

赵岚熙的眼角乜斜着李书权离去，眼中泛出异样的光彩。他缓缓来到凌剑天的床头，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将从典石司带来的药喂进凌剑天的口中，直到确认凌剑天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竟愈加灿烂。他将头徐徐靠近凌剑天沉睡中的脸，目光闪烁游移，这是一个刺杀凌剑天的绝好机会，是的，从第一眼见到教主的时候就开始憎恨教主身边的这些人。东方鹤飘也好，凌剑天也好，都不过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的存在，只会将教主的爱瓜分掉，使我得不到完整的、全部的教主……

杀了他们就好了，那样教主就会只注意我一个人了……赵岚熙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失魂落魄的夜晚，那天他因为有事要禀报，就来到了教主的寝殿，四周没有守卫和护法，有点奇怪，赵岚熙刚想敲门，里面的声音却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那是……急促的喘息，混乱的扑腾，是那个的时候才有的声音，只不过少了一点高昂的呻吟。为什么会没有喊声？当然是因为，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是个哑巴！他不可能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还有闲情用腹语来叫嚷。

刹那间，赵岚熙觉得全身的血都凝固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好个东方鹤飘！看你平时那么清高，原来骨子里这么贱，竟然勾引教主！

想要禀报的事情咽进了肚子，赵岚熙发疯似的冲出这一进院落，一直冲出双极神殿，拔出佩剑见到东西就砍，从那以后，他的疑心病变得更重，他甚至怀疑凌剑天也和教主有染，因为凌剑天是教内数一数二的人物，相当受教主的重视。而且赵岚熙总觉得，教主看着凌剑天的时候，比看着自己的时候来得多。

这个时候，赵岚熙的手中握着一把雕工卓越的匕首，慢慢挑开凌剑天的衣襟，露出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膛。刀尖离凌剑天的胸口只有一寸距离，只要狠狠扎下去，恐怕连叫声都没有，就一命归西了。以往只要一想象凌剑天的死状，赵岚熙就会有快感，可是现在，他觉得很奇怪，马上就要得手了，却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眼中映射出的，都是凌剑天的面容。那是一张很潇洒的脸，冷峻而严肃，不屈的双眉有力地外挑，五官都尽显男子气概。赵岚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脸，不经意瞥到他的双唇，竟想起凌剑天在鬼府亲吻自己的情景，手中的匕首不由抖了抖。

这个吻，本来是想留给教主的，你怎么可以夺去了呢？是啊，你本来就是无孔不入的。连教主命令中的空子，你都不会放过。赵岚熙不禁轻嗤，他想到自己当时在凌剑天背上哭泣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当时怎么就信了这个男人呢？可是那时，竟然真的，放下心来了。凌剑天，今天我不杀你，因为杀你的嫌疑太大了，在教主面前不好交代，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那时我连教主都敢杀，更不用说是你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赵岚熙欠身在凌剑天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收起匕首，拉上他的衣襟，缓缓起身，转头望了望昏睡的那个人，慢慢走出了房间。

凌剑天，我在你身上下了情蛊，从今以后，你是属于我赵岚熙的。如果你对我变心，将会心碎肺裂而死。

第二章

正与纹炎捉迷藏的寒意越不期然闯入了凌剑天的房间，悄悄地关上门，却听外面有人在喊：“意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输了，快点出来。”

“我……我才不出去，你为什么不进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找到我了？”

纹炎忍不住笑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傻到让人觉得可爱了。

“我不想进去，你快出来吧，不然就不和你玩了。”

寒意越一听，急了，正要出去，却见床上那人忽然竖了起来，吓得他哇哇大叫。

“意越，你怎么了？”纹炎终于还是推门冲了进来，寒意越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胆战心惊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床的位置：“副……副教主……”

纹炎转头望去，凌剑天正坐在那里，原本犀利的眼光变得空洞无神，仿佛没有了气息的僵尸，难怪寒意越看见了会吓破胆。

纹炎双眉一皱，放开扑在胸前的寒意越，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剑天，你醒了？”

没有回答，纹炎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近每天都叫赵岚熙给凌剑天送药过来，按说恢复得不会这样缓慢，果然不查看病状不能随便下药吗？纹炎拉过凌剑天的手把了把脉，指腹感觉到的脉象让他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异地看着凌剑天，随后猛地撕开他的前襟——胸口果然是一个丑陋不堪的黑色图案！

纹炎的呼吸徒然之间加快了，他气得浑身筛糠：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有人对剑天……好毒的手法！如果剑天对那个人变心，就会心碎肺裂而死！是谁？究竟是谁？是谁把他变成一具傀儡？是谁把我如同右手的剑天变成这个样子！可恨，可恨啊！

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整座神殿由此为出发点，一直蔓延出去，仿佛地震了一样抖了好几抖。寒意越有些惊恐地抱着旁边的柱子，看着纹炎，轻轻地唤了一声“主人”，纹炎缓缓转过头，吩咐道：“意越，到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寒意越应诺着走出门去，认真执行起了纹炎交托的任务。

“你这个傻瓜……”从房里传出这样的话语，寒意越有些好奇教主想要干什么，可是又不敢去偷看，只好无聊地坐在门槛上静静等待。

纹炎一面脱掉凌剑天身上的衣服，一面不住抱怨着：“你什么时候才肯完全听我一句话？为什么总是单独行动？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值得信任吗？鹤飘的事情也好，岚熙的事情也好，为什么你总是瞒着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笨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是教主？”

在凌剑天被一脚踹到地上造成重伤之前，纹炎是有那么一点怀疑他的居心，为什么对自己隐瞒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偷偷放过众人认定的叛徒？他是否也有背叛之心？可是在凌剑天毫无抵抗就受伤之后，这种顾虑就动摇了，纹炎觉得有必要仔细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真正谋害自己的人是谁。

当他脱光凌剑天的衣服时，偶然瞥见他腰间的那个烙痕——这是……什么时候烙的？这一部分的记忆，纹炎似乎还没有丧失，很快他就想起来，是自己让卢枫烙上去的。当时为什么要罚他呢？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为了维护我，难道我也和这下蛊的人一样，想要留下自己的记号么？

纹炎轻轻抚摸着那个烙印，从身后环住凌剑天的腰，在他耳边低咛道：“对不起，剑天。”

凌剑天本能地别过头，甩开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下颚，依旧只言不发。

虽然知道不是凌剑天自我的意识，但纹炎还是因为被甩开而耿耿于怀。凌剑天所中的情蛊是本门秘传，纹炎可以断定是教内之人所为，而普通教徒，练习不到这种程度，最近经常出入这个屋子的人中，赵岚熙和李书权还有四位护法都有嫌疑。会是谁呢？岚熙一向敌视剑天，不会下蛊让他爱上自己，可是如果想要让他死，又另当别论；李书权追随剑天多年，对剑天毕恭毕敬，喜欢上剑天而走上极端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四位护法……

纹炎觉得现在不是查找凶手的时候，必须先解决凌剑天身上的蛊毒，否则自己多碰他几下，都会被拒绝得很惨。尤其不能让他容忍的是凌剑天像个木偶一样的表情，和他心目中那个威风凛凛、英勇善战的凌剑天完全对不上号。

贸然从凌剑天身上取出情蛊，会对他的身体再次造成伤害，纹炎盘腿坐到他身后，向凌剑天输送真气，直到确定可以进行了，才将他缓缓放下床，右掌按住他胸口的那个图案，片刻之后，纹炎的手下金光四射，他缓缓抬起手，在凌剑天的身上仿佛延伸出无数珠丝一样的红色细线，连接在他胸口以及纹炎的手掌上，许久之后，随着纹炎的手掌逐渐向后，那些细丝越拉越长，却始终不见断裂。纹炎一把揪住手中那簇细丝，猛地一拉，仿佛连根拔除的草一样，凌剑天身上那个图案顿时消失了，在纹炎的掌心，出现了一条血红色的肥胖虫子，长得很像蚕，却比蚕更为粗大。纹炎一握拳，将那只蛊捏死在手里，手中流出肮脏而粘稠的褐色液体。

“哇！脏死了！脏死了！”纹炎忍不住大叫起来，冲出门去就近的池子里洗了洗手然后又回来，凌剑天已经坐了起来，那冷漠如同看戏一样的眼神，让纹炎觉得踏实不少。但是，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纹炎走上前，左手搭住凌剑天的肩膀，右手在他的胸口指指戳戳，让凌剑天不由皱起了眉头：“教主，你想干嘛？”

“哎，你少罗嗦，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纹炎笑着，手指离开了凌剑天的胸膛。凌剑天低头一看——乖乖！这不是本教秘传的蛊术吗？

“教主你……”凌剑天的表情很奇怪，既咬牙切齿，又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纹炎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放这种东西：“属下发誓忠于教主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迎接纹炎无辜的目光，凌剑天竟然顿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不对，我还有意识，中了这种蛊术的人最初是很难有这么强烈的意识的，莫非教主只是在我胸口画了个图案？

纹炎露出深刻的一笑，他知道凌剑天明白了，这点默契，他还是有自信的，他把嘴凑到凌剑天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寒意越离开了。

要抓老鼠？凌剑天不由暗笑：这才像是我的教主，只要教主一声令下，我一定让它达成。他下床穿上衣服，在室内走动了几下，虽然在昏迷的这段时间每天只是喝李书权和护法为他熬的药，但凌剑天早就练就了即使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能保持上乘呼吸吐纳方式的本领，身体没有纹炎他们想象的那么弱，只是欠缺了一点功力罢了。

第三章

凌剑天打开房门，原本还在对面走廊里的李书权见状，连忙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副教主！你终于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会是他吗？不会吧？凌剑天淡淡一笑：“没事。”

“太好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李书权说着，就飞也似的跑出去散布消息了。

“教主，”赵岚熙找到，婉约地禀告道：“副教主已经醒了，教主是否前往探视一下？”

“哦？”纹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剑天醒了吗？那好，岚熙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遵命。”赵岚熙笑着答应，并在前面为纹炎引路，凌剑天的房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嘘长问短的教徒，见纹炎来了，才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纹炎并没有多看凌剑天，只是向众人宣布：“为了庆祝剑天终于清醒，今晚就举行宴会吧，卢枫你去准备准备。”

“是，教主，小人这就去准备。”卢枫应和着退了下去，赵岚熙望着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却一言不发的凌剑天，不由露出粲笑。他是我的，他只听得进我的话，他的眼里只有我……

纹炎狡黠的目光扫视一下众人，轻松地说道：“既然剑天已经没什么大碍，大家就各自回去，让剑天好好休息休息。”

教主下的逐客令，岂有人敢不从？众人便又客客气气地向凌剑天道别离开了这里。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只留下护法们以及赵岚熙和李书权，准备跟纹炎探讨什么似的，嫌疑人全都在，根本区分不出来，纹炎觉得留着没意思，很快也离开了这个房间。

对剑天施蛊的人，会不会就是上次毒害我的人？或者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纹炎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妄断，否则事情的真相会让他发飚。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相继陷害东方鹤飘和凌剑天，纹炎会觉得寒心。目前他不急着查实自己上次的死因，只想调查清楚对凌剑天出手的那个人是谁。

四位护法下去为凌剑天制药了，李书权也被赵岚熙打发走，房里只剩下赵岚熙和凌剑天两个人。这让凌剑天不禁产生一个想法：莫非是他？

不容怀疑，赵岚熙的行动似乎已经证明了一切。他缓缓上前，伸出两条手臂勾住凌剑天的脖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凌剑天，笑得好像蜜糖：“剑天，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凌剑天不大喜欢他这样勾着自己的脖子，也不大喜欢他身上的香味，更不喜欢他那长长的指甲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说到香味，凌剑天宁可去闻刚才纹炎身上那一股浓重的药味。可是现在，他必须假装还被操纵着，所以不能将赵岚熙推开。他很奇怪赵岚熙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想让我死吗？趁我睡着的时候直接捅我一刀不是更干净利落吗？蛇蝎就是蛇蝎，连死都不让人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