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中——黑木黎子

凌剑天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甚而近乎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住随后扎向自己的枪头，猛地向上一拔，将砣龙连人带马举到空中，狠狠地甩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个腾空，脚下生风，气流逆转，势不可当的一脚将还来不及退避的赵岚熙踢得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哇”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赵岚熙！你这条毒蛇！”凌剑天愤愤地骂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副教主，我只是想把圣护法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好心把剑给你，你却恩将仇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怎么能……”赵岚熙一脸委屈地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易明郁见状，自然是要护短的：“副教主，你这样公报私仇，怎么能够服众？赵阁主连武器都不要了，就是为了保护你和圣护法，你却这样不知好歹！你不配当我们的副教主！”

李书权甩开对手，一面冲上前，竭力为凌剑天挡住一方的攻击，一面忍不住叫嚣道：“姓易的！你不知道事情原委不要在这里红口白牙乱咬人！”一不留神，被忘却的寒意越就被敌人在手臂上砍了一刀，痛得他“哇哇”大哭。这又叫剑影阁的这位总使有了借题发挥的材料：“看看你，什么阁主，连教主的侍从都保护不了，还敢在这里嚷嚷！大家都亲眼看见副教主用剑刺伤大护法的，难道还会有假吗！”

赵岚熙却显得很大度，虚弱地说道：“算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副教主也只是一时糊涂，都是自己人，何必让人看笑话？现在大家齐心协力击退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凌剑天向下瞥了一眼，易明郁起劲起来，煽动着教徒们：“赵阁主宰相肚里能撑船，大家齐心协力！打败神魔教！重振西琉声威！跟着教主和赵阁主就不会有错！”

李书权本以为大家有鼻子有眼睛，都会自己看，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只看事情的表面，不看真相的，教徒们竟也被煽动起来，喊起了口号，大有追随赵岚熙、拔倒凌剑天的架势。

第三章

李书权是急得暗暗捏了一把汗，觉得这次凌剑天是遇上麻烦了——过去有教主坐镇，赵岚熙不敢、也没有机会颠倒黑白，现在教主不在，这些不明事理的教徒还能看清楚谁对谁错吗？还能像以前一样拥护凌剑天吗？

然而凌剑天却不以为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鹤立鸡群、荣华富贵……这些确实是每个男人的追求，但是在那个人的面前，这些都显得相形见拙、黯然失色了。假如纹炎也像他们一样责备自己刺伤了圣心池，自己该如何答复？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听命于我、顺从于我，但在那个人的眼里，形同草芥的我又算什么呢？我不是没有过野心，只不过我的野心，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深深地埋藏。如果不埋得深一点，他又怎能离我这样遥远？如果不离得远一些，他又怎能成为我黑夜中的明星？只是现在，连那样的一点深藏的野心也被人撕碎、践踏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将你悬挂在天空？还有什么理由忍受这种令人憎恨的距离？

凌剑天已经不想再容忍赵岚熙的种种无理，哪怕纹炎向他问罪，他也不想再忍了，因为赵岚熙触犯了他的底限——搭上了其他的人，尤其是像圣心池这样的人。这就直接等于破坏了纹炎的心情、威胁了纹炎的安全，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随手抄过砣龙遗留下来的枪，挑开将圣心池包围的敌人，一跃脱开自己的马匹，另一只手随即勾起圣心池，带在身旁，配上自己的刀法，又是一枪向四周扫去，枪尖上闪现一道蓝色犀利的光芒，形成夺目寒冷的弧线。周围顿时阴风四起，各派的喽罗们不禁一阵战栗。凌剑天目下没有华丽的招式，可是众人分明看见他冷峻严肃的脸上，那双狼一般凶狠、鹰一般锐利的双眸，摈弃了一切的伪装与修饰的、野性而原始的目光是那样骇人，沉稳却带着及至的危险。

来不及看清楚，凌剑天手中的枪已经向左上猛烈挑起，不旋踵，银色带着寒光的长枪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七个人的胸膛！余人皆是目瞪口呆，有暗叹他精准枪法的，有畏惧他惊人实力的，也有疑惑他恢复奇快的。

原本因战斗而喧嚣的官道上，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但着并不代表战斗的结束，而预示着另一个回合的开端。战斗只在一瞬间，又将展开。

突然，天际传来一个龙一般有力的声音——“剑天！”

听到这个声音，凌剑天眼中重重的杀气微微散了一些，没有多想，他随即撒开手，将圣心池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抛了过去——

红色，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样眩目的红色，从云端稳稳降落。纹炎见飞向自己的那个血淋淋的人，也不说二话，只顺势在半空转过身，将圣心池接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护住他的心脉，便掉头速离。

“我没看错吧？那个人……”砣龙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绝尘而去的人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没死？”

和砣龙不同，赵岚熙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在离纹炎不是很远的后面，是一袭紫色的身影，在纹炎转身离开的同时，那个人也随后跟着纹炎原路返回了。

赵岚熙先是一愣，而后撇嘴轻嗤，大声对凌剑天喊道：“副教主，教主身边好像有个陌生人，恐怕来者不善。”

凌剑天没有理会他，双腿一绞，迎面就与早有准备的孟雄怀拳来腿往，打得不可开交。将圣心池交给纹炎之后，他已经暂时没有了负担，也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与敌人交手了。时至此刻，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痊愈的事情了。

在江世尧追赶纹炎感到吃力的时候，离事发地点已经不远，所以在他被纹炎甩开之前就已经能够望见混战一团的几路人马。在纹炎停下来的时候，江世尧微微有些庆幸自己能追上他了，却见纹炎手中托着一名重伤者，只短促地向他说了一声：“走！”就像一阵风似的疾往京城而去。江世尧见此情形，也来不及多考虑，便又急急跟着纹炎回京。

“江先生，劳烦点灯。”踏进庭院之后，纹炎一边说，一边将圣心池放到床铺上，双指将插在圣心池胸口的剑夹断。古地剑虽不在兵器谱前十位，却也是上等的武器，纹炎夹断它的时候也花了好些力气。

纹炎小心将剩下那截拔出，虽然没有正中心口，却也只差一点点。对伤口做了处理之后，纹炎又将圣心池那条断臂仔细包扎起来。

江世尧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纹炎，发现他的眉宇间带着清晰的忧愁。不禁暗自思忖：只是一名属下而已，以他西琉教教主的恶名，会为一个属下担忧惋惜吗？他真的不是在我面前装吗？

“江先生，”纹炎包扎好，从床边站起来，对江世尧说道：“这一路上多谢先生同行，才没有那些碍手碍脚的士兵阻拦我，只不过圣护法受伤非轻，现在还不能确保他的安全，我想我还得外出一趟，为他寻找一些灵丹妙药，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但说无妨，能帮上忙的，鄙人必不推辞。”

纹炎见江世尧答应得这样爽快，反而更有些不好意思让相识不久的人做这些事。他微微低了低头，想了想，随即又抬起头来说：“我之前已经说了，我是西琉教的教主，我的那些教徒要是打胜了，自然是要来此地找我，要是他们来，还请先生代为安排。圣护法也麻烦先生暂时照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世尧本想一口应允，只是他话到嘴边才咽了回去。他的潜意识中是想救人的，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躺在床上那个昏死过去的人，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西琉教教主的手下——试问这样一个为虎作伥、与虎谋皮的人，又怎么能救呢？但倘若他拒绝纹炎，刚才假装不相信纹炎是西琉教教主又算什么？

人命天定，不妨就拖延一点时间，如果这个人真的命不该绝，就算拖延时间，他也不至于会死。

在这一念之间，江世尧心里又想了很多、盘算了很多，不急不徐地问道：“只是不知公子这‘很快’需要多少时间？”

“少则半天，多则三五天，总之有劳先生帮忙。”

“要去往何方？”

“名山大川。”

“倘若江某不答应呢？”

“这……”纹炎愣住了，江世尧的话提醒了他：是啊！刚才太有自信了，满以为江先生一定会答应的，竟完全没有考虑他如果不答应的情况！他和我终究走的是不同的路，我怎么能以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去决定他的动向呢？他能接纳我这个恶名昭着的教主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却还想得寸进尺！

纹炎看着昏睡的圣心池，眉心拧得更紧了。他不是责怪江世尧不肯出手帮忙，只是怨恨自己分身乏术。他别了别头，说：“公子不答应也是合情合理，我不会勉强的。也许圣护法命数如此，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江世尧见他面上的担忧带着几丝无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何况再拖下去，那人也必死无疑了，他便微微点头，说道：“鄙人只是说如果，公子不必当真，鄙人自当完成公子的托付，公子放心离开吧。”

纹炎有些吃惊地看着江世尧，脸上的担忧慢慢变成了灿烂的笑容，他立刻向江世尧告别：“多谢先生，我这就去！”说罢，便风风火火跑出了府邸。

江世尧确定纹炎已经走远，而且圣心池的伤势他也无从插手，就前往官道观战。刚出城门不远，就望见西琉教的人马朝这边过来，似乎确实是打胜了，江世尧就迎面走过去，将扇面挡在胸前，朝打头的人微微颔首，客气地问道：“想必诸位就是纹炎的手下了？”

本就被凌剑天当胸踢了一脚的赵岚熙因为要在教徒们面前保持威信而没有骂凌剑天，心里已经不痛快，现在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他自然更不高兴了，忍不住就开口嗤笑：“纹炎也是你叫的？你该不是想尝尝我们副教主的地狱焚天斩吧？”

江世尧浅浅一笑，徐徐挥动着扇子反问道：“赵公子，鄙人承蒙尊主抬举，可以直呼其名，何况鄙人若不报上尊主姓名，只说是‘公子’，赵公子又如何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呢？在下岂不无法完成尊主的托付？”

凌剑天注意到，这个一袭紫衣、华彩飘飘的人，举止不凡、气度沉稳，相信那个不可一世的赵岚熙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于是他索性就不发表意见，等着赵岚熙同江世尧过招。

赵岚熙在出发之前不是没担心过这个人，不过他以为自己不用这么在意的，就算教主在外面认识一两个陌生人也很正常，也不一定就会出什么事，偏偏老天要和他作对，竟然派这个江世尧来接应他们！而且江世尧还直呼教主名讳，在赵岚熙看来实在是大有问题！不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不会死心的。

赵岚熙故作镇定地嗤笑道：“嘴皮子倒是耍得不赖。不过你说我们教主对你有事托付？你们很熟吗？为什么我们教主会派你前来？”

“君子之交淡如水，请问赵公子，必须很熟才可以帮忙吗？尊主尚有要事，无法亲自通传各位，便嘱托鄙人在此迎接，助诸位顺利通过关卡，入住临君府。”

赵岚熙满不在乎地挑了挑双眼，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借教主之名加害我们？让我们跟你走？你有教主的令牌吗？”

江世尧悠闲自若地扇着紫微扇答道：“确实没有。”当赵岚熙正要发笑的时候，江世尧又说：“不过鄙人与赵公子应该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尊主也在，赵公子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这话倒提醒了赵岚熙，当日在星月楼，纹炎都是叫他“岚熙”的，又没叫他“赵阁主”，这个姓江的假如没有鬼，怎么会知道自己姓赵呢？想到这一点，赵岚熙不由得意起来：“江先生且莫与在下攀交情，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主人应该没有称呼我的姓氏吧？先生何以知晓在下姓什么？”

赵岚熙的话也引起了凌剑天的注意——如果赵岚熙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一个和教主刚认识不久，又只与赵岚熙照过一面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姓赵的，除非那个人是蓄意接近纹炎，对他的一切做过调查，预谋已久！

凌剑天不禁再度审视起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来：他目不斜视，目光深邃，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飘逸顺滑的秀发直垂腰间，发是力之源，可见此人体魄十分健康；紫色的玉簪斜插在发髻上，却一样灵气逼人；那薄如蝉翼的华彩披风，看起来虽然薄，却是十分上等的火蛾丝织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而他手上的皓天紫微扇，也是极难寻觅的紫狐皮毛所制，在被掩盖的扇把之中，说不定还隐藏这一把刀。

然而江世尧的回答让这两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当日鄙人确实不知公子贵姓，不过此番尊主驾临，常在鄙人面前提起公子，鄙人自然就耳熟能详了。”

赵岚熙一听，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却不知江世尧所言是真是假。他将信将疑地斜着目光，满不在乎地又说：“笑话！教主日理万机，哪有这种闲工夫来提起我？”

江世尧的嘴角微扬，继续说：“尊主一遇见鄙人，就说这些天特别思念手下，尤其是其中一个，是全天下对他最好，说话又最中听的一个。鄙人便要求尊主引见，尊主说鄙人其实已经见过，鄙人才知道原来公子姓赵。”

虽然赵岚熙很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把嘴巴弯出一个弧度，慢慢地问：“他真这么说？”

江世尧眼都不眨地看着赵岚熙，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现在赵岚熙就算没有十成相信，也已经相信了九成九，加上刚才在官道上，他也已经看到了江世尧的身影，就算他真的心怀不轨跟踪纹炎，也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当然就是纹炎带他出来的，而他又说了这样的话，还需要对他怀疑吗？起码能把人带去府邸是不会错的。至于其他的目的，虽然难说，不过自己难道还怕他不成？

第四章

“既然如此……”赵岚熙刚想答应，就被凌剑天抢过了话头：“既然认识赵阁主，又是教主托付的，那就带我们走吧。”

江世尧微微顿首，便转身为他们引路，并顺利通过了城门。时间还早，因此纹炎还没有回来，他又去了圣心池的房间，看看他有没有苏醒的迹象。西琉教众人则忙着将搬运的行李一件件安置好，有伤的疗伤，没伤的帮忙。卢枫的皮有点擦破，一边伸着手让一名小侍给他擦药，一边指挥着现场的布置，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因为受伤的人比较多，这里是京城，又不能贸然出去抓壮丁，凌剑天、李书权、易明郁他们也一起动手布置庭院，没有闲工夫去顾江世尧。

等到天黑的时候，所有人差不多都忙完了，东方鹤飘带领的厨子们已经做好晚饭，准备开饭。不早不晚，纹炎就翻过高墙回来了，进廊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由快步找寻起来：“哎呀！真香，肚子饿了，好饿，好饿！”

当他一脚踏进偏殿的时候，见自己的手下都站了起来，就冲他们灿烂地笑笑：“你们都来啦！”

“恭迎教主！”

“哎，免礼免礼！你们不是要吃饭吗？给我也弄一碗，我还饿着呢！对了，其他人呢？”

“回禀教主，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处所吃饭。”

“哦，好，鹤飘，你先把饭给我盛着，我马上过来吃。”纹炎说着，就朝另一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