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气我要帮肖大人抓采花大盗的事啊?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觉得那个肖银轩挺可怜的,长得如此超尘脱俗的大美人,却被采花贼占了便宜,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知道你不想和当年与你家有过牵扯的人再有联系,这是这是两码事吧?”
萧鼎臣顿时黑了脸,“你怎么知道这些?”
应无敌口气顿时软下来,底气不足。“是……是肖大人告诉我的。不过!我真的只知道一点点、一点点!”
萧鼎臣虎着脸道:“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应无敌瞪他一眼,嘀咕道:“我就要管……我不管,怎么缠着你,要你养我……”
萧鼎臣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结。
“我警告你!日后再遇到这等麻烦事,不许插手!这件事你也别管了,交给我就好。”
“啊?”应无敌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萧鼎臣无奈啊无奈,叹了口气,“你出来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引来采花贼吗?我能抓到这个采花贼,就不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等等等等!你知道采花贼在什么地方了?”
萧鼎臣点点头。
“等等等等!你方才说‘抛头露面’了吧?什么叫抛头露面?我又不是女人,凭什么就叫抛头露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抛头露面?我抛头露面丢你的人了?”
萧鼎臣别过脸去,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张脸,这张臭嘴,不是丢人是什么?”
“你你你!你眼睛肯定有问题!想当年,我、我、我……我不跟你这种眼睛被屎糊住的人吵架!哼!”
应无敌受了打击,心中却有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是岁月催人老?他已经年老色衰,没办法出来见人了?
萧鼎臣回过头来,见应无敌果真生起了闷气,抱着被子不语,顿时心里舒坦了。下午的种种不快,这几日堆积的种种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萧鼎臣起身走到桌边,“明日去一趟肖府。”
应无敌不说话。
萧鼎臣也不着恼,随后吩咐准备了饭菜上来,坐在桌边慢慢的吃。应无敌终于忍不住了,在南宫诚实坐下来狼吞虎咽之后,毅然决然起来抢食。
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
第十九章:两人的旅程
肖大人见到萧鼎臣与应无敌二人过来,颇有些吃惊。
应无敌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既然萧鼎臣应下此事,也就落得一身轻松。
“我想见一见他。”
肖大人微微一愣之后,连连点头,“只是两日来,犬子不肯吃喝,也不肯开口。”
萧鼎臣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冷淡。肖大人连忙带了人过去,走到最里间一间厢房,敲了敲门,“轩儿,我带客人来看你了。”
里面没什么声音,肖大人想萧鼎臣二人看了一眼,眼底尽是无奈,摇了摇头,推开门。
二人跟着叫不进去,房间有些昏暗,床头确实躺着一人。
应无敌看得心惊,此前见到的肖银轩自是俊秀逼人,神采飞扬,如今一看,却是心有不忍。
他侧躺在榻上,神情灰败,眼神中丝毫没有神采,简直就像是一具会呼吸的皮囊,失去了灵魂。
应无敌与萧鼎臣对视一眼,都没开口说话。
肖大人毕竟是为人父母者,叹息一声,别过头去,脸上也是不忍。
“你可以先出去了,我们想单独跟他说两句话。”萧鼎臣忽然道。
肖大人顿时一怔,看了床榻上的儿子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带上门。
“他这副模样,倒是折磨旁人。”应无敌皱眉道。
萧鼎臣未答,却是看了闭着眼静静躺着的人。
“言卫卿此人你可认识?”
话音方落,榻上人便是浑身一颤,张开眼看着萧鼎臣,那眼神极其复杂。
应无敌微微皱眉,这些事他可不知道。
“他在‘十里香’醉生梦死,是为了你吧?”萧鼎臣声音冷得惊人,“因为你,全城的人都在抓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采花大盗。你若是心有不甘,就亲手杀了他,不要惹得旁人多生事端。”
应无敌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鼎臣,这是安慰人还是害人?
萧鼎臣瞥了榻上人一眼,颇有些不耐烦,转身便往外走。短短几句话,应无敌还没弄明白来龙去脉,便无奈跟着萧鼎臣出门。
肖大人等在外面。
萧鼎臣径直走过去,一副“见到你就烦”的表情,冷淡道:“去十里香请来了言小侯,此事便了了。”
听到此话,肖大人脸色堪称精彩,半晌回过神来,萧鼎臣已经走过了门廊。
应无敌闷闷跟在后面,若有所思。许久才问:“莫非这个采花贼根本就是和肖银轩有一腿?”
萧鼎臣回头看他一眼,“警告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知道了,啰嗦。”应无敌翻了个白眼,没再开口。二人默默顺着街道回客栈,一路上难得应无敌不曾聒噪。
他埋头跟在萧鼎臣身后,微微扭着眉头若有所思。
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一进客栈大门,二人便都是一愣,里面乱七八糟,桌椅板凳全都断胳膊断腿倒在地上,茶碗水壶碎了一地。周围到处是逃窜的人群,再看堂中对峙的二人,应无敌黑了脸,脚步也僵住。
那斗得如火如荼的二人不正是南宫诚实和南宫景?
话说这一路应无敌带着南宫诚实离家出走,身边也是有萧鼎臣跟着的,怎么说也要逍遥个把月之后才让他找到人才对。
没想到南宫景手脚竟然这么快,已经亲自杀到扬州城来了。
应无敌吞了口唾沫,没敢进门,心想现下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谁知萧鼎臣一脚迈进去,周围的人都顿住。南宫诚实和南宫景二人也停手,僵持住,回头来看着这个大胆走进来的人。
南宫景见到萧鼎臣,脸上几不可察地冷了冷,随即侧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应无敌。看似平静,波澜不兴的神情里不知酝酿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谁知萧鼎臣目不斜视,越过地上的残骸,脚步不乱,缓缓上楼。
应无敌狠狠崇拜了他一回,抹了把汗,向南宫景道:“哎呀!好巧啊,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你们兄弟两个?”说完掩饰性哈哈笑着。
南宫景看着他,眼中瞳孔微微收缩,挑起下巴收手。南宫诚实眼睛发红,收了剑转身哀怨地看着应无敌。
“看到了吧?拜这种人为师,根本就是个错误。”南宫景说话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狂狷之气,与他儒雅面容有些不符。
应无敌心狠狠抽了抽,傻笑变成了干笑。他方才假装刚刚遇到,不过是想能躲就躲,少一个人受罪总是好的……
“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我不跟你回去!”说着,一个闪身便从应无敌身边窜了出去。
门外早已站着南宫景的人,任他南宫诚实插翅也难飞。南宫景一个挑眉,门外人已经将南宫诚实抓住,扛在肩上,抚了他的睡穴。
南宫景迈开步子往门外走,路过应无敌身边,声音淡雅,要紧不慢,“多谢应先生一路对舍弟的照顾,来得匆忙,改日再找机会好好答谢先生。”说到“好好”二字时,声线微微扬起。
应无敌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南宫城主客气了,师父照顾徒弟是应该的,完全不用答谢!”他特意将完全二字咬得清晰,心里却是暗暗叫糟。
南宫景略微一点头,淡雅不凡,当真是面若谪仙,气质超然。但是越是如此,应无敌冷汗也就下的越凶。对着门外狗腿地摆着袖子,“慢走慢走……后会有期!”看那一行人很快消失,终于松了口气,一抹额头的冷汗,叹息一声。
正要上楼,被客栈老板拦住,“公子,你看这砸坏的桌椅板凳,杯杯盏盏……”
应无敌大方的挥挥袖子,“待会儿去找我们家公子爷就好!”
掌柜的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公子爷是谁,连连点头称是。最后,这银两自然还是萧鼎臣掏了腰包。
上了楼,却见萧鼎臣在收拾行李。
“这么快就要上路?”
萧鼎臣没理会他。
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应无敌叹息一声:“虽然扬州确实不错,不过早点上路也好……”
萧鼎臣顿住,回头来看着应无敌。
应无敌笑笑,“我知道你关心我,怕我身子拖下去会受不了,我心里都明白,不用这样看着我。”
萧鼎臣咬牙,将收拾好的包袱扔到桌上。
“你昨日带回来的那两坛酒呢?难道也要带上?我看……要不然今晚我们就把它喝了怎么样?”应无敌跃跃欲试。
傍晚,应无敌让客栈小二帮忙采买了些什物,也好第二日直接上路。
二人坐在屋中备了几个小菜,慢慢喝着酒。
“好酒!这么醇香的杜康,倒是不可多得。”应无敌连连赞叹。
萧鼎臣目光落在他面颊上,“你倒是有眼光。”
“那是当然!十五岁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喝醉过。”应无敌颇有些自豪,都是爱喝酒的人,能品是一回事,能饮又是另一回事了。
两坛酒一人一坛下肚。应无敌双颊红扑扑的,可是不管是眼睛里还是身体上,都没有一丝的醉态。
萧鼎臣放下酒杯,看着应无敌仰倒在床榻上。
“好久没有沾酒了……”
不一会儿,萧鼎臣回过头去看,应无敌已然合眼睡着了。
萧鼎臣起身,站在窗边向外看了一会儿,不多时,一只信鸽落在窗沿上,伸手解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随手将信鸽放走。
摊开来看了一眼,便将信笺在蜡烛上点燃。
第二日一早,二人启程上路。
一路上,应无敌还在感叹相聚短暂,潇湘此人如今来无影去无踪,再想见一面,倒是没这么容易了。
南宫诚实一走,一路上更是无趣。
应无敌回头看了萧鼎臣一眼,叹了口气,“你一整天这么闷着,不会无聊啊?我陪你聊天解闷,不是很好?”
“你还是别开口。”萧鼎臣冷淡道。
“我只是为了让你我二人之间加深了解,你想啊,我们还有一段时日要呆在一起,互相了解一下,对你我都有好处。”应无敌笑着道。
此话出口,萧鼎臣却是微微一怔,开口道:“那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应无敌立刻点头,“好吧,你问。”
“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一阵风吹过,应无敌头发微微扬起,随即敛起笑意,“你觉得呢?”
萧鼎臣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这并不是戏言,换句话说,萧鼎臣一句话,却是点醒了应无敌。
“金钱、名利、权势,”应无敌忽然笑起来,转过身来,抬起眼注视着萧鼎臣刀削一般俊逸的面颊,“还是美色?你猜一个好了!”
萧鼎臣沉下面来,冷声道:“那你知道我要什么?”
“你要什么?”
萧鼎臣目光忽然一变,满脸狂傲肃杀,声音低沉:“我要这天下。”
这句话,算是在警告我?应无敌眨了眨眼。萧鼎臣是个怎样的人,他无法看清。
应无敌向后,背脊贴在对方胸膛上:“天下?要来做什么?”
萧鼎臣低头对上应无敌似笑非笑的目光。
应无敌目光清澈,带着温和笑意,忽然伸手,在萧鼎臣的侧颊慢慢抚摸,指尖触感传达到脑海中,渐渐形成一种别样的感官。
那略微冰凉的指尖落在面颊上,萧鼎臣身子微微一僵,顿时皱眉,低头看着大大方方占据他胸膛的男人。
“美人当前,我都要醉了。”
萧鼎臣猛然收紧缰绳,神色一变。应无敌赤裸裸的挑逗中带着意思慵懒,像极了猫。
会这样称一个身材高挑,眉目俊朗的男人为美人的,大概只有这个不修边幅,行止怪异的应无敌了。
这一路,萧鼎臣不管应无敌如何撒泼耍赖,都不予理会,只一味加紧赶路,也一直不曾在城中过夜。
此时夜间在外度夜,露寒颇重。野外也找不到遮挡之物,入夜了,便生起一堆篝火,各自靠着树干休息一晚。萧鼎臣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应无敌却叹息命苦,裹着毯子窝在篝火间。
几日风餐露宿下来,应无敌病倒了。
萧鼎臣皱着眉,将随身带着的药丸给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入城休息的意思。
是夜,二人又是到了一片树林中度夜。应无敌今日安静许多,换句话说,已经没什么力气与萧鼎臣贫嘴。半刻以前,吃了一块没有一点味道,外加根本嚼不烂的“萧鼎臣特制兔肉”,无力地用毛毯连着脑袋包裹住,静静坐在火边。
应无敌敢肯定,自己多半是受了风寒高热不退,再跟着萧鼎臣,多半是小命不保。
萧鼎臣栓好了马,又向篝火中添了两块儿柴。
他不会生火,一路上都是应无敌负责生火,虽然有些不太人道,却也是无可奈何。
看了应无敌一眼,顿了顿,还是靠在一边的树干上,静静坐下。
抬头看他一眼,应无敌无力地眨了眨眼,裹着毯子蹭到萧鼎臣面前,定定看了一会儿,耷拉着眼睛道:“你抱着我,我好难受……”
第二十章:缥缈峰
萧鼎臣看了他一会,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应无敌舒服得叹息一声,虽说萧鼎臣身子僵硬,胸口也是硬邦邦的,但是……毕竟还是温暖的。
他往自己怀里钻了钻,萧鼎臣深深皱着眉,低头看着应无敌露出来的半张脸,眼角和面颊都有些病态的嫣红。
忽然,应无敌两只手开始解萧鼎臣的腰带。后者一惊之下抓住他两只手,怒道:“应无敌!你做什么!”
应无敌虚弱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非礼你啊?我病了,不这样,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便要一命呜呼……咳咳咳……”
萧鼎臣沉着脸,伸手解开衣衫,又将应无敌身上的上衣脱得一件不剩。
得逞的应无敌并未感念萧大侠的“大仁大义”和“伟大牺牲”,倚过去片刻,便沉沉睡去。
萧鼎臣却恰恰相反,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入睡了。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绝不是平日里需要隐忍欲望的人。应无敌的皮肤有一种奇异的触感,如同滑腻的膏脂。
他略微呼出一口气,竟然想起此前应无敌说他欲求不满的那些话。一时觉得那张乌鸦嘴大概说对了……否则怎么可能对着一个男人动起了欲念?
将二人的衣服和毯子都盖严实之后,他收敛心神,闭着眼慢慢调息,尽量忽略胸前的一团火热身躯。
长夜难熬,到了清晨,萧鼎臣睁开眼,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应无敌,似乎面上的红霞加重了,四肢也是虚软着的,身体火热,应该是烧得厉害了。
快速给应无敌穿上衣衫,用毯子裹紧,不让一丝风透进。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了。
萧鼎臣转身解开马匹的缰绳,抱着应无敌御起轻功。若说像萧鼎臣这样的高手,轻身功夫多半不弱,全力赶路的话,马匹是望尘莫及的。只是路程太长,体力跟不上,才必须以马匹代步。
此刻应无敌真真只剩一口气,萧鼎臣算了算路程,一路赶回缥缈峰,要不了太久。
缥缈峰与其他门派之类多有不同。缥缈峰极其陡峻,换了普通人,或是功夫寻常的,是没法上去的。换句话说,缥缈峰上,就连扫地打杂的,都是轻身功夫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