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引之游园惊梦 上+番外——徐笙

作者:徐笙  录入:02-09

你这般惜花,却不懂得惜人。

我这般对你,你于我,好一阵歹一阵……哪怕是一丝怜惜也好啊……

傅易辰眼中生血,自是百般折磨。忽见那一片片娇弱的残红飞落室中,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又觉黯然神伤,回想那夜

月华清寒,徐笙醉眼哀戚,眉目楚楚,又觉一股锥心之痛。眼前仿佛又是那个醉舞的徐笙,脸如胭脂,玉山倾颓,双唇

轻颤,浓艳欲滴,美若山精鬼魅,又似蓬莱仙人。

是真,是惑?

良久,徐笙都未与傅易辰说上一句话,也似无意与之交流,傅易辰只好选择离开书房,端的是心字成灰,却又万分地不

甘不愿。

关上门的刹那,凝视着徐笙的侧脸,肤色皎若银华,眉目般般入画,如谪仙一般,却也真如谪仙一般,貌好无双,玉骨

风流,让傅易辰爱之入骨,可他冷心冷面,铁石心肠,却叫好脾气的傅易辰也恨得咬牙。

傅易辰离开不久,徐笙便接到了薛正荣的电话。

薛正荣陈述良久,好几件事情有了眉目,不乏惊人之处,徐笙却也面不改色,甚至还会微微发笑。薛正荣举棋不定,思

来想去还是与徐笙说了,要他定夺,徐笙也只是如往常一般,不温不火地问一句:“当真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是的,也不敢用什么手段。”薛正荣道。

依薛正荣的语气,似是颇有顾虑,徐笙知道他是心软了。薛正荣凝眉静等在电话那头。过了半晌,徐笙才幽幽地问道:

“正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跟了我?”

薛正荣微微一怔,立刻沉声道:“记得,您的大恩,正荣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四字一落,徐笙却哼笑一声,不乏嘲讽之意,道:“当初你在同心堂也算个狠角色,这点小事儿也竟犹豫

起来了,”接着,声音清冷明晰,一字一句却似尖刀一般,令人胆战心惊,“他不在倒也无妨,将他那三个子女赶到雪

地里,用同一种药,小兄弟们还没开过荤吧,用DV拍下来。至于多少时间,三天,不算长吧?”

“用这个,要挟他们?”深知徐笙阴狠的薛正荣也被这提议一怔,心下惶恐,仿佛这手段要落到自己头上一般,语气也

不免迟疑起来。

“不。复刻几份直接送到各大夜总会,母带留作纪念好了。”徐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居然盈盈一笑,似夜绽红莲,语

气里却带着一丝幽怨,似嫌恶般地低低嗫嚅: “会丢下一家老小逃命去的,也真是个软骨头,亏得还他是个悬壶济世

的郎中。”

薛正荣却忍不住微微发寒,只软语试探问道:“那还要不要再追查他?”

“那是当然。若是他心中有愧,自会回来,我也不会为难他;若是不回来,方法我也是有的。”徐笙轻笑数声,又叹了

口气,带着些许责怪和委屈的意味,“怕只怕他仍旧不肯回来,我也只好拿他妻小解解闷了,只是她们能撑多久呢?”

第二十章:幽媾 上

傅易辰刚刚抵美的时候,招了几个外国厨子。现在,想必是被徐笙遣散了,所以只余陈妈一人坐在那儿,守着那口冒着

缕缕细烟的大锅。

这座宅子虽是古色古香,可为了安全起见,厨房是标准的现代一体式装修,可当时正值徐笙研究杭州名菜——东坡肉,

硬是命人置了一个土灶,及一口大锅,教远在香港的傅聿甄知道了,还生了一阵子的气。

陈妈一见傅易辰迈入屋门,就停了手里的毛线活儿:“大少爷,来看您的汤吧?”

傅易辰点点头,走到那口大锅前,白气从缝隙里蒸腾而出。这般温柔无害,傅聿甄突然想到了中国古代女子,为君洗手

作羹汤,红袖添香,共剪西窗,卑微而温暖,只是这种恩惠,从来只施舍在平常百姓家。

陈妈想到徐笙大清早地陪他选购,满脸是慈爱的笑,便道:“笙少爷从清早就开始张罗了,后来吃不消了,才让我督着

……这会儿也该差不多了。”

傅易辰心下一动,不是不欢喜,只是人终究是贪心的动物,愈多愈好,多多益善,尤其是感情。傅易辰止了陈妈的步子

,心下涌动,面色却是如常:“你去忙着,我来吧。”

傅易辰掀开那口大锅,顿时白气扑面。一吸气便是满腔带着甘甜的浓香,再一看那清水之中一个白玉似的瓷盅,立觉饥

肠辘辘。

果了腹,心情自然平复了不少,傅易辰在园子里闲来逛去,看着天晴雪霁,满庭素梅,幽香浮动,倒也有片刻的轻松快

活。只是远远路过花枝掩映的书斋的那一扇窗,疑似玉人独坐,秋水望穿,清辉落寞,还是止不住胸膛里那颗的心,然

后腿仿佛是有了灵魂一般,又迈进了那书斋里去。

一室清寂,檀香袅袅,唯有风声过耳。耳房的帘子放了下来,天青色的云纹,如烟如雾,随着绛紫天色掩了海棠春色,

千秋绝艳。

脚步轻移,傅易辰隔着帘子,秉烛如豆,默默张望。

月色素淡,逦迤铺展,犹是那一张凉榻,那人微微向里侧着身,毛毯从腰际直落到地上,好似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叹息一声,傅易辰退到屋外调高了室温,又进去瞧他。一脸柔和安谧,长睫轻颤如蝶翅,白玉似的脸上两抹晕染的玫红

,似是玩耍累极之后收了爪的小豹子一般,肚腹一起一伏地。傅易辰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情丝万缕俱在心头。

身边有人,警觉如徐笙并非不无感觉,况且遇到了上次那样的事故,更是难以入睡,只好借着一点睡意,小憩片刻。不

过,这傅家宅子里,会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毫不避讳地进来的也只有聿甄了,不,现在是傅易辰。

这个呆子。

徐笙心底暗骂,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来。半斜着睡眼,去瞧那呆立在帘外书桌前的傅易辰,笼着自镂花灯罩透出的光,腿

似灌铅,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故意低低唤了一声“辰”。傅易辰双肩一震,立即转过身来,手上赫然是那份报告。徐

笙目光陡然冷峻,犀利如剑。

傅易辰神色讪讪,撩了帘子进来,眉目皆是隐忍。

徐笙坐直身体,取了茶水润了润喉,声音依旧冷淡:“你知道了?”

傅易辰并腿直立,目光朝下,木讷地点点头,好似受训的儿女。

徐笙一见他这般模样,低低嗤笑:“不问为什么?”

傅易辰仿佛自知理亏一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徐笙见状,此时不问更待何时:“这笔资金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傅易辰微微抬眼,扫了徐笙一眼,咬牙吐出两个音:“周氏。”

二字一落,徐笙只觉如置火盆之中,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巴掌。傅易辰身形微颤,挨得结结实实。脸上立刻显出“五

指扇”来,狼狈至极,神色却是镇定。

用力过猛,徐笙吃力地扶着桌角,蹙眉轻咳数声,脸色也泛出青白来。他理了理衣衫,不住喘息的唇微噙一丝冷笑:“

我不希望聿甄的毕生心血毁于你手,这一掌是替他教训你的,下不为例。”

“聿甄”二字令傅易辰负气愈重,紧握双拳,良久才慢慢放开。眉头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心底妒火更炽,声

音低沉有力,斩钉截铁:“我不会罢手的!”

“的确,你是为聿甄报仇,但你有否想过,最后得利的到底是谁?”徐笙怒气未平,勉强压低的声音略略颤抖,低沉中

带着几分肃杀。傅易辰抬起头来,激动得眼眶通红,泪光下又是七分的委屈。哀求似的目光正巧落在徐笙冰冷的眼里,

徐笙只觉一瞬怔忡,不由得感到一丝怜惜。

“对于傅氏而言,并非全无好处,哪怕份额……”傅易辰咬唇,针锋相对。

“笑话!”徐笙狠狠打断,反唇相讥,“你与潘氏私下合作也非几日之事,莫要当我眼盲!周氏这块肥肉,多少人盯着

,傅氏再大,一时间又能吞下多少?”徐笙神情漠然,但内里悲愤莫名,声音也不禁高了几分。

“更何况,你与潘子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话到最后,徐笙一针见血,惹得傅易辰一阵错愕。自己私下与潘氏合

作之事被徐笙知晓,傅易辰不做解释,却仍然不肯松口,只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总之,我不会教你失望的。”

“你!”怒气攻心,徐笙只觉两眼发黑,竟一下栽倒于地。

幽幽醒转之时,又见那一双纯真的眼睛,担忧、喜悦、委屈、迫切、怨恨、欢欣,皆有之。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干净的傻

瓜,要为了他的父亲和事业铤而走险,犟得似头驴子。聪明如你,怎么就不担心如此一来,傅氏就有可能永远摆脱不了

黑道背景,而你我,乃至傅氏上下,永远受人牵制么?

“辰,你想做什么,便去作罢,我又有什么资格管你呢。”徐笙抚上傅易辰的脸,寡淡的唇,无力地笑,犹是婉转风流

,却萧索哀绝,似香丸落明火,繁华漫然,顷刻即灭。

傅易辰拥紧徐笙单薄的身躯,纵然心如刀绞,却无丝毫让步,咬了咬牙道:“我会做给你看的。”

徐笙抚胸,轻咳数声,初觉世事洞明也非好事。自阴影处,无奈苦笑,吐出一个字:“好。”

孤月下,两人相拥,各怀心思,一夜无语。

第二十一章:幽媾 中

次日,徐傅二人齐齐醒来,竟仍是相偎而坐的姿势。

傅易辰的怀抱早已僵麻。徐笙首先展颜而笑,粲然生辉,如忘昨日之事。傅易辰有几秒的呆滞,仿佛昨夜的狂风暴雨不

曾有过。他舒展了身体,扶徐笙沐浴。

池子里水汽蒸腾,清波温柔。待水放满,傅易辰也未见着红黄花瓣,不觉有些怅然。

曾几何时,傅易辰已将徐笙当作女子看待,疼他,怜他,诸如此类,可想起昨日徐笙之眼光、气势更胜己身,不禁赧然

、惊悸之余,亦有钦慕之情。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击垮周氏,绝不教徐笙失望。忽而转念一想,或许父亲才更适合他

吧。傅易辰突然又不再那样恨他的父亲了,甚至,孩子气十足地,连带的也崇拜起傅聿甄来。

一声低唤入耳,傅易辰定神去看那副柔烟里润湿的眉目,美得教人屏息。

只见徐笙伏在池边,枕着一双玉臂,似一朵白玉寒梅,端的是冰肌玉骨,清狂绝俗。浓睫染翠,灵眸沉黑,目视他处,

若有所思,百转千回。那唇色渐染,吐息若兰,欲言又止,又似待人亲吻。看得傅易辰不禁口干舌燥,徐笙目光淡扫而

来,鼻子略略发酸,更是窘迫得很。

“你下来。”雾中人淡淡地道。

傅易辰如中魔咒,立即褪了衣衫。等下了水,双颊才瞬即发起热来,那只掌印仿佛也在隐隐胀痛。徐笙讥讽地睹了他一

眼,将傅易辰腕上那只蚝式表解下来,素腕一横,抛到外面去。傅易辰心如擂鼓,发自心胸,又似从远空而来。一声脆

响,傅易辰哑然,只觉眼前都是徐笙浮浮沉沉的幻影——情到深处,见了本尊,倒患得患失起来。

“你这呆子。”徐笙轻骂,凤眸流光,色若春晓。

四臂交缠,口唇相接,两人血气方刚,情事也是自然而然。

一时间欲念奔腾,爱欲浓烈。缥色纤纤,沿着傅易辰筋肉纠结的臂膀一路滑下,与他十指相扣。傅易辰奋力取悦,池水

激荡,春色无边。

“辰……”徐笙玉容晕红,薄唇轻翻,仰首呻吟,贝齿晶莹如榴颗。

“笙笙,笙笙……”傅易辰叠声唤了一通,如胶似漆,锲而不舍。双臂如铁,竭力搂紧徐笙,只想将他揉进自己身体,

与之相依,永不分离。

彼此都发出了混合着叹息的短促的低吼,浓厚的快感侵袭上来,就如在面包切片上淋上一大堆焦糖汁,酣畅淋漓,完美

之至。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凝脂雪肤,指尖眷念,傅易辰搂着徐笙不肯离去,心中万缕柔丝齐绕此人身上,不由自主,割舍不得。身后吐息湿暖,

喷洒在耳际,细微的痒。温热屏障犹胜火炉,体温交递,旖旎悱恻。徐笙亦露出一抹舒心微笑,将脸贴在傅易辰脖颈处

,状态亲密,静静回味方才的情事。

也该发生了,已经等了一年了罢,莫不是爱惨了自己,竟有这样的耐心。

傅易辰真是个谦谦君子,连情事也是如此,温吞如水,绵绵缠缠。不像聿甄那般热烈如火,每次完事都似劫后余生。

不过,温柔亦有温柔的好处,身上半个印子也没留下,可不是少了罪证?

徐笙忽然想起哪里拣过一本小说看,里面亦有个温柔的男孩子,叫家明。思及此,登时痴痴发笑,傅家明,莫不也是个

好名字,心里想着,也唤出口来。傅易辰大约也在发怔,张口虚应了一声,又含糊地唤“笙笙”。双臂也下意识地收紧

,额贴着额,鼻对着鼻,偶尔烙下几枚亲吻,令徐笙自觉是只大号玩具熊,肉麻之余,倒也甘之如饴。

池水微凉,人情却暖,心里细微地痒,仿佛有什么变了。

早餐是蟹粉小笼、鲜奶炖蛋和鸭汁云吞。

餐间,他虽不多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兴许是运动过的缘故,徐笙将之一扫而空。他很少吃得这样酣足,且惬意。往

日,只食些清粥汤水果腹,或是一大条巧克力。最多是温开水里,添些蜂蜜和德国洋甘菊。

陪徐笙用了早餐,已近九点,傅易辰索性致电何祁东,破例放假一天,好好在家里陪徐笙。

徐笙不多置言,径自到园子里练嗓。傅易辰回书房取了《牡丹亭》,乖乖坐在花架下来念,背倚柱上一副对联——清风

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趁着徐笙休息之时,傅易辰会问他生字。见他乖巧模样,徐笙便忍不住逗他:“可会背唐诗?”

傅易辰想起那日和书赫的对话,及时表白:“只会零星几首,但是我会背莎翁十四行诗。”

“那你背一首来听听。”徐笙端坐在傅易辰身边,秋水凤眸一挑,自是十分的可爱俏皮。背后是冬雪肃杀下的枯枝残叶

,更衬着徐笙青春年少,灼灼芳华。

傅易辰微微思索了片刻,便站起身,竟真的背起来,字正腔圆,深情饱满,抑扬顿挫。徐笙一向受不了古英文,但享受

那份典雅韵致,依稀听得出意思。

我可否把你比做一个夏日?

虽然你比夏日更加可爱更加温顺。

狂风吹落五月娇嫩的花蕾,

夏日匆匆,旋即将尽;

有时太阳如天眼般过于灼热,

有时他金色的面容又被遮蔽,

所有的美终将褪却,

偶然摧折或是自然消褪;

然而你如永恒夏日般不会凋谢,

俊美风姿将永远翩翩,

死神也无法向你夸耀他的阴翳,

因你将于不朽的诗行之间生息,

只要人类还活着一天,眼睛能够看见,

你将随着这首诗,永远活在这世界。

是那首著名的《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即使诗篇不朽,知心之人已逝,美与丑,又有何区别?

诵罢,傅易辰静等徐笙评价,不想徐笙竟指着花架上的蝤曲枯枝,神色疲倦:“你知这是什么花?夏季某夜,花开成海

,垂垂成串,随风而落,淡蓝浅紫,落完即止。年年如此,看得我心累。”

“是紫藤,也叫藤萝,极像九龙公园的‘雨洒黄金’,港人称作‘猪肠豆’。”傅易辰看向干枯花架,痴痴地答,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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