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拳傅霄是用尽了全力,更是毫不留情的对准崧青的心口,只听“碰”的一声响起,随即是轻微的“喀拉”脆响,崧青登时胸
口肋骨裂开,仰天栽倒,昏了过去。
傅霄喘着息,眼见傅崧青不再动弹,愤恨的又往他腹部踹了一脚,这才转身到了傅岚跟前,用力的摇晃着他。
傅岚却是毫无反应,傅霄这时才知大事妙,连忙将衣衫不整的傅岚穿戴整齐,抱起他大喊而起。
这一声叫喊,立时惊动了傅宅上下,傅东堂闻风而至,见孙子倒地不知生死,儿子却是满手鲜血的抱着气息奄奄的义子,惊骇
交集中,不暇细问,就要让人带着傅霄与傅岚到了医院。
谁知傅霄临去之前,却撂下话要傅东堂关押傅崧青,更是不许救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傅霄狂怒暴躁的模样是前所未见,傅东堂也不多说,只是催促着他带着傅岚离开。
第六章
傅岚半昏半醒了整整10日,傅霄亦是守了多天,对他来说,傅岚遭受的是奇耻大辱,必须有人在他清醒的时候,从旁安抚陪伴
,却哪里知道,傅岚对此不但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了,也只是闷不吭声,甚至到了最后,居然要求自己离开,这让一向骄傲的
傅霄感到无比的挫败。
回到傅宅的傅霄,连提问傅崧青的力气都没了,更懒得管他现在是死是活。他只是反覆的思考着,回忆着,傅岚在听了他的话
后,从头到尾的反应,那是傅霄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
依照傅岚的性格,在知道自己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之时,不该是这样的伤心欲绝,更不该是这样的苍白无力,他认识的傅岚,不
曾有过这么软弱的一面。
傅岚……应该是要向他所想的一般,毫不留情,铁面无私的的处置傅崧青才是。
就在他怎么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之时,忽然房门响起了敲门声,管家的声音自外响了起来:“大少爷……我是傅正……”
傅霄坐起身子,懒懒得说道:“怎么……什么事……”
傅正在外,有些欲言又止,傅霄等的不耐烦,站起走去开启房门,皱眉说道:“到底是什么事……”
傅正老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见傅霄神色不耐,只得说道:“大少爷……二少……二少不久前回来了……”
“什么……”傅霄脸色一变,“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说……他人呢……”
“二少……不让我声张……他……问我小少爷的去向……”
“小少爷?傅崧青……他问这干什么……你告诉他了……”
“二少……很是严厉……我不得不说……大少爷……二少神情很不对……他……像是中邪了一样……我觉得还是应该来说一声
……”
傅霄脸色刷的一白,推开管家就想冲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返身说道:“傅崧青那小子被关在什么地方……”
“阿……在酒窖,已经关了十天……”
傅霄二话不说,冲往了傅宅的酒窖。
第七章
傅岚自从被傅霄接回了傅宅,当起了少爷之后,很少再生病。
一直以来,就算万分不适,他也绝不倒下。
但他不是铁铸的,铁铸的还会生锈,而他终究是肉做的。因为是肉做的,所以他常常痛的夜不安寝,食不知味。
只有在看着傅霄那张恣意昂扬,耀眼夺目的神采时,他才能稍微平复心上的痛。只是,心里的伤痛才平复,深埋在在骨子里罪
恶感却立刻蜂拥而现。
他深深的愧对着傅霄,愧对傅霄死去的妻子燕宁,愧对着跳楼身亡的傅烟然。
而当傅崧青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突然间觉得,所有的歉咎终于可以稍稍弥补。他义无反顾,违背傅霄,一心一意的教导关怀这
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看着他由羞怯自卑慢慢长成一名自信坚毅的少年,傅岚心中不无骄傲。这是他觉得人生中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傅岚,其实应该与傅霄一样拥有锐利锋芒、大有所为的男人,却因为自身的隐晦,必须小心翼翼,如屡薄冰的当起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是傅东堂的要求,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只是,傅东堂一直以为他对傅霄忠心耿耿,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比傅烟然还要执着于傅霄。
第八章
傅烟然对傅霄的执着,来自于她激烈热狂,宁为玉碎不愿瓦全的性情,她从来不隐藏对傅霄的痴迷,更不顾傅霄嫌恶不悦的拒
绝,百般纠缠,千般缠绵,只为了那一频一笑。
最后,她也被这份激烈狂热给焚噬殆尽,走到了她自己的末路。
然而傅岚,曾经羡这样的傅烟然。
他曾经希望自己可以像烟然这样不顾一切的坦承示爱,纵使知道结局是一场毁灭,仍旧义无反顾。
只是,后来他发现,这么做只会剩下屈辱。傅霄太耀眼,也太骄傲,在他的身上,不能有一丝藏污纳垢,而烟然是他难以抹灭
的污垢。
他不想成为傅霄眼中的肮脏垃圾。
所以,他选择忍耐,选择隐藏。
他一忍再忍,藏了再藏,隐藏忍耐到了一个地步的时候,他甚至有着错觉,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生一世,到老到死的看着傅霄就
好。
然而,这终究是个错觉。
傅岚终于明白,这一世生死,只是个梦。
梦醒的那一刻,他再不犹豫,用力拔下了插在手上的针头,步出了医院,悄然回到了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傅宅。
第九章
傅岚经管家指示,快步的走到了后侧花园,穿过了长廊,转身到了一座空地墙边,只见墙边有着一个用着拴子拴住的倾斜橡木
门。
他弯身一手撑着木门,一手用力的拔开拴子,再将两侧的门给掀了开来,露出一条长长的地下壅道,通往了地底。
就这几个动作下来,傅岚已经力竭气喘,头晕目眩,险些栽倒。他稳了稳身子,待气力稍复,这才举步踏入阶梯,同时,黝黑
的的天边忽然打下一道闪雷,照亮了傅岚的神容,那是一张乍看会让人心惊胆跳的神容,那张脸没有光彩,没有魂魄,更是苍
白的犹如一具槁木死灰的尸体。
傅岚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的踏下阶梯,一步一步,似慢实快,健步如飞,却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嘴唇何等乾裂,冷汗滴如水流,
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气喘如牛,胸痛如绞,他只是专注的踏着每一步阶梯,直到地底。
然后,他停下脚步,只是冷冷的看着蜷伏在地的崧青。
藉着地窖里幽暗的灯火,崧青但感一抹影子罩来,不觉睁开眼,抬起了头,紧接着,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傅岚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了起来“怎么,吵到你了……”
崧青困难的坐起身,却仍只是仰头看着傅岚。眼神里,清澈无波,只有满满的温柔。
傅岚微微的皱起眉,嘎声道:“别那样看我……你不是傅霄……”他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微微屈起身体,不停的发颤,脸上
却奇异的又笑了起来。
“崧青……我很疼你的……我一直都很疼你……”他缓缓的再次说道,然后又慢慢的站直身体,将捂着胸口的手放回了身侧,
拳头却是握得死紧。
“你怎么可以……怎么认为可以取代他……”
“为什么不行……”崧青终于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嘶哑的说道,他压着被打裂的肋骨,也是慢慢的站起身子,然后,一昂
首,傲然的看着傅岚。
“傅霄不能给你的……不愿意给你的……我都可以代替他给你……”
“不……”傅岚像是听了什么最可怕的事,突然倒吸口气,随即又像是听到最可笑的事,嘿嘿的笑了出声:“你连在你母亲心
中都取代不了他……还妄想代替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你傻了吗……”
崧青脸色刷的惨白,他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傅岚,竟觉得他是这么的陌生,这么的无情,这么的残忍,比他的母亲还要有过之而
无不及般的无情残酷。
却见傅岚微微的笑了起来,眼睛都快笑成了一直线,笑得高深莫测。但崧青只觉毛骨悚然,他虽然很久没看过这样的笑,但却
记忆深刻,这是傅岚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露出的笑容。
傅岚却只是像看猎物般看着他,突然幽幽的说道:“崧青……听故事不能只听一半的你知道么……”
不待崧青会意,傅岚已经笑吟吟的说道:“既然要听故事,就要把故事听全了……这才对得起说故事的人是不……”
崧青看着傅岚笑得开怀的脸,终于忍耐不住,大吼出声:“不要笑了……傅岚……你不要笑了……”他哭出来,呜咽出声:“
傅岚……你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要笑……你笑得很恐怖你不知道吗……”
傅岚听了,身子震了一震,原本死白的脸,更是白的发青,他瞪着崧青,却是慢慢的敛起嘴角的弧度,但眼神却出奇的发亮。
“你不想听故事了吗……”傅岚的回答,却完全不是回应崧青,他瞪大眼睛说道:“你不想听也要听……傅崧青……你那个愚
蠢的母亲一心认为跟你父亲上了床,生米熟饭就可水到渠成了……她开心的跟我说,傅岚……兄妹是可以结婚的……以前的人
都是这样……然后阿……她问我……有什么方式可以让傅霄对她动情……我自然是要告诉她的……我不但告诉她,还帮她弄到
了药……”
崧青满眼惊怖瞪着,却不是看向傅岚,而是看着傅岚身后,然后拼命的摇头,嘶哑着,无声的叫道:“不要说……不要说傅岚
……不要说……”
傅岚看着崧青,但眼里根本没有他,自顾自的说道:“烟然下了药,跟傅霄翻云覆雨呢……我就站在门外,很仔细的看着……
我一边看一边笑……就像是这样的笑……”说着,他咧嘴一笑。
“紧接着,我看见我跟烟然最讨厌的燕宁走了上来……烟然讨厌燕宁……她认为她夺去了傅霄,但她不知道,我更是恨燕宁阿
……我在想……这个低三下贱的女人凭什么陪伴傅霄……凭什么生傅霄的孩子……凭什么取代我站在他的身边……于是,她走
上来,我让她亲眼见着那一幕,最后阿……趁他不注意在从中一个拐脚……把她拌下了楼,让她摔断颈子流出孩子……”
“你知道什么是一石二鸟吗……这不但一石二鸟……更是一石三鸟……你看……我让傅霄逼走了烟然,让燕宁退出了位置……
而我……是最终的赢家……站在傅霄旁边的终究是我傅岚……你明白吗……崧青……崧青……”
傅岚说着,喃喃唤了两声,随即又笑了起来,他没等到崧青的回答,却在身后听见了一声更低沉,更嘶哑的声音回应他道:“
听见了……傅岚……我听到了……也明白了……”
第十章
傅岚没有回头,只是定定的的站着。但崧青瞧得一清二楚,傅岚的瞳眸放的老大,嘴角泛起的微笑已经不能称之为微笑,那是
将脸皮用力的拉起,然后再用力定住的诡异表情。
傅崧青全身由头冷到脚底,忍不住打了一大冷颤。他毕竟只是个少年,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表情,只觉眼前的人不是傅岚,而
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崧青……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了……”傅岚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对着傅崧青说道。站在身后的傅霄却也嘿嘿冷笑两声:
“还说呢傅岚……我们俩应该先算个总帐不是……”
傅岚终于慢慢的回过了身,然后只是定定不动,瞬也不瞬,眨也不眨的看着傅霄早已苍白愤怒,气极反笑的表情。
两人对峙着,都没有动作。
但傅岚看的很清楚,傅霄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焰,烈焰里,有着耻笑,有着愤恨……但更多的是冷酷无情,鄙夷不屑。
傅岚在烟然离开时,看过这样的眼神,这个让她伤心欲绝,转身而离的眼神,而现在这抹眼神,终于射向了自己。
他笑了起来,眯起眼睛,“嗳”的一声,竟像是在打招呼一般的轻松说道:“霄……你怎么来了……我正替你教训这个小子呢
……”
说着,猛地回身,手臂一挥,甩手就打了崧青一个巴掌。他像是不解气,又像是要做给傅霄看一般,在崧青踉跄退了一步之时
,又往前一踏,挥掌又是一个巴掌。
这一掌声音很大,但崧青却觉得毫无力道,他瞪着傅岚,猛见傅岚急速的喘气,身体摇晃的十分厉害,似乎就要栽倒。
崧青骇然一跳,哪里顾得了脸上热辣辣的疼痛,一个趋前将傅岚搂住,却忍不住哭了出声:“傅岚……你不要这样……”
傅岚混身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明明人是在阴凉的地道酒窖里,却混身滚烫,一身的衣服更是湿的透顶,额上颊边全是一
滴又一滴的斗大汗水。他手臂无意识的扶住崧青的臂膀,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一把推开了他,转身面对着傅霄,说道:
“好拉……你要跟我算什么帐……”
傅霄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语。
这时,崧青终于忍无可忍,他大吼出声:“傅霄……你不要信他……傅岚他骗你的……他他说的不是真的……”
“住口”“闭嘴……”两句话,不同人的斥喝。
傅霄恶狠狠的瞪着崧青,冷笑道:“轮不到你说话的份……”
傅岚却回头看了崧青一眼,那双眼,深沉复杂。然后,他回过头,看着傅霄,眼神却透着无比的眷恋,无比的遗憾,接着,他
缓缓的道:“傅霄……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