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两个主子打了个千,小李子望望胤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见事情挺大,大到没主子搭腔,他都不敢说的地步。
胤禛端着碗,伸手夹了块鸭心送进嘴里,吞下去后才淡淡的说道:“有话直说!”
小李子垂首立于胤禛身后,先是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这才出声说道:“爷!是储秀宫出事了……”
39、出宫思过
胤禛领着小李子从承乾宫出来,人还没去到储秀宫,乾清宫的圣旨便到了阿哥所。
来传旨的太监是乾清宫的大总管梁九功,胤禛见一项喜巧示人的梁九功脸色难看,心里便知皇父这是气的不轻,顾也没敢多问半句,便跪下听旨。
圣旨是给年羹尧的,大致意思是削去年羹尧身为四阿哥伴读的身份,当晚即可出宫回府,若无诏,不可私自进宫,云云总总。
胤禛直起身,见年羹尧死抿着嘴角,伸手默默接过圣旨,面无表情地道了句谢陛下隆恩后,转身复杂的望了眼身后的自己,然后大步走出阿哥所。
他没回头,走的决绝,却让胤禛觉得胸口莫名寒气上涌,这家伙很气愤,很怨念……他浑身上下所透漏出的气息用四个字可以概括:冷!非常冷!
看着这样的年羹尧,胤禛怎么都无法跟先前的年羹尧联系到一块去,以前的年羹尧不管是装傻,还是不装傻,都让人感觉不到威胁,但是今日的年羹尧总能让人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让人心里非常沉闷。
储秀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造成了这等局面?胤禛凝眉,他想不明白——也许只有亲自去储秀宫问问当事人,方能明白了。
这样一想,胤禛也不多作停留,转身就要走,脚步才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梁九功像是异常了然的声音:“四阿哥!万岁爷有旨,让太子爷在储秀宫思过三日,没有万岁爷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看望。”
年羹尧被遣回府,二哥被罚思过三日,事情有这么严重?胤禛心上一愣,连忙转身望向梁九功,问道:“皇阿玛如此动怒,梁公公可知是为何事?”
梁九功低眉顺眼,轻声答道:“这个……奴才不知。”
对此事梁九功是闭口不言,胤禛见他不说,也莫可奈何,毕竟人家身为皇父的贴身太监嘴还是很严实的,他想就算自己此时拿架子也是惘然。
“梁公公,皇阿玛可用过晚膳?”胤禛不再坚持,想起这饭点发生这事,不知盛怒中的阿玛有没有用过饭,若没用,自己去送晚膳顺便问问……
他还没想完,梁九功就像早知道一般,开口道:“四阿哥还是莫去为好,万岁爷正在气头上,已经说了不见任何人。”
胤禛微微皱眉,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梁九功望了望阿哥所里众多不明所以的阿哥太监,连忙轻轻将手一让,示意四阿哥移步屋外。两人到了屋外,梁九功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太子爷没事儿,四阿哥您大可不必为太子爷担心,奴才想万岁爷也只是一时气急了,等情绪平和下来便会没事的。”
胤禛想想也对,二哥到底是阿玛自己带大的孩子,就算犯天大的事,阿玛可能也只是面上做做样子,心上肯定是舍不得的。
这样一想明白,胤禛心里那块紧绷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他挥手示意不远处站着的小李子送上谢礼,算是给梁九功这番话的报酬。
梁九功也没推辞,双手收了东西,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便回乾清宫回话了。
胤禛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天,已经全黑的苍穹,既无月也无星辰,连空气都略显沉闷,看这样子是要下雨的前兆。
微微叹口气,正要回房间,胤禩走了过来。
“四哥!”胤禩扫了一眼满脸担忧的胤禛,像是故意添堵一般不解的问道:“太子哥哥和年羹尧两人这是怎么了?”
胤禛也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不知找谁问,此事件的两个当事人,一个出了宫,一个在关禁闭,就算他此时有心想问也没处问,更何况他感觉这问题像是禁忌话题,如果他感觉对了,怕是问不出个结果。
胤禩伸手扒拉着栏杆外的树枝,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阿玛把储秀宫的宫人全换了,其中……一个宫女的舌头还被割,然后扔进辛者库了。”
胤禛皱眉,“八弟……”
胤禩说完,孩子气地撇嘴说道:“阿玛肯定不给太子哥哥饭吃,四哥,我们偷偷去储秀宫看太子哥哥,我这有糕点哦。”
说话间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糯米糕,眼睛笑眯眯的,“大哥来宫里用饭,从外面带了好多糯米糕,我拿了些回来,本来想给四哥吃的……我们送给太子哥哥吃。”当然了,若是进不去那储秀宫,这包充满柔情蜜意的点心就咱兄弟俩一起吃吧,权当共进晚餐#^_^#
胤禛望着面前上句还装深沉下句就特天真的八弟胤禩,嘴角自动抽了抽,八弟!你七岁了,七岁了!孩子气现在真不适合你了哇(⊙0⊙)!
“阿玛罚二哥面壁思过三日,肯定是不准吃饭,我们怎好偷偷给二哥东西吃呢?”胤禛一本正经地拒绝,然后又望了一眼胤禩手上的糯米糕,伸手一把拿了过来,又说道:“既然八弟这包点心是给我的,那四哥就不客气了。”
说着边吃,边走,边挥手回自己的房间,徒留妄图耍小心眼的胤禩傻傻举着手迎风泪流,四哥!你——好歹留一块给弟弟哇!吾还没吃啊……
月上中天,胤禛洗漱过后,就去睡了,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想睡,但是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异常烦躁。
脑海里总是浮现这一连串的事,年羹尧决绝的背影,梁九功不愿说的事实,还有老八意有所指的话语……都让他静不下心来。
二哥到底和年羹尧在储秀宫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严重到阿玛对一个宫女动了酷刑,还罚了二哥关禁闭三日?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胤禛豁然睁开眼,看了看床顶,起身下了床,踱步走到桌边,看了看那包才动了两块的糯米糕,想到胤禩说的‘阿玛肯定不给太子哥哥饭吃’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拿起那包糯米糕走了出去……
他还是放心不下呀……
二哥!他从来没饿过肚子,这会儿肯定很饿了,他还是偷偷去看看吧……
40、同床共枕
胤禛吃了闭门羹,储秀宫被康熙责令侍卫重点把守,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更是进不去。
晚间方下过雨的天,温度显得异常生冷,胤禛拢了拢身上的单衣,继续窝在储秀宫某个不显眼的窗户下边,伸手拨开沾有雨珠的树枝,抬眼望了眼那殿外比往日多上不少的侍卫,心道:看样子,阿玛这次是真要关二哥思过三日了。
又站了会儿,胤禛觉得身上渐渐冷了下来,正想要不要先回去,明日在想对策,只见储秀宫的门‘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就是高福被赶了出来。
胤禛望见高福被踢出来,脚下打滑,向后倒的身体诡异地撞倒了殿外把守的两侍卫,紧接着储秀宫门口乱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胤禛一愣一愣的……他还没晃过神,头上的窗户被打开,太子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弯身快速抱起胤禛进了储秀宫,然后动作奇快的关了窗。
一气呵成,且人不知鬼不觉。
太子抱着胤禛直奔内室床榻,将人放在床上,用锦被裹好,转身拿了干净毛巾过来,一边给他擦着被露珠打湿的脑袋,一边责怪道:“眼见门外有人守着,怎么还不回去,这才刚下过雨,晚间比往日冷得多,若是风寒了怎好。”
这一番话出,胤禛总算回神,伸手一把拉下头上的毛巾,说道:“二哥!你……你饿没饿?我这里有糕点,给你吃。”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包糯米糕,递了过去。
太子倒是真饿了,自动忽略了胤禛前句想要兴师问罪的语气,接过点心坐在床边上,伸手捏了一块塞在嘴里——甜甜的糯米糕入口即化,填了肚子,暖了人心。
太子问:“四弟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
很显然这是明知故问,但是胤禛还是如某人所愿点了头,“不过,是八弟送的点心,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太子见胤禛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听了胤禛的话花谢了。
他在心里想,老八这家伙,见缝插针,留不得!嗯,下个就是他了。
偷窥自家四弟者,解决!
暗恋自家四弟者,同解决!
争抢自家四弟者,一样解决!
以上,全部一网打尽!
“二哥!你不饿么?”胤禛嘴角抽了抽。
太子下意识接道:“饿啊,晚膳都没吃,怎会不饿。”
胤禛嘴角抽的更厉害了,“那你还将点心捏碎。”
太子一愣,连忙低头望去,只见好好的一包糯米糕被自己捏的粉碎,他尴尬的捂嘴轻咳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瞎扯道:“四弟有所不知,这糯米糕就是碎了才比较下口,也比较入味。”
说着,为表示自己这话很真,太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胤禛不说话,裹着被子看着他,直看的某人食不咽下,最终太子开口了,他咽下嘴里的糯米糕耸耸肩说道:“年羹尧出宫了吧。”
这话不是问句,也不是疑问句,而是千真万确的肯定句,意思就是年羹尧会出宫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也就是说,年羹尧被算计了。
胤禛皱眉,“二哥……你是故意的!”
太子一点没掩饰,点头大方的承认道:“嗯!故意的。”
胤禛恶寒,“理由?”
太子撇嘴耸肩,理直气壮的说道:“理由就是——爷看他不顺眼。”说完,不等胤禛嘴角抽完,他已经伸手将胤禛往床里侧一推,上床躺倒。
胤禛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太子爷高兴,损人不利己也没干系,什么名誉,什么身份,什么清白……人家统统不在乎!!!他要的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是决绝,亦是无所谓!
胤禛顿了会儿,才说道:“阿玛很生气。”
太子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无比认同他这话,他肯定的说:“是的!阿玛很生气!”
胤禛听罢,整张小脸都抽了,他甚是无奈的揉了揉生疼的额头,说道:“二哥……”
“嗯!”太子懒洋洋的应声,全没意识到事情的可怕性……
堂堂大清储君迷恋男宠,这罪名岂是玩笑,若今日是别的阿哥闹出这么大的事,那怎么可能是关禁闭能了事的,皇父不把人扔进宗人府那就有鬼了,也只是对二哥才会不予追究,可二哥竟然还如此不当会事……胤禛叹息,果然是同情错人了(⊙0⊙)哇!
该同情的应是年羹尧才对,这孩子才是最该同情的哇!怪不得年羹尧如此气愤,莫须有罪名被人强加于身,不气的那是圣人……
而某人那是的的确确不需要同情的,自作孽,饿肚子也活该╮(╯▽╰)╭
这样一想,胤禛也淡定了,也不废话,起身准备打道回府,他说:“既然二哥无碍,我就先回去了。”他想这回去躺床上定不会再辗转难眠,保证能一觉天亮。
太子豁然睁开眼,一把拉住他,将人重新按在床上,这才说道:“外面有侍卫守着,你等明早高福进来,再回去,今晚就在这睡。”
经太子这么一说,胤禛才豁然想起他这是私自探望‘罪犯’的行为,而且自己刚才能进来多是归功于高福在门口制造了混乱,导致储秀宫门口的守卫松懈,现今殿内就他们两人,没有人在门口打岔,想出去确实不易。
胤禛低头想了想,然后豁然抬眼看向太子,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早把他这反映看在眼里的太子先他开口道:“别想,爷不干这撒泼打岔的事,你今晚就乖乖宿在储秀宫,明早高福进来送热水,再回去。”
太子说完,心里又暗自补了一句:就算爷能不要颜面去和一帮子冥顽不灵的侍卫撒泼,爷不也不干,更何况,爷开先已经责令高福明早才能回来,若依你想了,岂不浪费爷的一番苦心。
其实,一句话说完,同床共枕什么的,才是太子爷的最终目的。
胤禛躺在床里侧,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太子利落的下床吹灯,上床拉被,长臂将人紧紧圈在怀里,嘴里不容拒绝地道:“四弟!夜深了,我们该睡了!”(作者抱着小C乱入:太子殿!您这话好引人遐想哇(⊙0⊙)架DV强势围观!太子殿:高福!拉走!关门!哼,爷家四弟,只能爷看!)
41、妥协退让
一晚上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现在总算见人无碍,胤禛才躺了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太子得偿所愿,他歪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胤禛的睡颜,越看越手痒,最终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胤禛的脑袋,然后及其幸福的眯眯眼。
这世上再没有怀抱自家四弟这软香玉更让人幸福的事了,那怕这个幸福的代价昂贵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觉得值了。
摸摸人家脑袋,又摸摸人家小脸,太子摸完了,还是觉得不过瘾,趁人熟睡,他又色迷迷的凑上去亲了亲人家的小嘴,心里乐开了花哇。
胤禛睡得正香,直觉脸上酥麻麻地痒,下意识挥手,直直打在太子的鼻尖骨上,痛的他捂着鼻子苦不敢言,轻薄什么的,果然是要代价滴。
“西侧,别闹!再闹把你送给八弟的东雏当媳妇儿!”胤禛板着小脸咕噜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又乖乖睡去。
太子鼻子歪了,心里那只疯狂的咆哮马不停吼着两个字:西——侧——西——侧——
爷刚才那么高超的吻技,竟然变成西侧那只傻不拉唧的——狗的狗舔,嗷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太子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甘,越想越不服气……心中某一处一点点膨胀,不多时某人已成功化身饿狼,将被子一拉开,对着眼前的猎物扑了上去。
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儿,嘟嘴就准备再亲一遍,他在心里起誓,非亲的某人再也不会说他的吻是西侧那只傻不拉唧的狗的狗舔——太子心里还没宣誓完毕,胤禛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突然一脚踢了过来,直直踢在太子肚子上。
太子正好抱着胤禛,于是两人都滚在了地上,而他就此做了人形肉垫,突来的重量压的他吃痛闷哼两声:“哎呦……呃……”
“二哥???”这时胤禛醒了,抬眼望着两人这姿势,嘴角抽了,脑袋里乱哄哄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两人怎么就滚在床下面了。
这边太子迎上胤禛扫来的询问目光,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他摸摸还微微痛着的鼻子,恶人先告状的训斥道:“四弟!你睡觉能不能给爷安生些,你这是谋杀……”亲夫!后面两个字他自动省略,留在心里自个丫丫。
胤禛一愣,脱口问道:“我踢的?”
见胤禛面上有些微怀疑,太子眼眸轻眯,他死不要皮的说道:“当然!难道你以为是我将你抱下来的不成?”
胤禛的耳根微微红了,双眼顾盼左右的,怎么都不敢往太子望,他心道:额娘只说我睡觉爱踢被子,怎么连二哥都给踢了下来?
他自是不知道,某人是给他当了人肉被子,见太子一脸吃疼模样,像是被踢得不轻,心上不仅内疚起来,慌张爬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二哥,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