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胤禛这副羞愧的模样,太子心里在偷笑,面上却露着痛苦之态,嘴里哀叫道:“好痛好痛……”说着还不忘拧着眉头,捂着心口——实足的西子捧心状!
胤禛更内疚了,伸手就去爱抚他心口,有些担心的问道:“二哥,你无事吧?”
太子趁机抓住胤禛爱抚的手,对着自己身上就是一阵上下乱摸,“这里也痛……啊……还有这里,这里也痛……”
望着自己的手被太子按着从他头上摸到肚子上,眼看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胤禛恶寒,赶紧说道:“二哥!别闹了。”
献身演出被揭穿,太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正色道:“好吧,不闹了。”
他说完又在心里猥琐的补了一句:现在不摸了,等你长大了,我们上床好好摸#^_^#
胤禛嘴角不可压制地抽了。
如果他要是知道太子这猥琐的想法,怕是又是一招无影脚上去,让某人好好摸摸。
隔日!胤禛顶着两黑眼圈进来书房,太子也顶着两黑眼圈,不过人家关禁闭可睡回笼觉,胤禛就惨了,四个时时辰的习字,写的他只想会周公,极度困乏啊。
下了早课,胤禛第一时间回到阿哥所补眠,雷打不醒的睡到日落西山,搞得午饭晚饭一起吃,也让小李子担心不已,深怕自家主子成了睡美人。
胤禛醒来就听说太子解除了禁闭,一问才知晓,原来是索额图进宫见了老祖宗孝庄太皇太后哭诉了太子年幼丧母什么的,老祖宗怜悯孩子,遂向康熙递了句话,康熙无法驳老人家面子,便将太子叫到乾清宫痛斥了一番,这才解除了禁闭,而此事就此也告一段落了。
春天到了,皇宫里四周都透着勃勃生机,原本突兀的枝杈慢慢长出新叶,东去的鸟儿已经有几只飞了回来,偶尔见它们落在屋檐,总能听见‘吱吱’叫个不停。
宫里的日子依然如初,除了少了一个年羹尧,就是太子多了一项迷恋男色的污名,还有就是佟贵妃的产期临近了。
胤禛昨日去了趟承乾宫,回来后心神一直不宁静,大清早去上早课,也心不在焉的,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一时间心里堵得紧。
卯时刚过不久,胤禛就看见书房外一个像是承乾宫的小宫女对小李子说了什么,然后小李子的脸色难看起来,那脸色堆满震惊,害怕,与慌乱。
胤禛心里的不安瞬间扩大,他也不管台上顾八代还在讲课,起身就往书房外面走去。
不等胤禛开口询问,小李子已经一脸悲痛的跪地说道:“爷!佟主子早产,好像……好像……您还快去看看吧。”
胤禛的心跳乱了半拍,抬脚往承乾宫跑去。
“四弟!”太子安抚了正上课的顾八代,跟着出了书房,正好看见胤禛慌乱跑开的背影,也没多想赶紧追了上去。小八见外面状况不对,手里书本一扔,也追了上去,徒留了顾八代对着几个没敢跑的阿哥吹胡子瞪眼。
去之前康熙已经在承乾宫外陪着,宫门紧闭,只有女医官来来回回进出,端出的血水一盆又一盆,胤禛听着屋里佟贵妃压抑的喘息声,脑海里成了乱麻。
转首望向康熙,抖着声问:“阿玛,额娘会不会有事?”他现在急需一个肯定,那怕是骗他也好,只要告诉他自家额娘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
康熙不吭声,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拳头紧紧握着,宽厚的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显示他现在的心情——他也无法肯定。
他想到刚才太医说的话,母体虚弱,可能有危险……他记得自己吼的是‘朕要母子平安’对对,是母子平安,康熙心想,太医院这群御医虽然不能说是华佗再世,怎么也算大清朝医术不错的,保母子平安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纵使心里万般不愿意相信,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高估了太医院这帮庸医,所以当太医慌张走了过来说‘母体太过虚弱,两者只能保其一,而且保孩子希望较大,望圣上定夺’的时候,他——心凉了。
太医不停擦着额头汗,等着回话。
“保大人!”胤禛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口狂乱抽缩,他死死地盯着康熙,说:“阿玛!保额娘,我不要小弟弟了。”
康熙怔住,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告诉儿子,他额娘希望保孩子,他额娘希望有个孩子,也许这个未出生孩子对他们父子来说没有孩子的母亲重要,可这个孩子却是一个当女人的母亲存在的意义,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她并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所以她在意识到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时候已经先想好了归处!!!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怪她瞎想,可她却淡定地说:我这病时好时坏的,可能没多久活头了,真若如此,就让我留个孩子陪禛儿,他太孤单了,我心疼……
良久,康熙背过身,不望胤禛希冀的目光,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保孩子!!!”保孩子说不定还能活一个,保大人指不定一尸两命,他赌不起啊。
“阿玛!!”胤禛听见这三个字,眼睛红了,他不要,他要额娘活着。
康熙死死攥紧手,对着身后的太医下命令道:“保孩子,朕要孩子平安无事,快去!”
胤禛一把推倒欲往殿内去的太医,吼道:“不准!不准……”
“胤禛。”太医轰然倒地,康熙回过身,望着胤禛一脸悲愤,这才发现自家原本清冷内敛的四子,也有此等喜怒无常的性子。
胤禛一脚踢飞太医,挺着胸膛和自家阿玛叫起板,“阿玛,保额娘,保额娘……”
康熙见他对人如此施暴,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混账!反天了不成,顾八代就是这样教你的圣贤之道的么?”
说着,对着身后的梁九功命令道:“梁九功,将人给朕拖下去打十板子,让他长长记性。”
太子和小八赶到,正好听见这句,想都没想叫道:“皇阿玛!”
胤禛犟脾气上来,甩开太子想挡在自己面前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板子可以打,我还是坚持保额娘,阿玛!保额娘!”
他不退让,望着康熙的眼里没有妥协,没有怨恨,只有坚持,那模样就仿佛在说,只要保额娘,那怕再多打他二十板子,他也心甘情愿。
康熙就这么看着胤禛,心上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双方坚持这当口,一个女医官从殿内出来,脸上满是红艳艳的鲜血,神情更前所未有的慌张,看见康熙扑倒跪地,“万……岁爷,娘娘血崩了。”
康熙倒退一步,还没吭声,胤禛已经一把抓起地上的人,红着眼睛吼道,“去给我救人,救人……将额娘救活了,不然要你命,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康熙的手在颤抖,慢慢抬起,指向胤禛,“梁九功,拖下去。”
42、不离不弃
胤禛是在康熙对着抖索不止的太医吼保孩子声中被梁九功和另外一个小太监架走的,太子望了眼盛怒中的皇父,又看了眼被越拉越远的胤禛,最终选择追了上去。虽然他很清楚有梁九功在,那群太监断不会对四弟下狠手,但是心上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也管不上身后乱成一团的承乾宫,拔腿就往外跑去。
胤禩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绷着小脸儿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阿玛——他站在那里,双目盯着太子追去的身影,大掌紧握,胤禩都能看见他指甲陷在了肉里,却仿佛觉不到痛一般。
他心想,其实阿玛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并不想打四哥的……
正想着这些,只见殿内殿外宫女瞬间慌乱起来,一秒钟后,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冲破寝殿的大门,直直的冲进了胤禩和康熙心里。
伴随着孩子虚弱的哭声,本是嘈杂混乱的宫殿慢慢沉寂下来,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等一切尘埃落定,太子扶着挨了十板子的胤禛进了承乾宫,康熙寒着脸坐在床头陪着,佟贵妃整个人躺在血泊里,脸色酱紫,那模样像是随时都能断气。
青葱般的十指顺着胤禛脸上的轮廓一点点摸着,像是想将这脸,这鼻子,这眼睛统统都刻在心里,佟贵妃苍白的脸上带着心疼,她说:“禛儿啊,额娘骗了你,明知自己会有这一遭,却骗你说无事……别怨你阿玛,额娘的病早就厉害了,只是额娘不忍心和你说,额娘只是太想陪你长大,看你找到两相心悦的可人儿,一生无忧的过日子……”
胤禛颤颤巍巍的卧倒在床沿,伸手捂住佟贵妃伸过来的手,放在脸上,眼泪扑簌了整张脸,他带着哭腔轻声唤着:“额娘……额娘……”
太子看着这一幕,红了眼眶,他不忍心地背过脸去。
佟贵妃摸着胤禛的头,嗤笑道:“儿子,哭甚!额娘只是走了早了点,但是额娘的心会陪着你呀……还有妹妹,她会替额娘一直一直陪着你,以后你看见她的时候就会知道额娘一直不曾走远,额娘就在你身边……”
佟贵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洁白的床单早已染成大红色,鲜血顺着床沿滑落,红了一地,她缓慢的抹着胤禛脸上的泪,抬眼望向太子,道:“保成!”
太子胡乱的抹了把脸,弯身和胤禛趴在一块,然后捂住他们母子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红着眼睛说:“我在呢。”
佟贵妃将他们两人手紧紧握在一块,这才对太子说道:“保成!额娘不当你是太子,额娘当你是禛儿可以相依的人儿,相互扶持的兄弟……”
她顿了会儿,大口喘息了一下才又说道:“我不求你事事袒护着他,只求你带他好点,再好点,莫先弃了他。”
太子接受着佟贵妃投来的信任目光,正色道:“额娘!保成不当您是佟额娘,保成当您是四弟最敬爱的母亲,我保证,保成在一日,便会护他一日。”
他说完又在心里加上一句:就算我不在了,也会先让别人欺不他……
佟贵妃看着太子揽过胤禛在怀里,任他埋首在自己怀里低泣,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说道:“足矣!”
她缓慢闭上眼睛,像是及其累,这时康熙才伸手握着她的手,叹息道:“满意了?”
佟贵妃闭着眼睛,嘴角含笑,道:“臣妾满意!”
康熙用手绢一点点擦掉她手指上的血丝,同她一般笑着,“满意就好。”
“陛下答应臣妾的事也莫忘了。”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她想自己这是真的太累了。
康熙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让她感受着自己心口的跳动,然后才告诉她道:“朕记得,记在心里。”
佟贵妃嘴动了动,却没声了。一刻钟后,丧钟的声音便飘荡在了整个紫禁城灰暗的天空中,不多时,倾盆大雨来袭,犹如生者泪流。
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康熙二十八年,初十日申刻,崩。幼女交由敏妃抚养,此女就是康熙的皇十五女,受封为和硕敦恪公主。(和历史有出入,咳咳莫考究o(︶︿︶)o唉)
胤禛带伤为佟贵妃守灵,跪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诵经,谁也不理,饭也不吃,看的太子心上难受死,却又那这倔脾气的家伙莫可奈何,最后他只好不吃不喝的陪着。
胤禩自是也陪着,见胤禛一脸悲泣,难得不耍小心眼捅捅太子哥哥,只是抱着小十三一起跪在火盆前,安静的烧着昨晚连夜抄的《般若经》。
宫里的妃嫔各自来上了香,最后一个来的是德妃,她神色有些复杂,上了香望着跪在那里诵经的胤禛,张嘴正想说什么,这时小十四趁奶娘让他磕头之际,挣脱奶娘的手,动作奇快的爬到胤禛面前,呀呀叫着什么。
胤禛望着呀呀叫着往自己身上爬的小十四,一脸的疑惑,这话——听不懂哇!
今年才一岁的小十四坐在胤禛腿上,看了眼太子往火盆丢的纸张,眨了眨自己黑溜溜的大眼睛,一把抢了几张过来,有模有样的往火盆里扔去。
太子脸黑了,丫的!想烧不会自己抄呀,爷昨晚奋战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抄了这么一点经书,还来抢,欠揍!
德妃想抱回儿子,无奈自家儿子不配合,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怎么都不愿意走,若是强抱走,他就会昂着脖子为佟贵妃哭孝,哭声震天。
最终德妃无奈,只好留他在灵堂,自己领着宫女先回了去。
小十四烧完太子的往生经文,看胤禩面前还有很多这样的纸纸,眼前晶亮晶亮的,他从胤禛腿上爬下来,就往胤禩面前冲去,完全无视那些经文的主人,小嘴里还不停呀呀叫着,大概意思是这样滴:这边还有,这边还有,这边还有啊……
胤禩脸也黑了,因为这位小爷将他写的经文也烧完了,现在哭闹着还要烧不说,见着像纸张的东西就往火盆里扔,刚刚就把一本《般若波罗蜜心经》扔进去了。
太子见小十四这闹腾,有心抱走,无力实施,只好对着胤禩说道:“八弟,快给十四弟写几张烧……高福!拿宣纸和毛笔给八阿哥。”
高福小跑进来,听太子这话,连忙领命出去,让屋外的小太监帮忙弄,不大一会儿就准备就绪,小桌子,砚台,宣纸,毛笔全套备齐摆在八阿哥胤禩面前,胤禩先看了一眼头痛扶额的太子,再望了眼因为乱点香被小十三拉着打屁股的小十四,第一次对太子哥哥的说辞表示真心的赞同,十四弟!你可不可以消停一会儿(⊙0⊙)哇
小孩子油盐不进,打不得骂不听,胤禩表示压力特么大,急速写了一张《金刚经》递在被十三打哭的小十四手里,只见这娃子吸吸鼻涕,不哭了,捏着纸张,像模像样的看了两眼(小十四乃拿反了→_→),小白胖爪一伸扔进了火盆里,然后回头又伸手对着胤禩呀呀叫着:爷还要,爷还要,快给爷!
胤禩一头瀑布汗,手持大笔狂挥,很快又递过去一张……
但是烧的总是比写的快多,不一会儿就顾不上了,一旁的小十四见自家八哥写的这么慢,小小眉头一弯,短腿一蹬爬上小桌子,胖手往砚台里按按,然后对着放在桌子面上的宣纸一抹,水墨画就此成形,他斜视了一眼握着笔歪了鼻子的胤禩,抱着那叠宣纸烧了起来。
太子和小十三齐齐向胤禩挑眉道:“八弟(八哥)被十四弟嫌弃了。”
胤禩捂脸泪奔,爷容易么容易么容易么……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小十三和小十四都饿了,也累了,胤禛摸摸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小十四,又看看捂着肚子的小十三,便让胤禩先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用饭休息,自己则又坐回原处诵经。
太子担心胤禛一日多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住,就让高福去御膳房端了盘桂花糕来,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四弟,先吃些东西在诵经。”
“二哥,我不饿。”胤禛两眼无神的摇摇头,低头虔诚的继续诵着经,太子无奈叹息一声,将装着桂花糕的盘子往边上一放,烧起皇父刚才送来的《金刚经》……
看着自始至终陪着自己的太子,当然也同自己一般滴米未沾,这都快一日了,肯定也饿了,胤禛这一想,张口便说道:“二哥,我没事,你去吃……”
太子头也没抬,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想都没想就先打断了他的话,担心的说道:“你都不吃,我怎么吃得下。”
胤禛张口想辩驳,太子又扔了张经文在火盆,淡定的说道:“别说你不饿,爷不信!你若坚持,二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