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对四弟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对她极度不满,不仅因为她对四弟的态度过份,更因为他认为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有时候他很明白,明明同样是她儿子,为什么她对四弟就能如此心狠?
要说是因为四弟出生便养在佟额娘宫里,可那又不是四弟能决定的,岂能怪他?再说了,母子之间总是血浓如水,岂又会因为这种事生了母子情分?
想八弟胤禩也是养在别人宫里,名义上也是惠额娘的养子,可人家良嫔对自家儿子依然一如既往的关心,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能让人感受到她对儿子的深深母爱……他想不明白德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她这样做得不对,他觉得德妃就算做不到良嫔那样,也不应该对自己儿子如此刻薄。
其实胤禛也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意义,说了太子做了,不说太子也做了,已经成事实,多说什么都无用,可他还是想说些什么,“二哥!”
对于二哥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然后让自己感动,胤禛看着眼前的人,他脸上的气愤犹在,浓眉微微皱着,整个人显得很阴沉,也就这个样子却依然让胤禛阴沉一日的心情明亮不少,心里暖暖的,最后他想了想才说道:“二哥,今天谢谢你。”
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太子怔住,下意识抬眼望去,胤禛没有笑,只是勾勾嘴角,这个表情谈不上好看,因为他脸肿的真的很厉害,浮肿加上红痕显得特别可怖,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看痴了,心里竟然还有种想将人按倒好好蹂躏的冲动(ˉ﹃ˉ)
“二哥,我好困!”这一日下来,从最开始的担心、着急、悲愤,到最后的只剩感动,胤禛心里放松了,眼皮也沉了下来。现在,他很想睡觉。
太子还沉浸在自己补脑中,根本没听见胤禛说了什么,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那清冷温润的可人儿,心里更是拉锯战着,按倒?不按倒?按倒……他还没拉过两回合,终于架不住困意的胤禛脑袋一歪,倒进了已经陷入想入非非的某人怀里,某人终于回过神,他低头望去,怀抱里的人儿已经闭上双眼,睡着了(~﹃~)~zZ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将浓浓情欲的眼光从怀里的人儿身上扯开,太子无奈的望了望屋顶,叹息不止,春天到了,爷机壳了(ˉ﹃ˉ)
胤禛真陪太子禁闭了三日,出来那天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两边脸不一样大,太子为胤禛脸上这点浮肿差点没让高福跑断太医院,按太医院的太医说的,太子爷这是强人所难,浮肿都要慢慢消的,哪可能药到消肿?这不是强人所难,这是什么?
于是,终于有天某个被搞烦躁的太医暴躁了,对着已经来四十四次的高福直接关门谢客,太医院自开张,第一次关门大吉。
高福站在禁闭的太医院门口,转首向着东宫方向微微一礼:太子爷,威武!
话说回来,两人虽然解除紧闭,但是太子罔顾礼法,对德妃大不敬之事还没告一段落,康熙本着礼不可废的思想,将太子叫道乾清宫教养了一番,最终太子反思了,决定去永和宫向伟大的德妃娘娘赔礼道歉。
去的那天,胤禛想陪着,他有些怕德妃会当众给太子难堪,虽然他知道太子身为大清储君,德妃给难堪的可能很小,更何况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端,可他还是有些担心,不仅担心这事,还担心太子又忍不住脾气,再次发生冲突。
“不用,爷自己去。”太子听胤禛也要去,拒绝了,他伸手摸了摸胤禛有些暗青的眼帘,担心的说:“你昨晚抄了一晚上《礼学》,回去睡会,我去去就回来。”
这事闹大,两人当然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事的,康熙依两人罔学礼法,罚了他们抄了三百遍《礼学》,让其好好长长尊老爱幼的记性,胤禛虽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太子对德妃那态度确实过了,先不说太子的错因他有关,就算和他没关,胤禛还是会接受这个惩罚,他潜意识认为太子的错就是他的错,他们两个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他昨晚奋战了一晚上,才总算抄写完毕,连觉都没睡。
“二哥我……”胤禛虽然很困,但是还是想坚持。
外面的天气很冷,寒风刮的厉害,太子不等胤禛说完,将只穿着薄衣的他往屋里推去,然后自顾自地走开,边走边保证道:“外面冷,回去睡觉,这事……我有分寸。”
话说到这份上,胤禛也不再坚持,看人走远,他才转身回房睡觉。
永和宫,德妃像是早知太子会来,没端什么架子,和和气气上了座位,太子也很给面子,弹了弹袍子便坐下了。
两方客气了两句,德妃便让一旁的宫女牡丹上茶,牡丹捧过茶盏,里面茶叶色泽如银,针长如眉,香气高爽,一看就知是好茶。
“宫里没什么好茶,这六安茶太子将就喝。”沏好茶,德妃顾虑太子是来赔礼道歉的,便让宫女牡丹退到门边伺候着,不叫不让进来。
六安茶属贡品茶,品种甚多,其中最负盛名的是瓜片、银针等上品,用活水煮饮,更显其茶之美,德妃宫里常喝的便是这银针茶。
太子看着茶叶出神,看样子没打算喝的意思,清茶腾起一片氤氲,润了他也有些困乏的双眸,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抬头望去,嘴角弯了弯说道:“德额娘,儿臣这次来是向您赔礼道歉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记着,赔礼道歉什么的,太子也别说。”德妃宽容大度的笑了笑,趾高气昂的脸上满是圣洁的光芒。
太子也笑,故意拉长音说道:“德额娘这样说,儿臣更愧疚了。”
德妃正想客气客气两句,又听见太子淡淡说道:“传说这六安茶配上一种叫瓜蠡的‘食物’喝了——有毒。”
德妃不笑了,她小抖着声音问道:“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端着茶杯,吹了吹茶水,邪邪的笑了,无辜的眨眨眼说:“没什么意思,儿臣只是早上食了些瓜蠡粉,想试试这传说是不是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自己食的不是瓜蠡粉,而是平常瓜果,口气平静,态度无辜,演技什么的,太子爷已无敌。
德妃大怔,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太子淡定自若的仰头喝下那可能致命的六安茶,一时间手抖,心更抖,她颤音问道:“为什么?”
太子丢了杯子,只觉腹痛难忍,冷汗更是冒个不停,听见德妃问为什么,他强忍着要倒下的感觉,笑意不减的答道:“没有为什么,儿臣只是……只是想请德额娘去宗人府住上一年半载,如此而已!”
他说完这话,满是冷汗的脸上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像是故意一般大声惨叫起来,不一会儿儿便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两眼一翻就此昏迷了过去。
德妃满脸惊慌的站了起来,心口怦怦乱跳,脑袋里全是空白,因为手抖还打翻了桌面的茶杯子,合着茶香的水缓缓滑落在地上,溢出满室清香。
就在这时,永和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二哥!二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保成……怎么回事?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阳早已升起,外面万丈光芒照来,阳光明明很灼热,德妃却觉得犹如冰天暗地。
心,瞬间落在冰窟里。
连,阳光都救不了她。
她,终于明白!
这,是报复!
49、祸福与共
皇太子因为中毒昏迷三日,这三日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永和宫的宫女牡丹死了,比如说最近深得荣宠的德妃娘娘进了宗人府(这个地方,原谅作者‘还猪’看多了,莫深究)在比如说太子的毒解了……等等,胤禛对以上的两点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太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在储秀宫守了整整三日,依然不见人醒,胤禛差点冲到太医院将那帮子庸医一一暴扁,说什么很快就会醒,简直放屁。
暴躁的情绪使得胤禛脾气非常差,饭都吃不下,他只要想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再好吃的食物都觉得食不咽下,高福把晚饭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看在太子床边抄写祝福词的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只不过三日,四阿哥就瘦了一圈,爷若醒了看见,他们这些奴才……怕是又要遭殃了。
胤禛一直写着祝福词,每写一句就希望太子能如词里写的,平安幸福,幸福安康……
三日没好好吃饭,胤禛才写了两个时辰手就开始没力,他想写完最后一个字,艰难的握着笔,正要下笔,身后有人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写着最一个字,安,平安!
“二哥!”胤禛没有回头,但是那气息自己却是非常熟悉,真的是他醒了。
“我在,我在!”太子才醒不久,因为躺了三日身体还有些虚弱,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只能歪靠在床柱上,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勉强将床边桌子旁坐着的胤禛拖上床。
胤禛倒在太子旁边,又叫道:“二哥!你……”
他后面的声音渐渐没音,太子挣扎着起身,板过胤禛的脸,发现他晕了过去,也不管自己才醒像诈尸,虚弱的吼道:“高福,传太医,快传……”
高福先大喜的跑进殿内,谁知道跑进来看到的却是两兄弟挺尸,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了,他惊慌失措地对着外面的小李子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一晕二昏迷,胤禛是饿晕的,太子才醒,却又因为情绪波动大昏过去。
康熙听了太医的话,怒骂了高福和小李子,说什么能把主子饿晕,他们这些奴才能耐了,高福和小李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天地良心,主子不吃,他们这些奴才也不能来强的呀,岂可怪他们……万岁爷,我们没错,没错0(╰_╯)0
胤禛是被汤汁灌醒的,微烫的汤汁从脸上滑落脖子,让他不醒都难,艰难的抬手抹掉脸上油腻腻的汤汁,他嘴角不可压制的抽了。
“二哥,我的嘴没在脸上。”胤禛虚弱的挪了挪位置,总算躺好,歪头望着满手的汤汁,他差点没咆哮,整个大清怕是只有他用银耳汤洗脸,而这个荣幸理所当然的是咱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爷赐予的。
“四弟,你终于醒了,好点没有?快把这银耳汤给喝了。”见人醒来,太子显然很开心,他脸色不怎么好,应该是也才醒不久,不过还是比胤禛这饿晕的有些力气,毕竟他有力气赶人出去自己喂人喝汤,而胤禛动一下都觉得脑袋晕晕的,更别提端碗喝汤。
其实太子也没打算让他自己喝,把碗端到胤禛嘴边,用眼神示意他快喝点垫点肚子。
碗里的汤,因为刚才胤禛没醒,太子乱喂洒的只剩小半碗,不过汤的香味还是让胤禛吞了下口水,他是真饿了,把剩余的小半碗汤喝完,身体却是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而这时肚子还‘咕咕’叫了声,看样子真的饿得不轻。
听见这个如敲小鼓般的声音,太子一下想起高福说四阿哥是饿晕的,他眉头皱了起来,又心疼又埋怨的说道:“为何不好好用饭?”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何好吃的饭菜都没味道了。”胤禛想到自己看着二哥一直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吐息缓慢,那样的二哥让他脑袋空空,心里更是有种针扎般的痛疼,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只知道他很怕他再也醒不过来,非常怕。
“对不起四弟,让你担心了”太子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鼻子不怎么了有些酸酸的,很难受,他张开双臂,用力抱住眼前的人儿,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没事了,二哥没事了,二哥陪你用饭,我们一起吃。”
“好。”胤禛乏力的点头,任他紧紧拥着自己,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这些足以证明一个真实,二哥醒了,他也该吃饭了。
松开怀里的人儿,太子连忙叫高福去御膳房准备些吃食端来,还特意让多准备一些,说是他自己也饿了,怕准备少了不够吃。
听完太子的话,高福欣喜的几乎泪流满面,这几天他可是快被这两位爷折腾的够呛,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滴米不沾,急得他差点没切腹自杀,现在好了,爷醒了,四阿哥要吃饭了,他也终于不用以身殉职了。
“喳!奴才这就去准备。”高福快速打了个千,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饭菜便上桌了,不过太医不让两人吃的太油腻,桌上的菜多是清淡的小菜和清水汤,饭也是小米粥,稀稀的,不见几个米,但是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些闻起来很香。
没用饭前,太子担心胤禛空腹吃饭难受,加上他饿的根本没力气端碗,便让他先躺在床上喝了些清淡的汤,两碗汤下肚,这才让胤禛有力气下床吃饭。
即便饿的不行,胤禛吃起饭来依然斯文,小口吃饭,小口吃菜,举手投足都还是那么优雅,让人完全看不出这孩子已经三日没吃什么东西。
两人紧挨着坐在桌前吃饭,布菜的宫女都没让在旁边伺候,就留了高福远远看着,太子吃了两口饭,抬眼看见面前瘦了不少的人儿,有些心疼,想到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变成这样的,更心疼了,伸手为他夹了些菜,就这样看着他吃。
“二哥!看着我,你肚子还是不会饱。”胤禛很无奈,伸手将太子的脸板向饭桌,然后用手里的筷子夹了些他爱吃的菜在他碗里,转头非常认真的说道:“二哥你才清醒,要多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住的,太医说你这毒虽然解了,但是被毒液侵占过的身体还得慢慢调养,否则会落下不良反应。”
碗里的菜堆了起来,太子连忙夹了些塞嘴里,还没咽下,就听胤禛说毒什么的,慢慢调养什么的,当即有些不自在,他低下脑袋极其小声的嘀咕道:“爷又没食多少瓜蠡粉,小半勺瓜蠡粉的份量顶多让人昏迷三四天而已,哪里会有太医说的这么严重?太医院那帮子太医根本就是庸医好不好……”
看着太子微微垂着脑袋,修长的大手握着筷子有下没一下的捣着饭,嘴里好像还在说什么?胤禛半眯着眼眸,出声问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太子下意识想回答,说到一半又忍住了,他慢慢抬头望向好奇看着自己的胤禛,脑海里想着刚才自己嘀咕的话,觉得不能说。
胤禛漂亮的眼眸半眯,带着些微探究意味,这道目光让太子又低下头去,他对着碗里的饭拨了两下,然后看似非常不满的找茬道:“我说——今日这米饭怎么这么硬?嚼着好费力的,最近御膳房是不是换御厨了?”
这是很明显的找茬,连老远伺候的高福都这样觉得,更别提胤禛,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胤禛更清楚,这人有着别扭的性子,有着风大雨点小的脾气,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不患到他忌讳的时候相安无事,患到他忌讳的时候任何人在他眼里都算个屁……
所以永和宫那巴掌打的不光是自己的脸,也是他的脸,当时的状况让他没办法在皇父面前来横,但是并不代表他放弃来横的想法,关禁闭那三日,胤禛每次看见他望着自己脸颊沉思,便能感觉他周身散发的不悦,二哥很介意那巴掌,非常介意。
努力表示淡然自若,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无所谓,并没有什么可气的,可是当几日前他说要一个人去永和宫赔礼道歉的时候,胤禛还是感觉到深深的不安,那个时候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会有事发生,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