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情人 上——南枝

当房门被打开时，他才睁开眼，看向房间门口，站在那里的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曲意，他甚至肯定曲意是出过门刚回来。

曲意对上他黑亮的眼睛，就说道，“你醒了？没有头痛吧。”

林岚这才感觉到了尴尬，因为他知道自己没穿衣服，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头痛。”

曲意将他的乱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他的这个举动也让林岚尴尬羞赧，脸不自觉就红了。

曲意神色很自然平和，说，“昨晚睡得好吗？”

林岚赶紧道，“嗯，很好。”

曲意笑道，“我想也是，现在已经十二点钟了。”

林岚愣愣地看着曲意，曲意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融化了所有的严肃和威慑感，只剩下柔和的温暖的感觉。

林岚嗫嚅道，“已经这么晚了吗？”

曲意说，“是啊，你不是今天要回家吗？是什么时间，要是是今天上午的话，那就错过时间了。”

林岚道，“是今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曲意愣了一下，“怎么定这么晚的航班。”

林岚拉着被子将自己身体裹起来，说，“因为比较便宜。”

曲意站在一边，“但是也太危险了，你到家得多晚，你有家长接你吗？”

林岚说，“我都这么大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曲意没有再和他争论安全问题，只道，“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林岚没有回他，说道，“呃……不好意思，我没穿衣服，你能出去一下吗？”

曲意已经在往门外走，道，“抱歉，你穿好了自己下楼来吧，一起出去吃饭好了。”

林岚在他关上门之后，才从床上下来，赶紧从沙发上拿过自己的衣服穿起来，穿好之后又去洗手间里洗漱，等把自己完全收拾好了，才出门下楼。

曲意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在茶几上用笔电处理事情。

看到林岚下楼来，就说，“好了吗，你想吃什么。”

林岚道，“我自己回学校去就行了，每次都蹭你饭，多不好。”

曲意道，“你和我客气什么，你不吃，我自己也得吃。”

林岚看了看他家的厨房，说，“你不在家里吃饭吗？”

曲意道，“没有人做。”

林岚说，“可以请一个阿姨做饭，这样也比总在外面吃好。”

曲意笑了笑，“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很少回来吃饭。”

林岚一想也是，是自己为他想得太多了，道，“我还是不和你一起去吃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曲意眼神深深地看着他，林岚不大自在地将脸转开了，曲意将邮件回完，盖上笔电，说，“我今天下午没事做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在家里弄点吃的，怎么样。”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一种期待，虽然他的神态和语气都是很平常的样子，但是林岚觉得他是很期待的。

林岚说，“倒是可以，不过，我不会做太多菜。”

曲意却很有自信地站起身来说，“没关系，我会做。”

并不是两人一起去买菜，林岚坐在曲意家里用电脑玩拆木头的小游戏，曲意自己出门去买菜去了。

在超市里还遇到了他的前妻以及他前妻的现任老公，曲意正推着推车，里面放了肉和蔬菜，还放了一些零食，啤酒，米，水果等等，他前妻也推着推车，两人狭路相逢，倒没有觉得尴尬，曲意还和她说了两句，两人都表示两方都过得挺好的，就又分开走了。

曲意结帐的时候，他的前妻还在不远处看了他几眼，想他居然会来超市买东西，以前结婚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可是什么也不做的，而且也知道他结婚前就什么也不做和不会做。

曲意提着很多袋子回了家，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直接敲了门，穿着棉拖鞋的林岚跑过去开了门，见到曲意提了那么多东西，就赶紧接了两个袋子在手里，拿着去了厨房，厨房面积很大，而且所有厨具都有，只是都是崭新的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曲意换了鞋子之后也跟着进了厨房，林岚说，“这么多东西，你肯定要吃很久。”

曲意说，“我明天也要走了，有事情。”

林岚道，“那你买这么多菜。”语气里已经带着挑剔，就像是他平常和钟书博说话的语气，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钟书博的导师说，马上就愣了。

曲意却没有任何介意的样子，将该放冰箱的都放冰箱，马上要用的就放在料理台上。

曲意挽着袖子洗菜，还对站在旁边看的林岚说，“做菜和做实验差不多，实验做得好，做菜也就做得好。”

林岚道，“哦。”

其实是不太相信，因为厨房里也没有移液枪，可以将液体度量，也没有电子天平可供称量。

曲意将米洗了用电饭锅煮，当加了一大锅水的时候，林岚就在心里肯定，曲意这大厨的架势都是不能相信的。

他过去将电饭锅里的水舀了一些起来，说，“我们吃米饭吧，不吃稀饭。”

曲意愣了一下，想了想就点了头，大约他也意识到水有些多。

曲意买的菜都是切好且配好的，将菜拿出来用盘子装时，房子里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了愣。

第十一章：交往

突然出现的铃声让猝不及防的林岚往后退了一步，在那一瞬间神色分明带上了惊慌，而曲意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慌乱。

林岚很快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心想自己这又不算是让人抓奸在床，为什么要这么恐慌。

虽然这样想，但是黑幽幽的眼睛依然看向曲意，依然带着征询和为难的意思。

曲意手里拿着盘子，柔声说道，“没事，今天是星期一吗？阿姨要来收拾房子。应该是她。要是她按门铃过一阵之后没人去开门，她会自己开门进来。”

林岚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曲意却放下手里的盘子，又擦了擦手，走到玄关去了，将门打开，门外果真站着一直在为他做事的阿姨。

这位中年妇人非常懂礼貌，慈眉善目，倒不像只是一个女佣人。她向曲意问了好，“先生，你在家？我以为你不在，是不是来早了？我今天下午有些事情，所以就想着早点过来，在你的电话里面有过留言，不知道你听了没有。”

曲意道，“哦，我忘了开电话留言。”

妇人抱歉地说道，“那我过一阵再来吧。改了时间很抱歉。”

曲意说，“没事，不知道是不是会打乱你的时间，如果可以，你明天来也行，或者今天这一次就算了，我家里现在有客人。”

妇人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玄关上，也没打量房间里的客人是谁，说道，“既然这样，我明天下午再来吧。”

曲意说，“那麻烦了。”

妇人便离开了，曲意也就关上了门。

林岚站在厨房门口，神色这才恢复了平静，他的确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别人知道他和曲意有私交。

曲意脸上带着笑容，走到林岚的身边来，道，“其实让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她不会说出去。”

林岚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偏开了，道，“要炒菜了吗？”

曲意知道他不想说这个，也就跟着他转了话题，“嗯，这个是西芹炒虾仁，这个是红椒炒肉丝，这个是豆豉鱼。不过，用什么做汤呢？”

他一边洗锅，一边计划着菜，林岚去开了冰箱看，里面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在找到一袋干桂圆，他去水果袋子里找到了雪梨，就对曲意说，“我来煮汤吧，煮雪梨桂圆汤喝好了。”

曲意有点迟疑，“可以这样吗？”

林岚说，“我觉得挺好喝。”

曲意说，“那你做吧。”

曲意挽着袖子，将豆豉鱼放进微波炉里煮上，就开始热锅准备炒菜，林岚拿了水果刀削梨子皮，又去洗了菜板，拿刀将梨子切成很薄的薄片，曲意回过头来看到，就是一阵惊叹，“你切得真不错呢？”

林岚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我能够把萝卜切成头发丝这么细。”

曲意说，“这可真了不起。”

林岚很是骄傲道，“切很多萝卜锻炼出来的。”

说着，已经将切好的梨子装进了一个漂亮的盆里，然后洗了一个煮汤的小锅，将梨子片扔进去，又把干桂圆倒进去不少，加了水就开火煮了起来。

说道，“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了，会甜甜的很好喝。”

曲意笑道，“那一会儿就尝你的手艺了。”

私下里相处的曲意很随和，和实验室判若两人，林岚对着他便去掉了所有紧张，和他相处随便起来，觉得曲意就只是一个随和的大哥。

他回曲意道，“今天是看你的手艺，你不要把盐放多了哦。太咸我可不吃。”

本来要把一大勺盐放进虾仁里的曲意赶紧停住了手，问林岚，“这个虾仁超市处理时有放盐了么？”

林岚摇头，“我可不知道，要不先不放盐，等熟了尝一尝在看。”

曲意也觉得这样最好，说，“幸好有你提醒。”

林岚觉得曲意以前定然没怎么做过菜，此时完全是外行的样子就问他，“你以前有做菜吗？”

曲意“嗯”了一声，说道，“美国留学的时候做过，就是那种大家在一起做菜，一人做一个，别说，我当时做的菜大家都觉得好吃。”

林岚很惊讶，“你当时都做过些什么？”

曲意想了想，说，“水果沙拉做过，土豆炖排骨做过，煎牛排也做过，当时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活动，有时候也出去钓鱼，就做烤鱼吃。”

林岚很惊叹，“我觉得你们当时的活动也很丰富嘛。你那时候还很小是不是。”

曲意说，“嗯，十五六岁的样子。当时一起做菜的那些人，现在都是圈子里的大牛了。”

林岚盯着他看，无法想象他十五六岁是什么样子，嘴里却奉承道，“你现在也是大牛了啊。”

曲意愣了一下，大约是很惊讶林岚奉承他，笑道，“我算什么呢。”他说着，说了一个名字，说是他当时的师兄。

林岚果真更惊讶，因为这个人，是教科书里也要花很多页来写他的发现的大牛人了，还是诺贝尔奖获得者。

曲意将一个虾仁夹起来喂给林岚吃，林岚赶紧要让，曲意说，“你尝尝味，不然我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咸了。”

林岚愣了一下，只好张嘴吃进了嘴里，曲意笑看着他，林岚唇红齿白，实在养眼，林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开了脸，把虾仁吃下去，赶紧说，“不要再放太多盐了，有味了。”

曲意的菜炒好了，林岚的汤也就煮好了，米饭也蒸好了，豆豉鱼也做好了，曲意一边拿碗进水槽洗，一边说，“看来我们对时间的统筹安排正好。”

林岚看他笑意盎然，心里也像是万里晴空一般了，曲意端菜上桌，他就将锅里的汤倒进略深的瓷器汤盆里，水溅起来溅了几滴在他的手上，让他倒吸了两口气。

曲意进来正听到，就马上要接过他手里的锅，说，“你怎么不用勺子舀呢。”

林岚不把锅给他，说，“马上就好了。”

曲意道，“这样不行，用勺子。”

林岚也是很固执的人，硬是要倒，曲意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倒，两人就僵持住了，两秒钟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林岚将锅放下，说，“用勺子吧。”

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又拿了碗筷汤匙，两人就在饭厅里坐了下来，曲意因为做菜出了汗，就过去将毛衣脱掉了，里面只剩下一件略厚的深色格子衬衫，他将袖子挽起来，露出有力的手臂。

林岚说他，“一会儿就会冷，你别冷到了。”

曲意说，“没事。”接过林岚盛好饭的碗，又拿过汤碗舀了一碗汤喝，喝了两口就说，“嘿，这味道真不错。”

林岚随性道，“我做的当然不错啦。”

曲意就看着他笑了，眼睛眯了一下，说道，“我发现你真是个不知道谦虚的人。”

林岚说，“你也不遑多让啊。”

曲意笑着将那整碗汤都喝光了，这才开始吃菜，道，“那的确就是吧。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林岚也喝着汤，愣了愣，不过他已经不那么怕曲意了，大约是看他做菜之后就知道他是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此时就说道，“哪里有，绝对没有。”

曲意故意板了脸，说，“没有才怪，我都听到过两三次。”

林岚装傻，“呃，有吗？我不记得了，肯定是你听错了。”

曲意道，“那我就当听错了。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不然我就追究你的责任。”

林岚夹虾仁吃，拍马屁道，“你炒的虾仁真好吃，比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还好吃。”

曲意笑了笑，“那你多吃一点吧，不过我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应我。”

林岚看躲不过，大大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地看着曲意，“但是你这样说，难道不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

曲意将自己面前的豆豉鱼剔了鱼刺放进林岚面前的虾仁盘里边上，示意他吃，说，“有这么严重吗？”

林岚毫不客气地将鱼肉夹着吃了，含糊地道，“但是你在实验室真的很凶啊。”

曲意问，“有吗？我可没有日日在实验室训人。不过呢，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就知道有时候实在禁不住要教训人。当然，和蔼可亲的导师才是学生们心中的好导师，这个我明白。”

林岚眨了眨眼睛，道，“我恐怕没法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曲意笑着抬手突然摸了摸他的脸，“你很优秀，我知道。”

不知道是他的这句话，还是他那实在暧昧的动作，让林岚一下子面色绯红。

曲意看到他面若桃花，眼若秋水的模样，就很想和他有亲密举动，不过还是克制住了，握着勺子舀汤喝。

第十二章：交往（三）

收拾餐桌的时候，曲意就说，“这些剩下的菜都倒掉吧。”

林岚看还剩了不少，就说，“不是很浪费吗？可以晚上吃啊。”

曲意说，“我晚上懒得热，收拾也很费劲。”

林岚拿黑溜溜的眼睛瞅他，“你好懒。”

曲意道，“因为要拿做这些事情的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这不是必要的吗，与懒有联系？”

林岚看他说得理所当然，就笑了笑，目光闪烁了几下，道，“不要倒了，我晚上热着吃吧。”

曲意因他这话一愣，“你下午也留下来？”

林岚不大好意思，脸颊微红，“我打包带回宿舍去热着吃不就行了，浪费粮食很可耻啊。”

曲意道，“带走多麻烦，那就留下来吃晚饭不就好了。你晚上飞机，我开车送你去机场，也很方便。”

林岚说，“我东西还在寝室没收拾。”

曲意眼睛很深，此时则温柔地看着林岚，“我开车送你过去收拾东西。”

林岚有些迟疑，“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曲意则说道，“不用在意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