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乐对“给你”两字的重读直翻白眼。自觉鼻孔已经冒烟,再看刑海满眼逗弄、调笑,钱乐无语中,伸手对刑海比了个中指。
武场那里,关于行动的布置已进入细节部分。钱乐除了整体建议和鼓舞士气,一时无事可做,便出来找地方休息。花当家给钱乐送来两个客栈上房的牌子,第一个把拉拢之意落实到行动上。
刑海和钱乐带着小司徒来到客栈。小二们正嘀咕着武场稍早的那阵哄闹,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猜什么的都有。
“……官兵都进去了,肯定出人命了。”
“哪次比武没出过人命?!我看是军爷自己要比试,带人来压阵的。”
“军爷自己比试,还用压什么阵?”
“当然是压裁判的阵……”
钱乐拿着牌子等掌柜安排,旁边一桌两人正交头接耳,声音不大,钱乐手撑在耳边,不巧都听到。
“……上面正在请旨,就这两天的功夫。辎重已经在路上。”
“先截掉。让船都准备好,截来就运过去……”
其中一人,汉语发音生硬晦涩。
第42章
钱乐不动声色,直到带他们进房间的小二离开,才慌忙抓住刑海:“老海,盯着东南角那两个人,找机会告诉花当家……”
刑海万分雀跃的离开,去执行钱乐盯人的任务,毫无大材小用的自觉。
司徒挑眉笑:“钱乐,看来,你已经很了解自己身为玉菊的魅力……”
“去你的!”钱乐扯自己衣领透气:“别再跟我提那两字。我现在就想找个女人泄火。三个多月,憋死人。”钱乐记忆里,上一次找女人,还是在沙鹰堡的小镇上。
司徒视线里似乎还停留着刑海离开背影的残影,听钱乐这话题转折,反应不及,不由一愣。
钱乐顾自催促司徒:“快,你小子找我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走人。也不知道能睡上一个小时不。”
司徒看钱乐疲倦,不禁诧异:“怎么?你也参加那资格赛?你不是不能习武?”
钱乐摆手:“我被那个什么魏盟主盯着,这两天都不敢好好睡。哎,那魏盟主是什么盟主,你认识不?”
司徒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人,是不是长了两撇胡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
钱乐点头:“脸挺长。”
司徒笑:“这人,应该是南十八岭结盟的盟主,一手翻岭掌使得出神入化,功夫不错,面子活玩的更好,很会收买人心。不过,这人据说不好男色,他怎么会盯着你?”
钱乐撇嘴:“你那脑袋里都装水用的吗?!我说他盯着我,是想杀我!你也知道他是收买人心,那人太不地道……”
钱乐把武场上发生的事情讲给司徒,司徒听得大惊失色:“这人好大野心,实在阴险恶毒!”
钱乐靠上椅背,望着天花板叹气:“可不就是。无论如何,他和那些倭贼的阴谋诡计,一定要解决掉。我人小力微,拿不动刀枪拼杀,至少还能出些主意。哎,要是能上战场就更好了。”
司徒闻言微怔,仿佛不认识钱乐似的细看。少年稚嫩的面庞,有着男人成熟的沉稳和热血的激昂,疲倦的神色,也挡不住那肩扛责任的勇毅!司徒记得祖训,玉菊的能力,从来不限于身体的表现……
“司徒,你认不认识懂打仗的人?最好懂海战。”钱乐问向司徒。
司徒回神,想了想,应道:“家里有喜兵法的人,不过多是纸上谈兵。”
钱乐摆手:“没事没事,肯定多少能用上。你能不能把人找来帮我们?对了,这事要找道长和花当家登记。”
司徒不确定道:“人叫来没问题,不过,他们的身份……”
钱乐眼睛忽然一亮,人几乎趴上桌面,对桌子对面的司徒道:“司徒,我记得你说过,玉菊有钱。”
司徒点头:“当然,各处奖赏的……”
钱乐对司徒伸手:“你家已经把新断出玉菊的消息放出去了吧?钱都在你那里吧?快给我快给我!”
司徒转眼明白钱乐意思:“你想拿自己钱添军饷?”
钱乐大力点头。
司徒笑:“没问题。如果是这样,我们司徒家也会出一份。”
钱乐握司徒手:“那敢情好!对了,对出几份,一份不够。你们家产业有没有粮食、医药方面的,也都拿出来,最好再送些医生过来……”
司徒轻笑:“钱乐,医生资源,有人应该比我更熟悉。”
钱乐困惑仰头:“啊?谁啊?”
司徒低头喝茶,看钱乐皱眉思索片刻仍然摇头,不禁又犹豫起来,直等钱乐不耐催促,才慢悠悠道:“按说,靳禹这人,医术虽然寻常,应付战场外伤应该没问题。他的往来圈子,也多是这样的医者。”
钱乐没有做声,那双亮起来的眼睛已经被垂下的眼帘遮住。
司徒看不出钱乐神情,迟疑道:“我看你身边那朋友老海,对你言听计从,想必是与你相互信任的。这推荐医者,你也应该找个信得过的才是。否则,万一出事,可是大麻烦。”
钱乐声音极低的嘀咕:“信得过吗?”
司徒看着钱乐,心想这少年为大义正道,要做的是大事,不论是为这道义,还是少年的玉菊身份,他们司徒家都必帮无疑,且必然协助到底。帮钱乐找人,自然也是信得过的最好。以靳禹对钱乐的心思,协助钱乐,还真没别的人比他更合适啦。
司徒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一咬牙就把靳禹当初怎样从沙鹰堡一路寻他钱乐踪迹找到司徒家,在他父子面前表明对钱乐怎样的心思一一学来。司徒特意向钱乐说明,靳禹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经有内伤,而且气息不稳,神情慌乱,隐有走火入魔迹象。至于后来靳禹“一日屠沙鹰堡,二日屠沙鹰镇,三日因情伤一夜白头”的情况,司徒也通过别的渠道知晓,这时全都说给钱乐。
说到最后,司徒不禁叹气:“……唉,这人用情已深,我和父亲都觉很是难得。钱乐,靳禹这人看起来面冷,其实心地纯真。他说喜欢你,便是一心都在你这里,甚至不惜性命。这样的人,自然值得你信任。你这次想找医者,我看他便是首选!”
司徒说着看向钱乐,钱乐抬起眼皮,对司徒不冷不热道:“哦,靳禹原来真的找过我。”
静熙寺那次重逢,钱乐与靳禹并未好好交谈过,听闻靳禹找过自己,也是在钱乐记忆中林子那场荒唐的交欢里。钱乐因此对靳禹说找过自己的话,并不怎么相信。此刻有司徒证实,钱乐多少觉得意外。
原本,钱乐早把沙鹰堡那里的事情放到脑后,不再当回事,不论靳禹是否真的找过自己,钱乐其实都不在意了。但抛开那场欢爱和报恩心思,钱乐自穿越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曾被人牵挂、在意过,心底因之流过一线暖意。
只是这暖意,钱乐放在心底,没有流露面上,司徒看了,心觉遗憾:“钱乐,你还小,也许不懂。靳禹心在你这里,是什么都换不走的。你用别人可没有用他好……”
第43章
钱乐摇头:“帮忙这事,我问过靳禹,他拒绝了。”
司徒一愣:“靳禹已经找到你?”司徒与靳禹约好,谁找到人就在最近的司徒家留信。靳禹找到钱乐还没几天工夫,也没顾上留信,司徒自然不知。
钱乐点头:“他说我干的都是闲事。我怎可能勉强他?!”
司徒大急:“诶,这人,怎么关键时候不说明白。钱乐,我相信靳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钱乐拿起茶杯:“所以,靳禹不肯帮我,找医生的事,还要麻烦司徒你了。”说完钱乐把茶水一饮而尽。
司徒无法,只能点头,看着嘴角有些干裂的钱乐,他不禁皱眉:“钱乐,你这么用心,可是没有朝廷任命,也就没有报酬、奖励,百姓也不一定领你的情。”
钱乐摇头:“用不着那些,我凭自己良心。嘿,本来还以为再跟你们司徒家没啥联系了。”之前钱乐对司徒说话语气很冲,也是因为他有这断交的想法。但现在,钱乐揉揉太阳穴:“我用玉菊的钱,找你帮忙,需要我做什么?”
司徒想摇头,玉菊与司徒家息息相关,帮助玉菊本是祖训点明的义务,可是钱乐这人对玉菊二字避之不及,此际机会难得,不如……司徒忽然嘴角微扬,对钱乐正色道:“既然如此,你便答应我一事……”
花当家等人回到客栈,夜已深。候门的小二开门时,花当家意外发现这个武功二流、伪装能力一流的手下难以自抑的满脸通红,鼻子上还堵着两个红色的布团,血腥味能传出二里外。
“掌柜呢?”花当家皱眉不快。这小二莫非不顾店规,私自与人动手?掌柜怎么不管?
小二支支吾吾。花当家越发恼火,这非常时期,自己手下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找到掌柜,花当家看人老实洗澡,说是没出什么事,便松了口气。可一出门花当家就愣了,转头回去试那桶里水温。初春料峭的凉水能冰到人骨头里,就这水温,浸在桶里的掌柜还满脸通红,看的花当家莫名惊惧:“你们被下毒?”
掌柜和小二一起支吾,半晌抬手指指楼上。
花当家略一留心,就听到楼上有些动静,当下出手如电,封住自己和眼前两人的穴道,切断听觉。花当家应战经验丰富,知道武林中有魔音入耳、杀人于无形的技能,掌柜和小二已经不知不觉中招,自身失控后仍不自知,此刻他不禁提起一百二十分小心,先防备起来。
发现小二表现异常,花当家早把其他人留在客栈外,这时抽刀小步上楼,独自一人去寻魔音凶手。
花当家行事小心没错,可他忘了,自己把听觉封上,还靠什么去找魔音凶手?!
楼下一盏小灯照上来,光线渐渐微弱。整个楼梯和走廊昏暗模糊着,一扇扇门后,仿佛随时会跳出一个魔鬼般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掌柜和小二站在楼下,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想法,只仰头看着。眼见花当家小心翼翼上楼,两人看到花当家忽然在楼梯口站住不动了。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握紧拳头准备随时支援。
花当家屏息凝神一路小心的上了楼,走到楼梯口,耳朵下意识动几下,想要捕捉魔音,却在这时,才想起已给自己断了听路。花当家也是老江湖,对自己这种小失误不以为意,只是在楼梯上多站了几分钟调整心态,想着保持士气。
从走廊这端走到那端,又回到楼梯旁,花当家留意着一间间客房,边回想掌柜交给自己的房客资料。用掌的、使刀的、玩棍棒的……这一层住户没有摆弄乐器玩音律的。
花当家琢磨片刻,才往三楼走。三楼三间上房,花当家记得,天字号给了他老相好都芙道姑,地、人两间本来是方丈和道长用的,后来给了那少年钱乐和他的朋友。
道姑、方丈和道长都在客栈外等着,那制造魔音的凶手难道是……
花当家想起钱乐身边刑海武艺高强,转身自天字号房的窗户翻出,从房顶慢慢爬到亮灯的地字号上房房顶。
揭开瓦片,房内灯光柔和,一股水汽带着花香扑面而来,花当家后知后觉放松呼吸,心想房中人总不会给他们自己下毒。
花当家一眼就看清,房中有俩人。
一人浴桶内,一人浴桶外。
桶内之人便是钱乐,桶外那人自是司徒。
钱乐咬牙仍止不住溢出三两声呻吟,终于开口向司徒抱怨:“司徒,就不能循序渐进,一天只刺激一个穴位?我也不指望自己能飞檐走壁,一掌震飞一排人,你何必下这么大工夫给我通脉络!”
司徒抓着钱乐手臂,并指运力,外关、曲池、尺泽等穴位戳一圈下来,才慢慢说道:“你这身体从内到外损坏,日后只靠饮食调理、锻炼修养根本不够。你正长身体,通穴疗效极好。把血脉经络调整通畅,保你到老也全身利落。听我的,再忍忍!”
钱乐哼哼:“我就知道,见到你没好事。你完全可以找别的事让我答应做,绕来绕去却又来折腾我这幅皮囊。我求你的事,你可抓紧帮我办了。”
司徒认真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出来吧,给你敷药。”
钱乐爬出浴桶,摇头不肯:“磕磕碰碰多大点事,大男人这点淤青破皮还要上药,不至于!跟个娘们似的。”钱乐被虑斗宫杀手逼困的时候,受的伤没好,后在魏盟主手上也吃了些亏,白天刑海把他挤到墙上行事,又难免受伤。钱乐毫不在意,司徒却本着对玉菊的爱护,根本看不得这些损伤。
药上到钱乐后背,司徒一眼看到粉红翘臀磨破了掌心大的一块皮,心里不禁一抽,竟如伤到自己身上,很是疼惜,又想那钱乐脱衣进水吭都没吭一声,还真是不见半分娇气。
“你那老海,怎这般不知疼人?!”这种伤的来历,司徒这专业人士一眼就看明白。
钱乐伤口被刺激,身体一僵,抽着气打岔:“嘶……司徒,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海军,哦,应该是叫水师,在什么地方吗?你在那有没有熟人?能不能联系上?”
司徒摇头:“这会儿甭琢磨那些。你这伤不该见水,刚才怎不告诉我?”
钱乐呵的笑道:“多大点事。当年我学游泳的时候,早上骑自行车摔个跟头,手掌到胳膊肘、膝盖全都吐鲁皮了,下午照样进水里。那水加过消毒剂,等我出来的时候,伤口煞白。那些个小丫头都嗷嗷叫,看我的都跟看英雄似的……”
“车?”司徒没太听明白,就觉得这孩子对自己有点狠。听着钱乐说话,药也往下抹,钱乐大腿根有磨破又烂掉的水泡,却是粗糙的马鞍磨得。不过司徒前一眼看那水泡,后一眼却特意去瞧钱乐小菊。
在司徒心里,照顾玉菊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正经事,而后菊则是重中之重。这一眼,钱乐入浴桶时遮掩着没看到,此刻司徒才得机会。有钱乐后臀那些破皮伤口,司徒看小菊前心里有数,可等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住。
因为上药被轻微分开的臀瓣缝间,粉嫩的细褶有些微红肿,细褶环围的孔隙未能完全闭合,和那些细褶一样,挂着残留的水痕,零星反着光。这样的小菊随着钱乐呼吸轻颤,竟如晨露的花瓣般,显出几分娇弱。
司徒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去,手指微拢,动作轻柔,生怕惊吓、损坏到这柔弱小花。
钱乐“啊呀”大叫,反手拍司徒:“司徒,你搞什么?药怎么上到那里?”
司徒被钱乐一掌拍醒,脑袋里嗡一下:我这是在干什么?司徒家入这行,定力是基础,自己基本功最是过得硬。可眼前这……真是笑话,“迷菊”圣手反被菊迷?!
“呵呵,没,那个,是蹭到了。”司徒掩饰的干笑两声,再看钱乐身体,却没刚才那份镇定自若。
“嘀嗒!”
轻微的水滴声落定在屋内一角。
钱乐没有武功,只是寻常耳力。司徒有身功夫,
可这时注意力全在钱乐身上,思绪又有些混乱,竟没注意到这声音。
药敷的越发慢,司徒的手指不由自主开始流连钱乐皮肤:“钱乐,你和老海,过的怎样?”
钱乐没听清,人早就困乏,这时更加难耐,只随便应道:“你说老海啊,我那朋友人不错,对我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