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外三层围观的士兵咬牙切齿。
穿着新制紧身鱼鳞装的少年,赤着白细双脚,在阳光下微微闪光,晃在士兵眼里,无一不觉其鲜嫩可口。
起初,“银蛙”的队员本是老水兵,或水性极佳的渔民特招,对钱乐的空降自然不服、不满,训练时四下乱站,不成队形。
钱乐自酌虽会潜水,但对水下破坏船体业务完全是生手,他又是决心过平凡日子的,无心拉拢人,只是为了战事,才站出来。
对于训练一事,钱乐有心大半交流经验,小半学习破船。
如此一来,众人散坐一处,你一言,他一语,本该是单方面的训和单方面的练,变得像是技术交流论坛会。
随着钱乐在潜水知识上的深入,以及几次下水演示,老水兵和渔民都看在眼里,惊奇佩服之余,与钱乐赌了两场皆输,便都对
少年刮目相看。待“银蛙”队全部换装后,钱乐在这些老水兵和渔民前,基本上已经处于说一不二的地位。
于是,有别的士兵纠缠钱乐,银蛙队员必以蛙的速度、人的力量,将其扔到水里洗干净眼睛:“……好好看清我们乐爷,再敢
无礼,凿烂你脑壳……”
士兵们对甲板上的鳞装少年只敢远观、暗中流流口水。靳禹再咬牙切齿,也只能心里憋着,不宜出手。
******
海岸上,白苍将江湖人暗中成立的山寨营日常行为报给六皇子,六皇子看在眼里,挂在心上,将文件压下,既没交给赵将军,
也没在给自己父皇的信中提半个字。
除了夺岛伪装海盗,山寨营的成立,是钱乐与花当家等人当日商定计策的另一部分。
从军营中转移出的江湖人,包括花当家、方丈、道长等,都留在海岸的渔村中。他们在军营外,为战事做后方培训和支援工作
,暗中安营扎寨,名作“山寨营”。
当日钱乐说过,“百姓是一国基础,他们是保护自己国家最基础的力量,若能给他们做些基本培训,便是卫国的最广泛防线”
。这句话深得老方丈、道长的认可,花当家和道姑也觉此话有理。
这山寨营就与当地渔民混在一起,时时给百姓说些联手抗敌的道理,教些初级的警戒、侦查、陷阱等的知识,训练他们粗浅易
上手的防身及攻击术,以及简单的对敌布阵,向这些民众时时树立必胜的信念和信心,赞赏他们大力支持军营抗倭的举动,并
鼓励他们持之以恒。
不论是百姓的防线,还是江湖人的义举,在战争中,既非专职、专业,也非长久之计。更多的时候,合作互济,会收获最佳成
果。
如此看重合作力量的做法,军方并不一定欢迎,朝廷则绝对不会表现任何支持态度。这种做法某种程度上,会被皇帝或者有心
的大臣,看成“起事”的前兆,而异常警觉,并及早打击。
第64章
六皇子自然想到这一层,只能替“赤胆忠心”的钱乐和众江湖人藏掖了。当时,六皇子并不晓得,自己藏掖同时,对“山寨营
”的力量有所低估。以至六皇子每每事后思及当时,对钱乐等人深感骄傲之时,也有几分后悔和后怕。
遭遇战两周后,海岛传回消息,回撤的倭国船队,在海岛附近,被海盗袭击,大小头目皆被斩首,船员死伤无数,失踪无数,
大部分船只和物资被海盗“侵占”……
赵将军一声令下,海战首战告捷,船队返航!
这夜,船上人声沉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却也被刻意放轻。
六皇子的船,当然要小心伺候。
白苍将睡在书案旁的六皇子放到床上,脱靴、盖被,掩门离开。
钱乐自绑架脱险后过了一日,刘公公失足坠海,溺水身亡,六皇子便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都遣远,一个不留。白苍每夜都会过来
看看,伺候人的细活不会,最多就是这样,让六皇子睡到床上去。
虽已入夏,海风还凉。白苍看眼头顶繁星,信步在甲板上走着。
海面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眼力过人的白苍顿时警觉,视线跟上,精神则戒备到六皇子房间处。
那黑影直落船面一层,三转两转,跳进一个房间。离六皇子房间十万八千里。
白苍却心中一凛。
那是钱乐的房间!
白苍立刻脚下一弹,运起轻功,转眼靠近钱乐房间。
“小乐,小乐?”
房内呼唤声音极轻,自然是黑影发出。
白苍意外,那黑影原是认识钱乐,莫非……是虑斗宫……
“……小乐,喝一口……你醉了,我们好快活……”
白苍皱眉,没听到钱乐声音,却听那黑影拔瓶塞灌饮。
“……小乐,每日见你穿那小衣,在甲板上笑,我就想你想的心慌……每晚来找你做一番,我这心才能稳一稳……小乐,你看
,昨日的印子还在,我留意着,不会把印子弄到显眼处,免得你那些手下疑心……小乐……哦……”
白苍越听越觉不对。且那房里酒气浓烈,已从门缝窗缝钻出,白苍闻出是陈年老酒,酒量差的闻两口都能打晃。白苍不管其他
,扬手推门而入。
那黑影竟已感知,有所准备,裹着床上人跳起,同时一手扬出一把碎瓷片,却是捏碎的茶杯。
光线虽暗,白苍已然辨出,被黑影横抱的,正是未着寸缕的钱乐。少年白皙皮肤上,腰臀大腿青紫交错,竟是新旧相叠的吻痕
。
黑影摸黑灌醉钱乐,行那男男之事,显然有段时日。
白苍大怒:“淫贼,放下钱乐。看我今日不斩你狗头!”
黑影也怒:“不是那怪物?又是何人搅我好事?小乐,你何时惹下这许多桃花债?”
白苍劈手来抢钱乐,黑影左躲右闪,终从门口跳出,白苍紧追,却无意惊动哨兵,也是顾及钱乐名声,动作便慢了一分。
黑影站在船舷,摇头叹气:“罢了罢了,今日行事不宜。小乐且忍忍,改日我再与你共赴巫山。喂,接着!”
白苍看一团黑影袭来,本欲躲避,却在近前时辨清是裹着被的钱乐,急忙转身去接。这动作转换生硬,白苍没接好,被砸个正
着,仰面躺倒。
好在钱乐无恙,躺在白苍身上,醉的正沉。
白苍抬头,黑影已不见。
白苍叹口气,抱起钱乐,把人放床上。
走到门口,白苍想想,又回身去看钱乐。
“样子像你娘的地方多,但眼睛,却与你爹一样啊!孩子,你怎会是玉……唉,也罢,我这做叔叔的,一直没为你做过什么…
…”
白苍给钱乐收拾一番,把人抱进自己房里。
次日,白苍告诉六皇子,已认钱乐做干儿子,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六皇子点头。
钱乐之所以痛快答应白苍,便是发现自己虽然每天精神奕奕,状态极佳,可身上有些暧昧痕迹,一日多过一日,身后某隐秘处
,也有奇怪感觉。虽然醉酒,钱乐知觉尚在,几次回忆后,不禁烦恼。
而白苍其人看着沉稳可靠,钱乐自知与白苍认识不久,但钱乐看他待自己也算温厚,对他有种本能的亲切感。既然白苍提议,
钱乐便顺水推舟,缓解烦恼。
没两日,钱乐身上痕迹浅了许多。
此时,船队也即将靠岸,回营。
六皇子却忽然遭袭!
三只箭连珠射来,六皇子疾退。侍卫劈过第一只箭,人被箭势带倒。白苍拨开第二只箭,手掌被震的微颤。第三只箭与六皇子
间再无阻隔,直钉六皇子面门。
当时六皇子正望营地方向,身边就两个近侍、白苍和两个副将,离他最近的只有那侍卫和白苍。所有人起初都没看到第三只箭
。等第三只箭暴露出来,六皇子不禁愣了一下,就这一愣,已能要他的命!
谁都没想到另一样东西后发先至,赶在第三只箭前,夹进第三只箭与六皇子之间,“啪唧”一声,击中六皇子脸面。
六皇子当即被砸倒。
第三只箭贴着六皇子头皮射进船身,直没入半个箭身,箭尾还“嗡嗡”的震。
“抓刺客”的喊声响了满船。不少士兵事后都说,看到白大人和几个副将七手八脚把六皇子抬回房间,六皇子的手垂在身侧,
“看着就像已经不大好了”的话他们倒没直说,但也差不多就那意思了。
此刻要抓的刺客,自是那射箭的人。
箭上标识被刮掉,箭身是少有的全黑铁制成,有经验的人估测刺客是自船外百米远射的,白苍确定刺客内力深厚……
没人去提最后砸到六皇子脸上,把人砸倒的东西,以及砸东西的人。有多嘴的,也被有眼力界的拦住。
******
钱乐忐忑的垂手站在屏风外,左右的人都已经退出房间。
半晌,屏风后,才传出六皇子含糊的声音:“钱乐,你救了爷一命,爷该赏你!但你害得爷脸面难以见人,应当罚你!爷若就
这样两厢抵了,也不是不行,可爷心理别扭。钱乐,你说,怎么办吧?”
钱乐愁了。
那天也巧,钱乐刚从水里爬上船,几乎就在楼上六皇子他们正对的下方。第一箭被侍卫劈走后,钱乐已经看到第三只箭,想也
没想,就把脚上坚韧的鱼皮脚蹼扔了上去。
第65章
钱乐的想法是好的,那脚蹼的鱼皮被揉过粘过,坚韧弹性强,凿子上去,一时三刻也凿不穿,用它挡个利箭也比等着挨扎强。
除了想法,钱乐的准头还是相当值得称赞的!
六皇子当时就被水淋淋的厚韧鱼皮给砸得两眼冒金星,鼻子一闷,脑袋空白半天。
但六皇子是什么出身?乍一见利箭直冲自己,明白这是刺杀,他的脑袋里登时开足马力,将嫌疑人、目的、各种后果迅速在脑
子里转了一圈。六皇子脸被砸上没过半秒,已心生一计,就势向后摔倒。
老军医在六皇子处停留很久,在旁边房间住下。
外面传开,“六皇子不大好了”、“六皇子遇刺重伤”……
有这效果,正如了六皇子的意。说起来,六皇子光为这,就该感谢钱乐了。
钱乐不知道中间曲折,苦苦思索后对六皇子说道:“六殿下,草民……呃……小的,还是听您吩咐,您说怎样,便怎样。”
六皇子也不含糊:“行,这你说的!钱乐,爷现在顾不上,这笔先记着。日后再找你算,到时让你怎样,你便怎样,你可记住
喽!”
钱乐微微松口气,忙道:“不能忘,小的决计忘不了!”
射箭刺客没能抓到。
六皇子因遇刺受伤,留在营地,不再出海。
据说老皇帝在都城已经知晓,据说召回六皇子的圣旨已经上路。
小司徒以司徒家和玉菊的共同名义,设立的战时后勤事务发展、装备改革、攻略委托设计工作组,简称发、改、组,在距军营
、山寨营不远的小城里正式挂牌成立。
钱乐在那里,见到了指点小艇连发设备、改造中型船只的高人——靳禹!
钱乐当时确实有些别扭。
自入军营后,钱乐多次在迷蒙间,听到靳禹对他特有的“小乐”专称。等到两下相见,却只在钱乐自己与刑海结拜时,比较尴
尬的一刻。
之后发现身上多见暧昧的青紫痕迹,钱乐猜测是靳禹所为,却因酒醉,昏沉间看不清人,仅凭听觉、知觉等等,并不能完全确
定。
就算没有靳禹对他表白过的一段,这样的状况钱乐都会别扭,更别说,本以为被自己拒绝告白而不会出现在军营的靳禹,当军
医当的认真尽责,老军医常夸,现在又来设计间,为装备改良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动手。
钱乐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看靳禹这人!
若是单纯想为战事出力,完全不必和他在一个营地;非在一个营地,也无需打断刑海与他的结拜,说那些“选你选我”、“单
双日”的怪话;就算打断了,甚至像平常朋友那样见面打招呼,也不至于非要目光火热的盯着他的腰以下看个不停吧……
靳禹放下纸笔,走向钱乐:“小乐,你也来了,我今天画出个新设计,你来看看。”不容钱乐推辞,靳禹热切的搭着钱乐肩膀
,把人带到图纸前。
搭着钱乐肩膀的手,在不着痕迹的轻轻的揉捏。
暧昧的暗示吗?
钱乐嘴角直抽:靳大哥,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都是男人,揉你妹啊揉?!
当然这想法钱乐不能说出来,他只能想办法抖掉肩上的手,避开男人。
可是,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钱乐疏忽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心,不是原配原装。
少年的特殊体质,使钱乐在肩膀被刻意带着技巧的揉捏几下后,腿就有些软了。
钱乐咬牙去推靳禹肩上的手,小声道:“我可以自己看图,你去忙你的吧。”
靳禹面色淡漠,眼睛却亮晶晶的,他贴着钱乐耳朵,也小声道:“我就在这画图,一起看。”说着,嘴唇有意无意碰了钱乐耳
朵一下:“一起看你这副勾人的样子。白苍也被你勾上床了?小贱人。”
钱乐大惊,抬头急辩:“扯淡!没有的事。白……”钱乐看周围人抬头瞅他,急忙住嘴,也不多想,拉着靳禹离开。
“白爹是好人,和我生身父母是旧识。他让我和他住一起,是为了给我提高生活待遇,特别是吃喝……算了,我跟你解释什么
。靳禹……靳哥,你诬蔑我可以,但请不要涉及无辜的旁人!”钱乐说了两句,看靳禹的眼神有些怪异,只能无奈的敲敲额头
,懒得再说。
靳禹只是盯着钱乐看,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钱乐看看靳禹,想起穿越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人;想起迎风冒雪赶路时,给自己的温暖的,是这个人;想起再次重逢后,
见到自己时,历来淡漠却忽然落泪的,是这个人……隔阂,只是因为这人对自己告白?
还是男人呢,就这样没风度!而且,恩情的恩,可以算、可以还,恩情的情呢……
钱乐放缓语气:“靳哥,过去的事,咱们就让他过去吧。有些话有些事,你当我年纪小,说错做错没个分寸,能原谅就原谅,
不能的,你心里还有气的,说我骂我,呃,甚至打我都可以。”
靳禹的眉毛动了一下,看钱乐的眼光不仅柔和许多,还透出希冀。
钱乐忙道:“但是!靳哥,白苍白大人,确实是在照顾我,他是我的长辈,希望你能尊重他,更不要因为你我的事,随意诬蔑
他。你自己也明白,这不合适。”
靳禹竟在这时点了点头:“那样说,是不对,我知道。”
钱乐松口气。
靳禹看钱乐:“因为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钱乐气的腮帮子也鼓起来。
靳禹眼睛在笑:“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钱乐望天,换了几口气平息,又道:“靳哥,我知道,喜欢人的事,自己做不了主,更别说旁人。你那天对我……呃……说那
些,我没有权利指责,除了告诉你,我无法回应你,其他的,比如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你自己的事。”钱乐小心看眼靳禹,
见男人神色依旧,便继续说道:“我这人,只喜欢女人,对男人没感觉的。感情再深,除了是兄弟情,再想不到别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