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草

“她啊，眼光高着呢！一堆追她，一个都瞧不上”谢宁见准时机再次还击。

“谁说，”阿动翻个小眼珠，笑着答。

谢宁喝口清茶，指着阿动肯定的说：“那就是看上麦克了”

“啊？麦克是谁？没听你们提啊。”

“朋友而已。”这下轮到阿动娇羞了，白里透粉，在这家艺术灯光极浓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好看。

谢宁瞧姜原的兴趣来了，继续八：“那小子不错，唯一不足就是个外族。”

“什么外族。”

“不许说了不许说了”阿动笑着打断他俩。

“师兄你别听他的，我和你讲哦，宁哥看上的伴，甚至把家乡的工都辞了，来投奔他呢，”

“喂！谢谢你的讲解，姜原，阿动的麦克可是个标准的德国帅哥！那还是万里之外来的呢”谢宁也不甘示弱。

姜原笑着看他俩逗趣逗嘴，没有吱声，吃了二口川式土豆饼，喝了一口清茶。

“宁哥的伴，可贴心了，你一定要去尝尝他的手艺，煮糖水，往往给你来碗煮盐水。”阿动笑得极开心。

“阿动的麦克也相当不错，不仅学中文，还会做二个饺子，就是饺子的个特别大，跟16开纸似的”

因为阿动在，也都没选酒精类饮料。但听着这俩人越说越醉的样子，姜原不免笑得深了些。

“我回头领你去见见那个麦克，”谢宁拍着姜原的肩膀许诺。

“喂，要见，也应该先见你的张昭吧，不许你打麦克的主意！花心鬼！”

姜原听着耳熟，探问：“是咱们学校那个张昭？黑黑的。”

“师兄，你认识啊？哈哈，就是黑漆漆的张昭”

谢宁一下就象喝了几斤白酒上脸的人，红透了耳根。

哈哈哈，姜原大笑，不会真是咱们学校那个张昭吧，又问：“那他现在有我黑么，我这可是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晒出来的。”

阿动笑得弯了眼睛，答：“师兄，你不一样啊，他那是黑得很平凡啊”

谢宁夹了一筷子香菇炖上海青说：“豆腐白菜各有所爱，川菜馆里还来这个呢”递入嘴中大嚼。

“对了，那今天怎么没把他一块叫来。”姜原笑着问。

谢宁温和的答他：“要上晚班”

“三班倒？什么职业啊，这么辛苦”

“保安。”

阿动插话：“我说吧，那位仁兄可是放弃了家里安排的体育局的公务员来的。在北京一家高级酒店当保安呢。可贴心了。”

“知道知道了，就是不会煮糖水么，你这丫头”谢宁恢复兄长般的语气和阿动说。

阿动笑得咯咯的。

“那改天一定要聚聚，还有你的麦克”姜原一个也没放过，认真的说。

谢宁也跟着喜乐起来。姜原的话，阿动是绝对不敢不听了。

这几年，阿动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由原来那个有点忧伤父母双亡的小女生，成长为大方活泼的大姑娘，姜原从精神上给予了很多鼓励。

这次来北京，还不忘带了些阿动喜欢的家乡食品。谢宁的妈妈知道姜原转业回城，要去京城，也托带了些物品。儿行千里母担心。现在谢宁还没同家里出柜，但是身为医生的母亲，自然略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说穿。

张昭那个校体育部的大个子，没想到也跑到京城来漂着，竟还能和谢宁成一段缘份。

世界的变化实在很多，而身边这些朋友和亲人的变化自然更令姜原有所感触。

饭后，他们逛了逛相对安静下来的大街，不在主干道上，但仍披着节日的着装，假扮星空璀璨。

姜原没有和他们透露，今晨他在西苑那边看到的幕。

因为，他不确信，如果他冒然的拉开这层迷雾，又能怎样。

那种豪华的跑车，与他现在穷酸的模样，实在非常不符。而小川既然有了优渥的生活，他自然不能成为打破那一切的一粒碎石。

但，他又有点不太甘心于，就此别过。

借着再次聚会的缘由，他找到一家学院区旁边的招待所，订了一个月的入住。

第41章

第二次聚会，因谢宁在京城贷了房，便直接定在他家。

一个周四的晚上，阿动带着她的麦克，接了姜原，打车直奔谢宁那里。

按了门铃，开门的果然是久未曾见的张昭。

笑得满脸羞怯的张昭，给他们每人都摆好了拖鞋，请他们入门。

进屋后，姜原好好浏览了一下。

确实很不错，是一套不大的二居室。优点在于厨卫还挺大。

谢宁可是咬着牙借了很多的钱，才付的首款。

但是，被布置得很温馨，浅蓝色的基调，白桌白椅白沙发，简洁大方的欧式装修，墙面上错落有致的摆了些艺术品，阳台是一大扇玻璃门隔开，从屋子里往外看，还做了些小木栅栏做装饰，显得相当雅致。阳台上的水养植物，可能是刚刚移过去腾地方的，有点不搭，但是水盆里面的小鱼倒是游得欢畅。

室内有很多成双成对的物品，什么靠垫、矮凳、盆栽、储钱罐等等。看到这些，姜原不免想起他和小川曾经的家。那里也被小川折腾满了各式各样的情侣饰物。

张昭去厨房忙碌，谢宁倒是很大方的带他们参观卧房里的一张巨幅的黑白照。

虽然是黑白的，但却拍得很喜气，俩人表情幸福快乐，背靠着背。

谢宁那一头长发飘逸，也并未显露出什么不协调。

阿动说：“如果要扮女装，宁哥一定能打败林青霞”

“喂！有你这么比方的么？”谢宁皱眉，又说：“不过，我还是挺欣赏我自己的杰作的”

他满意的看着那幅照片。

“没彩色版么？”阿动有所遗憾。

“你就会小资，亏得你怎么能得艺术新人奖的”

“切，你玩高深，就不许别人玩爆彩了？”

俩人再次开战，只是这次，站在阿动身边的麦克很吃亏，有点跟不上。

一表人才的麦克，金发碧眼，睁着大眼，看阿动和谢宁舌枪唇剑，愣是插不上话。

路上，阿动就给姜原介绍过麦克，见到麦克，30不到的样子，彬彬有礼。姜原还真有点丈人看女婿的挑剔。问了许多麦克的生活状态或事业发展。

麦克倒不介意，诚实大方的跟姜原汇报，阿动在边上并没有吱声，只是笑得如花。

麦克很健谈，一谈及天文物理，也勾起了姜原深深地热爱，并对麦克有了极重的信任感。

由着阿动和谢宁打嘴仗，麦克也识相的与姜原攀谈起他俩的共同爱好。

到底是教育好的地方来的，说起这些，侃侃而谈，时不时夹着英文，但姜原的英语底子在那里，军校通信专业必考的英文，那他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越聊越近的姜原，倒还真喜欢上这个麦克。

开饭时，阿动开玩笑的说：“咱们今天不是江浙菜系吧”

“爱吃不吃，今天全搁糖了，我就爱甜蜜的来”谢宁即刻顶她。

麦克却一板正经的说：“没事，等会儿甜多了，就散步消食”

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张昭在席间，也略为不好意思，谈了几句便聊到投奔谢宁的事。

“本来只是来京城玩玩的，在《目的地》又碰到谢宁，就来了。”

阿动不忍问：“你俩谁攻谁受啊”

“你个小腐女，就不告诉你”谢宁紧张的拦下她的话头。

“哈，肯定头发长的受了”

“切，说你自己吧”

哈哈哈

“明儿我就去弄个小圆盖短发”

“你还是问问麦克的意见吧”

谁知麦克答：“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阿动即给了麦克一个大大的吻！

谢宁与张昭中学和大学时代，经历了几番相聚与别离，才有了今天的坚持。

姜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又在哪里。

听说姜原还要继续在京呆一段日子，谢宁即刻拉着他去研究画品，看参观，包括私人和公开的。

搞得姜原想有点自己的时间都很难。

等他再有机会，坐着同一班地铁，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小川曾经出现的路面时，已经离他要返家没二天了。

天气晴好，姜原无聊的从兜里翻出画本，来练习。中午他随意的买了几个路过的煎饼果子充饥。

日头由东至西，成了一颗大圆烧饼坠入地平线，除了他笔下的绘画，姜原也没有见到他期望的场景。

在他即将收拾着起身走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姜原！”

他兴奋的回头，果然是他，血液一下子从脚底窜升循环，加速运转，欣喜若狂。

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生怕眼前的人即刻消失，“小川”

“你在这里干么？”小川神情复杂的盯着他，声音冷得有如冰棍陡然刺喉。

“啊？”

“你不搁家呆着，上这儿来晃啥！”又是一声厉问从小川那漂亮的嘴巴里吐出来，象刀子般在姜原心上划了一下。

还是那身纯白的衬衫，还是那双略为哀伤的眼神，还是那极为熟悉的气息。

只是面前的人，明显不乐于见到自己。

姜原思索了一会儿，只见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还想缓和一下，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

却又被小川喝住：“我说的话，你没听懂么？！”

“不要呆在这儿了听到没有”他又急切的加了一句。

“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你TM的还不快滚回家去！我不是同性恋！不要上这儿来了！！你TM听到没有”

没想到他曾经纠结过的问题，再次在今天这个重逢的日子提出。

是，是我不对，姜原在内心反省自己。心情犹如过山车。

“我，我这就离开”姜原的心迅速冷却，极寒的到来，令心脏疼到难以呼吸。

脑海里那些温柔可爱漂亮的人，瞬间由亲密变得陌生。

转身要离开这莫明其妙的现实。

那人又道：“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姜原顿了顿，稳住心神，有什么事能令他如此的讨厌自己。哪怕就是多年的老同学，也不至于如此相待吧。

还有这条街难道是他家的么，还得让他回避？！

他何时变得如此嚣张跋扈。

最后一次相见时说的那些，还有那些肌肤相亲，此刻都令姜原无比恶心。

第42章

姜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理完一切结算手续，又是如何迅速的坐上归家的列车。

等他安静下来时，他已经疲倦的到了家门口。

那间小小的仓库改的阁间前，他竟有点迈不动脚步。

里面有他曾经绘制的许多手稿。

家里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那些原本打算跟小川献宝的东西，现在显得特别触目惊心，以致连门都难启。

谢宁在北京扔给他的一部旧手机，突然，发出了短信到达的迅号。

他们在担心他。

他丢了曾经的泡沫，却能捡到这珍贵的友情。

于是，他点开了这并不熟悉的手机，发送：平安到达。

手机暗淡，他想起，入伍时，他上交的那部存满了小川发来的思念的短信的手机。

不知为何，自从他进军校，就再也没收到过任何短信。

他也曾经发回过。只是音信全无。

现在，成为历史的物品，他再也不想触碰。

他昏天暗地的睡了不知道多久。

社区的大妈上门来讨卫生费，他才迷糊的起来。看着满屋的陌生，他一下被震惊，不知身在何处。生又为何。

曾经的豪情壮志，一下子因为小川的绝决而显得弱智非常。

真TM的把年龄活到狗身上去了吧！他暗暗的咒骂自己。

早就知道爱情是泡沫，还以为青春年少青梅竹马能修成正果的自己，还是一脚踢到个铁板。

他不知道，为何小川变得如此的戾气十足。

因为那些被视为粪土的金钱么？因为那辆漂亮性感的跑车么？还是因为那迟早会被时光收走的皮囊。

是的，他还能记起他的温度，还能感受他初次的紧张。

还记得他们曾经的所有欢乐与悲伤。

不是已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他一切安好，就好的么。

五年过去了。他以为他可以承受一切。

可真的重逢，他还是控制不了那汹涌澎湃的切肤之痛，在他体内肆意横流。

他不知道。

其实，小川在那里默默地看了他很久很久，从黑暗的黎明至满地夕阳的傍晚。如果不是他一直在那里专心的画画，可能早就能发现他。

自那天驾车路过这里，突然感觉异样，小川无数次的在那附近搜寻。

如果他知道，他的小川已经成熟到可以替他分忧，他会如何？

如果他知道，他的小川宁可委屈自己百倍，也不愿他显出哪怕一丝忧郁，又会如何？

他拿出了其实捅自己的血刃，从他的血肉里去剥离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可能会受不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得不如此。

他呆若木鸡的听自己吼叫而结结巴巴，看他满眼温柔的想要靠近，小川都差点要忍不住扑向他的怀抱。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他，就不能冲动的迈出步伐。

某人不是希望自己成为寄生虫么。好吧。忘掉他，从现在开始。

他订了最奢侈的LV限量包，选了伯爵珠宝系列钻石腕表，Lamborghini的奢华手机……

没有节制。刷爆三张副卡时。他的手机叫了起来。

隔天，当小川从虚脱的幻境中醒来，一滴泪悄悄地滑出了眼框。

“怎么样，喜欢么？头一次见你做到眼泪都掉出来了。”

“……”小川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床上的人。

“刚才你很Hot，我太喜欢了，比用drug还得劲”那人贪恋地吻了吻他光洁的后背，又说：“如果能把你脸上破相的地方整一整就最完美了。”

“是么，那我约美国的大夫，你想什么样”小川冷冷的说。

那人又吻了吻他，温柔的说：“去个伤疤，跑美国多麻烦”

“要就不整，要整就整好！”小川很坚决，接着又忧伤的补了一句：“我现在对自己这个模样也很腻味”

“随你，只要不整成丑八怪”那人轻笑。

小川起身，没有再理会。

“喂！你当真么？”

小川将手机举到离耳朵一公尺的地方：“嗯”了一声。

“我拒绝付款”

“你拒好了，主刀医生是我同学的导师，他很乐意尝试”

“你个疯子！”

“彼此彼此”小川挂断，就将新买的Lamborghini愤怒的扔了出去。

手术还没做，医生却停了下来。

躺在手术台上，小川凭着还没完全发挥功效的麻醉，隐约听到医生说很危险的只言片语。

等他醒转，那个令他讨厌的景亮已经坐在他的病床头发呆。

“你就疯吧！”景亮敏感的觉察到他的恢复清醒，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

见小川闭目养神，景亮继续说：“幸好没疯死。”

“你以为你有钱就能拦得住死神么”小川鄙视的说。

“你！”景亮气结，思忖一下又说：“是啊，我确实拦不住他，但我可以请到他”

“你还要怎么样，又要拿姜原的事来威胁？”小川一下激动的要坐起来，却没能成，歪斜在病床上。

“是啊，他在部队或者可以让他要死不活，他撑住了，但真让他挂了，我还挺寂寞了。”景亮一把抓起小川的病服领，恶狠狠地盯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