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一有什么好!!顶多就是个画痴,画了一张上不了台面的速写,就能逗得小川嘻笑颜开!
他每日艰苦练习的曲子,就不及一张画更能令他感动?
他心理非常不平衡,面无血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卑贱过。
憨头回家后没有理他俩,帮景亮收拾了那把昂贵的小提琴,便遁形于小客房,没再出来。
留下景亮独自面对熟睡的小川发呆。
他早就发现了那张傻傻的速写。藏在书房的一本讲述快乐的书里。
让井小川交出来的时候,他是顶着威胁手指会被剁掉也不肯。冷利的刀锋甚至已经划开他那细瘦的指节,也是万不肯交出那张速写,当时他哭得那叫一个闷声不响,泪流满面。
那张快被揉成腌菜的破纸条,就成了个宝贝!
几次三番想要私自撕毁那张破纸的景亮,其实也会有点舍不得。
画中的小川痴痴的神情简单,面容俊俏,令人想象丰富,没有着色的铅笔素描也没抹掉人物原型的率真。
一枝破笔,把自己的所属品画得魂牵梦萦,也令他彻夜难眠。
他曾跟小川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有种想胖揍你一顿的冲动.
小川被打的次数真的不少,心中也很是迷惑:那到底是为什么?
景亮告诉他:不知道。
小川却答:呕,那就是幻觉。
幻觉么?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小川白里透着粉的脸颊,光滑细腻,温暖柔嫩。
小川的快乐是那张破画,自己的又是什么?
憨头进小客房后,一直紧贴着房门,静听由客房传来的声响。
那如玉般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小毛孩有兴趣。
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只会与小动物沟通的景亮,有着严重的双向抑郁症。
开心时会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学什么精什么。
而不开心时,就会突变得易怒、冲动、有强烈的失望感,甚至绝望。
憨心很担心,他会因为小毛孩的一句戏言而失眠,甚至旧病复发!
上次跳楼,要不是被憨头及时发现撑了阻碍物,景亮早就魂飞魄散,粉身碎骨了。
憨头不希望那样的悲剧重演,因为他实在不可能再那么巧的赶到现场!
他曾想过,痛打一次小毛孩,让他再也不敢在景亮的生活里出现。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小毛孩就象救病良药一般,能暂时治愈景亮那严重的抑郁。
憨头不知道他们是在哪儿什么时候相识的。
有时人海中,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比如景亮于自己,有如灵药一般将生命里的悲伤治愈。哪怕那伤痛可能去而复返。
只要景亮开心,憨头是愿意为其做任何事的。
哪怕景亮的眼睛可能永远不会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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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一结束,整个学校就静了下来。
毕业班肯定不能走。就算教委说,国家说,各种说不要给学生增加负担。
姜原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照例在操场上玩篮球。
班主任说了几次,都想把他从那个球场上拉回来,未果。
实在是太影响其他还在学习的同学了。
他可以轻松拿下考试,其他的孩子却并不能,看着他玩,其他还在学习的人,自然心也会跟着变放松。
没办法,校长只好说,姜母身体不好,需要姜原一回家照顾,放他的鸭子,尽管回家野。
姜原想也难为学校了。既然他已经答应会继续在本校就读高中,校长也能想出办法来让他时间宽松。
他也正好去做他想做的事,反正寒假他是不会再进学校补课了。
姜母在年终的时候,得了笔慰问奖金,拿回家和儿子商量过年的事。
钱不多,就1000块,母子俩吃得也不奢侈,家里也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要购置,于是姜原就和姜母说存上。
当然,和姜母是这么说。
实际上,姜原早就谋划着拿姜母的身分证件去开了个股票户头。
经过他转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熟悉的证券业并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市场里依然是无数喜好听“故事”的人,今天唱互联网奇迹,明天就唱移动事业的飞速发展。
没有一天,是没有故事的。
他浸泡在这样一个成天充斥着各种神奇的故事里,已经很多年。
经历过股灾,见过由极富至极负。
他曾想,或者有一天他可以离开这里的浮躁,象女儿一般无忧无虑的过一种只追求精神的生活。
可是,社会的现实告诉他,那是可耻的,女儿的学费,家里的生活环境都将受到影响。
甚至他的秘密生活也同样,缺失了这个极能淘宝的行业而不能继续。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由曾经的大庄家管理者,转变成被随意宰割的小小散户。
生活总是那么的令人充满希望与挑战。
高考恢复时,他学的是数学专业。当时是学遍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充满激情,充满改变世界的决心。
来到这个小城来了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他由一个研究所的普通职员逐步转变,直至来到经济部门做管理工作。
他没有成为陈景润,却机缘转变的,成为一个投机者。
每年的春节,爱好面子的中国人,为了迎接这个盛大的团聚日,也会在股票市场里演一出漂亮的红红火火大戏。姜原必要是要去抓住。
没钱的穷学生,实在是太辛苦,没钱的工人更是。特别还象姜母这样的。
他在上世吃过窝窝头,喝过糙米粥,也是辛苦过。但在物质逐渐丰富的年代里,继续过这样清高的生活,实在没有意义。
人毕竟只活一世,姜原的理解就是要活得开心,当然开心是有成本的。
物质是一切的基础。
同时,他也知道,道路是慢长的,毕竟少少的千元,如果操作不好,打水漂也是极正常的事。
所以,他被允许放假后,最忙的就是进出他熟悉的证券交易市场。
他没有光鲜的衣着,显得特别象是市场里寻垃圾的小孩。
那些被废弃的各种分析广告,也确实常有些人收入集了当废纸卖钱。
较好些的证券公司有专职清扫。姜原去的自然不是那些地方。
借着打寒假工的名义,姜原谋到了一个离家不远,经营业绩是不极好的证券公司的打扫兼职。
和窗口的阿姨大叔们混熟以后,他还能每天提前看到非常火的《中华工商时报》
那上面,有着极多的各类消息,证券公司一般订来给自己的操盘手参考。
这天,开盘没几分钟,姜原埋伏了一周的北电大股票,突然发力,直冲涨停。
营业大厅里立即直播到大屏幕上。
刚认识不久的银发老先生坐在那直生气自己卖得早了。
姜原笑笑,随口说,还会冲一阵子呢。
便去收拾别人扔在地上的烟头废纸。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七天,都很争气的北电大,令《中华工商时报》都震惊的发大版文章评论。
银发先生天天瞧这个小鬼在这里做打扫,应该挺简单的,就拉着姜原商量探讨。
姜原也从交谈中得知,原来银发老先生姓刘,是退休教师,子女均不在身边,自己一人没事就炒炒股,玩一玩。
姜原知道,市场里最容易杀的就是这样的散户。年纪大,有闲钱,而且容易一投再投,经济能力好。不忍心老先生在不知潜规则的情况下撒散钱财,也就故意用老人自己发觉的方式给提点了一翻。
一来二去。寒假快结束时,春节行情也炒得差不多。
刘老先生也是在与姜原的探讨中,收益稳定,很是喜爱他,自己的孙子不在身边,就拿他当孙子来看。听说他放完假要回去上学,还鼓励他好好学习,送了好些书,甚至邀请姜原有空上家里玩。
直至某天,姜原要去学校前,在街上突然被脸色阴沉的憨头一顿痛打,脑袋也被砸开花,他才晃然觉得,原来刘老先生看来还真与憨头有点象。
因为憨头上来就一吼:你TM的整到我爷爷头上了!你个混蛋!你怎么骗我爷爷的!
和明显比自己大二岁的人打架,姜原在这世还真没打过,实战经验欠缺不说,而且就算有事,他都是和平解决,那曾经的腥风血雨的年代,他一点也不喜欢。
可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
原来,刘老先生就是憨头的爷爷,在姜原没去证券营业厅后,炒股操作不当,亏了大本钱,突发晕迷住进了医院。
而憨头一直都有暗中盯着姜原的一举一动。
看到他竟和自己的爷爷有说有笑的相处,他也没出现。
本来,父母因为了刘老先生有家庭内部矛盾,也不是经常往来,但从小就很叛逆的憨头,却执意要回爷爷住的地方生活,也令父母多少有点放心。
憨头回来明显不是为了爸爸,更不可能是为了爷爷。但瞧爷爷突然中风,他作为亲孙子,还是极为担忧的。
再一想近一个月来,没事就和爷爷在证券公司里谈笑风声的姜原,加上旧怨,自然就痛下杀手!反正他也不是没有捅过人,开个花都不算什么。
第13章
井小川得知姜原受伤,立刻乱了马脚,撇下景亮就要去医院。
景亮更生气,捆住他!
妈的,欺负到我兄弟头上,还要夺人所爱?
把小川的手和脚全捆了,扔在卧室的床上。
井小川也不顾平时对景亮的委屈迁就,大骂特骂:
你MD不是人,不就他妈的跳了个楼了不起么?你TMD快放开我,老子跳了还你!
你以为老子胆小么,md你快放开我,
我现在就从这21楼跳下去给你看!老子才不要做你的奴隶!
快给老子松绑,你TM的变态!
现在的小川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完全执行姜原交待的坚持锻炼的事。瘦弱到被人捆住简直快要气炸了。
房间里电视机声音也开得老大,任凭井小川说破嘴,景亮也不放他,怒容满面的玩着自己的游戏机!
他知道,小川这么说就是激将法,好让他去看他的宝贝姜原!
从学校把他弄回来的时候,景亮的手腕都折了,他也不顾自己红肿的手腕,一腿就踢晕呼了小川。当年父母对他严管时,甚至还送去少林寺武校学了阵子武功自保。
现在这些粗鲁全都用在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宠身上,他的愤怒是大过疼痛的。
他的承受极限其实也常常被小川挑战。
不知道曾经那个递食物给他分享的小宠,怎么成了现在这么个讨厌的样子。
没听到小川的骂声,他又担心的扔下游戏机,跑到捆住小川的屋查看。
小川一见他,怒目圆瞪:你MD快松开我!我现在跳了还你!否则我,我一头撞墙,或者咬舌还你一条命可以吧!
一听这话,景亮立即翻出袜子就往小川嘴里塞,一使劲就把手脚全捆住的小川给扛到了客厅,砍了他家的晾衣强,将小川和沙发捆在一起,令他无法撞墙。
小川终于开始流下眼泪,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忧伤的而略带企求的看着爆怒的景亮。
那一夜,小川想了很多,想到姜原那如有神助的手指替自己按摩抽筋腿部的感觉,想到姜原那宽阔的额头和棱角越来越分明的面容对自己温和的笑,想到姜原变着法的给自己煮的香喷喷的面条,还有姜家那有些硌骨头的木板床上留有他淡淡的体香,很多很多。
他甚至有点痛恨自己。
如果不是他偶然玩笑,他也就不会认识这个有如魔鬼般的景亮和他那个令人极度讨厌的小眯眼!
更不可能和小眯眼发生这样的流血事件。
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还不能亲眼去看看姜原。
恨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眼泪不停的流。
他觉得自己再也笑不起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姜原对自己的好,来温暖发冷的心。
第二天,景亮很疲备的从游戏里转过身来,发现小川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很不对劲。
伸手一摸,额头烫得似火,赶忙给解了捆绑,扛了人就往医院送。
急诊区,医生还问,这是怎么搞的,倒春寒呢,怎么给患者穿这么少。
先抽血,再检查,烧得还挺厉害的39度了。还有他手腕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盯了二眼外表看上去还不错的景亮,手腕处也是肿得很高,顺带也给了伤治药单,让景亮一并去付款。
景亮一一记下。他哪是照顾过人的。
却为自己的这个小宠物,受人白眼,学了许多侍服的事。
糊里糊涂的小川在病中还喊着姜原的名字。
这让景亮差点就要扇他,把他摇醒,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么辛苦的照顾他。
猛的摇醒了烧得还不清醒的小川,他却象个小可怜虫似的,闪着泪光,虚弱无比的求他放我去看看吧,嘴唇干得发白,眼睛因为生病而显得毫无神彩。
景亮看在眼里,心被啃噬,一点点的破碎。
等小川被送到病房观察,打着吊针,他才好容易安安静静的看看他。
最后,竟不知不觉趴在小川身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他一惊,怎么就睡着了。病床上,果然空了,呼的站起来就往房外冲。
“哎哟!”撞到来人。
正好就是小川那哑得不行的声音。
景亮紧张的扶住小川的瘦肩,“怎么样?”
小川没理他,躲出他的圈围,趿着鞋,随着护士帮他举着的吊瓶,挪回病床上。
闭目养神。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似乎也不象是要再闹的样子。
景亮大方的冲护士表示感谢。小川只当他精神分裂症,心里BS着他的虚伪。
“你去洗手间了?”
小川心想,废话,我去哪儿,才不会跟你说。
护士走出病房时听到,却笑着答:是的,看你辛苦吧,兄弟俩还挺好的。关上门就走了。
景亮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忙说:“我去买点吃的来,你不许四处跑听到没有!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别人时都能很平淡,一旦是他自己就特别想管着,而且还是凶狠的管着。
小川依然没理他。景亮想,看来是累了,应该也不会跑。但心里不放心,还是掏出最新的手机跟憨头打了个电话,让他给他爷爷送饭的时候,带饭过来。
憨头没告诉景亮,他刚才看到小川了。
刘爷爷现在病情稳定,一个劲的说自己应该听小朋友的。
憨头还责备爷爷被骗。爷爷却和他说,那个小朋友非常好的,你别错怪了他。
憨头却想,反正已经这事也不算很冤,早就想揍那个阴险非常的小子了。
姜原伤得不是很重,到医院缝了几针,也没什么大碍,但这事让学校老师知道了,自然就给夸大了。想想好学生哪有会打架的,老师们思想固定的想准是路见不平什么的了。姜原在学校一向很乐于帮同学,助人为乐的精神经常被老师夸。
他自己也确实很有责任感,无论是对同学,还是其他人。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他还是挺担心刘老先生的状况的。他见过太多在股市跌宕里丢掉生命的人了,在医院瞧老先生已经无碍,细心照顾的憨头,也就没多说什么。
出来的时候,发现小川,倒是让他一惊。
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时间来关注这个小朋友了。
小川清瘦的脸上毫无血色,还慌张的四处追着护士台问,在医院有没有叫姜原一的在住院。
原来小川和景亮混一块,过得相当不好,个子是又长了,手上的勒痕刺目,面显苦色。
一瞧到姜原,大眼里哗哗直掉泪,立刻冲过来抱着不放。
姜原紧张的问“怎么穿上病服四处跑?”
小川觉得阵阵温暖,手上没什么劲,心却逐渐放轻松。
“你快回病房,这走道上温度低”姜原抚着他的背说。
“不,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你的伤怎么样了”看着姜原头顶的那个纱布包扎,他心里一块一块的疼。
“不离,不离”姜原想看来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我没事,瞧就是破了口子,一周就能好”
一个护士长似的年长者过来:“这是哪个房的病人,怎么跑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