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劲儿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和我一块儿玩你们公司出品游戏的哥们儿。我俩可爱玩了,玩疯了,玩得我俩媳妇儿都快跟我俩离婚了。”
“没离没离,我媳妇儿现在跟我一块儿玩呢。幸会幸会,张总好,我叫尤游。我对您公司出品的游戏那是无限喜爱无限沉溺,对张总您那是仅次于对我媳妇儿的敬仰,今日可算见到活的,说什么您得让我请您喝两杯,顺便听听我小小的不成熟的完全出于爱戴的对游戏的建议。”
“什么你请?到我地头儿必须我请。走,喝酒去!”
张越越连求救的余地都没有,活生生被俩话痨绑架了。
这厢,张茂茂和庄秦盛还在一前一后地竞走。
张茂茂走得快走得急,从没这么快从没这么急,面容是慌乱惶惑的,整个人是失魂落魄的。
就是快走疾走,见路就走,只知道走。仿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走路这项功能。
“茂茂,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那样,有误会,茂茂!”
庄秦盛好不容易抓到张茂茂,又给张茂茂狠力推开,推力大得他连连倒退几步。
“茂茂,小心!”
“噗通——”
张茂茂推开庄秦盛继续走,直挺挺走进泳池。
泳池三米深,直接没顶。
15.可爱
关小流奋勇当先下水救人,却因两粒葡萄籽,反被看似投水自尽的张茂茂所救。
好容易缓上两口气,关小流抓住张茂茂连连感谢,过去的看不顺眼这会儿全顺眼了,连顺延张茂茂发梢滴落的水珠儿都那么俏皮可爱。
见是虚惊一场,庄秦盛赶忙办他的正事,借关小流拖住张茂茂之机,也是攥住张茂茂手肘不撒手,眼神急切。
张茂茂看关小流时表情还算柔和,接触到庄秦盛触感的刹那,小白脸立马冷了。一并撸掉俩人的纠缠,还要继续走。
庄秦盛怎么肯?顾不得是否外人在场,坚定拦截。
张茂茂执意逃避正视庄秦盛,几番受阻之后,抿了抿唇,生硬说道:“让我一人待会儿。”
庄秦盛心软放走张茂茂,转脸迎上庄秦楚阴云密布的脸儿,痞痞地耸肩摊手,依旧吊儿郎当。
“你跟茂茂怎么了?”
“好事。”
关小流余悸未消,不便参与兄妹俩的猜谜游戏,由苏畅搀扶回到座位,又是顺气又是喂水,殷勤而周到地伺候着。
苏畅那副受惊后紧张惶恐的样子,着实令关小流温暖感动。
“瞧你吓这样儿,你师哥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没那么容易死。”
“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赶明儿可不敢再见义勇为了。英雄事迹还有让更有实力的同志去书写吧。”
“你师哥可不是没实力,那、那不是让葡萄籽呛着了么。”
“总有一天你得死在吃上头。”苏畅两腮鼓鼓,恢复血色的小嘴儿嘟老高。
“嘿!你是盼你师哥死还是怕你师哥死啊!”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
“往你师哥心窝子戳刀子,是不是?”刀戳心窝子多疼啊!说话间,关小流消灭掉两块西瓜,聊以抚慰心头酸痛。
斜眼偷觑遁入空想的庄秦楚,抓起蜜桃吭哧吭哧照死里啃。
心中的委屈心头的醋火哟~
一行人留宿一宿。
张家二老一间房,关小流、苏畅一间,庄秦楚一间,庄秦盛不想自己再单占一间,遂于张家兄弟同房。
可怜张越越被灌个酩酊大醉,是给服务员架回房的。至于那二位灌倒他的话痨,据说是给各自媳妇儿拎着耳朵拎走的。= =
长夜漫漫,一轮明月照无眠人。
庄秦盛坐在露台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赏月,面色与夜色同等深沉。
忽然门响,身畔多出一人气息。
“酒醒了?”
对方不语,庄秦盛扭头看。原来是张茂茂,而那酒气大概是从与之同床的张越越身上沾染的。
“今儿什么日子?没听说谁要撞地球啊,觉主怎么舍得不睡觉陪我这闲人赏月?”
“庄哥……”张茂茂双臂抱膝,头在双臂间深深埋藏,闷声低唤。
“嗯?”庄秦盛应了声,不知是不是夜色月色面前的温泉水色齐作用,显得格外温柔格外性感,令人耳热心跳。
“……你是我初恋。”
“叮——”
“轰——”
触动爆点,蘑菇云腾空。
庄秦盛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张茂茂告白,顶多被他逼到躲无可躲点头应允。
久旱逢暴雨,他这片干涸的盐碱地滋润得有点儿过,愣洪涝泥石流了。此时此刻,心情已然无法形容。美,得意,苦尽甘来的心酸加狂喜,还有更多的惊诧晕眩。
呆望着张茂茂的……发顶,庄秦盛感到心跳快得快要跳不动,四肢冰凉,大脑麻痹,一切功能都好像丧失。自己好像不是活的,不是清醒的。
这夜色月色温泉水色,分明是梦境。张茂茂这梦中的人儿,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伸手去抓,怕一碰人就没了,梦就碎了。
静默,如此漫长,仿若穿越时空自远古而来。
“咝——”
香烟烫了手,庄秦盛在捻熄烟头的功夫确定了现实。
是真的,没跑儿,疼了。
“小祖宗,不带这么吓唬哥哥的,人吓人吓死人,这玩意儿……”
庄秦盛挠着脑袋,伦无语次,说都不会话了。结果,张茂茂似是羞到极致,起身要回屋。
脑子吓慢了,动作照样敏捷。
庄秦盛一把抱住张茂茂,不许他起来,不许他进屋,不许他挣脱,死命抱着。呼吸间全是混杂了张越越酒气的张茂茂的味儿。
闭眼,陶醉。
“可算等到这天了,死都值了。”
“嗯,你死去吧,死远点儿。”
“小没良心的,你舍得我死,我还舍不得让你守活寡呢!咱这新婚燕尔得庆祝……操!张越越这碍事的玩意儿……他要不是你哥,不是张越越,我他妈现在就捂死他,咱俩好洞房花烛。”
“松开,我不跟你干那事。”
“你不跟谁跟?柏拉图全是假招子,灵肉合一才是真谛。”
张茂茂想必不高兴了,一劲儿挣扎。好不容易到手的大宝贝儿气走可怎么得了?庄秦盛只好退让。
“好好好,咱按部就班。反正我都等这么久,不急这一时。”
好声好气又拍又哄,张茂茂终于不闹了。庄秦盛心里好气又好笑,心说这活祖宗果真是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哄得呛呛不得。
“你这要命的小祖宗,早知道让你吃醋管用,我就该招一帮小帅哥见天儿围着我转,气死你急死你,看你还给我拿不拿搪。”
“谁拿搪?我现在也没说跟你交,只是向你陈述一项过去的事实。你是我初恋没错,但不代表我现在还恋你。”
“行行行,你不恋我,我恋你,成不?瞧你这别扭劲儿的。什么过去现在?亏你不嫌拗口。”
张茂茂又不干,庄秦盛又是好生一顿哄。
完事,涎着脸,舔舔唇瓣,邪笑道:“现在能给我点儿甜头了吧?”
话音未落,狼吻已经落成。
唇瓣厮磨间,庄秦盛狡猾贪婪的舌头滑入甘甜蜜境,尽情搜刮自认为属于他的甜蜜。
张茂茂任由庄秦盛放肆,不反抗,却又不肯投入多少热情。
背对他们而眠的张越越抿紧唇,闭紧眼,攥紧拳,极力压抑内心的惊骇。
离开时,是次日午饭后。
刘侃送他们出来时,顺便与关小流、苏畅合影,还要了签名。
张越越面色青白,似乎宿醉的劲儿还没过去,午饭只简单喝了碗粥。之后,先行出来坐进车里。
刘侃是个体贴人,另外经过昨夜媳妇儿的“谆谆教诲”,直自责不该沾酒忘形,把张越越灌得烂醉,弄得人家不适到现在,完全不挑理张越越不跟他告别,还一直跟张家二老不好意思。
张家老二丁点儿怪刘侃的意思都没有,只觉此人热情爽朗,质朴诚恳是个值得交的主儿,很是愿意自己儿子与之交朋友,连连呼吁刘侃得空儿到家玩。
依依惜别完,一行人各自上车,唯独张茂茂一步一蹭一回头,不知被什么勾住神魂,不舍得走。
关小流真不是爱占便宜,实在是会馆大堂的结算台提供的免费糖果太好吃,吃一颗想两颗吃两颗……就恨不得把整盘全包圆。= =
刘侃的大方不需多言,唰唰唰,台子上有几盘算几盘,糖果一股脑儿全倒进关小流随行的旅行背包,足装了半包。= =
因而,关小流慢几步出来,把张茂茂的留恋看个一清二楚。
“熟人?”顺张茂茂视线看去,探问。
张茂茂摇头,脸颊上盘踞着可疑的绯红。
“哦!那不是大明星么?唱摇滚的,曝光是同性恋,跟自己老板交往,目前在国外发展……诶?回国啦?没听说啊!你喜欢他?”
张茂茂咬着嘴唇不应声,一双大眼睛表白一切。
“想要签名?”
“不合适……”不由衷地摇摇头。
“是,人家跟男朋友在一起呢,八成不乐意让人打扰……诶?好像和刘侃关系不错,等会儿,我试试哈。”
张茂茂嘴上说不合适,却没阻止关小流,而且万分渴切地眼巴巴望着关小流向他的偶像靠近,打招呼,套磁,一同看向他,向他招手……
最终得到签名合影,还跟偶像握了手,拥了抱,说了话。张茂茂喜滋滋捧着签名合照轻飘飘踩着云朵出到外头。
“谢谢。”小小声地跟关小流道声谢,快速钻进车里。
看张茂茂那脸红到耳朵根的羞涩样子,关小流竟意外地觉得可爱。
非常可爱。
16.醉酒托孤
“……哥……哥……”
张茂茂叫了半天张越越才醒过神,把注意力调向他。
“这次游戏的代言人敲定了吗?”
“没。你有推荐?”张茂茂肯过问人设以外的工作事宜实乃罕事,勾起张越越十足好奇。
“我推荐他。”专辑封面推给张越越,罕见的兴奋热情在张茂茂脸上闪现。“他人气很高,可以吸引来很多女性玩家,还可以唱主题曲。”
“哥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哥做的是生意不能只顾满足你的喜好。要知道,霍炎的风评并不好。”
“那只是因为他性格直率,得罪不少人,被人中伤……而、而且,我不觉得他风评有多差,他也给许多慈善公益事业做代言,形象健康正面。不要因为过去那些事随便否定他。”
“你是他粉丝,自然说他好。可是,你知道的只是台面上的他,私底下究竟如何完全不了解,如何肯定那些负面消息都是别人恶意中伤?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其实,你只是介意他同性恋的身份吧?”
张茂茂难得说这许多话,更难得如此犀利,一下就把张越越堵在当场,光张嘴半晌说不出半个反驳字眼。
“用左右手比喻的话,一般性取向人群好比是惯用右手的绝大部分,同性恋不过是左撇子的少数派。你会说左撇子不是正常人,会对他们有偏见,歧视他们排挤他们吗?你不会,大家都不会。那么,为什么同性恋就要被视作不正常,遭受许多不公平?喜欢同性有错吗?谁能预测将会喜欢上什么人?你不能,我也不能,所以,我们都有可能成为同性恋,如果那个人就是我们命定的人。”
“我很高兴你能为自己的想法据理力争,但你就此指责我歧视,我就不得不为自己辩驳一句——倘若我排斥同性恋,庄秦盛不会到现在仍旧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拿到会议上讨论。不过,这种事不是我们决定就能落实,还要看对方是否有这种意向。我还有事情忙,你回屋吧。”
“哥,对不起,我刚才……”
“傻小子,你平时要是也能像刚才那样,我跟爸妈得少担多少心啊。”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都不太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我没心情不好,只是在检讨一直以来是不是错了很多。”
张茂茂凝视张越越,好像很困惑。
“茂茂,说实话,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幸福。”重重点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
“干嘛这个表情?干亏心事啦?”张越越跨进庄家后门,颇为高高在上地斜睨庄秦盛,揶揄道。
“我不是怕你又来兴师问罪找茬儿打架么?”
“你没干亏心事怕个毛?”
“这、这不是有点儿小心虚么……”庄秦盛讪笑道,一副受气小媳妇儿模样。
“摆桌,上酒,咱俩喝两杯。”
“前头还有两桌没走,小楚约会去了,你先喝着,等我会儿,成不?”
张越越来意庄秦盛猜个七八分,理论上与张茂茂脱不开干系。可这副灌酒如灌水的架势,他看着慎得慌。
张越越什么性格?
保守八股谈不上,却真真的行得端做得正,行为操守比俊俏的脸蛋还端正。说话讲分寸,行事够谨慎,有度有量有节制。自信,坚定,执着,目标明确,头脑清晰。哪儿哪儿都那么多妥,那么没得挑靠得住。针对张茂茂的那种近乎扭曲变态的保护欲,大概是他唯一的缺点。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受了天大刺激,情况实在特殊,怎么可能放任自己酩酊大醉?(温泉那次属于情况特殊,刘侃和尤游实不是一般二般难缠,单一个就令人难以招架,何况两人联手。= =)
不由得,庄秦盛担心起张越越的最终态度。
不在乎只是说说,若真因为一段感情失去一位知交好友,他还真得仔细权衡认真思量。好吧,或许是他想太多,毕竟张越越和张茂茂是兄弟俩,打断骨头连着筋,张越越再不看好再不赞成,也不会当真忍心对宝贝弟弟不闻不问,既然要闻要问,必定躲不开他这一层。无论如何,他和张越越的缘分还长着呢,没那么容易断。
“我说,你悠着点,这么喝不要命了?”
“庄秦盛!你给我听清楚!敢辜负我弟弟,我他妈第一个宰了你!”
拍桌子嫌不够,张越越敲碎酒瓶,尖锐的锋口直指庄秦盛。喝得太多,手不稳,摇摇晃晃,透着那么悬。
“疯了你?放下!回头宰不了我,再伤了自己。你是你们家顶梁柱,我可赔不起。”透进院子里的灯光映射在锋利的玻璃尖儿上,一闪一闪散布恐吓的寒芒,吓得庄秦盛心肝儿抽紧,全身发凉。怕张越越行凶不成反自残。
“茂茂是我们家大宝贝儿,你也赔不起!”
“我都赔不起!你们哥儿俩都他妈是我祖宗!赶紧放下,听话!”
“你发誓!一辈子对茂茂好,只准茂茂蹬了你,不许你甩茂茂!”
“我发誓,要是敢有半点儿对不起张茂茂,我他妈天打五雷轰扒皮抽筋下油锅不得好死!满意了吗,祖宗?快把酒瓶子放下!”
张越越红着眼瞪了庄秦盛好一会儿,慢慢放下破酒瓶,一步一摇晃地向门口走。